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柊来说，喻彦卿的出现就像一枚石子投入河流，水波一闪而过，而迅速被其它的波涛掩盖，秦柊两耳不闻窗外事，在热统理论的海洋中畅游了两个月，四月底，才再次跟喻彦卿有所交流。
那天是个周末，容佳旭回国，在学校做汇报，整个物院和部分数院的学生都跑去旁听，做理论的女学生少，拔尖的更少，像容佳旭这样二十二岁去世界顶级研究所念博士超级天才，前前后后也才只有她一个，毫无疑问是他们所有人的女神。
作为同导的直系师弟，秦柊被提溜在第一排坐着，容佳旭读研阶段是跟着本校泰斗做凝聚态的，后来在国外研究拓扑相变，秦柊一度以为她去搞材料学了，还难受了一段时间，今天一听，居然还是在探索纯理论，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汇报到中期，板书上就只剩下纯计算的内容，计算是秦柊的短板，他不得不全神贯注，紧盯着各种变换，跟随师姐的思路，大脑飞速运转，即便如此，到最后也听得云里雾里。
汇报结束之后，容佳旭来找他。
“最近有好好念书吗？”
秦柊点点头，看她的眼神充满崇拜。
容佳旭揉揉他的脑袋，问：“我刚刚说的能不能听懂？”
秦柊老实回答：“后半部分不太懂……”
于是容佳旭给他单独开小灶，讲了近一个小时，等她走后，秦柊又一个人在讲堂坐了半小时，被人叫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秦学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柊抬起头，他的表情很迷糊，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仿佛藏着星子，今天他戴了眼镜，于是看清了喻彦卿犹如希腊雕塑般立体俊美的脸，十分有冲击性，他没认出来。
“啊？”
秦柊的疑惑相当明显，喻彦卿的眸色变得有些深。
“你不记得我了？”
秦柊莫名察觉到一丝兴师问罪的味道，于是装傻：“呃……”
喻彦卿叹了口气，好脾气地再次自我介绍：“我是今天的活动负责人喻彦卿，希望这次你能记住我。”
秦柊的记忆一下子都回来了。
“啊，我记得你的！”
他准备站起身，起到一半，感觉眼前一黑，浑身发软，又一屁股跌回去，喻彦卿连忙上前扶他。
“怎么了？”
秦柊抓住他的手腕，缓了几秒钟，愣愣地问：“现在几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喻彦卿的手被他抓着，只好俯下身看手表。
“晚上八点。”
他的嗓音贴着耳朵滑进来，那是一种振动频率很低的声音，很有磁性，秦柊不自在地缩了一下肩膀，抬头看向喻彦卿。
他们的距离似乎有点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喻彦卿眼里自己的倒影。
为什么要隔这么近说话？
秦柊忽然意识到是因为自己还拽着对方的手腕，赶紧松了手，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离我上次吃饭已经过了八个小时，脑力活动会消耗大量的能量，我、咳，我饿了。”
喻彦卿盯着他，站直了，自己用另一只手也抓了抓手腕，勾起嘴角，说：“走吗？我请你吃饭。”
秦柊跟在喻彦卿背后，看他关灯关电源，最后锁上大门，后知后觉这人是因为等自己才会弄到这么晚，傻傻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秦柊看着他，难得良心发现，大手一挥：“我请你吃饭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喻彦卿把钥匙还给门卫后，面向秦柊，看他仰着头，一副大哥大的模样，只觉得可爱，真心诚意地发问：“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秦柊拧紧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一食堂二楼的小碗菜？你们系吃的次数应该不多。”
喻彦卿好像又叹了一口气：“还是我请你吃饭吧，毕竟我叫你一声学弟，没有让你请我的道理，你觉得呢？”
秦柊被他说服了，这人嘴上占自己便宜，确实就该他请吃饭，遂点头。
直到被人带出校外，坐上一辆黑色轿车的副驾驶，秦柊才感觉到怪异，扭头看向驾驶座的喻彦卿，他看得有点久，喻彦卿回看过来的时候隐隐有些得意或炫耀的意味。
“怎么了？”喻彦卿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不动声色地问。
秦柊：“你有驾照吗？”
喻彦卿的表情划过一丝微妙，但还是回答了：“有，我三年前就考了驾照。”
秦柊放下心，注意力才到吃饭上面：“我们去哪里吃饭？”
喻彦卿勾了勾唇：“一家意菜，可以吗？”
秦柊想到一年前的暑假，师姐带他去大洋彼岸的研究所打杂的日子，那两个月吃也吃了不少意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以。”
汽车启动，喻彦卿开车很稳，秦柊一下午都在高速动脑，现在又饿得发晕，没过多久，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开始打瞌睡，忽然感觉颈后放上了一个枕头，他便放松身体，靠在枕头上，安心睡着了，还做了个有关拓扑的梦。
喻彦卿拿下他的眼镜时，秦柊的睫毛颤抖，幽幽转醒，瞳孔逐渐聚焦，看见自己的眼镜，开始发呆。
“木冬？”喻彦卿叫他，秦柊抿了抿唇，不声不响。
喻彦卿不由得问他：“你在想什么？”
秦柊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中隐含某种轻视，仿佛在表达“跟你说你也不会懂”之类的意思。
喻彦卿眯起眼：“木冬，我觉得你在鄙视我。”
