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鸟突然飞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
树枝晃了晃,惊飞的鸟儿再度落了回来,树上已经不见了凤俏的人影。
宽大的衣袍多处被割破,血腥之气夹杂在夜晚潮湿的泥土和植物散发出的湿润香气中。那人腾挪辗转间,只能避开些要害,近了些,便能看到他的面容轮廓,正是萧晏。
围攻的四人很明显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萧晏此时纵身躲开刺向腰间一剑,眼前寒光一闪,另一柄剑已到了喉间
嚓地一声,火花飞溅。
喉间剑尖被格出去好远,萧晏定神,只见自己身前站着那熟悉的身影,将他护在身后。
她竟然一直没有走。
凤俏飞扑而来,提萧晏挡住了那一剑,这才看清眼前的四个人,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也对她该想到的。
四人互相看了看,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杀出来的人,也没有废话,劈头就砍。
凤俏与萧晏以二当四,凭借这些年在战场上杀敌的无双默契和校场上你来我往的互相切磋,瞬间威力大增,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尤其是凤俏更加勇猛刚烈,瞧准一个破绽,一刀解决了四人中的一个。
攻势骤减,凤俏顺势加紧攻势,萧晏护住她的所有空门,凤俏使出大开大合的打法,很快又取了一颗人头。
剩余两人互相对视一瞬,脱战即退,毫不恋战。
凤俏喝一声:不许走!抬腿便要追,被萧晏一把拉住。
不能留活口凤俏急道,回头看向萧晏,后半句话生生地咽了下去,二话不说弯腰将他扛在肩上,一路飞奔而去。
你放我下来我还能走萧晏被凤俏扛着,着实非常不适。
闭嘴!凤俏甩了一句话给他,接续往前跑。
萧晏恨不得被凤俏直接打晕算了。
凤俏将萧晏扛到了最近的一处驿站,驿馆的小吏见到凤俏扛着个人回来,吓了一跳。
热水、纱布、快!凤俏看也不看那小吏,直接进了屋子。
是!小吏干脆地应着。
你明知道我被官府捉拿,还敢带我来这种地方
萧晏被凤俏按在床上,只听得身上衣服嗤啦嗤啦被她扯掉的声音,只得闭起眼睛,找些话来说。
这处安全,凤俏看了看外面,驿馆的头儿早就被我揍跑了,外面那个现在只听我的话。
凤俏一边说话,一边查看萧晏的伤口,皱起了眉头,下手真狠。
萧晏突然捉住了凤俏的手,二人的人悬停在了他腹部一处刀伤上。
凤俏低头看了看他,突然笑了:怎么,没想到会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
萧晏没有避让凤俏的目光,凤将军,我还没有到昏迷不醒的程度,可以自己来。
我可以帮你,现在就昏迷不醒。凤俏抬起手掌,在萧晏的脖颈处晃了晃。
萧晏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第45章 番三怨佛衣
罢了,不为难你。凤俏站起身,碰巧小吏端着水盆和纱布走进来,还带了些草药。
凤姑娘,这是驿站里常备的草药,还有些上好的金疮药,咱们这地方虽然偏远,但是各种草原还是不缺的。小吏笑嘻嘻地看着凤俏。
好,你来给他上药,裹伤。凤俏道。
是,姑娘放心。小吏应得飞快。
凤俏看了萧晏一眼,转身走出了屋子。房间内只剩下萧晏和小吏两个人,小吏上前来给萧晏清理伤口,手法竟是出人意料的娴熟。
有劳这位小兄弟。萧晏忍着痛道。
大师说哪里话,大师是凤姑娘的朋友 ,在下自当好好照顾。小吏将草药捣碎,敷在萧晏的伤口上,大师真是运气好,这刀伤虽然看着骇人,但是没有伤到要害,要是再偏上这么一寸,大师的性命就悬了。
小吏缠纱布的手上稍微一用力,萧晏闷哼了一声。
大师忍着些,这药只有将纱布颤得紧了才更有效用。
无妨,小兄弟无需顾忌贫僧,尽管缠便是。萧晏闭起眼睛,睫毛轻颤。
就快好了,大师再忍耐些。
小半个时辰后,小吏给萧晏裹好了伤,用帕子给萧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了,大师。
多谢。
大师无须道谢,我去叫凤姑娘进来。
小吏收拾了东西退出去,不多时凤俏推门而入,却不近前,只在门口抱胸看着他。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在那个暗黑的地窖中,她毒性散去之后第一次清醒,两个人也这这般对视着,哪怕是心中翻涌着滔天巨浪,面上依旧平静如常。
你没走。
我没走。
二人同时开了口,然后又同时沉默。
为什么没走?萧晏垂下眼眸,没有看凤俏。她消瘦了不少,但是目光灼灼,方才与自己一同退敌,身手矫健行云流水,想来这段时日过得尚可。
你觉得我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被困在牂牁城里,被一群不人不鬼的□□操控,我能就此一走了之?凤俏杏眼圆睁,瞪着萧晏。
萧晏轻笑了一声,自是不能,他早该想到了。
还算你信守承诺,每一旬都写信给我。凤俏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继续道。
所以你就在这驿站守着等我的信,还打跑了驿长?萧晏无奈道。
这个驿站是所有信使的必经之路,驿长看我不顺眼,不喜欢我一直在此处住着,我能有什么办法。凤俏的理由听起来特别理直气壮。
其他人呢?总不见得都被你打跑了吧?
这驿站一共就三个人,驿长和另一个小吏是亲戚,成日里欺负老实人,我看不惯,一并打跑了,把那老实的留了下来,前几日来了一个巡吏,见这驿站无人,便将那小吏提拔了驿长。
怪不得那小兄弟对你这么好。
能不好吗,没有我他还每天帮人刷鞋洗袜倒夜壶呢!凤俏话音刚落,那小吏扣扣地敲门。
凤姑娘,晚膳备好了,给您和大师送进来吗?
凤俏开了门,接过餐盘,谢了。
姑娘和大师慢用,有事尽管招呼我。小吏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凤俏将饭菜放在桌上,端了一碗鸡汤走到萧晏床边坐下,萧晏正要起身,被凤俏给按了回去,刚裹好的伤,不要乱动,再裂开我就亲自动手了。
这句话很是有效,萧晏立刻老老实实地躺着不动了。
凤俏一勺一勺地将鸡汤喂进萧晏的口中,她的动作不算温柔,甚至有些毛躁,但是萧晏却一口一口地喝着凤俏喂进口中的汤,直到凤俏似乎发了呆,鸡汤停在他唇边一指处不动了。
萧晏抬头看向她,凤俏像是突然回过了神,眼神瞬间从萧晏的脸上移开,手中汤匙猛地一缩,鸡汤洒了出来,溅到她自己的手背上。
小心萧晏急道。
嘶凤俏吸了一口气,揉了揉手背,好烫!
随即瞪了萧晏一眼,你这人,这么烫不会说吗?白长了一张嘴。
萧晏微微一笑,还好。
他如此一笑,凤俏的眼神更加躲闪,连同面颊都有些红了,慌忙地站起身,我将这鸡汤拿到外面去凉一下。
好。萧晏点点头。
凤俏端着鸡汤站在门前,将秀丽的背影留给了萧晏。
五斗米教暴露了,正在被官府剿灭,教中大部分的人死的死,逃得逃。萧晏突然开口说道。
我听说了。凤俏低头吹了吹碗口,似乎是浑不在意地问道:你身上的蛊毒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