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年轻人截然不同,窦刻早就过了热爱游戏,活力四射的年纪,生活的磨砺让他早已远离了这些费时又费钱的虚无。
他坐在两股凶恶势力中间,沉着地挪动鼠标,点开平常无人问津的搜索引擎,吸了口烟,在搜索栏敲下了贺加珏三个字。
发暗发黄的电脑屏幕闪了两闪,网页仍在缓慢地加载
网管妹妹送来了他要的泡面,离开时还故意顶胯撞了一下他悬空在桌外的胳膊肘。
烟头就差点杵到电脑屏幕上,窦刻不悦地扫了一眼,抬手就将黏在泡面桶上,写着联系方式的便利贴给撕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旁边的小年轻们看到后,纷纷发出几声怪叫。
妹妹一跺脚,羞愤地捡起便利贴,扭头就跑了。
窦刻熄了烟,将视线重新投到显示屏上。
贺加珏,贺加珏。
贺正雄的独子。
原来他就是那位首富正在苦苦找寻的宝贝儿子。
照片里的贺加珏身穿高中校服,手里举着一幅山水画,面显青涩,头发很短,显然不是近期拍的。
他身旁还站着一群看上去就是领导层的老头儿。
窦刻将照片放大,忽略掉其他人,只是盯着贺加珏看的仔细。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旁边向他投来了怪异的眼神,窦刻理都没理,解决完泡面,再次抬头浏览起关于贺加珏的媒体报道。
贺加珏生母是谁,目前为止仍是无人知晓。
八卦媒体写,这贺首富扬言一生不会结婚,但他身边倒是围绕着不少莺莺燕燕,这其中谁能给他生儿子,谁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犒赏。
女人们都渴望着母凭子贵,可惜这情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首富的头发也从黑变成了白,耕耘了那么些年,也只有这么一枚男丁。
老来得子,还是独苗儿,贺正雄对这个儿子可谓是宝贝得很。
向来是儿想干嘛便干嘛,儿想要啥就买啥 ,还必须要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上最好的学校,请最贵的家教。
贺加珏年纪轻轻就在D市举办过三场画展,他比很多人幸运的是,天赋他有,实力他也有,而资本他则更不缺
但是近半年间,他由于极度缺乏创作灵感,进入了瓶颈期,再加上跟父亲闹了矛盾,便瞒着所有人,跑出了家门。
通俗来讲,他离家出走啦!
听说贺正雄找宝贝儿子找得火急火燎,连那些个莺莺燕燕都顾不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各大网站拼凑出来的八卦,真实度还有待考证。
谁都没想到,让人找得好苦的小少爷此时就躲在自家别墅的小阁楼里,而且看上去生活的还不错。
只有窦刻偶然得知了一切。
早晨七点,班车准时到达了别墅门口。
窦刻清楚只要抬头,就能望见阁楼的窗户。
可是他没有,他怀揣着这个秘密,像往常一样,拎着工具包,随着众人,不急不慢地走了进去。
每天大致相同的工作内容,最能消耗一个人的热情,但窦刻却不这么认为,他依旧热爱且很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临近中午下班时,窦刻听见从头顶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叩叩叩敲地板的声音。
等大家用完餐都休息了,窦刻鬼使神差地又站到了那扇通往阁楼的门前。
在犹豫不决时,眼前的门开了。
随即,他便被一只细白的手给拽了进去,一路牵着,直到进了屋才松开。
窦刻搓了搓指腹,看向笑意盈盈的贺加珏。
我做了茄汁意面,一个人吃不完。贺加珏又拉起他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之前你请我吃过肉包,而且药钱也还没给你。
意思是,有来无往非礼也。
窦刻没想到这矜贵的小少爷竟会开火做饭,而且这面的卖相也不错。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第一次做。贺加珏一脸矜持,又夹杂着一丝不宜察觉的骄傲。
他今天换了一身睡衣,窦刻形容不上来,认为那就是一件女式纯棉睡裙,宽松适中,长度在膝盖偏上一点。
贺加珏注意到了窦刻的目光,他敛起眉眼,微笑道:半夜溜出去时随便买的,穿着不磨伤口。
你出去不怕被抓到?
窦刻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贺加珏也稍有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问道:你查过我?
到这时也别无他法,窦刻只能承认了。
贺加珏收了盘子,赤脚踩在地面上,屁股从高凳上微微抬起时,撑起了纯白睡裙一抹诱人的弧度。
腿部线条在丝柔的睡裙下半隐半现,随着走动,裙摆悄然扬起又落下。
他明明已经转了身,却又忽然侧头凑过来,薄薄的指尖轻点了下窦刻的下颌,像只刚上道不久的妖精,为什么查我,对我有意思?
第4章 俗人
为什么查我,对我有意思?
窦刻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贺加珏,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父亲为了找你,悬赏已经加到六十万了,这很诱人。
贺加珏的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他撤身坐回到高凳上,垂下眼睫,挡住了眼中的几分愤懑,别别扭扭地道出一句:俗。
我本来就是个俗人。窦刻端着餐盘起身,自觉去洗干净,随后看了眼时间,又道了遍谢:多谢款待。
而贺加珏显然心情不佳,坐在高脚凳上一言不发,并不太想理他的样子。
窦刻心里有些想笑,但到底没再说什么,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他便匆忙地赶下了楼。
最近几天的气温一直呈上升趋势,直线增长。
没过两天,每层楼都又给加了台落地扇,但依旧是起不到几分作用了。
在烈日的灼烧中,空气仿佛被一点点抽干,直叫人喘不上来气,工人们连话都懒得说了。
工头下午直接拎了两大袋子的冰棒,全部分发了下去。
就在大家说着老板善解人意的时候,工头却又下达了要加班的指令。
窦刻身旁的老大哥小声呸了一嗓子,我说怎么好心发冰棍儿吃,他娘的
谁知工头这时又话机一转,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加班哈,只需要留几个人,大家自愿报名,酬劳别担心,就照咱当时来时说得算!
他没有明确说个价,一是这行业水深,这些工人来的时候谈得基本都不是一个价,二是给工人留点悬念,用不了多久,自愿加班的只会多,不会少。
报名的伙计一会儿来一楼找我!工头说完这句,便甩大手地走了。
过了不久,窦刻从木梯跨下来,弯腰将嗡嗡响的机器关掉。
工友瞅了他两眼,显然看出了他想干嘛,于是调侃了句:不是吧,小窦,你说咱这一天忙活得要死要活,就那点时间喝喝酒打打牌能休息,你说你干啥这么拼命!
窦刻没回话。
大哥,你们是老婆孩子都齐了,哪懂我们单身汉攒老婆本的苦啊!齐帅上前帮窦刻说了话,随即便紧跟了过去。
老大哥几口咬碎冰棍儿,朝着他们的背影,跟另外几个工友哼笑道:嘿,大小伙子长得都不孬,不想着下了班去找小嫚儿耍,净死心眼儿地赚钱,我看是脑子不好使!
为了缩短工期,配合后续工作,加班赶进程这都是常事,不过和职场社畜不同的一点是,工人们可没有那么给工头面子。
给多少的钱就干多少的活儿,到了下班点准时走人,人家可一会儿都不会多待。
但加班费要给到位了,谁又能跟钱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