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和二十年,春,春寒还未结束,又下了一场冷雨,这对于刚刚落水的赵裕来说啻于一场大劫难。
大梁五皇子赵裕已年方十七,封了吴王,被皇帝老爹赐了婚出宫建府,钦点的吴王妃正是当朝钱丞相的千金钱不疑。
谁料大婚当晚,五皇子赵裕竟然失足跌落水中,当夜发了高烧。王府中新调派来的仆人议论纷纷,传言私语,都说这位新出炉的吴王福薄缘浅,竟然大婚当日就命悬一线。
刚刚转进五皇子主院的钱不疑扫了眼洒扫的仆婢,淡淡道:“王府不比其他地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知晓,有空在这说三道四的,不如去佛前帮王爷祈福去。”
仆婢一惊,见是她们新的主子,连忙讪讪称是,躬身小心翼翼的退开了。
钱不疑漠然地看了眼,正向说什么,却见赵裕的贴身太监周知远从正堂处急忙而来。
“见过王妃,王爷醒了!”周知远忙道。
钱不疑一惊,叫住周知远:“你快去请王院正过来,替王爷看看身体可还有要紧处。再派人去进宫跟陛下说一声,免得他老人家担忧。”
“是,奴才领命。”
旁边的伺候的丫头见赵裕想要起身,连忙上前帮他坐起斜靠在床头。
钱慕上次记忆还是在岭南,行将就木,怎么再次睁眼就变成高床软枕?他这是又做梦了吗?
只是这梦中的感觉如此真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子,您可算醒了!皇天庇佑,逢凶化吉。”
钱慕目光从床帏、花瓶摆件、博古架上一一扫过,停到伺候丫头的衣着打扮上,最后看向刚刚开口祈祷的那人身上。
这地方应该是个高门大户,地位不比刚年丞相府低。而开口这人看形容像是个内宦……
他怎么会在这里?
钱慕迷茫中带着试探,问:“我怎么样了?”
周知远恭身回:“主子莫要担心,主子不过是落水之后被寒气侵了身体,王院正说您只要醒过来就没有大事了。”
“落水?我不是……?”钱慕突然止住话语。
“哎呦”,周知远突然拍了下脑袋,自责说:“瞧奴才这记性,昨晚上王妃亲自照顾了您大半夜,我这就去告诉王妃您醒过来的消息!”
钱慕愣愣地点了下头,神情恍惚飘渺,看向旁边的仆婢。
“我怎么会落水?”
黄莺是赵裕锦棠院里大丫头,见状连忙上前回道:“这事奴婢也不清楚,昨天王爷大婚,席间喝的有些多了,回来的时候也不让我们跟,不料竟然失足跌落池塘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慕还要说什么,却听得外边传来一阵脚步,他抬头看过去,顿时惊的呆愣住。
来人穿着一身浅青色交领襦裙,外搭一条同色披帛,发型确实当下新婚女子常梳的百合髻。
钱慕呆愣半晌,只觉得这莫非是梦境不成,不然他为何会在这里,还看到了他远在京城的妹妹!
直到钱不疑上前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胸中热血激荡,刹那间流遍四肢百骸,他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声音嘶哑中竟有些惶恐:“不疑?!”
钱不疑回握住赵裕的手掌,安抚一笑:“妾身在。”
钱慕一怔,瞳孔微缩,惊诧的神情瞬时变了脸色,惊惧的看着钱不疑,直接看进她眼中:“你刚刚在,在说什么?”
钱不疑愣了愣,虽然觉得她这位夫君的状态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回道:“虽然昨天我和王爷的大婚出了些许意外,但我们已经拜了天地,不疑有什么说的不对吗?”
钱慕如梦初醒,好像有些明白了她的话,又好像没有明白,他缓缓环视周遭,从黄莺、周知远、钱不疑身上略过,忽然一道热泪从他眼角滚落。
“王爷!”“主子!”“快,叫王院正过来!”
呼叫关心的声音此起彼伏,钱慕却仿佛置身一片虚无之中,一切周遭之物都刹那间远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上天听到他死前的怨恨,让他还生了吗?
一团乱糟糟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中,一个这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继而急遽占领了他整个脑海。
他记起上一世,不疑的婚事是皇帝给指的,指给了当时的五皇子。但是大婚当天不幸失足落水而亡。
所以,他死后灵魂飘荡回四年前,占据了五皇子赵裕的身体吗?
不过还好,上天愿意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有机会改变种种还未发生的以后。
至和二十年,不疑才刚刚出嫁,丞相府还在,祖父、父亲还没有被人诬陷谋反,母亲也未客死异乡。
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还可以重来!
他一定可以护丞相府周全,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未显露之前!
只是,只是,他不能再是钱慕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裕猛的惊咳起来。
钱不疑见王院正进来,连忙道:“王院正快过来看看王爷怎么了?”
