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出于本能,祁淮笑道:这是被我吓到了?
不许碰祁知年再推。
祁淮拽住他,给他将衣裳穿好,随后便将人禁锢在怀中,亲亲他的脸,道:不碰了,听话,外头冷。
祁知年噘嘴:那你不许碰!
一定不碰。
祁知年这才任由祁淮给他穿衣裳,不仅穿好祁知年原本的衣裳,就连祁淮自己的衣裳,也有一半给裹在祁知年身上,祁知年再伸手阻止:你穿,冷呢。
我不冷。祁淮告诉他,我少时习武,六岁时,冰天雪地的,我师父就将我扔进深山里待了足足七天,只着一件单衣。
祁知年吓到了: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找不到吃的又该怎么办?还那么冷!你才那么小!
祁淮边给他系腰带,边笑:当时我也很怕,甚至怨恨师父,可直到我后来活着出来,才知道我师父他早就拉网探查过,那片山林没有任何猛兽,甚至有不少冬眠的小兽可食,师父其实对我极为关照,这也是为了锻炼我。之后,几乎每年冬天,即便不是师父要求,我也会在雪地里锻炼,这样的冰雪,于我倒也不算什么。
祁知年暗自咋舌,心疼,却又佩服,他顺势窝进祁淮的怀中。
祁淮低头看他:腰带还未系好。
祁知年不动,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小声道:你小时候真的吃过好多苦啊反观我,我从小就在享福其实我小时候也有想过学功夫的,我与纪嬷嬷说,纪嬷嬷却说太辛苦啦,不让我学,还给我举例子,说你也没有学呢
祁淮笑,说道:此事我知道,纪嬷嬷与我说过。
祁知年惊讶地抬头看他:我以为你完全没有在意过我呢。
祁淮有些心虚,其实那十几年里,他还是挺在意祁知年的,毕竟祁知年是赵初瑾的儿子,只是这种在意实在不怀好意,暗藏着的全是利用与防备,此时他根本不敢对祁知年承认。
就拿那时候纪嬷嬷与他提起祁知年想习武的事情为例,他直接拒绝,也是不想让赵初瑾的儿子变得更厉害罢了,并没有从祁知年本人身上考虑过。
他顿时有些后悔,接了此话,不过,他又庆幸,好在没让祁知年学。
他道:幸好当时我未答应,习武多么辛苦的事儿,每日马步就要蹲一个时辰,你那时多小的糯米团子说到这里,他叹气,低头看祁知年,我从未见过小时候的你。
祁知年笑开:后悔了吧?
非常后悔。祁淮说得真情实意。
祁知年却是有点得意,但也没有得意太久,他也失落起来:我也没有见过少年时候的你呀,听说那时候全城的小娘子都在钦慕你,他们都想嫁给你。
祁知年的衣裳已经穿好,祁淮又将他抱起来,托在怀中,亲亲他的鼻尖,低声道:过去只有十年,未来却还有更多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要紧的时候。
祁知年好喜欢这句话呀。
他重重点头,用力抱住祁淮,两人久久不说话。
直到有寒风吹过,祁知年醒过神,他摸摸祁淮的身上,果然一点儿也不冷,热得很,他又动了心思:那我现在习武,还来得及吗?蹲马步,我应该可以!
祁淮却道:你又何必吃那些苦,有我在你面前挡着。
祁知年眼睛亮起来,又道:可是总有你不在的时候呀,例如这一次。
即便是这一次,我最终也能找到你,往后更是,我能永远护着你。
祁知年已经说不出话啦,只能再度紧紧抱住祁淮。
祁淮道:还有,倘若昨晚那人真的不是我,你也不许说些死啊活的,与你的生命、存在相比,这些都不过是小事,性命为大,知道不知道?
祁知年噘了噘嘴,不太赞同,首先他自己就过不了自己那关嘛。
祁淮却又道:你若是这样不珍重自己的生命,那我也同你一块儿死了算了,做那鬼鸳鸯也不错
祁知年抬头堵住他的嘴,重重亲了一下,生气道:不许这么说!
祁淮好笑:你也知道,听到这样的话会生气?那你说,我气不气?
祁知年嘴巴高高噘起。
嗯?祁淮晃了晃怀中的他,叫他回答。
祁知年这才又再窝到他怀中,软软地说了句:我知道啦。
光知道没有用,得刻在脑中,刻在心中。
知道啦知道啦,你好烦!
这就嫌弃我烦了?
哼。祁知年伸手捂住耳朵,不要听你说这些。
祁淮笑出声,低下头再亲亲他捂耳朵的手面。
祁淮山林中生活的经验颇多,他断定此处一定有路能通往他们掉下来的那座山崖的山脚,兴许就离得很近,雪烬会带人来寻他们不假,他们也得走到方便人们找到的地方才是。
方才泡了那么久的温泉,又做了那样的事儿。
祁知年身上还裹着那样多的衣裳,祁知年也一点儿也不冷,待到祁知年再适应些,他们俩开始往山脚的方向走,开始祁淮要抱着祁知年走,祁知年坚决要自己下来走路。
祁淮担忧:真不疼?
祁知年摇头,祁淮又连问好几回,祁知年被问烦了,回道:你真的好烦啊,你若觉得这样不好,那你就不要那么多次啊!怪谁啊!坏人做过的坏事,再怎么自责也没有用的,哼!
祁淮笑:对,我是坏人,是我做了坏事。
祁知年怕他生气,刚要说话,祁淮又道:但是这样的事儿,下次还敢。
祁知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祁淮笑出声,祁知年伸手就去打他,祁淮任他打了几下,这才搂住他并肩往前走。
祁知年也没有想到,原来走路这样平凡的小事也能变得如此有意思。
此处称得上是万籁俱寂,即便有大风刮过,因为那些树木的遮挡,风也要温润许多,再看四周,轻烟袅袅,水汽蒸腾,若不说,谁能相信这里是在西北的沙漠上呢?
祁知年不觉道:曾从书中听闻绿洲,这便是吧?
祁淮点头,又道:过去十多年,我来过这片草原多次,也曾见过绿洲,倒是山下这处从未见过,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温泉,或者说,温湖?
祁知年笑出声,再看那温湖,它其实并不是很宽,却很长。
他们一直沿着湖边走,目前还没有看到尽头呢,温暖的水源在他们身边冒着热气,还散发着很好闻的冷冽味道。
哪怕飘起了雪花,他们也不觉得冷。
那我这一摔,摔得倒也不冤嘛!来到这么个好地方!说到这里,祁知年又问,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到现在还晕乎乎的,没弄明白呢!
祁淮大致给他讲了遍,祁知年再咋舌:竟还能如此?
游族民风开放,男女之间若有情意,自己个儿看对眼即可,在某些部落里,一女也可以同时拥有多夫,与男子一样。
祁知年笑:这样倒也公平!所以,我就倒霉地被捉走了?我说呢,我又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只好点头、微笑啊,谁能想到会这样呀!
他又问祁淮:那你后来是怎么找到的呀?为什么他们说你也是被抢回来的?
呃
快说!祁知年拽住他不让再往前走。
祁淮只好说出真相。
得知他是自愿去被抢回来,祁知年愣了愣,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