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明明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他就是放不下心,尤其怕李彗纭出去伤了谁。前天他到家的时候正碰上于阿姨被泼了一身茶,好在茶水已经凉到半温。
后天要考试了,怎么心不在焉的?那人直愣愣盯着他,眉心微蹙。
自打那晚他骗了安嘉鱼,他就总也不敢直视这双清澈的眼睛,于是干脆翻了个身,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就,担心考不好惹我妈生气。
背后传来一声轻叹。
对方没有多问,也不知信不信这句鬼话,只是伸过来一条胳膊圈住了他:那,睡吧。欲言又止,有担心,也有失落。
乔郁绵险些忍不住冲动一吐为快,可当他翻过身,看到那张干净,明亮的脸,话到嘴边,那句我妈可能病了又被他生生憋了回去,只是闭上眼睛贴住对方的额头。
跟安嘉鱼说这个做什么呢他不是医生不是上帝,他跟自己一样,只是个在备考的高三生而已,说这些除了多一个人担心,于事无补。
安嘉鱼微微探头,闭上眼睛吻他,直到他在深吻中缺氧,融化,甚至犯困,而后能睡着。
他知道乔郁绵一定有事瞒着他,可他也同样清楚对方一定有苦衷,所以他舍不得逼他,只能耐心地等待。
今年除夕来得早,期末考结束后没几天就是寒假。
乔郁绵成绩略有下滑,虽然分数也有640,但跌出了年级前20。
傍晚到家,他没避讳于颖,直接将成绩单放到餐桌上。李彗纭草草看了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其他表示,起身就又要回房间。
妈,你中午吃饭了没?乔郁绵看她状态很正常,主动没话找话。
嗯。
都吃什么了?这七八天下来,于颖跟他的观察相类似,李彗纭似乎不仅仅是不太想开口说话,而是说不出话,常常颠三倒四,反应慢,脾气也古怪得很,时而懒散,时而又变得相当谨慎,谨慎起来的时候不论看谁的眼神都充满防备,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他。
乔郁绵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门口穿好外套挎上背包的于颖,点头致谢。
对方轻轻带上了门离开了。
妈,我放假了,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李彗纭眼中飘过一阵迷茫:医院?
嗯,于阿姨联系好了医生,专家号,还挺难约的。乔郁绵轻轻牵着她的手,阿姨周到,还替你联系了心理医生,就是时间还没
话还没说完,便猝不及防被李彗纭推了个趔趄,他扶着桌角站稳,有些错愕:妈?
不去医院!她瞪着自己的儿子,眼瞳震颤着,刹那就变了一张脸,不去我!去医院干嘛!
妈你别紧张,我们陪着你去啊,我知道你生病了,不舒服,但是不能讳疾忌医对不对?乔郁绵试着哄她。李彗纭不是时时都这样,虽然从早到晚兴致恹恹,但她也大部分时候清醒,但显然不是现在。乔郁绵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刺激到她,又让她变得神经质起来,立刻想要躲起来。
乔郁绵急忙上前一步拉住她:妈妈,你等一下!我们不能
你才有病!你要送我去哪儿!你们,干嘛做什么对我!李彗纭挣扎不过,猛然抬起另一只手,将握紧的拳头挥到乔郁绵的下巴上,力道之大让人很难相信这一拳出自一个生了病的中年妇人。她歇斯底里得喊道:我不去!我哪都不去!你有病!
乔郁绵眼前瞬间一晃,金星四溅,被她趁机推开,跌坐进椅子中。
他眼见着李彗纭娴熟地抄起桌上喝了一半的瓷杯,狠命砸过来,半杯茶淋到了脸上,身上,而后茶香里溢出一丝血腥味。
这只英式古董杯是于阿姨前些天拿过来的,还有一只配套茶壶,说每天下午会陪李彗纭喝点安神的花草茶,帮她放松心情。薄薄的杯壁,内外两侧都描画着精致的花卉图案,细柄是金色,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惜了。
砰!门板合拢,锁舌被固定,李彗纭终于如愿逃回了自己的领地。
乔郁绵低头看着掉落在大腿处的碎裂瓷片上滴入了几滴鲜红色,混在原先斑斓的花纹中居然很和谐。
这一砸李彗纭用尽全力,没留后手,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她为自保慌不择路。
往日里她动手之后的无尽悔恨,那不受控脱口而出的乳名,统统不见了。
乔郁绵起身,额角一痛。好在自己反应快,伸手挡了一挡,一条差不多四公分的伤口出现在手掌侧面,暴露出鲜红的肉,不断涌出鲜血。灼烧一般的刺痛,但是比起骨折还是舒服太多了。
他抽出几张纸巾简单裹挡住不让血滴下,单手收拾好地上的残片,茶末,泡烂的薰衣草,又翻出透明胶带将附近的地面黏一遍,防止残留瓷渣。
额上的伤口短小,藏在太阳穴附近的发根里,此时已经自然止住血,只是手上的有些麻烦,伤口大而深,几层纸巾已经完全被浸透,眨眼的功夫,洗手池便被染红一片,他束手无策。
可他又不敢擅自离开去医院,留状态不好的李彗纭一个人在家。
万般无奈,他又拨了电话给于颖:阿姨,您走远了么能不能,再回来一下,再帮我看她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这支错过的e小调需要等好多年再听到了。
第57章
二十分钟后,于颖匆匆赶回,这次连韩卓逸都前后脚一起进门。
哎呀我的天呀!赶紧赶紧,贝贝你快点陪他去医院!这个口子太深了,这要缝针的!于颖吓坏了,你们快去,我在家等着。
韩卓逸看到伤口吓得脸都白了:这,这是阿姨弄得?那,妈你自己呆这行吗?可别
行了你少说几句,快去吧,我马上给你爸打电话叫他过来。这得赶紧想办法让他妈去看医生,不能拖了。
小鱼,你自己叫辆车去市立医院。电话中父亲的声音有一丝慌张,你妈妈出车祸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小纪男朋友刚通知我。
安嘉鱼正懒散地窝在床上背课文,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爸她,她
小鱼,你先别紧张,穿好衣服,带上手机和钥匙,锁好门。不会有事的。
他跟着电话中的指示,穿衣锁门,几步窜到了楼下。
怎么会明明一个小时之前才告别的人还好好的
一路绿灯,车子还没停稳,他便急匆匆拉开门跳下去。
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是父亲和小纪阿姨的男朋友。两人虽焦急却并不显慌乱,见他气喘吁吁,父亲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去,一开口便将他安抚下来:没事别怕,你妈妈伤在腿上,粉碎性骨折,不严重,手术不会很久。小纪阿姨也是骨折,就是司机比较严重,肋骨骨折扎到了内脏,还有脑震荡。。
听到只是腿伤,安嘉鱼呆呆看着父亲喘了一会儿,紧绷的神经才重新松开,瘫坐在一边椅子上,深深吸气,又吐气:擦,吓死我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父亲面前说了脏话,忙扭头看了一眼,对方却全无反应,一门心思等待。
安蓁原本今晚要飞去德国,结果在机场高速上出车祸。不幸中的万幸,她既没有生命危险,也没伤了拉琴的胳膊和手,不然非要了她的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