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 作者:ChloePrice
第11节
“小伙子，你这两手空空的，看着也不像去哪儿过年的，去干嘛啊？”司机也无聊，打了个哈欠开始没话找话。
程缓心说我拿不拿东西关你屁事儿，一边随便应和两句：“不是很想去，就去露个脸。”
“哦……”司机点点头，打了几圈方向盘转弯，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程缓究竟是不是去过年的，“那你这腿什么情况啊？”
“被黑社会堵了。”
司机不说话了。
程缓很无语得暗暗“嘁”一声。
“我到了，多少钱？”明明还差一个路口，程缓就喊着要下车了。身上还有点零钱，够他的车费。他不想再跟这个司机尬聊，烦得很，他宁可驻个拐杖一步一步挪也不想在这种昏昏欲睡的气氛中尴尬。
他也需要时间缓缓，等会儿看见刘春红他们会不会吵起来，或者说等会儿看见老太太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腿。
他开始后悔没早几天去医院把石膏拆了。
冬天的n城就像个空城，过年时氛围尤其重。以前的时候还放放烟花，稍微有点烟火气，后来下了禁令说要保护环境爱护我们共同的地球妈妈就彻底没人放了。
他突然想起来刚出禁令那年刚搬到新家，刘春红还想像老传统一样在楼道里挂一串儿鞭炮炸一下的，说是什么乔迁之喜还是什么的，这个程缓就不知道了。
可是又没法放，程缓就喊她在q|q音乐里下了个鞭炮声的音频。
后来她手机换了，换下来的旧手机还在程缓哪儿都收着，那个音频还在。
他想起来有点好笑。
当初的新房子都没了，现在搬了她也懒得放了。
路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商家全关了门，今天都除夕了，到初五初六估计才陆续开门。
程缓看看自己真的两手空空……哦还是有根拐杖在手上的。好歹要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带点东西，至少现在自己是个经济生活基本独立出来的人，就这么过去蹭饭实在过意不去。但是现在彻底断绝了他的念头，没地儿买去。他也就算了。
他下的这个路口离老太太他们家不远，往年也都是在他们家过年，一大家子聚一块儿吃个年夜饭，再看个春晚，就差不多了。他们家没别的那么复杂，走亲戚啊上坟啊，都没有。别的亲戚都在老家，这儿就他们八个人。
要说方便倒是挺方便的，要说无聊也是挺无聊的。
程缓跟程雪两个人小时候还抱怨过这样没法从别的亲戚长辈那儿收更多的压岁钱。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他才走到。小区里住人了，过年气氛相对浓重一点，好歹能看见窗玻璃上贴的倒福，门口也换上了新对联。
程缓站在门前，按了门铃。响了两声，门开了，是他一年365天有364天都在外边跑工地的大伯。
这还算是个随和的人，其主要表现在至少能跟他讲道理。
程缓相当努力得笑了笑，头伸进门里给众人打招呼。程雪和她妈，还有刘春红在餐桌那儿包饺子，爷爷在那儿揉面扯团儿擀面皮儿。
“诶你这腿怎么回事儿？……算了先进来坐着吧，一会儿能吃了。”大伯把他拐杖接过来，程缓靠在门框上换了鞋，蹦蹦跳跳地进了客厅，跌进沙发里。老太太坐那儿看电视，好久没见的大孙子来了她当然转眼看孙子，刚才大儿子的话吓了她一跳，忙问程缓这什么情况。
程缓有点不大好意思，就说是骑车摔的。
一个个都这么意外，看来程雪和刘春红没跟他们乱说。
程缓“嘿嘿”一个傻笑，岔开话题，一边儿给老太太揉肩捶背一边在那儿跟他看着电视瞎扯。他来得不早不晚，不用跟他们挤着吃午饭，晚饭还差点时间。不过他们在包饺子，可以一边吃一边做。
程缓走了老远路，是有点饿。他还挺馋自己家包的厚皮儿但是馅儿多的韭菜饺子。
他腿脚不方便，也都没让他干些什么，他就坐那儿陪老太太聊了半天，突然听老头子在厨房里喊出来：“要吃的趁热吃咯！蒸的煮的都有，自己挑啊！来晚了就没得咯！”
“程缓，去，帮我捻几个来，倒点儿醋哈。”
他大伯已经端着饺子过来了，老太太看着馋，但是就是懒得动，撒娇一样得支使了程缓去。程缓没啥好推辞的，一瘸一拐挪过去了。
