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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说是因为身在太子,却无权理政。这或许是起怨念的原因,却不足以让他谋反。若是想涉朝政,太子可以参与党争,他是太子,简音的枝干延伸再深,覆盖再广,他是太子,总能从中获得突破与生机。南乾帝并无换太子的念头,且年纪逐渐大去,南国之主的位置迟早是他的。谋反,有如飞蛾扑火,他是在自断前程后路。人们不知道理由,只能信了太子欲控朝政的话,然后温文儒雅的太子就成了谋反弑君的悖逆之徒。
周泽唯回忆起过往,他慢慢的说着“七岁之前,太子他偶尔会来看我和周泽熠,有时是一月一次,有时是月中月底各一次,有时一个半月才来。他来的时候总是给我们带一些新奇的玩意,所以我们总是期待他来的。那时陛下也说我们兄弟情深,是好事。他来的时候,母妃也高兴,总谈上半天的话。半月前,太子说他多病,已时日不多,他提出了这个谋划。我……以为又是什麽新的算计了,也小心翼翼着,可是他真的……纪辰,他真的做了。”
烛光下他的声音又缓又轻,先是将往事缓缓道来,说着说着又带了哽咽。
纪辰在他的描述里也看见年幼时等待兄长的小殿下。沉溺于幸福的小殿下后来经历事故,饱尝冷暖,将世界冰封起来。
原本可以就这样过完一生,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面,所有感受都是单一的,所以也不觉痛苦。
可是那过往里人开始敲碎了这冰,要往里闯。
他的世界多了一些声音,有人大声说着要给他安稳,有人又温柔的说着我要为你铺一个锦绣前程。他的感受不再单一,他开始迷惑,在两种感情里被炙烤着。
“纪辰,他为什麽这麽做。”周泽唯的眼角又有泪水流下。
纪辰知道,他不是在问太子为何弑君,他问的是太子为何助他,甚至是牺牲了自己。
“ 听兄长说,曦妃娘娘年幼时便是与太子殿下相识的。”纪辰摸着他的脖颈,轻声说。
周泽唯说这是太子提出的谋划,纪辰就明白过来。
周泽唯也明白,他只是不肯承认。十一年间没有出现的人,十一年后再出现。
他不肯承认,却控制不住泪水。
纪辰擦拭着他滴落的泪水,吻在他的眼睛上。
小殿下的眼睛很漂亮,是孤独的,又是温柔的。
纪辰明白他,爱很难说明,恨也很难说明。
原本是冰天雪地的世界,突然来了一捆火焰,又好像一个冰块突然去到了炎炎夏日。他手足无措,内心被两种情绪沖击,像是伤口将好未好时的痒。
他手拉着周泽唯,让他靠近,与他拥抱在一起。
小殿下,雪会停的。
周泽忻
牢狱中。
周泽熠来时,太子穿着囚徒的衣服狼狈的坐在角落,他头发散落,佝偻着身体,不停的咳嗽。
周泽熠鼻尖发酸,转身要走,又停了脚步,然后又转身快步走向太子所在的牢狱。
没有来到牢狱时,他仍在震惊的情绪中,弑君,谋反,哪一样他都不敢想,更想不到会和太子联系在一起。
他来是想问为什麽,为什麽这样做,为什麽自毁。
可是他没有问出口,他从前也去过府衙大牢,这里和其他的牢狱并没有什麽两样。可是他每走一步,心就揪紧一点。在看到角落里狼狈的兄长时,他就问不出了。
他轻声喊,“太子殿下。”声音里带了哽咽。
太子不说话,置若罔闻般仍坐在原地。
“从太子到阶下囚,这是太子殿下想要的吗?”周泽熠又说到。
太子将头靠向墙壁,埋得更深一些,仍旧不回答他。
周泽熠眉头皱在一块儿,他有点失力,又喊“兄长....兄长...这是兄长想要的吗?”
太子不看他,仍低着头,低声回答到“我已然说了多次了,我不做虚空的头衔。”
周泽熠闻言眼泪夺眶而出,说道,“你骗我...你骗我...你本就无心争权夺位,什麽简音把持了朝政,什麽身在太子之位却被孤立于朝政,什麽也有为国为民的抱负,你少骗我,你不想要这些。”
他手紧紧的抓着铁杆,眼睛发了红,看上去很悲伤,他强调到“你根本就不想要这些。”
太子仍没看他,他的弟弟,小他快十岁的弟弟,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孩,也曾把天真的问题问他,也曾见到他时喜笑颜开。
他不看他,回应到“我怎麽会不想要,我是太子,本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父皇处理朝政,为百姓谋求福祉,最后却只能想着上山出家。我怎麽会不想要,你是皇子,你可以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我就要在深山里皈依佛门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