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轻轻地揽着漼时宜,当时那么说,其实是遗憾自己多年来在外征战,两人总是聚少离多,战场凶险,你不怕吗?
不怕,有你在。漼时宜双手抱住周生辰的腰,将自己贴在他怀抱里,其实我也想问你,王军的伙夫说,每次开战前,你都会来烧火,战无不胜的周生辰,会怕吗?
会,周生辰微叹,怕带去的战士回不了家,怕战事不平,百姓遭殃。
每一场战事都有人失去生命,不费一兵一卒的胜仗只存在于史志里。
那你不怕自己回不了家吗?漼时宜坐直身子,看着周生辰。
周生辰回望着漼时宜的眸子,良久,才缓缓说道:待此间事了,我们就该启程回家了。
他似乎没有回答她,却又像是回答了。
漼时宜点点头,再次紧紧地抱住了他。
驿馆的一方小小天地,周生辰感觉到了漼时宜今夜的格外不同,成婚至今她一直都是羞涩的,从未如今夜一般主动。
她学着他的样子,与他唇齿纠缠,肌肤相触,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松手。
一遍又一遍地,不知餍足地承受这索取,似是要将自己所有都尽献于他。
她不安,她害怕,她却不说。
他懂,他亦心疼。
骤雨初歇,周生辰抱着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直至她沉沉睡去
午夜时分,乌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
城墙上一条黑影快速向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面上,四顾无人,毫不犹豫地狂奔而去。
那黑影走后,城门黑暗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人,目送着黑影远去的方向直至消失不见,而后他拂袖而去,檀色的佛珠在袖间一闪而过。
第35章 南辰王妃
战事,对于百姓而言,总是毫无预兆地到来。
克鲁伦部的攻城时辰,与郭祚预计的相差无几,就是在密探得到的最后一支军队调离消息的两个时辰以后。
也就是现在。
在斥候回报说克鲁伦部大军前哨已经距离城门不足十里后不到一刻,站在城门上的郭祚遥遥地看到了远处地平面卷起的漫天尘土。
他非常镇定地下令,弓箭手,准备。
草原铁骑呼啸而来,俯视而去如黑墨一般迅速吞没了枯黄的草地,马蹄下地面都在震颤着。
郭祚的额头冒出冷汗,双手紧紧地按在城墙上,被墙砖硌得泛起了血印,不是说克鲁伦只有不足一万军吗!
郭大人,贫僧初到殿下军中时,便听殿下说过一句话,今日特与郭大人共勉。萧晏就站在郭祚身边,看着马上就到城下的上万骑兵,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郭祚无能,悉听殿下教诲!郭祚转身,朝着萧晏深深地躬下身去。
萧晏看着郭祚,周生辰没说错,郭祚却是个可塑之才,不骄不馁,一点便通,他心知自己的计划因掌握情报不实而发生纰漏,对于萧晏看似嘲讽的语气,却并未生气,反而虚心求教。
敌人之口不可尽信,萧晏伸手将郭祚扶起,郭大人请起,我一个小小军师,当不得如此大礼。
凤阳王过谦。郭祚一拜即起身,现下地方军力超出我预估三倍之余,便不能按原计划守城相抵了,必须出城迎敌,否则城门会真的被敌军攻破。
不,再等一等。萧晏拦住了郭祚。
郭祚惊得眉毛一跳,凤阳王,城中全军只有不到五万,南辰王军随行也不过千骑,此时出城迎敌,或可一战!若是被大军攻入城中,百姓遭难,怕不可守!
自然是要出城迎敌,不过萧晏举目望去,漫天飞扬的尘土已然到了十丈开外,要等克鲁伦部全军都过了延水,这是殿下的军令。
郭祚目光一亮,沉声道:是。
周生辰的军令,让他莫名有了底气。
克鲁伦部大军尾端踏过了延水河,前锋已经直逼城门。
只听嗡的一声,自城墙上方陡然飞出漫天箭雨,带着破竹之势迎面而来,穿身而过。
惨叫声此起彼伏,队伍前方顿时倒地一片,横尸遍地。
破城门为首的将领挥舞着手中弯刀,冲
另一蓬箭雨落下,却奈何敌军众多,死伤众多,也依旧有星星寥寥的骑兵到了城门下,搭人梯,撞城门。
郭祚立在城墙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
已有敌军踩着人梯爬了上来,被城墙上的守军砍下,却有更多的人在向上爬。
他听到克鲁伦部落有人在猖狂的大叫,城中只有三千军!兄弟们,破城进去!城中粮草就是我们的了
敌军中爆发出一阵呼叫,士气暴涨。
就在此时,突然听闻脚下的城门处一声中气十足的开城门,下一瞬,城门大开,杀声震天,鸦青色的铁骑夺门而出,一蓬蓬血雾在郭祚的眼底绽放开来,铁骑所到之处,残肢断臂纷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敌军来不及反应,战局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三千铁骑后面是数万守军,就如同黑色的利刃,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中计了!首领反应过来,咬了咬牙,兄弟们,拿不下粮草,我们这个冬天一样过不去,拼了!
拼了
已经到了绝境的敌军竟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没有撤军,在简单调整了一下之后,开始了与守军的正面厮杀。
雁门守军的人数占优势,却并不是绝对的优势,尤其在面对这么一群穷凶极恶匈奴兵的情况下。
郭祚双手死死地扒着城墙青砖,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出了墙外,紧张地看着地面上厮杀的将士们,他得了周生辰的军令,不能出城共战,需要观察局势,守着城门以确保百姓安危。
他看到战场上一骑黑色的战马,上面那个他这几日以来熟悉的身影周生辰,身着鸦青色的披风,手持青釭宝剑,辗转腾挪在敌军阵中,以一敌百,勇冠三军。
一个匈奴兵手持弯刀,朝着周生辰的马抄腿而来。周生辰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抬起,将那匈奴兵当胸踩在蹄下。
周生辰翻身下马,挥剑斩杀了一旁冲过来的匈奴兵,温热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
殿下,敌军死伤过半,未见有增援,应该只有这些人了。萧晏战至周生辰身侧,一边砍杀敌人一边说道。
好,传令凤俏!周生辰沉声命令道。
是!萧晏说罢,将一枚骨哨放在口中。
高亢的骨哨声划破天际,响声传出很远。
站在城墙上的郭祚眼睛越睁越大,他看到远处一处大军飞快地推进,速度之快,人数之众,竟似早就埋伏在了延水河边!
只消一眼,郭祚便能分辨出,那不是匈奴军,竟然是援军!何处的援军,来得如此之快!
到了近前,郭祚几乎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那带兵之人策马疾驰,黑发随风飘在脑后,一张清丽容颜冷峻且坚毅。
凤将军!郭祚惊呼出声。
郭祚震惊,匈奴兵更是惊慌。
凤俏带着八千骑兵朝着阵中焦着处而来,将匈奴兵冲得七零八落,战局瞬间扭转,克鲁伦部几乎是顷刻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撤匈奴兵首领声嘶力竭地喊着,试图在周围亲兵的掩护下撤退,突见前方一人持剑而来,一路砍杀了左右拦截的士兵,飞身而起,宽大的披风迎面而来。
嘭
胸前被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首领整个身子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喉间一紧,被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了,他刚要挣扎,只觉鼻尖一凉,面前一柄剑直直地悬在他鼻尖上方,剑身上的血一滴滴地落下来,滴在他脸上。
他眼中只看得到那天神一般的人物,立在他仰视的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