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果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祁知年自是一直憋闷在心中。
祁淮确实每天都给他写信,信中给他讲途中的风景趣事,他看着信的时候忍不住便要笑,笑过又是满心怅然。
人确实是很奇怪的,他一方面知道祁淮很爱自己,能够包容任何模样的自己。
另一方面却又因为太爱祁淮,太怕祁淮会嫌弃自己。
他自己还没有完全改变心态,也在嫌弃自己,或者说,也不是嫌弃,而是源于对未知的害怕。
男子生子,闻所未闻,他真的太怕了。
怕到他只想把自己包成一个球,缩在里面,不敢叫任何人靠近。
祁知年伤心归伤心,嗜睡却已是本能,且他一边厌恶嫌弃自己,一边又不舍得伤害肚子里的小宝宝,再难过也要吃饭,更何况,他即便这样难受,胃口竟还是那样好。
这或许也是祁知年如今唯一庆幸的事。
晚上洗澡时,他站在浴桶中,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并不明显,但是仔细去看,确实有一点点的凸起,祁知年有些厌恶,却又本能地忍不住用手去轻轻地摸了摸。
良久之后,他叹了气,在浴桶小心翼翼坐下。
几天过去,祁知年已经逐渐调整好心态。
都说为母则刚,为父同样如此。
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祁知年也不想再这样胆颤心惊下去。
小宝宝一定要生下来。
但是他不想让祁淮看到自己怪物的样子,暂时他也只想瞒住所有人,黄连说至多只能再瞒一个月,他怀相比较好,目前也几乎不呕吐,只是到一个月后,便是满了整三个月,到时候便说不准。
有什么办法能瞒住所有人,到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独自住上几个月?
这是近来祁知年最为苦恼的问题。
这样的事情已经占据祁知年所有的心力,所以他也一直没能发现姜七娘昏迷的事。
再者长公主那里把控得确实紧,知道黄连去过祁知年那里,就没叫黄连给姜七娘看病,黄连也不知姜七娘昏迷的事儿,黄连一心忙乎着祁知年的事。
黄连前世就是主任医师,还是个博导,生平痴迷医术。
到了这个世界亦如是,就冲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案例,他就很上心,更别提祁知年还被他视为好友。
姜七娘人是醒了,只是还不太清醒,昏昏沉沉的,还在发烧。
长公主每天都去,后来有天姜七娘的情况很不好,她索性在姜七娘家中住了两天。
长公主的行踪,那是有多少人盯着的,太子得知此事,只觉得很微妙。他那个不可一世的姑母,竟也有这样放下身段的时候,还是为姜七娘。
说白了,为的还是祁淮嘛。
是的,太子认为,祁淮与姜七娘确实是有什么的,否则谁会愿意戴绿帽子替人养孩子?就好似皇祖父也养着赵初瑾一般。
他近来心气不顺,汪顺还是没找着,朝中事务繁忙。
赵初瑾人都走了,京中传闻依旧不休,再者,那天祁淮对他语气不逊。
他便想撒撒气,眼看着再有不到半个月,他便要行登基礼,万事都已准备得差不多,赵初瑾这个大威胁也已不在,其实,他也已经没有再用到长公主的地方了,毕竟长公主一个女人家,还不是得靠祁淮这个儿子撑住,而祁淮此时也不在京
涉及姜七娘,太子便想到自己那个被关在护国寺的前侧妃姜三娘。
当初姜三娘被直接贬为庶人,是因为害了他孩子的缘故,他怒急攻心,是他主动上奏贬她,但如今时过境迁,太子已是新帝,他的心境也早就变了。
他不免想到当日,自己儿子被祁淮连扇几个耳光,他还专门赶到英国公府赔礼道歉,他的女儿赵芜更是被打得脸都破了伤口,直到现在脸上还留疤。
其实若不是祁淮与长公主,他早已想不起这对母女。
现今嘛
明面上与长公主作对,他不敢,其他地方恶心恶心人,他还是做得到的。
他想把自己的女儿赵芜嫁给祁淮。
不是为儿女计,纯粹是想狠狠打祁淮与长公主母子俩的脸。
到时候祁淮的脸色有多难看,长公主的脸色又有多难看,他光是想想,便觉痛快。
他也不打算再让祁知年娶八公主,因为也已经没有必要,往后是祁淮与长公主仰他鼻息而活才是!
太子心中有了这个主意,便将姜七娘的父亲,清宁伯给叫进来宫来,直接把这事情告知于他,清宁伯自是连声喊好,原还怕太子登基后就要忘记他们家,不防还有这等好事!
太子便笑眯眯,说得别有深意:朕不日便会亲自赐婚,伯爷少不得要将这等喜事跟家里人说说。
自然!自然!
清宁伯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也恨祁淮,恼怒姜七娘,一心想去炫耀。
一得了这个消息,他立马往姜七娘如今住的地方跑,长公主恰好不在,姜七娘昨日刚有起色,人已醒来,也能听得进去话。
清宁伯便是这个时候跑了来。
他到底是姜七娘的亲爹,门房也不好真的拦,毕竟本朝孝道为上。
再者清宁伯看起来也不像是干坏事来的,想来他也不敢,门房便带着清宁伯进去了。
清宁伯瞧见姜七娘,也不顾她脸色煞白,上来就道:好女儿啊,为父今日来,是给你带好消息的!
姜七娘蹙了眉头,不愿看他。
他乐滋滋道:你恐怕不知道,陛下要叫你三姐跟你侄女儿回宫啦!
姜七娘没有任何反应,太子登基,她们是太子的妻女,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谁料清宁伯紧跟着就来了句:陛下还将你侄女儿赐婚给了国公爷呢,这可真是天大的好喜事啊!这
噗姜七娘直接喷出口血,翻了眼就倒在范嬷嬷的怀中。
清宁伯都有些吓到,不防姜七娘对祁淮竟是如此情深?他再有太子撑腰,也有些慌。
只有范嬷嬷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姑娘这是为小郎君吐的血啊!!!
姜七娘这血一喷,屋里霎时就乱了套,没人再管清宁伯。
后来听说去禀报长公主,清宁伯才赶紧溜了。
长公主一来,问话,范嬷嬷哭着就把清宁伯的话给说了。
长公主桌子一拍:反了天了,我看谁敢叫祁淮娶!!我这个做娘的都还没说什么呢!
范嬷嬷的精神这才勉强振奋了些,这些天姜七娘是昏昏沉沉,主仆俩也无法交流,但姜七娘到底在害怕、担心什么,也唯有她知道,国公爷都那样对待他们小郎君!这万一成亲了,还娶了赵芜那样的泼辣货,他们小郎君要怎么办哪!!
范嬷嬷到底只是个嬷嬷,更深的道理她也想不明白,她也根本不敢想如何与祁淮对抗,她只知道,他们小郎君与国公爷这样的关系,国公爷一辈子都不娶妻才好!
长公主拍过桌子,犹不解恨,恨不得就跑到宫里将太子怒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