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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片播完了,有些无聊的套路片,信息量也低,以至于周明赫无法集中精力在电影上,一直走神。白天睡多了,他还没有困意,重新放了一部动作片,希望节奏能紧张一点。
屏幕里汽车追击的油门轰鸣声、急剎摩擦声、砰砰响的枪声……彙成强烈的视听刺激,电影正演到最高潮。
屏幕外的世界,是深夜独有的静寂无声。沙发上,白炽灯下,是两张被映照得曝光过度、格外苍白的脸。
周明赫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张逐耷拉着眼皮,一个接一个打呵欠。
“哥,你困了?”
“困。该睡觉了。”张逐又打了一个呵欠,眼尾挤出一点泪花跟着他这大大的呵欠,周明赫也打了个呵欠:“我还不想睡。”
“你也困了,不睡觉要干嘛?”
他也不知道要干嘛,只是不想睡,仿佛梦里有什麽特别恐怖的东西在等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转了两圈,拿出手机:“你饿不饿,我们点个宵夜?”
“不饿。”
“我有点饿。”周明赫给自己点了个外卖,起身去饮水机下找出一个马克杯,“我给你沖杯咖啡。”
等他的外卖送来,给张逐的咖啡也凉到了刚好的温度。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吃外卖,一个喝咖啡,电视里的剧情在继续,让这昏昏沉沉的深夜多了几分清醒。
但这咖啡带来的清醒也并未持续很久。淩晨两点多,张逐被困意挟持,歪倒在沙发上,眼皮不由自主想要合上。
周明赫眼看他就要睡着,抓着他的肩膀摇晃:“醒醒,你别睡……别睡!”
张逐的瞌睡被他摇走,困倦仍在,他的情绪也开始变糟:“我很困,你让我睡。”
“不行,你不能在我还醒着的时候睡着。”
“你也赶紧去睡。都几点了,你怎麽还不睡?”
“不行,我不能睡,你也别睡。”
张逐狂躁地挠着头顶,一连串地埋怨:“你他妈真是烦死人!”
“哥,你答应了我的。”周明赫眼巴巴地望着他。
张逐看不懂他眼里都有什麽,只是直觉他现在真的不能睡觉,要是睡了,就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他站起来,仍然烦躁地:“好吧好吧,我去阳台抽支烟。”
紧闭的窗户拉开,深夜的寒风汹涌而来,撩动张逐的头发和衣衫,很快将他全身吹得凉透,也把关紧的一屋子暖气给驱散。他需要这寒冷为他保持清醒。
周明赫去屋里穿了件羽绒服,又拿来一件给张逐穿上,顺手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他烧红的烟蒂上点燃。
周明赫将羽绒服拉到顶,夹着香烟趴在窗户大开的窗栏上。脚下的城市街灯点点,深夜街头的车辆也少了,偶尔一盏车灯划过,就像一簇短暂的萤火。
他垂着头,将手中烧过的烟灰点在夜风中,心里有些许愧疚:“我是不是特别不可理喻,非要拦着你睡觉。”
张逐就站在他旁边,背靠阳台,面朝屋里,后脑勺顶在周明赫推过来的玻璃上,打着呵欠:“谁知道。”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
张逐偏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你一直都很奇怪。”
“是吗?”周明赫狠吸一口烟,“你刚来北京见到我那时也很奇怪?”那几乎是他人生中最平顺安稳的一段时间,是他这辈子最接近广泛意义上的幸福的时候。
“那时最奇怪。”
“以前在洪城念书也奇怪?”
“嗯。”
“小时候呢?我小时候也奇怪?”
张逐指间的香烟烧到了头,他又抽一支,借上一支的余火点燃,无缝衔接地抽起来:“奇怪啊。当时街上的小孩都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你偏要来找我玩。”
知道这问题问张逐算是白问了,周明赫挪过去,偏头靠在他肩上:“在你心里就没有不奇怪的人吧。”
“有,我自己。”
他无声笑笑:“你说得对。所有人都很奇怪,我们複杂又多变,贪婪又懦弱,时常自相矛盾,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麽。但你不这样,你一直很坚定。”他凑过去,冰凉的唇吻着张逐温热的脖颈,“张逐,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
“对。”
天快亮了,夜空的深蓝逐渐褪色,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
那一丝天光迅速变亮,连成一片时,一缕金色光线探出头来。周明赫掰过张逐的肩:“哥,看日出。”
金色光线越冒越多,一缕缕,一簇簇,太阳露出一条刺眼的边,那条边快速扩宽,当露出半个圆时,阳光已经洒满公寓大楼的东侧,也落到周明赫和张逐的脸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