结果进了厨房，刘春红在那儿弯着腰舀面粉。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的时候程缓和楚野出去逛街，楚野穿了一件基佬紫的t恤，胸口正当处写了个“全员恶人”，下面裤子穿得是条看着都热死人的黑色白格子长裤，一直拖到脚背。
程缓觉得非常丢人。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程缓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没管她，跳到灶台前揭了热腾腾的锅盖，往自己和老太太专属的碗里夹了几个，倒了醋。他只能蹦哒，两碗一块儿端出去显然不现实，就两只手捧着碗保持平衡蹦哒出去了。他回头去拿自己那碗，却看见刘春红洗干净手帮他把碗放在了餐桌上。
程缓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拿了。
祖孙俩儿一人抱着个碗，吹着空调看着电视聊着天儿，看着还挺和乐融融的。
俩人吃饱还一人去拿了盒牛n_ai，吃饱喝足简直爽。
老太太好久没看见程缓，开心得不行，但是也识趣得没有问程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肯定不信程缓说摔了一跤什么的，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不要专门去讨这个不开心了。
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开开心心过个年有什么不好。
程缓也不想让老太太担心什么，就算楚野已经帮自己解决了，但谁知道那群人下回还有什么理由？谁知道现在是这批人，下回又是谁。要是卷进这些圈子里，他感觉很难脱身。
老太太只需要好好安度晚年就行了，不需要知道这些危险的东西。
晚餐是一大桌子满汉全席，一半是伯母和伯父夫妻档，一半是老爷子自己搞的卤味儿，吃不完还能当零嘴儿使。刘春红一年到头也就年底做一次大菜，蒸了个就在老家能吃到的糖扣。不过程缓心里头隔应，一点没碰。听他们说应该还成。
除夕夜晚饭后的集体活动，应该每家都一样。反正就在电视前坐一圈儿，看春晚。虽然程缓年年都看，但是年年都不知道放的是什么。基本上人手一个手机，到点了抢个红包。
年年集福，程缓年年看他们在那儿叫自己领了几毛几。
程缓自己抱了个手机，耳机跟老太太一人分了一只，对着个手机看动漫视频网站自己办的春晚。
老太太就看个新奇，其实俩都没在看。程缓给老太太捏捏肩，从茶几上拿了颗大白兔剥来吃了，还把糖纸拿老太太面前晃晃权当炫耀。
“贫啥贫，知道我不能吃故意来气我的是吧？”老太太笑得“咯咯咯”的，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去给我拿水来，渴了。”
程缓二话没说就应了。
他坐在里面，要出去对于他一个一条半腿的残废来说有点不容易——中间还有个程雪干脆直接坐地上吃ji了。他只能考虑换另一头出去，大伯和刘春红他们四个中年在那儿互相扫福。
程缓皱了皱眉头，挨个儿喊了声“让让”，轮到刘春红那儿，她在那儿挂个耳机刷短视频，笑得打颤。程缓喊了半天，没动。
“艹。”程缓低声骂一声。这人腿还探这么长，很惬意嘛。其实要跨过去也不是不行，就难度大了点。不过现在看来，使唤得动刘春红可能难度更大。
程缓才懒得废这个劲儿，直接过。
结果他一脚刚跨过去，刘春红突然坐正了，腿一收，把程缓抬了一半的后腿给跘了个结实。
得，忙不帮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坑害是吧！
“我他妈——”程缓根本没站稳，一条腿儿蹦哒了半天，最后抓着了伯母养的那棵小树。
罪魁祸首跟着众人一块儿抬起头来，嗨一脸无辜得摘了耳机。刘春红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看他表情，现在能吃人。
程缓就认定了刘春红是故意的，是看自己不爽故意绊倒自己的。一下子怒从心头起，直接指着她鼻子就骂：“卧槽，你他妈做人能不能光明磊落一点？y人这种玩意儿耍出来你真的不嫌丢人？”
