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琼却朝对他露齿一笑,看似友好,别这么紧张,你是我儿子的嗯,朋友,对吧,我知道你叫方霁,也知道你们在他上高中时就认识了,他可宝贝你了。
方霁完全僵住了,心里盘算着要怎么避开女人给纪时昼发消息。
此前没有一点征兆,师琼就这么出现在这里。
不用招待我,我不在这地方久待,今天之所以过来是妈妈不停催我来看看。
师琼见方霁去了厨房,出声提醒他,实际上方霁是去给纪时昼发短信。
方霁出来时,她已经坐在沙发上,涂着金粉色指甲的手游离在边缘处。
他们不放心,要我说,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不是摆明了的事吗?师琼扬起头,目光正对上走过来的方霁,他就算是喜欢一条狗,也不关我什么事。
阳台的窗户开着,暖风吹进来,方霁却呼吸一窒。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纪时昼别扭又扭曲性格和师家有着很大关系,这其中关联最大的就是师琼。
她是一切的起因。
方霁、方霁师琼忽然念起他的名字,脸上浮现出一抹展示性的笑容,精致而鬼魅,你姓方,我早该想到的。
伴随着小狗充满敌意的叫声,女人再度扬起头颅,白皙的皮肤,艳红的唇。
方霁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好巧啊,我家以前的保姆也姓方。
小狗满脑子都是小昼小昼小昼
第47章 你留下来(过去)
又一封情书从书包的缝隙间掉出来。
纪时昼没当一回事,方霁却把它捡了起来。浅蓝色的信笺满载少女的心思,他递回到纪时昼面前。
纪时昼只跟他讲了两个字。
扔了。
方霁露出难办的神情来,纪时昼从他手中抽出那封信,看也没看径自丢进垃圾桶。
六月刚刚过去一半,犁县已经很是燥热,黄昏之后没有一丝风。
方霁已经在纪时昼家里住了小半个月,一开始只是周末来,后来变成两天一次,最后变成每天放学等在纪时昼的学校门口。
眼下两个人刚刚打完球到家,纪时昼把书包卸下来扔在一边,一封情书也随之掉下来。
它最后的归宿是垃圾桶。
这不是他扔进去的第一封。
方霁忍不住朝那封浅蓝色的信看了看,纪时昼问他:你要捡出来吗?
方霁回过神,摇摇头。
那就好,你敢去捡就给我滚出去。纪时昼半开玩笑地说,最近天气很热,他心情总也不好,前阵子放端午节的假,回了师家两天,回来后脾气就很差。
纪时昼说完又立马改口了,我开玩笑的。
他也去看垃圾桶里蓝色的一角,随即跟方霁说:你留下来。
方霁不知道纪时昼是怎么了,总之放完狠话的下一秒就后悔了,又恢复往常的神态叫他先去洗澡。
等方霁洗完澡出来,纪时昼正坐在沙发上读那封信。
他第一次拆开了,女生清秀的字密密麻麻写了满张纸,一行行匆匆看下去,定格在最后的那句告白上面。
纪时昼把那封信团进掌心,再一次扔进垃圾桶。
方霁走过来,身上带着刚洗过澡的潮气,终于凉快一点。纪时昼忽然上前,一只手按在他胸前,说:我喜欢你。
方霁还在发懵,纪时昼还在一字一句地念:你打篮球的样子好帅,有机会教我打篮球吧。
方霁意识到纪时昼是在念那封信上的内容,张了张嘴巴,小昼,这样不礼貌。
他们学校里谈恋爱的男女很多,隔壁艺校偷偷恋爱的人也有。方霁知道纪时昼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少年有一张精致到挑不出错的脸,高挑的身材和优异的成绩。
他不知道纪时昼为什么这么排斥这件事,不是排斥恋爱,而是排斥有人喜欢他。
纪时昼只是扯扯嘴角,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转身去了浴室。
等纪时昼从浴室出来,方霁遖峯篜里已经在做晚饭了。
做饭阿姨的任务现在完全由他替代,纪时昼夸他做饭好吃且不止一次。这在方霁家里是从没有过的待遇,方霁有一种荣誉感在身上,越发研究起新花样。
纪时昼倒是没打击他第一次在家炒菜,还不熟悉厨房用具,糖放了好多简直要齁死人。
方霁把火熄了,身上又出汗,洗澡算是白洗了,眼看着纪时昼把窗户都关上,打开空调,还很倔强说:也没有很热
我热。
纪时昼干脆地截断他的话,走到客厅拿水杯,意外发现那张被自己揉皱的信平铺在茶几上。
他静了片刻转头叫方霁。
你把它捡出来了。纪时昼面无表情。
方霁则一脸无辜:是你先捡的。
纪时昼辩驳不过他,提了一口气又呼出来,下次别捡了。
他瞥见方霁脸上残留的迟疑,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比如偷偷踢了一脚狗屁股,不然干嘛露出一副自己的情感被伤害到的表情。
这种控诉之下纪时昼只好又说:我看了不代表我对她有意思,再说她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方霁不懂,都给你写情书了还不算喜欢吗?
纪时昼把桌上的信重新拿在手里,百叶窗没有拉严,有一束光正好打在他眼睛周围。他微微眯起眼,浅棕色的瞳仁像浸润的蜜糖,脸上有婴儿似的绒毛,直挺的鼻梁,微薄的唇以及锋利的下颌角,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不禁令人感叹父母的基因强大,塑造出这样近乎完美的存在。
方霁微微晃神,错过了少年再度把信折起扔掉的动作。
我们连句话都没说过,她喜欢我什么?性格么?纪时昼略显刻薄地讲。
那当然只能是因为这张脸。
方霁还记得那条手链的主人也喜欢纪时昼,不过在纪时昼让她少管自己的事之后,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转变。不仅在学校里否认对纪时昼抱有好感,还在校外宣扬他和方霁混在一块,参与了好几场打架。
纪时昼的性格简直糟糕透顶。这话传了好一阵,甚至连刘航他们都知道。
方霁却不能理解,小昼你别听他们的,你性格不是挺好的吗?
纪时昼哑了半天,最后只能说: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认为。
连他自己都认了。
两个人在半截式的岛台前坐下,方霁一个劲把菜往纪时昼眼前推,纪时昼终于忍不住:你是我妈妈吗?
他叫第一声方霁就停止了一切动作,纪时昼继续说:我会自己夹菜,不能把自己饿死,你吃你的。
方霁被震得好一会儿说不出来话,纪时昼倒是把饭都吃完了,心情莫名变好,朝方霁说:放心,我很久没这样喊过她了,她也不会这样操心我。
方霁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放心的。
他似乎真的管得太多,以前许橙就嫌他管得多,纪时昼只比他小两岁,两个人又没有亲属关系,方霁确实应该反思自己,不能真把纪时昼当弟弟看。
反思的结果是有天纪时昼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拧瓶盖不给自己盛饭还不传球给他。
方霁没想到他一笔笔记得这样清楚,面对纪时昼的质问直接傻了眼。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好伺候的小祖宗,照顾太多不行照顾太少也不行。
只有方霁受得了他,无限包容过后还会亲昵地小昼、小昼喊个不停,在纪时昼面前永远袒露柔软的肚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时只有纪时昼站出来了,是他握住那柄刀,是他收留了方霁。
始终是方霁欠了他的。
七月初的某天,纪时昼上晚自习,方霁提前回来了,开门后发现玄关多出一双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