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刻站在原地没动,但从神情就能看出来他在等着贺加珏继续说。
哎呀哪有求人让人家站着自己却坐着的道理,贺加珏看叫不来窦刻,便也挪下了床,走到对方面前,小声商量道:我我暂时不能回去
贺加珏抬眼瞥了一瞬,见窦刻表情没变,便赶紧顺着说下去: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你放心我有钱,就是短时间内没法支付给你。
他怕被发现踪迹,一直不敢用手机支付,离家出走钱前提的一笔现金本该够他花个小半年的,却没想到会遇到今天这种状况。
当时时间紧迫,他顾及不了太多,匆匆忙忙的只带了手机出来。
就别说还能不能画画了,眼下他连吃住都成问题,所以就算窦刻拒绝了他的请求,他也会死皮赖脸地黏住不放。
嗯。窦刻对此不以为意,也只是简单地应了声。
而贺加珏却立马乐开了花,很激动地连忙道谢。
你不怀疑是我提供了线索?
贺加珏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贺正雄派人找上门的事儿,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笑着摇头:肯定不是你。
你伤还没好,休息会儿吧。窦刻说着话,又转身从购物袋里拿出来一盒铅笔和一本空画册,递给贺加珏,觉得无聊,可以画画,我看你喜欢。
贺加珏有些惊喜地看了看手中的笔和画册,又抬头去看老神在在的窦刻。
他今天感谢的话说得太多次了,一时间竟哽在喉咙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休息,我出去会儿
贺加珏看似平静地望着窦刻离开的背影。
房门开了又阖上,他心中却翻涌着复杂情绪。
呵,男人
第10章 夜市
房间里没有高度合适的书桌,贺加珏便趴在窗台上画画。
他回忆起中午时,窦刻做菜的背影,削尖了的铅笔在画纸上快速地移动。
很奇怪,明明身处在闹市中,画画时却丝毫没觉得吵,反而为他的创作提供了灵感。
贺加珏其实并不喜欢一板一眼地按照既定规则进行创作,他虽一直接受正统的学院派教育,但同时也越来越感觉自己被这条正道给束缚住了。
可令人沮丧的是,他目前为止也没有试想出解决的方法。
外面的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楼下的夜市也开始了紧锣密鼓地布置。
贺加珏趴在窗台上,一边画画,一边观察着外面的变化。
白天卖水果蔬菜的摊位撤离了大多数,开着摊位车的大爷大妈们是来得最早的一批。
到了下班点,街两边的菜馆子也开始敞门迎客,开火烧菜。
不一会儿,各种饭香味儿窜鼻子而来,贺加珏开着窗子,窗帘被风带到外面去,他胳膊撑在窗台上,向下俯瞰,观察得仔细。
各家各摊位的广告灯箱闪着红红绿绿的光,耀得贺加珏的眼眸也亮晶晶。
但不一会儿他又皱起了眉头,他发现有几个人站在路边吃完手中的东西后,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还有卖菜的大妈,摘掉的烂白菜叶随手就往后扔到了墙角,卖完最后一颗白菜,大妈人走了,却在墙角留下了堆在一起的烂菜叶。
过了不久,又来了位大爷,蹲在烂菜叶旁挑挑又拣拣,挑拣出了一塑料袋的菜叶,拎着走了。
最终剩下的那些真正无法再食用的腐烂菜叶,凌乱地散落着,又被来往的电动车碾压过去,在地面上留下一团团暗渍。
距此不远处的店头门面几乎全都大开着门,门前的白炽灯明晃晃。
灯下是摇着蒲扇打牌下棋的老头儿,是看孙儿唠八卦的阿姨,是骑着单车飞驰而过并招来几声骂的高中生
他想不到,在52路公交车一个小时车程之外的地方,竟和他生活的环境如此的大相径庭。
对与错,对这里的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多么明显得分界线。
窦刻和齐帅刚走到楼下,一抬头就看见了探出头来的贺加珏。
齐帅没忍住吐槽了一句:窦哥,你从哪儿认识的小孩儿啊,怎么看起来像没见过啥世面的样子
他应该没见过这种地方。窦刻看清了贺加珏那一脸受到冲击而纠结一团的表情,竟有些想笑。
两人往楼上走,分开前齐帅又提醒了一遍下楼吃烧烤的事儿,还特地提了带上贺加珏,觉得他好玩儿,想一块喝酒。
窦刻只管应下,但他并不打算今晚让贺加珏再碰一丁点酒,不然晚上他可就难过了
六子相了个媳妇儿,一同回家探亲了两天,回来拎了十几斤的羊肉。
跟楼下一家熟识的烧烤店老板沟通了老半天,非要借用人家的炉子烤串。
实在邀请了窦刻太多次了,再拒绝就抹不开面儿了。
贺加珏听后也没拒绝,而是趴在窗台上,多问了一嘴:那我是不是要包个红包才礼貌啊?
这个我来。窦刻有些没料想到贺加珏也会想到人情世故上来,他又补充道,你尽管吃就好。
虽然两人在说着话,但窦刻注意到了贺加珏频频瞥向外面的视线,知道他感到新奇,便说还没到时间点儿,问他要不要下去逛逛。
贺加珏果然面露喜色,飞快地下了床。
他依旧踢踏着那双不合脚的拖鞋,脚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可根本顾不得这么多,贺加珏手里拿着画册本和笔就随窦刻一起下了楼。
在楼上看时多少还是一种局外人的感觉,而下了楼却是真真正正地参与了进来。
窦刻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身边。
贺加珏在看东看西,他却在注视着贺加珏。
这里的生活对他来说是终而复始,是蝉联往复,日子久了难免会有些厌倦。
而贺加珏不一样,他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外来客,是让窦刻感到新奇的存在。
两人不知不觉地就晃到了夜市外围。
贺加珏适时地拽了拽窦刻的胳膊,指着前方的摊子说:可以借我点钱,买两件衣服穿嘛,我没换洗的衣服。
这里的衣服不好,你穿不惯。
窦刻扫了一眼路边摆着两排架子的衣服摊,想说他们明天可以去店里买。
我没有那么娇气。贺加珏撇撇嘴,拉着窦刻往那儿走,我就想试试。
挑来选去,最终要了一黑一白两件短袖,买衣服的大姨手一挥问他们要四十块钱。
贺加珏一听这么便宜,拉着窦刻想让他赶紧付钱,可谁知窦刻站在原处未动,张了张嘴冒出一句,二十。
哎呦,我这衣服可都是国外来的,都是外贸高级货奥!小伙子你这砍得也太狠了,我可卖不了这个价嗳!大姨摇着头摆了摆手,将窦刻从头到脚扫了几眼,似乎在评判这个男人的砍价能力。
贺加珏在一旁乖乖地站着,也不插话。
那算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窦刻转身要走,刚迈出去两步,大姨又赶紧叫道:唉唉唉,急什么,二十五吧,二十五两件都拿走。
二窦刻转过身,话还没说完,又被性子急的大姨给打断了,她将两件衣服塞进袋子里,又塞了两双短袜,行了行了,你别再二十了,二十五,我再送你两双袜子,成你就拿着!
大姨举着袋子,贺加珏看了窦刻一眼后,便笑着去接,而窦刻也不再说什么,低头掏钱。
直到他们走远了,还能听到大姨的抱怨声。
两人并排走着,互相看了一眼,贺加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会讲价啊?
第一次。窦刻的唇角也微微弯起。
贺加珏挑挑眉,小表情仿佛是在说你还挺厉害,第一次就能砍得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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