刘春红知道他要说话，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说是自己故意的？还说这么难听！她一下子也火了，“腾”一下站起来：“你他妈再说一遍，‘你他妈’是说谁？”
“老子他妈就说你？”程缓比她高那么大一截儿，气势上其实要强很多。脚被硬生生绊了一下，还隐隐有点作痛。他的不爽在先前的强行压制下彻底爆发：“你要真看我不爽我已经走了你他妈的还想怎么样？真的要逼着我去死么？这么看我不爽当初有本事别把我送医院啊？放我一个人在那儿烂了就烂了，管你丫屁事儿啊？”
“你神经病啊！我没事儿绊你一脚我有病啊？自己瘸成这样怪老娘啊？今天过年我他妈不跟你吵，神经病！”刘春红甩甩手要走，程缓一把把她给抓了不准她走。
“你还想干嘛？”
程缓一下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刘春红盯着他愣了半天，就觉得这人有病，手一甩就坐餐桌边上去了。就留了程缓一个人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里潮红的怒火逐渐退化为惘然。
众人也被这俩人弄得愣半天，就看着他低着头搓了一下鼻尖，低低得说了句“我走了”。
程缓去门口换了鞋，靠在门边的拐杖被他拿在手里，推门就是一股子跟空调温度两个世界的冷风灌进来。
春节是春天的伊始，他却一脚踏进了忘川河那头冰冷的寒冬，冻得刺骨，他却一点没想过要回头。就这样过去吧，挺好；就这样死去吧，无甚留恋了。
他在那些违规燃放成一片的烟花中坐在大马路边，耳畔似乎是电视里的春晚在播放，欢天喜地的歌声和烟火声，只有他格格不入。他满脑子的黑□□望快要膨胀开来，疼，哪儿都疼，他想把自己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拆开，就这么凄凄惨惨得死在寒冬中。
他把左手的手背紧紧掐死了，五指勒得皮肤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去。程缓只觉得呼吸困难，一呼一吸都是折磨，累得他想干脆就这么睡去。
他把头埋进臂弯，努力得汲取空气——这或许是来自生理的正常求生本能。
为什么，凭什么，如果。
程缓最常问自己的问题，也是让他堕入如此境地的魔鬼。
程缓在那儿呆了许久，忽然想起什么，颤巍巍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
掉了。
他眼睛几乎看不清，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才抓到那个比他手还暖和一些的方块儿上。他把手指按在ho键上解了锁，又唤出语音助手，让手机给楚野拨号。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试了好几次，无法识别，他的耐心已经不够他再多试好几次了，所幸在他把手机扔出去之前终于拨号成功了。
程缓极其努力得调整自己的呼吸。那头接了。
“喂？”楚野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无所谓和痞气，又要些意外接到这个电话。
“你……在干嘛？”程缓喉头有些紧，声音几乎没发出来。
“看春晚。”楚野笑了笑，“微博云观看春晚。”
程缓忽然想起来自己没买电视。
“哦……嗯，好。”
楚野忽然发觉他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
程缓忽而放松了，深呼吸了一口：“你能过来接我么……带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恶毒的复习了……
我觉得我上的假学校e……
【一章一章看过来哪儿锁了……我都不敢修文……】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楚野不知道程缓要干什么，从电话里听着感觉程缓状态不是很好。
怎么，谁大过年的还这么勤奋出来堵人？这货又被人给打了？运气这么差的？？？
“你在哪儿？”楚野一下子有点气，或许是觉得居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整自己身边的人，当真是没规矩了。
