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沈闲端起茶杯一口下去就见了底:都是小事,柳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不过,我有一个疑惑,沈闲目光下移,看到柳月絮的腰身,依旧是盈盈一握,看不出里面有个小孩子正在发芽:柳小姐您是当真怀孕了吗?几个月啦?
为表示他没有恶意,沈闲连尊称都用上了,但是下一刻他看见一直在旁边喝茶的周明朝动了动,一口水差点呛着。
柳月絮的笑意僵在脸上。
沈闲,周明朝放下杯子,看他一眼,冰凉的嗓音带着警告:慎言。
好吧,沈闲低头玩杯子,这样问确实有点不太妥当,他想了想,换了一个问法:那你孩子的爹是谁呀?
这次不用周明朝动手,跟在柳月絮身边伺候的丫头都忍不住了,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沈闲,沈闲都怀疑给她一个榔头她能一锤子砸在他刚刚愈合的脑袋上。
最后沈闲和周明朝还是被柳姑娘客客气气送出柳府的,柳月絮看着还好,不过就是脸色有些苍白,站在门口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沈闲走了几步还在摇头晃脑的:你说我问得有问题吗?你看柳家上下为了这件事一门惨淡,还不如把柳小姐腹中孩子的爹找出来,两个人亲事一结,张灯结彩多喜庆!
他能想到的,柳家那么多人想不出来么!周明朝还是不赞同沈闲的心直口快:闺阁姑娘最是注重清誉,柳小姐应当是有难言之隐,你太草率,至人家姑娘脸面于何地?
脸面哪有未婚生子重要,沈闲踏着石板缝隙往前走,末了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向周明朝眯着眼笑:不过看柳姑娘怎么想的,如果她觉得和那个人结亲还不如她担着被人看轻的名声过一辈子,这样也挺好,二者取其轻嘛。
少年肤色白皙,细微绒毛在阳光下纤毫毕现,神情张扬又明媚,周明朝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突然想到沈闲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周明朝也很小,三四岁左右,那天他爹娘带着他去拜访好友,那个时候一个白乎乎的大胖团子被美貌的夫人抱着,夫人抬起白团子的手向他招手,小周明朝捏捏那只软乎乎的小手,耳尖不可明查的有些微红,这么个胖嘟嘟的东西竟然是个人!
白团子过了吃奶的年纪,可以喝些稀粥,夫人抱着他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白团子吃了小半碗就吱吱呀呀的蹬腿,夫人再喂也喂不进去了。
那剩下的半碗白粥就被搁在一旁,周明朝看着那剩下的半碗粥垂下眼,在他还要在小一些的时候,他的娘亲教过他,碗里的饭要吃完,一粒也不许剩下,不然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有坏东西把你抓走,这句话几乎都成了周明朝吃饭的准则,他吃饭的时候碗里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有。
周明朝扭头看着只会吐泡泡的白团子,心里面有点着急,要是白团子晚上被抓走了怎么办!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白团子,可这白团子长得实在是讨他的欢心,又白又软,两只眼睛像葡萄似的,一见他就笑眯了眼。
周明朝一家晚上是在城主府上过得夜,他大半夜看着床顶的帐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周明朝爬下床跑到白团子的屋子里,看见小孩窝在被褥里睡的正香,小周明朝伸手戳了戳白团子的脸,守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小周明朝是在床上醒的,入目是青花帐顶让他坐在床上揉着眼睛发愣,这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周明朝正呆呆的,永南王推开门进来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小子,大半夜梦游到人家小少爷房间里去了,要不是丫鬟半夜发现你给你抱回来,你现在还睡在地上!
糟了!周明朝登时就清醒了,他跳下床,迈着小短腿就往沈闲的屋子里跑,一向老成持重的他一路狂奔至昨夜的小摇床前面,见夫人抱着白团子正在看着他笑:明朝起这么早呀!昨晚上瞎跑啦?
白团子看见他,两腿一噔,吐出个泡泡来看着他笑了。
那个时候周明朝的心情大抵和现在听见沈闲说这番话的心情差不多,往事总是牵扯人心的,周明朝想到沈闲刚刚懂事时聪明灵秀,学什么都学得很好,还不是后来那个临州城人人又惧又恨的小霸王。
周明朝回神时发现自己踩着沈闲的影子,那影子仿佛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白胖团子,他眉心微动,正要说话:你
他这样,是不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沈闲却目视前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周明朝实在不能明白这个前些天脑子被撞了的小少爷在想什么。
周明朝还没明白沈闲的前言不搭后语,跟在他们身后的鸿鹄突兀的插嘴:是有一点。
沈闲面色复杂:这样不太好吧!
鸿鹄:嗯。
沈闲又问:他是不是没看见我们?
鸿鹄:应该是的。
周明朝:
周明朝额角跳了跳,还没开口说话,沈闲指着柳府偏墙给他看:周兄,那个人是不是在爬墙?
周明朝顺着沈闲指的地方看过去。
柳府的院墙下,一个年轻男子抓着绳索,正往上攀爬,因为背对的缘故,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这男子很高,几乎赶得上周明朝,似乎是第一次做这个事,那男子向上爬的不是很熟练,抓着绳子的手都在发颤,向上爬了三步滑了两步。
那男子努力了半天,也只爬了离地面一尺的距离,沈闲捂着眼感叹世风日下:虽说术业有专攻,他这样,真的不会给同行丢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陌生男子,啊呸,你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好意思说我!
第8章
那年轻男子努力的往上爬,一步一滑,似乎一直都在同一个地方攀爬,连沈闲看了都摇摇头:我要是他师父,就把他逐出师门。
周明朝也跟着沈闲看了一会,那人越爬越高,他转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柳府叫人。
沈闲觉得不一定要叫人,那位仁兄就是侥幸爬上了墙,也能被人一竿子从墙上戳下来,不过他还没说话,就见那位还不容易爬到一半的兄台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墙上摔下来。
哎呀!摔了摔了!沈闲对这个很熟,他双手拧着周明朝的袍子,给他说着自己的经验:我给你讲,这个时候转个身,屁股先着地不是很疼。
周明朝:嗯。
那人确实是屁股先着地的,不过这不算完,他落下来一阵乱抓,把固定绳子的套在墙头的勾爪也扯落了,那铁铸的勾爪看着还很新,泛着刚刚开封的寒光,从墙上一跃而下,朝那年轻男子的胸口刺去。
那人呆呆的,看着像是吓傻了,连躲也不知道。
看热闹也能出关乎人命的大事,沈闲几人的脸色都变了,周明朝反应最快,动作也最迅速,眨眼间人就朝墙角方向移去,奈何两方的距离太远,周明朝跑了一半,那钩子已经落在了年轻男子的胸膛上。
那一瞬间,沈闲打了个激灵,仿佛那钩子刺到了他身上,不过他们想象之中的血肉模糊的场面没有出现,那钩子掉在那人胸膛,发出铮的一声铁响,那人闷哼一声,把钩子从身上拿开,动作流畅,神情迅速,看着像是没有受什么伤的模样。
周明朝的下摆在风中扬起,几乎是钩子落下的那一刻,他至那人身边,那人坐起来,衣服被钩子刺破了,露出里面黑色的物事,那东西纵横交错,表面还盖着着一层看着很坚韧的东西,在男子的胸口处撑起一层屏障,所以那钩子没有刺穿他的胸膛。
那人站起来,看着清贵挺拔的周明朝愣了愣,不由自主的的把绳索藏在身后,按了胸口处某个地方,刚刚保护他的黑色木架子像乌龟缩头似的顷刻间就收回了,变成了他胸口一处拳头大小扁扁的吊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