秦柊看向前挡风玻璃，不说话，于是喻彦卿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在想什么？”
秦柊轻启双唇，蹦出几专业名词：“QuantumHallEffedTopology。”
喻彦卿的笑容僵住，秦柊以更快的语速解释：“将电子限制在薄层中，放进超低温和超强磁场，在这样的体系里测量出的电导是阶越的，假设是某个单位值，只有一个单位值、两个单位值，就像眼镜框，没有1/2个镜框这种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他侧身靠近喻彦卿，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好，世界恢复清明。
“在这里引入拓扑的概念，若将单位值看作是拓扑不变量，可以用来描述这样的测量结果，并进行计算，这是我今天下午听到的汇报内容。”
秦柊抬眸看着喻彦卿，眼镜反射出丝丝寒光，凑近了，镜片之后的狐狸眼也变得明晰，闪烁着戏谑的笑意，他头一次在喻彦卿这里露出这样的笑容，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
“你还想听吗？”
喻彦卿盯着他的脸，好像有点呆滞，良久，深吸一口气，似乎压抑着什么，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缓声道：“吃饭的时候再讲给我听吧，小科学家。”
秦柊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跟他下了车，乘上高层电梯。
这样的地方秦柊从来没有来过，很安静的，四周也是让人平静的墨蓝色，仿佛在深海中漫游，通透的落地窗之外，是广阔无垠的夜空，让他想起天文馆。
“喻先生。”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侍者上前，弯腰接过二人的外套，伸手为他们引路，来到某个双人餐桌，喻彦卿十分绅士地为秦柊拉开沙发椅，自然而然地问：“有什么忌口？”
搞得好像他是个残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有点奇怪，秦柊还是坐下来，回答：“不吃蒜，不要柠檬汁，芝士量减半。”
喻彦卿放缓了声音：“那喜欢什么？”
秦柊回忆着意大利菜式，回答：“米饭，海鲜还有鸡蛋。”
喻彦卿俯身，轻声问：“酒呢？喝不喝酒？”
贴得近了，另一个人的热度让秦柊缩了一下脖子，他摇了摇头。
“没喝过还是不喜欢？”
秦柊皱了一下眉，说：“酒精是一类致癌物，当来不及代谢的乙醇进入大脑，它会抑制我的神经系统，让思维变得迟钝……”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在安静的环境下，至少能被隔壁桌的客人听清楚，那对男女正在喝酒，朝这边投来怪异的眼神。
秦柊深吸一口气：“我不太喜欢。”
喻彦卿了然，看了一眼侍者，对方悄然离开，随后，他略带歉意地对旁边的客人笑笑，坐在秦柊对面，此时，那人已经仰起头，看向天花板，那里印着星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家餐厅名为Stel，”这个拉丁单词喻彦卿念得很好听，深沉缱绻，让秦柊恍惚了一下，喻彦卿继续说：“这是真实的星空投影。”
介绍没有回应，喻彦卿怀疑这人压根没听自己讲话，但过了一会儿，秦柊低下头，看向喻彦卿，开口：“NGC1976。”
喻彦卿眨眨眼，十分疑惑，于是秦柊伸手指向头顶，喻彦卿顺着看过去，看见那片最为瑰丽、梦幻的云彩。
秦柊清朗的嗓音再次传来：“猎户座大星云，那是恒星的起源之地。”
不知为何，喻彦卿忽然沉默了，在星空之下，他将试探、伪装与势在必得全都收了起来，单纯地抬头，与秦柊一起仰望那片奇异的尘埃云，直到前菜上桌，才回过神，视线下移，落在对面秦柊的脸上，这一次，他对上了他的眼睛，瞳仁清澈，带着考量。
喻彦卿挑眉，自我调侃：“我又让你想到什么物理理论了吗？”
“不，”秦柊敛目，看向自己的餐盘，好似终于回到人间：“这家餐厅需要预约的吧？”
喻彦卿微笑：“为什么这么说？”
秦柊喝了一口果汁，是清甜的复合果汁，秦柊盯着对面的人：“那个餐厅经理认识你，你不需要点餐，就会有服务生来上菜，菜品跟其它桌的客人不一样，当然，这里的每一桌客人都不需要点餐，我猜都是属于提前预订的类型，来这里吃饭的大都是一男一女，夫妻或者情侣，桌上还有蜡烛和玫瑰……”
喻彦卿脸上的笑意更深，他上身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样子是在鼓励秦柊继续进行猜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柊却停了下来，他突然注意到这人穿着一件白衬衫，没有打领带，纽扣解开两颗，露出些许胸口的肌肤，非常……性感，他移开视线，扫了一眼桌上的白玫瑰，干巴巴地开口：
“这里是约会的地方。”
喻彦卿深深看着他，这人的眉眼十分深邃，专注在一个人脸上时仿佛随时随地都在放电，秦柊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内里暖呼呼，又轻飘飘的，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是不自在地垂下眼。
“木冬，你认为我在与你约会吗？”
什么意思？秦柊放下勺子，心跳有点快，大概是暖气太足，后背很快出了一层薄汗，他推了一下眼镜，不敢看喻彦卿，十分谨慎地给出回答：“我不是gay。”
在秦柊这里，这句话属于婉拒的意思，喻彦卿似乎不这样认为，他的眉目疏展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真有意思，木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