程缓一口气还没倒上来，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吸进慢慢一腔冷风。他嗓子受了刺激，狠劲儿咳了半天。
楚野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都被人打成这样了：“喂？你还在吗？！说话！”
“……嗯。”程缓报了地址，然后把电话挂了。
楚野一看他电话都挂了，瞬间炸毛，去楼下拿了程缓那辆被闲置了几百年的自行车就往那儿赶。
程缓在冷风中吐出一口气，犹豫好久，抬手把刚才咳嗽咳出的眼泪给抹掉了。
这个动作似乎花他很多力气的样子。他皱着眉头眯了眯眼，避开了头顶昏黄的路灯，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太亮了。
程缓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楚野，反正就是想起来了就把手机拿出来了。他感觉就是自己都不管自己了，楚野也会来的。
一种莫名其妙的相信。
楚野一辆自行车蹬得飞快，基本上就是御风飞行了。万一等会儿去晚了那群人追上来又怎么办，怕不是要出人命哦！
这人满脑子一场“程缓被人追杀好不容易逃出来找个地方躲一躲顺便找自己求救结果因为自己去晚了导致程缓被发现然后被打死”的大戏。
看多了……
所以当他一脸装逼得在程缓面前还玩了个漂移并且看清楚程缓并没有被人打得一脸血、甚至身上连块儿皮都没破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质疑。
“你……你你……不是被人追杀了？”
程缓头缩在臂弯里，抬都没抬一下，等了老半天，十分吝啬得抽出一只手，给他竖了个干脆利落的中指。
“那你干嘛？”
“……我累了，想回去。”程缓试图站起来，结果成功摔地上，“拉我一把。”
楚野手伸过去的时候，差点没一个激灵把手收回来。
太冰了。
楚野感觉得到程缓把浑身的力道都担在了自己抓着他的那只手上，仿佛无条件得信他不会放手就这么让他摔回去一样——所以楚野没放手。走进亮处，楚野才看见程缓都脸色，比他早上离开、或者前几天都更要苍白和憔悴。
“走，咱回去看春晚去！”楚野坐到坐垫上，感觉车后部一沉，程缓也上车了。
他自认技术还行，虽然很久没骑自行车了，但是带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什么，你要是怕摔下去的话你可以把我腰搂着。”
结果等程缓真的把胳膊圈他腰上的时候，楚野浑身僵了一下。
那什么……我就客套一下……玩儿你的……
“……咳咳，走咯！”
他把自行车骑出了之前跟陈宇赵光他们飙车时候的感觉，逆风而行，帅……却冷。
程缓半个人都藏在了楚野身后，脸还埋在那件跟自己同样款式的卡其色大衣上——还是有不一样的，他身上的气味跟自己不一样。
这几天ji,ng神状态不好，程缓烟没少抽，身上肯定或多或少有点烟味儿；楚野这人看着再放荡不羁爱自由，却奇迹般得身上有股子淡淡的香水味。
“喷点儿香水就娘炮了？什么直男癌思想……”楚野一脸鄙视，“在那个什么国家这都属于基本礼仪。”
楚野这个人，人设还挺矛盾的。但是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元素都揉进这么一副皮囊里，却并不觉得怪异，反倒还让人乐于接近，看看这人还有什么花招。
楚野哼了一路不知道什么调调，程缓极其怀疑是不是什么夜店蹦迪神曲，听这曲风蛮像的。他挺感谢楚野的什么都不问，反正自己也不想说。
这样就太好了。
回去的时候楚野在那儿停车，程缓看着楼下绿化带里立着的苍白路灯，狠狠吐了一口白气，转身就上楼了。楚野追上来，还一巴掌拍他肩上：“你特么都不等我一下的啊？”
“站不住了。”程缓的回答言简意赅，不过楚野最近也习惯了。
“走，回去给你唱难忘今宵！”
说实话楚野唱歌是真的难听。
他一不跑调二不错拍，就是喜欢自我创作，还特别装逼，然后就莫名其妙唱得贼难听。程缓听得头疼，干脆洗漱完就去床上躺着，眼睛一闭，隔绝世界。
楚野戳戳他，一脸调笑：“喂，这才几点哦，十点啊。你不守岁啊？”
程缓这几年守岁都是被迫守岁，睡不着就自动熬过12点。
“守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