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周芙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往每回问她,她都不好意思去。
只是没想到今天,她破天荒地应了声好。
陈忌眉梢微挑,喝水的动作顿住。
等到了吃饭的地儿,毫不意外的,一桌子的人都在盯着周芙上下打量。
陈忌身边从没带过女孩儿。
拜陆明舶的嘴所赐,桌上一群大老爷们儿个个都对周芙这个城里来的公主有所耳闻,好奇是在所难免。
原以为能降得住陈忌这种人的,怎么也得是比他更张扬肆意,明艳大姐大的狠角色。
哪成想带出来一瞧,温软的公主头披肩,蓝白校服加身,简直乖得不像样。
漂亮是真的惊为天人的漂亮。
可换谁也想不出,这么乖一姑娘,怎么就能把那离经叛道的混子治得服服帖帖。
周芙并不知道自己在这帮人面前,已经被陆明舶树立了怎样的形象。
总之大家似乎都对她十分好奇与佩服。
席间,周围不时有人同她搭上两句话。
周芙性格好,不论谁来,她都会礼貌耐心地回上几句。
陈忌坐在身边,莫名冷冰冰地板起了脸,空气间莫名弥漫了股酸溜溜的味道。
下一秒,他开了瓶汽水,插上吸管后,直接递到周芙嘴里。
谈话声戛然而止,少年略带威慑的眼神扫视了桌上一群大老爷们儿。
占有欲不要明显得太过分了。
周芙一愣,下意识喝了口,随后惊讶地扭头看向他。
她喜欢喝有味道的水,尤其是甜的汽水饮料。
可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在北临时母亲不让喝,到了今塘,又换成陈忌管着。
往常他才不可能让她碰这些东西。
周芙眨了下眼:你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骗小孩儿的玩意?
少年声线冷硬:所以拿来骗你了,喝了就赶紧闭嘴,省得和这个那个聊个不停。
周芙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下。
然而一想到或许很快就要离开今塘,回去北临的事,她心里就闷得慌。
桌上摆了不少酒,按陆明舶的说法,陈忌的酒量应该极佳。
只是周芙发现,似乎只要是将自己带在身边的时候,不论什么场合,他都不怎么会碰酒,抑或是喝得极其控制。
就比如今晚,陆明舶给他开了一瓶罐装啤酒,整场下来,也就见他意思性地喝了一口。
周芙睨着那罐啤酒,不自觉伸出手去。
随后果然一下被陈忌捏住手腕:你干嘛?
她抬睫:我想试喝喝看,可以吗?
这是酒。他板正道。
周芙抿了下唇:我知道。
听说喝酒能让人短暂地忘记苦闷,她想试试看,是不是这么灵验。
陈忌轻蹙了下眉心,总觉得这几天她越发不对劲。
少年舌尖抵了抵脸颊,半晌,淡淡道:只能尝尝,不能喝多。
好。
于是眼睁睁看着她,碰上自己喝过的罐口,小心翼翼喝下一口。
陈忌喉结忍不住动了动,一时看上瘾,竟忘了阻止她多喝。
等到反应过来时,一罐酒被她一口气全喝完了。
陈忌差点没被她气死。
结束饭局走的时候,周芙整个人昏昏沉沉,醉得傻乎乎。
最后还是陈忌背回家的。
好在那酒度数低,她喝得也不算多,路上被陈忌背着小睡了一会儿,到家时,意识已经逐渐回笼。
陈忌将她送回卧室后,便去浴室冲了个澡。
等出来时,见她房间灯仍旧亮着,本想过去叫她赶紧睡觉别成天熬夜,哪成想门都还没来得及敲响,里头小姑娘对着电话那头略显着急的话音便一下传了出来。
那通电话是申城阳打过来的,他说他查过了,临近春节,海上航线也吃紧,除夕之前的票都卖得差不多了,她自己抢应该是抢不到的,不过他朋友有门路,能帮忙搞一张,要是她需要的话
后面的话,周芙甚至都没打算听,便立刻开口拒绝:不用了!不用麻烦你朋友了等除夕之后吧,等过了除夕,我就回去。
少年眸光一下便黯了下来,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他还是将门敲响了。
开门的一瞬间,陈忌面色沉沉,嗓音也带着点哑,没头没尾直截了当地问她:要去哪?
周芙睫毛颤了下,片刻后,小心翼翼答他:回,北临。
说完,她垂下头。
少年紧了紧后槽牙,面无表情继续问:还回来吗?
周芙这会儿都不敢抬眸看他,眼神睨着脚尖,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不回来了吧。
她不知道她妈妈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但似乎挺严重,她这趟回去,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的。
什么时候回?
大概除夕之后吧。
周芙不记得陈忌沉默了多久。
须臾,他凉凉讽道:你还挺会挑日子。
今塘的年味比北临要浓上不少,大大小小的习俗至今仍旧保留。
到了除夕那天清晨,家家户户贴对联挂灯笼,鞭炮声四起,喜庆异常。
周芙洗过澡之后,换上了陈忌早早替她备下的过年新衣服。
下楼时,苏奶奶和陈忌一前一后走过来,掐了掐她的新衣服,而后一人给了她个大红包压岁。
这是今塘岛春节掐新的习俗。
周芙觉得有意思,屁颠屁颠跑到陈忌跟前,也往他衣服上掐了下。
少年扬眉:你看不出来这不是新衣服?
周芙抬眸:怎么不穿新衣服?
陈忌睨着她:没准备,我记得今天我应该有件新毛衣。
周芙弯弯眼:有的。
一整天下来,两人都默契地绝口不提周芙隔天就要回北临的事。
今塘岛到了除夕这晚,年年都有和对岸互敬烟花礼的习俗。
许思甜和周芙说,今塘除夕的烟花礼下许的愿望十分灵验。
周芙期待了很久,央着陈忌带她去海滩边上看。
少年嘴上嗤她:到底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你怎么这么多要求和愿望?
然而说归说,还是骑车将人载到了海滩边。
只不过他多少藏了点私心,带她去的是人较少的礁石岸。
周芙在礁石上走得踉踉跄跄,最后还得他背着走。
陈忌选了块视野极佳的石面将人放下,而后坐到她边上。
两岸烟花在天空炸响之际,周芙兴奋地扯着陈忌手臂,要他一块许愿。
少年仍旧拽:许个屁,又实现不了。
你不许怎么知道?快点。
陈忌无奈地闭上眼,默念了遍心愿。
一场烟花礼盛大,绚烂。
可结束得却也十分落寞。
须臾,周芙拿出织了许久的黑色高领毛衣,塞到陈忌怀中,有些不好意思:织好了,送你,你别笑啊,这是我能织的最好程度了
干嘛!很难的好不好?她们都是织围巾,我这可是毛衣!
你就知足吧你!
陆明舶都没收过毛衣,足够你显摆几年了。
周芙一句接着一句替自己挽尊找补。
少年捏着手中只有领子还稍微像点样的毛衣,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笑声落下之后,两人又默契地陷入沉默之中。
须臾,周芙开了口:生日快乐陈忌。
少年没吭声,他不知道这生日该怎么快乐。
陈忌。周芙伸手扯了扯他衣袖,我到了北临,能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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