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几人在镇上下车,他们背着麻袋到他们停放拖拉机的地方。
骆传军开拖拉机,其他人把麻袋放到车斗里, 自己也爬到车斗里,手插在袖筒里,背风坐在稻草上。
凛冽的风簌簌打在脸上,他们鼻尖通红, 耳朵红肿, 脸颊红的异常还起皱。
他们没有抱怨,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村口。
杜梅也好, 骆谦哥嫂也罢,他们都喜欢天天站在村口喝西北风。起初大伙儿还问他们站在风口里干嘛,他们苦歪歪说等他家老四, 大伙儿心里腻歪,便再也没有关心询问他们。
今儿, 杜梅被风吹的头疼, 她躺在家里休息, 骆谦大嫂周秀秀、三嫂方爱徳手插进袖筒里, 人站在村口的柴火堆侧边躲风, 守株待兔捉骆谦。
她俩没有等到骆谦,等到了骆传军等人。
她俩被坐在车斗里眯眼抿唇笑得开心的骆清川刺激的眼珠子猩红。
他们男人是骆谦的亲哥哥,骆谦带人赚钱不找亲哥哥,反而找隔房的二伯和堂哥,任谁都会气疯了,没有骆谦这么办事的。
拖拉机没有停下来,从她俩身边咻一下过去。
周秀秀、方爱徳跑到大路中间,仇恨瞪骆清川。
正常人都会拒绝骆谦,只有骆清川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同意帮骆谦管理地。
周秀秀、方爱徳用力唾痰,在心里疯狂骂老畜牲。
骆清川在心里叹气,徐小玉堂叔买塑料薄膜搭大棚,他得知三弟妹、三弟把大南头的地给骆谦三个哥嫂,他建议骆谦三个哥嫂跟徐小玉堂叔一起买塑料薄膜,跟他们一起种大棚菜,骆谦三个哥嫂滚刀肉说你抢了属于我们的钱,你帮我们垫钱,行吗,他立即离开,再也没有理他们。
骆清亮、骆清喜摇头。
骆清亮等人是背朝后的,骆传军是直视前方,他注意到骆谦家院子门口摆了一张旧床,似乎有一个人裹着一床破棉被躺在床上。
骆传军减速,到了骆谦家院子门口,他停车。
嚯,好几个人缩着脑袋挤在院门和院墙的拐角里。
骆清海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有气无力呻(/)吟。
李谣爹李正穿了一身单薄的衣服跺脚,每说出一个字,他的牙齿都要打好几架:阿嚏,你、你通知谣妹儿,她、她阿嚏爹马上被冻死了,她不回来看我也行,给我捎两床12斤的棉被,再给我汇一点钱。
老宅漏风,娘被冻病了,大半个月没好,差点被烧成肺炎,我们哥仨掏空家底给娘看病,没钱修老宅,你让我家老四汇钱,我们哥仨给爹娘修房子,在房子修好前,爹娘住这里。骆言木吸青色的鼻涕说。
还有我。骆清海要住骆谦家的新房子。
要不是骆传军昨天看见李正穿了一身厚棉裤、厚棉袄、厚棉鞋,戴着一顶毛帽子,要不是他连续几天在路口遇到杜梅,他兴许真的信了他们的鬼话。
二弟,你别装死,我知道你有二四家的钥匙,你开门请我住进去。骆清海夸自己小机灵,二弟请他住进去,这样一来,骆谦想发火,朝二弟发火。
他二弟不鸟他,都不给他一个眼神,骆清海火大坐起来嚷嚷:我给骆言强二四的生辰八字,骆言强给二四算了一卦,二四的长辈带着恨死在二四家院子门口,二四一辈子被扫把星缠身,做啥都得出人命,赔的倾家荡产,媳妇儿子不得好死。
骆清川倏然站起来,他跳下车,掐住骆清海的胳膊把人拖下床,咬肌硬梆梆:你给我死在沟里,别死在大路上碍眼。
他现在是一个半残疾,浑身是伤,他二弟把他撂进沟里,搞不好他就死了。骆清海笃定他二弟没有胆子把他撂沟里,只是吓唬他,他脖子粗红嚷嚷:骆清川,你他娘现在就是骆二四的走狗。娘的,老子死在骆二四家门口,干你屁事,你少他娘多管闲事。我你娘,老子劝你跟我们合伙卖大棚菜,你不愿意
扑通!
