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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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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霁走上前,缓慢在人身侧蹲下,而后转头冲段星执露出个相当无辜的表情,喃喃道:“所以,他能去死了吗?”
这话惹得蹲在墙边低着翻找药箱的老人动作微微一震,下意识抬头回望了一眼,而后迅速转过头去。
段星执亦跟着顿住片刻。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似乎在那双幽暗的黑眸中看见了一点名为兴奋的色彩。没来由地让他联想起穿梭在街巷时偶然听见的某句关于灵帝的议论。
嗜杀无情、暴虐成性。天子一日不死,乱世一日不平。
似乎天下之祸端都因眼前一人而生,如今的各方动乱势力也大多打着暴君不仁,替天行道的旗号造反,浩浩荡荡集结成军。
诸多草菅人命、纵奸养贪残害忠良的事迹信手捏来,言之凿凿,提及时个个义愤填膺,仿佛所有人亲眼见过一般。
如果他未曾在人年少时恰巧见过一面,恐怕也不由自主地信上几分。但一个多年前便被困于高塔任人摆布的少年天子,要想避过符至榆左右朝堂局势招致民怨四起天下大乱,实在有些难度。
似乎是久未等到回应,对方很快垂下眼睑,换成了一句轻飘飘的抱怨,莫名带着几分委屈:“他先动手的。”
段星执:“......”
萧玄霁伤势不轻,想要处置刺客想法并不奇怪。但这人既然有活着的可能,他自然不打算让他死在这殿中。
“待查清他体内...”
“呃...”
段星执一句话未说完,就见原本躺着的人骤然翻身蜷缩成一团,额头冷汗涔涔。手指无意识抠挖着冰冷的玉石壁,力道之重,连指甲缝都隐隐泵出些血迹。
看起来似乎已忍耐了许久,如今痛极,再难以维持表面平静。
他不自觉轻轻皱眉,要疼早该疼了,怎么偏偏看起来这会儿才发作的模样。而且经脉俱断固然折磨不小,但绝非眼前这般还有力气,这状态让他莫名有些熟悉。
被骤然打断,趁着没想起来阻止他,萧玄霁只当没听到刚才那句显而易见的拒绝。不紧不慢从袖中取出匕首,正是昨夜这刺客带来重伤他的那一把。对脚边人的浑身颤抖视若无睹,刚想仿照他身上的伤口对准人心口刺入时,银白的刃身骤然被紧紧握住阻止住他向下的动作。
萧玄霁冷冷看着乍然间翻过身来,不知是恨极还是被手掌割开时滴落的鲜血染色,双目一片赤红的顾寒楼。
眼中无半点诧异之色,只略微歪了歪头,神色漠然毫不犹豫大力抽出。
怪物...还不少。
躲闪不及的深切伤口几乎将将割断人半只手掌。
只是在药力护佑时浑身源源不绝的剧痛衬托下,手上的伤口一时间竟也显得微不足道。
顾寒楼发着抖,勉力抬起另一只尚且完好的左臂想拦下接踵而至的第二道攻势,因刚确认出身份愣神了一会儿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出手相拦。
段星执闪身去玉石台上,干脆利落握住刀柄反手用上几分巧劲,轻松将匕首从人手中接了过来扔去角落,随后迅速点了点顾寒楼左臂上的几道大穴。
若是失血过多,恐怕是露花丹也救不回来。
“够了,萧玄霁,暂且留他一命。”
种种情状,他现在总算确认了这人的确是他和呆呆初临大照时那名阴差阳错救下的小孩。
始终护佑人心脉的那股气劲,想必正是他十年前给人喂下的露花丹。
', ' ')('“为何要拦朕。”
萧玄霁站起身,垂眸一字一句轻声道,目光直勾勾看向半靠在人怀中的青年。
为何要护着一个多番想杀了他的刺客,还是一个实际早已数次成功杀死他的人。
哪怕他并不在乎这条可有可无的命,但不代表愿意宽恕伤他的人。所有胆敢冒犯天威者,都该受五马分尸剥皮抽骨之刑。
都该在地狱等着他的莅临。
段星执神色微顿,抬眸看了眼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的青年。他鲜少听见萧玄霁在他面前用上这自称,看得出来这回当真生气了。
实在是这段时间萧玄霁在他面前乖顺听话得过分,几乎快让人忘了这人本质上仍是久居高位,不容忤逆的帝王。
不过明白归明白,他亦不会轻易因人改变决定,遂看着人淡淡开口:“在查出他体内护心气劲是什么之前,我要他活着。”
萧玄霁亦没有忤逆他的资本。
顾寒楼艰难掀了掀眼皮,正好与居高临下的目光对上,对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浓重杀欲和厌恶。
他勉力移了移头颅,轻轻扫了眼近在咫尺的白皙下颚,静静抿了抿唇。
他也很想知道,为何这人冒着触怒萧玄霁的风险也要救他。
看起来这所谓的同盟阵营,并没有想象中坚固。
场上一时间陷入沉寂,原本在一旁还有些闲散姿态诊治的老大夫听闻这几句交谈,也瞬间明白了这地方是哪儿,翻找药粉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他才看诊的人竟是当今天子萧玄霁!暴君命不久矣...实在大快人心!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打着除暴安良名义的叛军能歇下来了...只要新君上位,这仗应当也打不下去了吧...
老人小心翼翼回头快速瞥了眼,目光触及身旁的药箱,蓦然停了一瞬。
对峙的两人自然无暇顾及旁人,长久的安静过后,沉凝如死的压抑氛围以萧玄霁投来冷冷一眼,骤然拂袖转身回去前殿宣告结束。
接连与萧玄霁对立,还是站在人仇家这边,终于彻底将人惹毛了。
段星执轻叹口气,也并未太放在心上,只是轻轻抓起那只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手掌打量了几眼。
他一个界外之人,并不在意与此中之人交好或结怨。他是前来加速结束乱局不假,但从未想过彻底入局。
“大夫,有劳先替他看看这刀伤。”
老人忙不迭拖着药箱小跑前来:“...是...是...”
“不必紧张,今日之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好。”段星执淡笑着安抚了一句,而后看着人语气平平道,“在这世道,安安稳稳活上半辈子也不容易。”
他相信这人听得出他的未竟之言。
老人显而易见的顿住一会儿,而后惶恐点头:“老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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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安顿好所有人,天边已经隐隐露出鱼肚白。
段星执懒散搭着膝靠坐在台阶上,看着再次昏迷过去的顾寒楼。在他二度替人运功疗伤时,这人终于相当吝啬地相告了名字。
除去殊异的墨绿瞳孔,这人比起大照男子惯常蓄下的及腰长发,少见的只堪堪过颈。应是常年不带发冠,随意散开,唯有颈后中端略长一些,一小缕长长地坠在背后。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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