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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樵夫都在北城门铺摊子卖柴,大伙儿也就约定俗成往那去,隋宁远走进城门,四处望了眼,照着人影儿少的地方,在一棵大柳树下放下柴火。
今儿就在这卖了。
他身边还有几个在这摆卖的小摊贩,左侧是个同样卖柴火的老翁,叼着土烟斗百无聊赖坐着,右侧则是个摆摊卖千层土鞋垫的老媪,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他们不甚讲究,裤子直接坐在土地上,隋宁远却不大行,他垫了一捆柴火在自个儿身下当椅子,面前铺开四捆。
接着就该定价,之前听祁广打听,一捆柴约莫能换十几文钱,没个具体定数,隋宁远转过脸,对左侧那老翁道:“老人家,问个问题。”
“说。”老翁也是无聊,一听有人搭话,高兴够呛。
“您这柴火卖多少钱?”隋宁远问,“劳您说话用喊的,我耳背。”
老翁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这人是来抢他生意的,热情劲儿减了些,但还是道:“我这柴火称重卖的,十文钱二斤。”
“那我这一捆约莫有四斤,就能卖二十文。”隋宁远谢过老翁,算了算,最后就定了二十文的价。
北姑从前交过他做生意的学问,刚开始做生意时要想不出错,就学着邻店的定价,不会大赚,但绝不大赔。
隋宁远一共就五捆柴火,只图卖出去就行。
祁广干活卖力仔细,柴火砍得利索干净,没有杂草杂枝,还尽挑些好烧的干枝,质量好,定价不高,隋宁远原以为很好卖,谁知坐了一个多时辰,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
身边老翁跟他的生意同样萧条,反正也没人光顾,他又无聊,开始主动和隋宁远搭话。
“小公子,你这模样,不像是个出来卖柴的樵夫啊。”老翁道。
隋宁远没反应。
“唉!”老翁擡高音量,喊起来。
隋宁远才慢吞吞转过脸,反应过来是在跟他说话。
“你这一身的狐皮…长得又白净文弱的,不像啊。”老翁瞧着他。
隋宁远笑了笑:“我也不能拿墨汁把穷写脸上,只是皮囊唬人罢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小公子。”老翁搓手,坐近些,“我跟你说,你啊,若是想卖柴,就得早些来,最好啊赶在早膳之前来,这个时间点,该买柴的早就从那些拉车来,固定摊子的樵夫手里买完了,哪儿还来这光顾。”
“那您怎麽在这呢?”隋宁远问。
“我又不靠这个吃饭。”老翁呲牙,嘬口烟,“我平日里倒腾些小买卖,周围几个县帮人买办的,今儿是实在没有生意了,索性背了柴卖,倒也无所谓生意好坏。”
“这样啊。”
隋宁远听完后若有所思,看来他和祁广还是把卖柴这事想简单了,只要是有那些专门拉柴运柴,定价便宜,只走量的樵夫在,他这零散生意就不好做。
早点来倒好说,得想个法子标新立异。
就这麽又坐了一个时辰,隋宁远终于卖出去两捆柴,收入四十文钱。
快到晚膳时候,隋宁远背着剩下三捆柴站起身,他惦记着祁广的交代,无论卖多卖少,到晚膳前就回去。
今天收入四十文钱,他握着这一串小铜钱,在北城门附近的市集转了转,想买些食材。
到了菜市口,那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几家铺子和拉车的摊子还开着,一个个也是百无聊赖,擎等着休店归家。
见隋宁远过去,商贩门一个个亮目,许是见他穿着打扮像是个怀里有银子的大款,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买办,急着叫卖推销。
隋宁远随便问了几户,冬日里食材不多,说来说去也就是各家地窖里头存的土豆茄子白萝蔔,再有用鹹盐腌制的野菜根。
转了几圈,天色擦黑,隋宁远都没什麽想吃的,正想着随意买点土豆地瓜回去做主食饱肚,忽地听见人群里不大真切的一声叫卖。
“芋头,自家地里结的,只剩下这麽几个了!”
原本是不馋的,但“芋头”这两个字入耳来,许久没吃过的隋宁远立刻想起这芋头蒸熟后那喷香软糯的口感来,竟真被勾了馋虫。
他忙循声找过去,问了价钱,商贩道:“最后几个了,你若是要,十二文钱给你四个。”
“卖金子也不是这个卖法。”隋宁远淡笑,“不消蒙我,我知道这芋头值多少钱,六文钱四个。”
上来先对半砍,看看对方如何出招再说。
“公子做梦呢!”商贩气笑了,“我不如白送你。”
“若你愿意也可以。”隋宁远仗着眼盲耳聋,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面子能值几个钱,省钱才是当今关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