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昼漠然地转回身吩咐方霁:你去收拾东西,一会儿跟我走。
方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乖乖听了那少年的话。前后没有十分钟,方霁就打包好了一切,他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
那扇门被打开了,她终于忍不住踉跄跟出来:方霁,你去哪里?
方霁转过头来,纪时昼就在他身后,将他大半个身子都隐了去,替他回答:你要他留在这里继续挨揍吗?
方母的眼里再度流出眼泪,一边摇头一边望向方霁,声音里充满希冀: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方霁刚想回答,纪时昼把他推出去,与门内的狼藉彻底隔绝。
纪国华的电话是第二天下午打来的,方霁当时正在研究晚上做什么饭,纪时昼的手机在客厅响起来。
方霁看到来电显示一个孤零零的爸字,抻长脖子叫纪时昼,小昼,你爸爸的电话。
纪时昼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拿着医药箱,扬了扬下巴示意方霁坐到沙发上去,并说:你接。
方霁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接通了,被对面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真当这里是华都,出了事还有师家给你兜着?!
男人的声音雄厚有力,方霁被震慑住,半天才说:喂,您好。
说完瞄了瞄纪时昼,发现纪时昼抿着唇眼里含着愉悦的笑。
他故意的。
方霁一想到纪时昼是因为他才惹上这种麻烦,愧疚的不得了,一股脑地向对面的纪国华解释了前因后果,等待着对方把自己臭骂一顿。
然而纪国华久久沉默:原来是这样,我了解了,谢谢你跟我说明情况。
方霁有些意外,和纪时昼对视,纪时昼却丝毫不在乎两人的谈话内容,把医药箱打开,绷带、药水一一摆出来,卷起他的上衣,用口型道:抬胳膊。
纪国华还有继续:那等他有空,麻烦让他回我一个电话。
方霁:好的。
电话挂断了,方霁的上衣也被扒下来。
纪时昼这才开口:他说什么了?
方霁复述了一遍,他点点头,知道了。
小昼你为什么不接?纪时昼上药的手法实在不怎么样,方霁忍着痛,试图说话转移注意力。
和他没什么好说的。纪时昼抬眼看他,疼?
方霁斟酌:一点点。
那就是非常疼。
纪时昼把药水递给他,你自己上。
方霁又一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表情,磨磨蹭蹭接过那根上药的棉签,叔叔人挺好的。
纪时昼不置可否,抬起头问他:所以晚饭吃什么?
方霁神色空白一瞬,还没想好小昼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你都能做?
可以看菜谱学。
方霁自己上好药,看纪时昼视线在自己身上,特意解释:晾一晾再穿。
纪时昼的目光从他胸前移开,随便你,你全裸都无所谓,家里又没其他人。
过一会儿方霁回厨房,纪时昼把下颌搭在沙发背,懒洋洋看着他背影。
再次听到方霁叫他小昼,他终于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方霁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亮晶晶,还有点不好意思,妈妈管弟弟妹妹都这么叫,所以我也想
方母管许橙叫小橙,管弟弟叫小尧,多亲密的称呼啊,他也想这么叫,想和小昼变亲密。哪怕妈妈只管他叫方霁,只要求他听话一点。
那我要怎么叫你?纪时昼望向他。
方霁想说叫名字就好了,却听到纪时昼忽然喊他。
哥哥?
方霁愣在原地。
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自从他离开家去县里上学以后,许橙再也没这么叫过他,小弟弟也只管他叫大哥。
还以为再也听不到了。
方霁的眼眶发红,眼泪又争相涌出来。
纪时昼知道自己捡了一只遍体鳞伤的小狗回家。
我真的觉得方霁想要叫纪时昼小昼的想法非常可爱,我心软软
对了!明天也更!!
第42章 可惜你不能
于娜似乎交了新男友。
严开的追求行动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跑来找方霁哭诉。
大半夜拉着方霁到烧烤摊,点了一打啤酒,一个人咕咚咕咚往下灌,方霁在一旁看着,默默捡盘子里的烤豆角吃。
哎,也别说我了,哥,你那边怎么样了?此刻严开是喝醉了,胆子也大起来,敢光明正大八卦方霁,还怕对方听不明白,你和纪时昼。
方霁眼睛迅速向下看,就还是那样。
严开秉承着一问到底的精神:那样是哪样啊?
方霁不愿说了,耳朵却慢慢变颜色,严开从他躲闪的眼神中品出意思,猛地打个激灵。
但方霁的神色里没有不情愿,看样子也不太可能被强迫。
严开低下头,声音也跟着压低:哥,你是那个啊?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对,你别误会,我没有歧视的意思。解释完更怪了。
我不是。方霁先是回答,而后抿唇,不确定着,我不知道。
学校放假了,一整个七月纪时昼都住在公寓,方霁每天回到家都能见到他,两个人同吃同住还一起养着小狗,很有小家的温馨。
方霁不知道这算什么,但如果纪时昼愿意,他也愿意一直这么继续下去。
严开表面平静地点点头,内心实则:我擦,大哥这是被纪时昼掰弯了?
纪时昼罪孽深重!
那这么晚了,你出来他知道吗?严开想到纪时昼对方霁的管束,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小昼回华都了。方霁算了算日子,两天前回去的,他说下周才回来。
纪时昼没有睡下。
月光通过半开的落地窗洒在木质地板上,没有月亮的反光,投映下去就沉没。
身后有动静,他没有转过头,师琼率先出声:爸爸都安排好了,你只要点个头去公司实习一阵,就能回去继续养你的宠物。
方霁不是宠物。
纪时昼转过头去,女人一身睡袍,素颜也美得不似真人,双手抱臂看着他,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她把头发往耳后掖,纤细的手腕从袍子里滑出来,这是我好心提醒你,不想听你们再争论了,过了今天师毅就回来,难道你想要见到他?
纪时昼盯着她看,那绝不是看母亲的眼神,目光里充满尖锐与冷漠。
师琼丝毫不介意,纪时昼越生气她才越开心,咧唇继续笑,两颊有酒窝浮现,还是说你已经找纪国华求助了?受委屈就要找自己的好爸爸哭诉,过了这些多年怎么还这么没出息?
纪时昼早不是未成年的娃娃,会因为师琼几句嘲讽就失控发怒,他站起身,爷爷让你来劝说,你就是这么劝的?
师琼耸了耸肩,你去不去公司关我什么事,又不会分到我半分钱。
她被宠坏了,从小到大没有正经吃过苦,年过四十保养得如少女一般,最在乎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儿子都要排到后面去,是排到最后面。
纪时昼路过她时认真看了她一眼,师琼用语言叙述:你好像很想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