骆清海在空中停了一瞬,骤然降落跌坐沟里,溅了满脸的臭泥水。
分地那会儿,老子能把你的脸按进坑里揍,现在就敢把你丢进沟里,你下回再跟老子叫板,老子把你塞进茅坑里。骆清川捡起一根棍子,凶残地戳骆清海胸口。
骆清海努了努嘴,回忆当时他怎么被他二弟踩在脚底下揍的,他突然张大嘴巴哀嚎,他冻死了,他疼死了,快给他换上干净的棉衣,送他到医院清理伤口。
骆清川把人捞上来,扒光他的衣服,把他塞进棉被里,自己爬上拖拉机,骆传军开拖拉机离开。
李正、骆谦三个哥哥整齐打了几个寒战,四人抬床蹬蹬蹬回骆言强家。
骆清海无家可归,骆言强收留了他,恰好李正摊上了大麻烦,他躲着村里起义的农民,也住到骆言强家。
几个坏的肚子里冒黑水的人再次聚在一起商量干坏事。
骆言强两个小弟骆大哈、骆孝建趁着骆言强没有注意他俩,他俩悄悄溜走。
老大掐指算出骆二四克妻死亲友,我咋觉得不对劲呀。骆孝建的手缩进袖筒里,护着冻的没有知觉的耳朵,骆二四的亲友都发财了,咱村只有咱几个和骆二四作对,咱们穷的没有布包屁股。
老大是不是算反了,跟骆二四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老大算一个,骆清海和两个光棍算三个。骆大哈拿袖子擦黏黄的鼻涕。
还有李正,他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犬。骆孝建撞骆大哈。
婶,你脸和手比往年好太多了。
那是,棒棒油不是白买的。
是徐小玉和头裹围巾的老婶在说话。
骆孝建、骆大哈互看一眼,他俩蹬蹬蹬跑到角落里,躲起来观察徐小玉家小店。
半个小时吧,徐小玉卖了十来个棒棒油。
他俩缩回脑袋蹲下来,骆孝建用膝盖撞骆大哈:你瞧瞧你的小脸,跟往年一样,这个时间点开始皲裂。
你看看你的虎口和手指关节,还没有下雪呢,就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骆大哈吸鼻子说。
我的脚后跟也裂了几道口子。骆孝建越说越伤心,大伙儿都跟我们一样,谁也不嫌弃谁,但是今年你有没有发现,大伙儿脸不肿不裂,手也没有开口子。
你
我
他俩同时开口,最后他俩啥话也没有说,耷拉着脑袋回家,窝在家里不出门。
其他小弟早已离他而去,最后两个小弟也不露头了,没有人抬骆言强四处转悠,骆言强在家里骂娘。
大伙儿经过骆言强家,没有一个人不指指点点。
骆言强亲哥哥、亲叔伯抬不起头做人。骆清亮说了骆谦带来了种子,让他们大赚一笔,骆言峰搞起来大棚菜,骆谦提供种菜技巧,今年几家种大棚菜能赚到钱,如果下年他们也想种大棚菜,六家愿意告诉他们经验,有骆言强在,他们都张不开嘴问。
他们默契的和骆言强断绝关系。
他们终于没了心里压力跑到大南头围观六家搭大棚。
听到大伙儿大笑,他们也跟着大笑。
你们明年开春种露地菜,攒钱买塑料薄膜。骆清亮把尼龙绳抛到另一头,他儿子接住尼龙绳,拉紧绳子,在竹竿低端打结。
好嘞。大伙儿尝到了种菜卖钱的甜头,高兴应下。
骆传军家卖菜种子,以后大伙儿到骆传军家买菜种子。周小凤在不远处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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