赵裕回过神来,摆摆手,朝钱不疑安抚说:“别担心,我没事。不过是因为昨天跌落水中,身体受寒有些冷而已。”
王院正诊断过后,朝两人微微行礼:“王爷、王妃放心,只是风寒而已,将养上几天便好,臣回去将药方改一下,按时吃药即可。”
赵裕点点头:“有劳王院正了”又朝周知远示意说:“替我送下王院正。”
又将其他人屏退,赵裕看向钱不疑,仔细看了半晌,问:“不疑,祖……丞相大人可还好?”
这人失足落水,不担忧自己,怎么反倒关心起她祖父来了?
钱不疑奇道:“王爷何出此言?祖父身体一向硬朗,只有这几天因为妾身婚事有些操劳罢了。”
赵裕一顿,陡然想起自己如今连关心祖父都要找个其他借口了,他也知此时丞相府上下平安合乐,并无任何忧患,但上一世丞相府的覆灭实在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
“钱丞相年纪大了,我有些担心因为你的婚事太过劳累,要多注意歇息才是。”赵裕看着她初为新妇的装扮,恍惚觉得小妹待字闺中一起玩闹的时光就在昨日。
“你初来王府,想必不是很适应,在这同在家一样即可。”赵裕自小便对小妹多有宠爱,即便此时身份不同,也免不了要照顾她。“听说你昨夜一直在照看我,身子恐怕吃不消,你先去歇息吧。”
钱不疑见他眉目间颇有一些困顿之态,便起身告退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知远送王院正离去,正巧碰见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联袂而来。
周知远连忙见礼:“奴才见过晋王殿下、楚王殿下、越王殿下。”
赵褚身为三人中最为年长者,率先抬了下手让他起身,口中却不免责斥说:“知远,你照顾五弟也这许多年了,怎么现在这等不上心,平时怎么伺候主子的?万一五弟有个好歹,你担得起吗?!”
“奴才知错!”
“好了二哥”,赵褚右手边的一青年不耐烦道:“父皇来让咱们探望老五的,可没让你教训人。”
“四弟!”赵褚不高兴的喊了一声。
被叫的自然是刚刚一脸不耐烦的四皇子赵衿。
赵衿抬脚踢了下周知远:“愣着干什么,老五不是醒了吗?还不带我们去。”
赵褚沉了脸色刚要做声就被另外一个人打断,正是平日里素有贤名的三皇子赵初:“好了,还是去看五弟要紧,都是一家兄弟何必在这小事上置气?”
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赵衿冷笑一声,率先抬脚往吴王府里走。
“三位殿下快快请进。”周知远连忙去给几人带路。
钱不疑走后,赵裕就让人伺候他起了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上一世还是钱慕的时候,就小时候体弱多病,终日在床榻之上流连,因此他是极厌恶躺在床榻上的。
昨夜下了一场雨,春寒料峭,天气还有些寒。
黄莺着人拿了件大氅给赵裕披上,陪着他在府中溜达。
“黄莺,我昨夜落水病了这一场,就没人来看望我吗?”赵裕边走边问道。
前一世的赵裕,他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是个挺温和的少年,不疑刚嫁给他就落水而亡了,而不疑竟因此落了个克夫的名声。
不过好在皇家并没有苛待寡妇的心思,他后来逢年过节也常去探望她,生活平静,过得倒也还行,直到至和二十三年丞相被诬陷谋反。
黄莺回道:“陛下和昭仪娘娘昨夜派了人来探望王爷,只是王爷一直在昏睡中。刚听紫娟说王妃已经派人去了宫中,将您醒来的事回了陛下和娘娘。”
赵裕点点头,说:“王妃做得很好,我记得王妃住的是紫光院,是吗?”
“正是”黄莺说着想起了什么,便又说:“说起来,昨天晚上王妃的兄长钱大公子也来了一趟。”
赵裕脚步一顿,陡然想起,上一世他听说五皇子落水后当夜便来了吴王府上,主要还是去看不疑的。不过不同的是,五皇子当夜并没有挺过来,第二天便发了丧。
如今听到当年的自己,赵裕心中滋味莫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待赵裕细想,便听得周知远声音传来。
“主子,晋王殿下、楚王殿下、越王殿下前来探望。”
赵裕循着周知远的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至和皇帝的三个儿子一一而来。
赵裕微微行礼:“二哥三哥四哥,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赵褚上下打量了他一遭,走近道:“今天去给父皇请安时,听说你昨夜不小心跌落了水中,我心中很是担心,便和三弟四弟一起来看看你。不过看你能下来走路了,想来问题不大,太医怎么说?”
