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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足够了。
“我知道了,你们忙吧。”
吴远交待一声,走出财务室,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开年,哪哪都要钱。
胶合板厂的400万投资,亚运会的350万赞助。
腾达公司的写字楼装修,曼迪菲家具厂的新厂区建设。
年前胡乱算出来的千万身家,这也不经花呀。
但该做的事,总得去做。
该花的钱,总得花。
搞实业的就这样,账上留不住钱。
尤其是在起步发展的过程中。
午饭过后。
吴远搬了个凳子,坐在走廊里晒太阳。
初春的暖阳,是极好的。
没多少紫外线,但却足够的温暖。
晒得人,像是躺在媳妇的怀里,昏昏欲睡。
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
吴远这才回过神来,登时失去了晒太阳的平静心态,搬回办公室。
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乔五爷从上海打过来的。
“小范说你找我?”
“嗯,有个五亩地的厂房和办公楼工程,机械化作业,我需要一些瓦工,顺便五爷你给我推荐个能带工的。”
“那就潘麻子吧,具体需要多少瓦匠,你找他。”
“四队的那个?”
“就是他。”
潘麻子,一脸的麻子。
小时候村里都传,说他是吃多了家雀儿,才长得满脸雀斑。
一个大老爷们,脸长雀斑,能传得这么玄乎。
可见这雀斑不是一般地多。
挂了乔五爷的电话,吴远叫上马明朝,直接开车直奔老家四队。
四队的位置在吴家小楼的西北方向,走到明朝、明军所在的五队,还要继续往西往北走。
以前印象里,很费脚程。
但如今在桑塔纳的车轮下,也就是一脚油的事儿。
车刚到了潘麻子家。
大门紧锁,里头的狗子闻声狂吠。
好家伙,是条好狗。
马明朝推门下车前,还叮嘱吴远道:“老板,你先别下,我看看情况。”
至于的么?
吴远二话不说就下了车,潘麻子家的黑狗,从门缝底下伸出嘴来,冲着来人龇牙咧嘴。
马明朝透过门缝看了看,堂屋门虚掩着,挂了锁,并未上锁。
但大门这拳头大小的锁头,是结结实实锁上的。
吴远也趁机打量了潘麻子家的情况。
三间堂屋,三间东屋,堂屋和东屋夹角处,盖了窝棚。
院子里倒也敞亮。
齐整的院墙,一半刷了水泥面,一半还裸露在外,红砖缝中的稀泥夹杂着麦草,清晰可见。
农村大多是都是这样。
家里凑点材料,就立刻用上。
天长日久的,堂屋有了,东屋有了,大院子也有了。
真正像自家小楼那样,大开大合,钢筋水泥甩开了用的,绝无仅有。
不过,透过潘麻子家这堂屋山墙和后墙,以及几十米的院墙,吴远也能看得出来,潘麻子这瓦匠手艺是绝对过关的。
家前屋后地转了一圈。
马明朝也从隔壁回来了:“老板,问了,说是下地干活去了。”
吴远直接上了车道:“知道在哪么?”
马明朝也跟着上了驾驶位道:“也问了,说是拐个弯就到。”
所以四队,偏是偏了点。
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起码下地干活,走几步就到了。
桑塔纳出了四队的庄子,一拐弯,就上了一条堪堪能容纳下车身的土道。
这正是考验车技的时候。
吴远稳坐后排,看着马明朝表演。
直到车头停在了潘麻子家的地头。
这里是四队的桑田,潘麻子和媳妇正在种植桑树。
空气中还时不时传来俩口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多时候,是潘麻子媳妇在埋怨自家男人没本事,只能窝在家里。
结果田间地头的,忽然出现一辆银色桑塔纳。
潘麻子顿时来精神了,全然不顾媳妇的骂骂咧咧,悠然自得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姓潘的,你也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你瞧瞧,这大半天的功夫,咱家才种了几棵?”
“你个老娘们,记住咯,这是我跟你种的最后几棵桑树了。”
“怎么地?要死了?阎王爷点你名了?”
“我呸,你睁大眼睛看看,吴老板来找我了!”
潘麻子媳妇回头一看。
哟,可不么?吴老板那辆桑塔纳,别说是放在全村,就算是放在全乡,那也是绝无仅有的一辆。
但潘麻子媳妇依旧不屑:“别臭美了,吴老板真能来找你?”
结果下一刻,桑塔纳就停在自家地头了。
这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潘麻子顿时扬眉吐气,扔掉手里的孬烟,一摸浑身上下:“糟糕,忘记带好烟了。”
潘麻子媳妇却看得无比通透:“再好能好过吴老板的烟?快去吧,别让吴老板久等。”
潘麻子神气无比地拍拍手道:“这几分桑树地,不要我帮忙了?”
“快滚吧,你滚了,我没准能栽得更快点。”
“媳妇,你就庆幸吧!等我跟吴老板干上了工程,那点蚕不养也罢。”
潘麻子刚说完,就被媳妇一棍子抽在满是泥土的屁股上:“别吹了你,替我跟吴老板带个好。”
第343章 给下属画饼的正确方式
看着潘麻子被媳妇抽了一下,马明朝道:“老板,这潘麻子也不怎么硬气么?”
吴远摆摆手:“这说明不了什么。”
马明朝不能苟同:“反正苗红要是敢冲我这样,我锤不死她。”
西北锤王?
吴远笑了笑,看着潘麻子快走近了,直接一根华子扔了过去。
潘麻子脚步不停,依旧把那根华子搂在了怀中道:“吴老板,您怎么亲自来了?是不是上海那边缺人了?你托人带个话就行。”
说话间,潘麻子已经掏出兜里的火柴,划亮了,送到吴远嘴边。
俩人凑头,躲着湖里的野风,把烟点了。
吴远这才道:“不是上海那边缺人,是我这边有个工程需要找人带工,五爷就推荐了你。”
说完就指着车门道:“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聊。”
半个多钟头后,俩人把工程聊了个大概。
潘麻子心中有了数。
这个工程没什么难的,就是要配合机械化作业,需要琢磨琢磨。
有点新鲜。
毕竟以前,哪用的起机械?
一天租金都好几百块,顶上几十个大工了。
说完话,桑塔纳也停下了,潘麻子往外头一看:“这不是以前的老农机修理厂么?”
吴远推门下车道:“就是这里。”
潘麻子也跟着下了车,下车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道:“哟,吴老板,我把这座椅坐脏了。”
说着连忙伸手去掸那一屁股印子的泥土。
这一掸掸得尘土飞扬,反倒不如不掸。
“随它去吧。”吴远招呼道:“你跟我进来看看场地。”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看场地。
而是在三言两语和迈步踱步间,就把厂房、办公楼、车棚,以及留空的位置,全都看出来了。
用的是潘麻子自己的步数来计。
干瓦匠多年,潘麻子很自信地笃定,我的步数就是尺。
随即,红砖、白灰、水泥、石子、钢筋以及各种建材的用料,潘麻子也就数出来了。
吴远听了个大概,和他的预估有点出入。
但问题不大,以他的为准。
毕竟他是带工的。
至于需要多少瓦匠,多少小工,吴远听都不用听,全权交给潘麻子安排。
得到这种信任,潘麻子愈发地从容自信。
哪还有半点在媳妇面前偷奸耍滑的穷酸样儿?
只是最后吴远免不了嘱咐一句道:“潘师傅,这次的机械化作业,加上钢筋混凝土的浇筑,你要多留心着点。这样的机会,类似的经验,将来到上海会有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