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热闹且温馨,这种热闹让人心安,忘记了一切烦恼事,只想今宵不尽。
漼时宜也醉了,她觉得自己脸颊很热,眼前的酒杯也有点抓不住,晃来晃去的。
醉了?
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人,明明是询问的两个字,说出来是很笃定的语气。
漼时宜撑着腮侧目看去,周生辰正看着她。
没醉。漼时宜摇摇头,这一晃却是更晕了,连眼前周生辰的那张脸,都跟着转了起来,师父你不要动,我晕。
还说没醉,周生辰托住漼时宜的手腕,将酒杯从她指尖拿走,别再喝了,仔细明日宿醉头疼。
师父,你又来管小师妹。凤俏拎着酒壶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小师妹这么大的人了,饮些酒怎么了,没尝过喝醉的滋味,那才是无趣得很。
说罢径直倒了一碗递给漼时宜,来,师妹!一醉解千愁!
周生辰瞧着自己手里刚夺下的酒杯,又看了看凤俏递给漼时宜的酒碗,眼皮跳了跳。
师父,一起。漼时宜接过凤俏的酒碗,跟周生辰手中酒杯清脆一碰,仰头就见了底。
周生辰有点后悔换下她的酒杯了。
凤俏又是一大碗酒下肚,人愈发的没了形状,往桌子边上一靠,拉住漼时宜的手,师妹你知道吗?你嫁不成了,我是真高兴,我始终记得你大婚前的那个晚上跟我说的话
师姐,来,我给你满上。漼时宜的酒意被凤俏一句话给吓没了一半儿,周生辰就在身边听着呢!
满上!凤俏哈哈一笑,果真忘了要说什么。
时宜跟你说了什么?周生辰突然端过了凤俏的酒碗。
凤俏眼睁睁地看着美酒从自己嘴边跑了,哎?哎?师父你做什么!
问你话。周生辰发觉漼时宜在桌子底下正用力扯着凤俏的衣袖,便更加好奇。
哎呀,就是小女儿家的心事啦!师父你太不关心师妹了,凤俏反过来埋怨周生辰。
我不关心?周生辰没想到会被凤俏倒打一耙。
就是师父不关心,师父可知道师妹虽然有婚约在身这么多年,可心中良人并非刘子行?凤俏振振有词。
漼时宜扶额掩面,恨不得醉死过去算了。
周生辰轻轻地放下酒碗,哦,这么说,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凤俏说到这里,认认真真地端坐起来,师父,师妹好不容易脱离了皇室的婚约,恢复了自由身,请师父务必做主,成全有情人吧。
周生辰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耳廓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有些尴尬地开口,这
师父你不要犹豫了,就成全了师妹和二师兄吧!凤俏索性直说了。
嘶漼时宜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桌角。
二师兄?周生辰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脸色有点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周生辰:我不理解
第13章 决不食言
一旁正与萧宴推杯换盏的周天行,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
凤俏说完,迟钝地发现漼时宜正在拼命冲她使眼色,不确定地小声问道:不是二师兄?我猜错了?难道是三师兄?
远在鹿苑的谢云,突然打了个喷嚏。
凤俏越说越离谱,漼时宜脸色越来越黑。
军师!漼时宜看到萧宴走过来,激动地像是见了救星,四师姐喝醉了,烦劳军师将她送回帐中吧。
好。萧宴应了。
我才没喝醉也不是三师兄吗?和尚你放开,你拉我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凤俏张牙舞爪地在萧宴手里挣扎,却被萧宴一路拎走了。
周天行贴着军帐的边儿,远远地朝周生辰行了一礼,师父,小师妹,我那个我去看看四师妹,她一准儿是喝多了师父你知道的,她一喝多了就胡言乱语那个、我走、走了。
说完火烧屁股一般地跑了。
平秦王一见这满桌的人跑了一半儿,捂着脑门儿往周生风肩膀上一栽叫唤着,哎哟本王不胜酒力,烦劳风将军送本王回营帐吧。
周生风搀着平秦王离开军帐,还顺手将帐帘合了个严严实实。
眨眼之间,帐中便只剩下周生辰和漼时宜两个人。
今晚师父喝了不少,我去给师父倒杯茶解酒吧。漼时宜急于逃离周生辰的目光,他看得她心慌,说罢急急起身,未曾想一站起来眼前一花,身体不知怎的不受控制地歪倒下去。
稳稳地落进了周生辰的怀里,或者说,是周生辰稳稳地接住了漼时宜。
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瞬间将漼时宜淹没了,她有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月白衣衫,烛火下白色锦缎上的暗纹似流动一般地闪着银丝的光。
再向上看,便是领口处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光滑如玉,皎白无暇,勃颈处的线条再向上,勾勒出上下滚动的喉结和下颌
漼时宜的脸刹时着了火般滚烫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周生辰怀里挣脱,坐直身体。
还是我给你倒茶解酒吧。周生辰说罢起身,端了茶杯过来,递给漼时宜。
漼时宜接过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热茶,她的心依旧跳得飞快,鼻翼间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
天行他周生辰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
咳咳咳咳咳漼时宜被自己嘴里还未咽下的一口茶呛到。
慢点。周生辰温柔地拍着漼时宜的后背。
我咳咳咳师父,我从未咳咳咳从未与四师姐说过我心仪咳咳咳二师兄是师姐自己会错了意。漼时宜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急着辩解,一抬眼便看到周生辰噙着笑意看她,当下心中一赧,她何必着急辩解,当他真的不知她心中是谁吗?
漼时宜蹙眉,将身子一扭,背对着周生辰,你戏弄我。
索性,连师父也不叫了。
我没有。周生辰移步到漼时宜面前,看那红着小脸闹别扭的小姑娘,脸上的红几分酒意几分娇羞。
那你方才好端端的提二师兄做什么。漼时宜再将脸扭过去。
我只是想到,天行的确不小了,他这个年纪若不是在王府,早就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周生辰拾衣在漼时宜身边重新坐下。
漼时宜这回不躲了,她看了周生辰一眼,又低头喝茶,嘴里小声嘟囔着,别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快当祖父了呢
我的确是祖父辈了。周生辰忽然低叹了一声。
他这一叹,叹得漼时宜心中紧了一紧,一生驻守边疆无妻无子的誓言,坊间当传奇讲,朝中当盛誉赞,唯有王府的人才知道,这么多年来周生辰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比起那些锦衣玉食妻妾成群的宗族王侯,是如何自苦。漼时宜忙道,是我失言,师父不要放在心上。
早就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了,周生辰浅笑,再者,皇上都叫我一声皇叔公,你哪里说错了。
漼时宜笑笑,低头饮茶,可方才那无心的一句话,还是如重锤敲在她心上,让她今日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地跌宕下来。
不管经历了多少猜忌和提防,不管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和耻辱,他依旧可以为了这个国家和百姓义无反顾地放弃自己的人间烟火。那么多人替他委屈,为他不值,可是在王军入城的那日,在百姓跪伏在他脚下的那一刻,她真正地懂得了他。
他若一生孑孓独行,她便此生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