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忻山声音嘶哑:我不懂术法。
那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我不知道。
胡宴起身看了看地牢四周,叹了声气:你这样,我有心帮你也没理由啊,一问三不知。
你到底站哪边?刘忻山咳嗽着,大口地喘着气。
胡宴又蹲下来,双手交叉放在他胸口,一条狐尾虚影冒了出来,在黑暗中绒绒地散发着辉光:很奇怪啊这个问题,你以为谢嘉实没按你想的走,我们就是他那边的人了?眼界还是太狭窄了啊。其实我们哪边都不站,只站天地公理。
说到这里,胡宴突然嗤笑:啊,错了。是他那个书呆子站天地公理,我不管,我只站他那边。
第48章 探究
谢嘉实出乎意料的态度令刘忻山的心坠入谷底,他满心绝望,觉得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谢嘉实依然客客气气地说,他不熟悉珍宝阁,需要他帮忙定一下珍宝阁的大概位置和范围。
珍宝阁被谢季同视为命根子,谢家人除非有谢季同允许,一律不许接近。而除了谢季同,最熟悉珍宝阁的人莫过于他了。
以为死里逃生,他干得很是卖力。
以为,只是他以为。
仆从就是仆从,哪怕当上了所谓的管事,归根结底,还是个伺候人的。主子对仆从,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越回忆越清晰,越清晰越心如刀绞。胡宴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淡淡地说:安静。
他是畜生!刘忻山恨恨地吼道,还不过瘾,竭尽所能地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恶毒脏话全倾泻了出去。胡宴擦了擦手:何苦于此。
刘忻山骂累了,躺着喘气。
所以,他们埋下的阵桩,你是知道的。
是。
那不就结了!胡宴一拍巴掌,露出了笑容。俯身夹鸡崽似的夹起刘忻山,晕头转向的刘忻山耳边风声大作,片刻功夫胡宴扶正了他:看看,都埋在哪了?
刘忻山踉跄了下,眯起眼。昨日珍宝阁满地枯焦已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烧毁的草木连根挖起换了新株,虚幻的珍宝阁在层叠翠叶中显得如此真实,乍一看没有任何毛病,唯一能看出端倪的只有草木底下翻出的新土。
刘忻山抬起手:第一个,在那里
按着刘忻山的指点,胡宴挖出了埋在土里的阵桩,灵阵还在平稳运行。胡宴往阵桩上洒了把墨粉,用纸拓印下阵桩花纹,打算带回去让懂的云从风研究研究究竟有什么猫腻。
你让我怎么出去。刘忻山声音沙哑。
啊?你还担心我耍赖?哈哈,我可没你家主子那么两面三刀。
让一个人离开谢府大门,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我可说明白了,我只负责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你要怎么样,与我无关,懂?
刘忻山咬牙:随你!
胡宴依照承诺把他送到远离谢府的安全偏僻之地,经过胡宴灵力调养,刘忻山虚弱的身子已能直立行走,不过想要走到他之前在城中买下的屋子,是个不小的挑战。
胡宴道一声:走了!一阵风便不见了。
刘忻山抬头看看天,太阳越升越高了,烘的人暖洋洋的,暂且,一步步来吧。
你看看。胡宴怀抱着拓印下来的图纸,我不懂这个。
辛苦你了。云从风推开桌上的杂物,专心致志地看起来,胡宴给自己倒了碗水,看他在纸上比比划划,浑然不觉十指越擦越黑。划拉到最后跟乌鸡爪子似的。
乌鸡爪!胡宴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句。
?云从风错愕地抬头,醒悟过来又笑道:中午让人做乌鸡汤,行不?
胡宴磨了磨牙,有点不想领他的情,但是吧嗯他有点别扭地说:还要吃猪脚姜。
云从风摸了摸鼻子:猪脚姜不是女人坐月子时吃的吗?
谁说的!想吃就吃。
行,行,都听你的。
谢家小仆对二位客人的要求有求必应,谢家厨子的手艺也当真不错。猪脚姜的猪脚炖得软烂无比,筷子一戳即穿,乌鸡汤汤色澄净如茶,不见一点油花在上,清香四溢。而云从风却研究研究得入了迷,胡宴叫了好几声,叫不动。
吃饭啦!胡宴夹了根猪脚递到他嘴边,云从风低头咬了口:嗯,好,好油。
看出什么名堂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云从风放下被他□□得惨不忍睹的纸,这个幻阵的设计水平很高,单从这一张来看无可挑剔。想看出它的破绽也不容易,除非是有人故意显露给他看只有这个可能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云从风十指交叉,眉头紧锁:这件事不大好处理。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谢嘉实有谋害父亲的嫌疑没有证据,问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
胡宴一拍手:你难道忘了,跟他作对的那个,谢嘉卿的妈,要反扳一局来着?这事先放一放,等他们狗咬狗,咬出一个结果来再出来主持大局。那样证据不都是他们自己曝出来了?
在理。云从风赞同地点头,贸然插手,反而可能将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云从风将揉皱的纸揉成一团丢掉:怎么不吃?
不是在等你吃嘛
嗯,吃饭吧。
是日中午,谢家门口挂上了白灯笼白幡,这一现象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一下午来了好几波人来打听消息,皆被谢家大管家客气地拒之门外。
不过书院院主司永望,是个特例。管家重复得滚瓜烂熟的说辞,根本拦不住他:你今天让我进,那还能好好说话,不让我进,我也要进!
管家被他的气势吓退了半步,苦着脸道:院主大人,这是我家二少爷的吩咐,莫让小的为难啊。
我来跟他说!司永望大喝,强硬地闯了进来,手持棍棒法器的家仆家丁,哪个敢拦他,战战兢兢,一动不动。
昨天晚上好像没见过他来。云从风在屋顶上将远处的景象尽收眼底,不禁有些疑惑,这来的也太迟了吧?
不他可能只是忘了,记错时间了,出事了才急急忙忙赶过来。你以前读呆书也经常这样,胡宴腹诽。
去看看。云从风站起来,走了。
哎,等一下我。胡宴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有些磨叽,磨叽磨叽着起来脚下砖瓦松动,差点滑下去,云从风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笑道:你小心点。
胡宴感觉丢了面子:不用你扶,我也摔不下去!
恼羞成怒了你。
你!
走了,走了。
路程不远,胡宴一直在琢磨,琢磨着越发觉得不对:你最近有点变了哈。
云从风头也不回:哪变了?
胡宴跳起来给他一拳:你变狂了!
云从风忍不住笑:是是是,行行行。
二人追随着司永望的脚步,来到后宅,家仆们进进出出,布置灵堂。司永望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定住了。
云从风心紧了一下。
谢嘉实听闻司永望来了,慌忙出门,来到他面前欲拜,却发现司永望根本没看他,他的视线越过他,越过刚刚挂上的白幡,嘴唇颤抖,便熄了劝导的心思,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其他人更不敢出声,一时间寂静无比。
司永望便这样如木胎泥偶般站了很久,缓缓低头,声音沙哑:可有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