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神太碍眼了。
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听不出任何怒气,只有居高临下的平静,但和他的语气不同,紧随其后将真人斩成两半的斩击却昭示了他真正的心情。
看在那些手指的份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随手将额前的发捋到头顶,两面宿傩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抬脚踏过了真人裂成两半的身体。
宿傩大人!
匆匆结束战斗的里梅没管身后满身伤痕的胀相,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嗯?两面宿傩脚步一顿,猩红的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个遍,半晌后才扯开一抹狂气的笑,哟,这不是里梅吗?原来你还活着啊。
是。无论是面对虎杖还是真人都堪称淡定的里梅,第一次露出了激动的笑容,直到现在才来见大人,是属下的失职。
不。两面宿傩却摇了摇头,你做的很好。
得到了夸夸的里梅更激动了,他正要说什么,却见两面宿傩瞥向前方的残垣断壁,怎么?看了这么久的热闹,还没看够吗?
他话音落,空气里霎时变得死一样的寂静,须臾后,两道单薄的身影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没有人开口说话,全都注视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或者说不是突然,而是一直都在,只是之前众人都忙着战斗,没有空闲搭理她们罢了。
原来是两个小鬼。
听不情绪的声音传来,让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面宿傩的气势太过慑人,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连杀气都不用放,就已经让见到他的人心惊胆战到失去了面对他的勇气。
请请
菜菜子牙齿打颤,哪怕心中恐惧至极,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疯狂叫嚣着快逃,但她还是强撑着镇定拉着面无人色的美美子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请您收下这根手指。
耗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菜菜子咬着牙,恭敬地将一根紫黑色的手指举到了头顶。
哦?两面宿傩挑了挑眉,对方手中有自己的手指,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唯一让他好奇的是她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好吧,说好奇也不准确,算是无聊时的心血来潮吧,你们嗯?
话音戛然而止,他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朝无边的黑夜中看了过去。
周围的路灯早就在刚刚的战斗中毁坏殆尽了,只有天上的弦月和星辰不知疲倦的闪烁着,给这方天地提供了微弱的光芒,但更远处的景色就看不真切了,一眼望去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就像是蛰伏起来随时都会暴起吃人的凶兽,让人无端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刺啦刺啦
夜风卷着怪异的声响送入众人耳中,像是重物拖拽的声音,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野兽爪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让人忍不住内心发寒,但在场的人和咒灵有一个算一个,什么场面没见过,哪里会被这点动静给吓到。
哼!装神弄鬼。
里梅站在两面宿傩身后,紫色的瞳眸注视着前方的夜色,浓浓的不悦萦绕在眼底,竟然敢在宿傩大人面前玩这一套,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我倒觉得很有意思哦。真人将自己的身体拼好,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这世上无聊的人太多,希望这次来的人
话到一半陡然顿住了,仿佛被无形的存在夺走了声音,余下的话尽数被堵在喉咙里,就连脸上饶有兴趣的表情也像按了暂停键般定格在那里。
那那是什么啊?
宛如弱小的食草动物在觅食时冷不防遇到了天敌,真人一灰一蓝的异色瞳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堪称惊惧的情绪,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浓稠的夜色。
有什么恐怖无比的怪物正在靠近,并且随之而来的压迫感甚至比诅咒之王还要邪恶数倍,死亡、杀戮、毁灭、暴虐等等无数纷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连灵魂都止不住地颤栗。
如果说两面宿傩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修罗,轻描淡写就能掀起无数死亡的飓风,那来人就是一切负面规则的本身,明明还未靠近,只是扑面而来的气势就让人有种陷入了无尽深渊中的错觉。
那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地,只有无休止的疯狂与杀戮,就连死亡也无法停止,唯有战到连灵魂都湮灭的那一刻,才能获得永恒的解脱。
咔哒咔哒。
牙齿打颤的声音在陡然安静下来的空气中传来,菜菜子死死压着美美子的脑袋,不可以,不可以发出声音,会死的,一定会被杀死的。
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喜欢找刺激,尤其享受那种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肾上激素飙升的快感,但不代表他喜欢找死,以命相博的生死之战,和一个照面就被秒杀的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
被钉在原地的脚下意识后退,却被披着袈裟的少年上前挡住,你要做什么?
紫色的瞳眸紧紧锁定着他,里梅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刚刚虽然也被来人的气势震慑到,但早在千年前就已经习惯了两面宿傩那种锋芒毕露,不可匹敌的压迫感,所以相较于其他人,他反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不管来人有多恐怖,只要宿傩大人在,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这般想着,里梅就像是侍奉神明的虔诚信徒,目光堪称狂热地看向两面宿傩,没错,这个世上唯有宿傩大人才是生来就该站在顶点的男人,其他人就算是五条悟也不过是他登顶前的踏脚石罢了。
哈哈哈
两面宿傩仰天长笑,猩红的眼眸迫不及待地注视着前方,甚至因为等不及还向前走了几步,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仿佛是应和他的期待,来人也一脚踏出了浓稠的夜色,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眉眼发梢,温柔的描绘着她的轮廓,将她的身形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银色的长发随着夜风飞舞,几缕碎发缠住了额上漆黑的龙角,她也不在意,只睁着猩红的竖瞳环顾了眼四周,当目光落到满身伤痕的胀相和冻成雕塑的钉崎野蔷薇几人身上时,眸光陡然一沉。
谁干的?
粘稠得似是要将入目可及的一切都拉入死亡之地的杀意弥漫开来,如果说刚刚恐怖的压迫感只是凶兽打盹时无意间泄露的些许气息,那么现在就是被完全激怒后露出的狰狞獠牙。
几乎具现化的杀意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滚落,却没人敢轻举妄动,双脚就像是被死死钉在了原地,就连思绪也被剥夺,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没有人说话,也没人敢动弹,空气陷入了窒息的死寂,直到一声轻笑传来打破了此时诡异的沉默。
原来是你吗?
两面宿傩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少女此时的模样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狰狞的龙角,猩红的竖瞳,和精灵类似尖尖的耳朵,耳后和右边脸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龙鳞,但这些非人类的特征却不会让人觉得丑陋,反而有一种原始野性的美,就像是绝地中开出的花,将兽性与力量展示的淋漓尽致。
他的视线一路下移,越过了少女被龙鳞覆盖的黑色龙爪,最后停在了那条拖在身后狰狞有力的龙尾上,这次是龙吗?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两面宿傩抬了抬下颚,你真的很不错啊,让我都开始忍不住兴奋起来了。
天道未来没有搭理他,只冷着脸又重复了遍刚刚的问题,我再说一遍,到底是谁干的?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