他也曾在朝中当过官,对这三人行事作风、为人品行也算了解,对赵褚的心思更是一清二楚。
赵裕将几人让进客厅,又叫下人一一布茶伺候。
赵裕对赵褚点头示意:“多谢二哥关心,刚王院正已经看过了,不过是风寒而已,歇息几天就好。只是让父皇母妃和几位兄长过于担心了。”
“二哥真是磨叽,也难怪父皇要把工部交给五弟来管呢。”
赵衿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赵裕却不能不认真对待。
“我不过刚刚大婚,尚未参政,四哥何出此言?”赵裕疑惑问。
赵初看了看对面一脸阴沉的赵褚和旁边权当没听见的赵衿,无奈的接过话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弟有所不知,正是今早我们几人去给父皇请安时,父皇提起的。父皇说你行事利落果决,管理工部正好,打算……把二哥手底下的工部划给你管着,想来不日旨意便会下来。”
赵裕今年不过十七,又刚刚大婚出宫建府,论理是该在朝中任职开始参与政事了,但刚开始就管理一个工部也太过了。
赵裕沉吟道:“这样么?”
皇帝如此处置,赵褚最为尴尬,但他又不想在几个弟弟面前丢了面子,只好找补说:“五弟年纪小刚刚参政,难免忙不过来,父皇体恤,工部较为清净,又有胡屏坐镇,也好尽快为父皇分忧。”
赵衿冷笑出声,三人朝他看去,他却也不看,只端详着手中的茶碗,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自太子爷去后,这三年来,父皇一直就待老五与我们仨不同。不说远的,就说这出宫建府,我们哪个不是十四五就成了婚出了宫门,老五却被父皇一直硬留到十七才放心他出宫。这吴王府的规制等级,也只比当年的太子爷略低,是我们几个兄弟中最高的一个。连指的王妃都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论门第之高,我们谁能比得上?”
赵裕静默不言,赵褚却忍不住道:“四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衿笑吟吟地看他:“二哥,你还不明白吗?五弟是不同的,只怕在父皇心中,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比不过五弟一个人的分量。今日给刚出宫建府的他指派了工部让他管,明日说不准就要封储君了呢?”
赵初也被他这番话惊出一身冷汗:“四弟,慎言!”
这也是他们几个做儿子的能擅自揣测的吗?
“荒唐!”赵褚一拍桌子,气道:“老四,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赵褚虽然是他们这几个兄弟里最年长的,却从不曾有威严过,他是庶出的,生母不过是一个从五品太常寺丞的女儿,从出生起就被嫡长子出身的太子赵禆压着,直到三年前太子赵禆病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以为能轮到他出人头地,谁料又被最小的赵裕后来居上。
皇帝赵升是个掌权近三十年的强权帝王,赵褚又不敢对此多加置喙,只好一直不尴不尬的忍着。
赵衿对两人的呵斥毫不在意,只对赵裕说:“五弟觉得呢?”
赵裕便笑:“我觉得不如何,父皇是怎么想的那是父皇的事,与我何干?”
赵衿眸光一凝,继而缓缓笑了开来:“五弟落了一回水,性子倒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赵裕也不恼,问:“那四哥觉得这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呢?”
“好,当然是好,如此才更有趣不是?”赵衿微微挑起眉:“五弟……”
“够了!老四!”赵褚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父皇让我们看望五弟,如今也看过了,我们该回去了!”
赵衿无所谓的耸耸肩,起身也不管另外两人,毫无留恋的抬腿走了。
另外两人也不多加停留,看过赵裕没事,也接连告辞离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裕继续逛王府的后园,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只有迎春花刚开。
“春天到了。”黄莺说。
赵裕想起刚才的事,问她:“刚才四哥说我落了回水,性子变了许多,你也觉得吗?”
黄莺伺候赵裕许多年,如何不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
“是有一些。”
赵裕便问:“那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呢?”
黄莺尽心尽力的搀扶他登上假山上的风雨亭,边思考说:“算是好的吧,虽然我跟了王爷十多年,但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您在想什么,感觉王爷心思深沉许多。”
赵裕笑了下,他死于岭南时已经二十四岁了,如今重生到一个少年身上,黄莺看不透也正常,只怕他如今的灵魂和当下的钱慕都相差太多。
这座吴王本来是前朝名臣苏和芳的府邸,后来被改作了行宫,现在又被皇帝赵升赐给了赵裕作府邸。
登上风雨亭,居高临下,城内市坊井然有序,远处宫城巍峨耸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安城,他终于又一次回到了这长安城,这个风平浪静而又暗流涌动的长安城。
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
冰与雪,周旋久。
赵裕叹息一声,又缓步步下假山。
回了锦棠院,赵裕招来周知远,今天赵褚三人奉皇帝赵升之命前来探望他,他如今既能下床活动了,自然要进宫给他老人家请个安。
况且,赵裕又想,听说皇帝要将工部划给他来管,不管旨意有没有下来,他都应该去皇帝面前表个态、献个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