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他有些承受不住这样不求回报的母爱。
安蓁最享受的时间是每天下午练琴的三个小时,她会沉浸地闭上双眼,有时还会在乐曲间隙习惯地等待掌声,可睁开眼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时,安嘉鱼注意到她眼中的兴奋感会瞬间熄灭。
她是渴望舞台的。
可却因为自己
妈你去忙你的好不好,我已经好多了,不会有问题的,你相信我真的不要再他几乎是哀求着安蓁,可对方异常坚定地摇头,说小鱼不难过,妈妈会陪着你,直到你完全好起来。
就像有谁敲醒了他混沌的脑壳。
安嘉鱼愣愣看着那张慈爱的笑脸,忽然想起乔郁绵凄然的笑,笑得时候眼眶泛红,分辨不出究竟是生气还是自责:是因为我吗?
那时候,自己生出了放弃来纽约的念头。
他忽然彻底理解了为什么向来没什么主意的人会忽然那样决绝。
也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好给了乔郁绵多大的压力。
他享受让乔郁绵依赖着他的感觉,一门心思做一个人的英雄。
安嘉鱼设身处地,觉得脊背发凉。
他等到十二点,趁国内午休的时间给乔郁绵拨了个电话,他想告诉乔郁绵自己挺好的,也希望得到对方的一点消息,可电话并没有接通
他紧赶慢赶,将自己这半年落下的课程补满,趁暑假的尾巴回国,找去那一片熟悉的小区,那里没什么大变化,他路过甜品屋,路过水果店,路过那盏锈痕更重的路灯,敲响了那扇防盗门。
他没有带任何伴手礼,他觉得乔郁绵并不希望收到什么,他已经感同身受,无法回报的好也是一种道德绑架,他不会再做任何自以为是的决定。
他不要开场白,只需要一句潇洒的:我过几天就走,顺路来看看你。
他做好了一切重逢的准备,可开门的陌生人粗鲁地将他拒之门外:你是谁?你找谁?他早就不住这里了,不知道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很多事情总要亲身经历过才会真正长大。
幸运的是,他有家人的守护。
第81章
这个依赖症状是有具体病因的么?乔郁绵忍不住追问,好像是复发性
主要是心理问题,也有一些体质因素。安嘉鱼一笑带过,似乎不怎么想透露这些私人状况,急于转移话题,当时刚去美国,不太适应。不说我了,你怎么样,为什么搬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搬走了找过我吗?乔郁绵试探道。
安嘉鱼一怔:放假回国,顺路想去看你一眼
顺路啊他想起过去对方就常常把这两个字挂在嘴上,忍不住笑了,他略过了自己带着妈妈租房,缺钱收不到房租那一段,直接跳到了最后的结果,我妈妈离不开人,住在疗养院。我一个人有地方落脚就好,住在公司宿舍,原来的房子卖掉了。
卖掉了?安嘉鱼猛地坐直了身体,脱口而出,小乔,你是不是需
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硬生生抿上嘴巴。
卖给我爸爸了。乔郁绵隐约猜到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现在我不缺钱,我们公司外派出差补助特别高。
你经常出差吗?
嗯,我们公司这两年在肯尼亚新收购了几个鲜花农场,那边一年四季都是花期,基本上每两个月都要过去一次
物流部门还要出差啊?演奏家的交际范围很窄,对于平凡人的世界有点陌生。
嗯,要过去帮他们建新冷库,还要测试低温操作间和各种设备,材料。虽然那边人工,土地成本非常低,但不规范操作的话损耗太严重了,鲜花保质期本来就很短,总成本控制不下来
乔郁绵发现在聊天的过程中,安嘉鱼只是认真地听,几乎不会发表意见,就像过去的他们颠倒了位置,让他有点不习惯。可对方偶尔望着他出神的样子,又让他恢复到熟悉的状态,乔郁绵就这样心情时起时落地吃完了一餐,明明看出了对方的欲言又止,却怕贸然询问徒增尴尬。
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好像都是这样顾虑重重。
吃好了的话,送你回去吧。我先去买单。乔郁绵知道安嘉鱼其实很累,这人精神不济的时候,双眼皮会变宽,眨眼的速度也会变得很慢。
那人点点头,依旧不提意见,好像一切都随他安排,他说走就走,他不说,他们就算在这里坐到餐馆打烊对方也会奉陪到底。
果然,送他回去的路上,安嘉鱼靠在副驾里睡着了。
他家住在市中心附近仅剩不多的几个别墅区,看清车牌,保安直接放行。
乔郁绵将车子停在小区的路边,借着窗外路灯的光看着他那颗左颈上的琴吻。
这么多年过去了,红色丝毫没有变旧,甚至被摩擦到隐隐反光,毕竟安嘉鱼从不偷懒。
乔郁绵忍不住伸出手。
和看上去的旖旎感有所不同,指腹的触感是厚实的。这枚琴吻的位置刚好浮在颈动脉附近,轻轻压住便可以摸到明显的心跳,他曾经无数次感受过那里让人安心的节奏感,接吻时会变快,睡着时会减慢
嗯似乎是感受到了外力的刺激,安嘉鱼睡梦中扭动了一下头部,转向乔郁绵,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恍惚而迷离。
不知道是不是睡眠质量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过去安嘉鱼绝不会被这样细微的动作吵醒,他屡试不爽。
所以,他还没来得及移开手指。
可安嘉鱼似乎并没觉得任何不妥,甚至用下巴蹭了蹭他的手像只讨要疼爱的宠物,不声不响。
乔郁绵一时有些混乱,他愣愣看着那人看着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变清晰,而后有些惊慌。
指尖那枚琴吻的跳动忽然激烈起来,渐渐失控,他胳膊一抖,酥麻感像是从他们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上急速蔓延,像施展魔法生出的藤蔓。
他眼睁睁看着带刺的枝叶沿着手臂攀援到肩膀,胸口,所到之处隐隐刺痛。
他有些僵硬地抽回了手:到咳,到了。他清了清莫名哑掉的嗓子,你只说在璟苑,没说哪一栋
九栋。安嘉鱼也转开眼,若无其事指了指道路深处。
开到最尽头的院前,有一棵刚刚进入花期的玉兰,嶙峋枝丫上的花苞鼓鼓胀胀。
乔郁绵将车子倒进院子,率先下车: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小乔!安嘉鱼伸手拽他,可羽绒服太滑,抓了空。
嗯?他转身,主动走到对方面前,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
可对方这次却规规矩矩,只是站着:你最近忙吗?
还好,出差之前都是朝九晚五,周末偶尔加班。
那,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安嘉鱼抬起头,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急忙解释:不会打扰你工作,今天是你请的
倒也不用跟他算这么清,吃顿饭而已。
乔郁绵叹了口气:好。想到要吃什么发消息给我就好。
接下来几天,安嘉鱼如他所料,并不打扰他。
乔郁绵工作之余时不时瞄一眼手机,尽是工作联络,直到周五入了夜。
他习以为常地打开微信,发现安嘉鱼的头像挪到了最上头,带着未读红标。
明天休息吗?
下午有直播,大概五点半结束。
他回复完将手机放回桌上,紧接着就是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