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虽然亮了,却阴沉沉的,云层很厚,挡住了倾泻的阳光,可气温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街市一如往常的热闹。
有些吵闹,也有些憋闷。
窦刻迷糊间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擓了把头上的汗,才缓缓醒过来。
而且,他也找到了喘不上气的原因,并非天气原因,而是眼前这个手脚并用缠在自己身上,陷入熟睡的男人。
映入眼帘的是贺加珏热得通红的脸,乱糟糟的发丝黏在他的脸颊上,微微张阖的嘴唇红润而饱满,眉宇间蹙着,眼睫跟着小幅度地扇动,像是随时要醒来的样子。
但没一会儿,窦刻又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他浑身僵硬着,尝试将自己的身体抽离出来,可刚一动弹,贺加珏就赖赖唧唧地又贴了上来。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自己的大腿外侧被那处有些硬的热物压了上来,毫无羞耻地蹭了蹭。
出现这种状况,窦刻心里难免感到几分尴尬。
他直着身子,再次尝试抽离出来。
可贺加珏非但不松开,反而臂膀是搂得更紧,甚至拿脸贴到了窦刻的肩头,张嘴啃了一口。
濡湿的软唇离开的瞬间,窦刻的手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动了几下。
不过也就在这时,他感受到身边的人已然停下了动作,而且耳边的呼吸也变得轻了起来,像是故意地憋着气。
窦刻没有扭头看,而是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舔了下后牙槽,哑声道:醒了?
过了得有几秒,贺加珏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弓着腰慢慢地往后撤,并尴尬地小声嗯了一句。
做梦了?窦刻神情未变,终于坐了起来。
等他转过头来时,贺加珏已经扯过薄毯挡住了重要部位。他的脸红得不像话,有些恼羞成怒地抬高了音量:你、你先回避一下!
仿佛听到了似有似无的笑声,贺加珏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就钻进去,好在对方没再多问什么。
我去买早饭。
窦刻起床穿了衣服,便出门了。
贺加珏躺在床上,用力盖住脸,想起自己昨晚吃得那些好东西,想起昨晚那场欲火焚身的梦,简直是又羞又气。
趁着窦刻还没回来,他赶紧起床给自己收拾妥当,但身上还是黏着一层汗水,汗涔涔的并不好受。
想要看看几点了,手机却因为耗光了电量而关机了,贺加珏尝试着几次开机,见依旧没什么反应,便干脆又扔回了原处。
日头正盛,楼下热闹,可整层楼却格外地安静。
贺加珏悄悄将门开了一条缝,往外望了几眼。
只见并不宽敞的楼道此时被胡乱堆起的杂物,以及悬挂晾晒的衣服而填满。
一眼望到头,都没能看到有个活人出现。
这里是D市的边缘区,房子破旧,费用低廉,住得最多的是外来户,打工人。
他们大都是天不亮就起了床,赶着乘坐各自的班车进城务工了。
可贺加珏对这种情况并没有任何概念。
他生怕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个醉汉来狂敲厕所门,于是很是迅速地冲了个凉,重新穿上了昨晚被自己扒掉的衣服。
在房间里他找到了一个倒扣的塑料盆,却没找到洗衣液之类的东西。
贺加珏很清楚就目前这种状况,铁定是不能搞来一台能让他自己享用的洗衣机。
既然这样的生活是他自己选的,也没必要非要用洗衣机那矫情劲儿,于是,他连同着昨日买的新衣服,一块儿拿去了洗漱台。
没有洗衣粉,贺加珏干脆拿了洗澡用的香皂,反正都是清洁,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洗漱台在厕所的对面,里面高低错综着好几个水龙头,还有排列成排的水表,以及泡在水盆里尚未进行清洗的衣物。
贺加珏找了个空儿稍微宽敞点的地方,拿着衣服和香皂比划了几下,洗衣服其实不是件多难的事,难的是洗不洗得干净。
很显然,他是真的不会洗。
打上香皂搁在水里泡两秒又提起,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贺加珏甚至觉得他彻底掌握了洗衣技能。
对待没有做过的事,他尚还保持着几分好奇心,玩得不亦乐乎。
再抬起头来时,透过半开的窗户,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油绿繁茂的香樟叶上挂满了水珠,有一片叶子竟聚起了小水洼,贺加珏伸手碰了碰,树叶不负重力,雨水滴落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甜腥味,叫了好几天的蝉儿此刻也都停了。
贺加珏观察了一会儿样貌不同的树叶,形状不同的小水洼,视线再次投向远处时,捕捉到了窦刻的身影。
刚想喊他一声,却又意识到了外头有些不对劲。
他看到窦刻拎着买来的早餐,指间夹着一根烟,正站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央。
身前是扬着几片菜叶子满口爆粗的大肚腩秃瓢,身后是一位头发花白摆摊卖菜的奶奶。
窦刻身形高大,光笔直地站在那儿就很有压迫感,贺加珏在楼上听不见他的说话声,只看到窦刻嘴唇张了张,对面的大肚腩神情不自然了起来。
我惜的干撒谎这种事吗,这烂菜就是从这老婆子手里买的,她给我的时候就是烂的!秃瓢是个碰瓷专业户,即便被众人戳穿还在嘴硬。
窦刻也是目睹了调包全程的人,他虎着张脸,气场颇强,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声:道歉。
秃瓢即便是个惯手,在见到这么个凶了吧唧的男人也是有些惧怕的,连声儿都变小了许多。
有了窦刻的站场,渐渐地也多了几个站出来的人,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位大娘的喊声:就是这个调包小贼,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随即,一个手里拎着一包好菜的红毛小贼就被大娘给逮住了,扯着衣领子,抬手照着后脑勺就是几耳刮子。
秃瓢见状不妙,挥动着膀子不让人近身,拔腿就要跑。
而窦刻只是吸了一口烟,找准时机,抬脚踹了对方膝盖一脚,秃瓢直接跪到地上疼得嗷嗷叫。
片儿警姗姗来迟,雨也下大了,众人逐渐散开。
见窦刻已经提着东西往楼上走了,贺加珏也赶紧将衣服象征性拧了几下水。
他几乎是和窦刻同一时间到的房间门口。
你以前是这个吧?贺加珏一手抱盆,腾出一只手来比了个大拇指。
窦刻看向他,有些疑惑:什么?
刚刚,在楼下,我洗衣服时都看见了。贺加珏笑着,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发现你真有做大哥的潜质。
可惜窦刻并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他手里的盆,进了屋后才问道:你用香皂洗得衣服?
对啊,不可以吗?贺加珏很快就从贺加珏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他讪讪道:我没找到其他的。
洗衣服用肥皂才能洗干净。窦刻边支小桌子边说:你放门口,一会儿我洗。
贺加珏很听话地把盆放在门口,帮着窦刻一块儿往外拿早餐,但他没同意让窦刻洗衣服,我不太会,你教教我,我学习能力挺强的。
窦刻点头,痛快地答应了。
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掌握不好,贺加珏挺沮丧丢人的。
但窦刻坦荡的表现却没有一丝嘲笑的成分,这也终于让他松了口气。
第14章 工作
窦刻没在家里久待,他还得出门工作。
他走之前贺加珏正站在门口往晾衣绳上挂衣服,刚好挂完最后一件,胳膊还举着呢,手心里就被塞进来二百块钱。
下午雨小了可以出去走走,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窦刻临走前交代他,别走远,路不好找。
贺加珏也没含糊,接过来后还道了声谢。
雨势已经愈加见小,气温非降反升,空气中透着一股难以忽略的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