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回来啦。叶伍妹一脸惊讶,同时指着旁边的年轻人问,这是?
他是律己,二哥的外孙。
噢噢都这么大啦?三姥姥转眼就拉着人家的手上下打量,末了又问自己老公,哎他不是跟着二哥姓么?怎么又是外孙了?
严律己再次醒着头皮和人家左右掰扯,自从严姝离婚后他就随了母姓,入的也是严家的族谱,但他从小喊姥姥、姥爷喊习惯了,就一直没改口过。这会要面对亲戚了,称呼上也是乱七八糟的,真严格说起来他应该管人家叫三爷爷、三奶奶才对。算了算了,严律己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思忖一切随它去吧。
幸好农村的房子就是大,房间也很多,就算多了一个客人也没事,严律己转手就被安排了一个房间过夜,只不过那里面空得只有一张床,其余什么也没有。
严律己躺上去左右睡不着,床单是刚从箱子掏出来的,一股樟脑丸味道。枕头上有一片经年累月的霉渍,虽然三姥姥说这是干净的,但他还是没敢用,只得伸了手臂作枕头。
睡不着时他很想打电话给某人,但噗通的良心还是制止了他,于是眼一闭,开始假装自己正在睡觉。
因为进山又要几个小时,所以母子俩人躺下没多久又被人叫醒了,匆忙吃了早餐后三姥爷带着俩人去了村委会,胳肢窝里还夹着一个破旧的皮包。路上三姥爷开始跟严律己解释老一辈的恩怨:
当年严律己的姥姥、姥爷迫于生计来到大城市投靠亲戚,此后十几年靠着自己一双手慢慢打拼出来。衣锦还乡时村里的路及周边的小学、家族的祠堂还有求神的寺庙全是他们出资翻修的,也是他们把村里一些年轻人慢慢带到了大城市。
老话说得好,太优秀就会招人恨,衣锦还乡时的动静太大,隔壁村的赌徒曾三番两次想拉严姥爷下水,没有成功,赌徒们又把目光转向了夫妻俩的兄弟姐妹中。
最后欠下高利贷又被夫妻俩拒绝借钱的一行人找了个日子,抄上家伙,到城里打听了夫妻俩的住所,打算深夜潜进去干一票大的。那时严姝不过一个四年级的小女孩,当天傍晚刚好因为生病被送进了医院,夫妻俩守了一夜,第二天回去时才发现家里出了命案。保姆被砍死在客厅,鲜红的血流了一地,二楼的保险箱不翼而飞,家里但凡值钱点的东西全没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很快全被抓到并判了死刑,嫌犯之一即严海龙的大哥就曾在死前放话,死后决不和夫妻俩埋在同一个山头,也绝不允许后代跟他们一房埋在一起。因此夫妻俩才需要另寻山头,只是一直到死也未能如愿。
严律己听完只觉得有点诧异,在他印象里农村人一直老实本分,勤劳憨厚,就像他姥姥、姥爷那样,没成想也会做出这种狗血离奇的事。他总结了下,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见识太少,知识太浅薄,对世上的善恶一知半解。
山头田地属于村集体,不能拿钱买下所有权,三姥爷就提议用自己的某处山头跟人家置换,私下再给对方补些差价,成功后再由严姝买下这座山的承包权。
因为涉及村集体,所以需要公家出面作证,然后三方签协议。严律己将合同仔细看了好几遍,确认没问题后和严姝一同在纸上签字按了手印,等第二天时又去了县里的银行取了几十万现金出来,回村里当着大家伙的面交易清楚,自此这件事才算初步完成。
其实那些差价还有承包的价格什么根本不用这么多钱,但我妈为了省事,又怕对方突然反悔,就给足了。严律己依旧躺在刚来的那张床上,明天就是回城的日子,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你以后有没有想过自己要葬在哪里?郑庭深问道。
我?随便呗。直接一把火烧了骨灰洒大海里省事了,不过烧之前我得把有用的器官给捐了。
那我呢?
严律己眼皮上挑看了对方一眼,你爱埋哪埋哪。
那头似乎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有些愁,我想和你埋一块儿怎么办?
埋一块又不能起死回生。
郑庭深每天都要被小男友气死,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长了张嘴了?
你不喜欢吗?那下次别亲。
郑庭深:......
喜欢,还亲。他回答道。
严律己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跟男朋友视频时他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也总是迫不及待要把所见所闻告诉给对方,即使压低了声音对方也能瞧见他脸上的眉飞色舞。但每次说完他又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郑庭深曾调查过他,因此这些事他可能比自己了解得还早还要全面。
你老实告诉我,我们家的所有情况你是不是早就摸清楚了?
也不是所有情况。
那还是不公平。
郑庭深放下了手里的合同,正眼看摄像头,眼里的笑意简直要透过屏幕传过来。怎么说?
你对我了解得十分清楚,但我对你的了解还是知之甚少,目前只知道你是个男的。严律己十分忿忿不平。
嗯好像是这样。郑庭深点了点头,随即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那我和你交换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其实我是一个私生子。
第三十二章
你严律己抿了抿单薄的嘴唇不知说什么好,良久才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也不用这么不把我当外人的。
郑庭深倒是坦然,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
严律己脑海中已经飘过千万种狗血剧情,什么豪门争宠,什么家产大战恩恩怨怨的,他突然就想到自己刚认识郑庭深那会对方还只是个工程师!!现在看来
你当上老板了?
暂时替我妈管着公司而已。
厉害
严律己没想到自己男朋友还是个宅斗小能手,心里突然又冒出许许多多的小问号。以后你家里人逼着你续香火怎么办?像这种家庭起码得生一打吧?
不是有你么?郑庭深打趣道。
严律己登时扯了扯嘴角。
情侣俩惯例聊到了深夜,第二天严律己就和自己妈妈踏上了回城的路,手里还多了两大包海产,是热情的三姥爷一家塞给他们的。
回到小区后他先是去物业那领回了两只小东西,再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宠物店,把该走的流程全走了一遍,回来时他正要开门,就见严姝拎着东西往外走,像是要出差的样子。
这么快就走了?
学生还在等着我。
嗯,路上小心。
严律己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离自己而去,又消失在电梯里,心里头说不上什么滋味。许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有些失落,箱子里的小土狗仰起脑袋叫唤了几声,立刻就把旁边睡着的小蝴蝶给惊醒了。
哎~给你冲奶去。严律己拿手掌轻轻抚摸了两下,烦心事秒抛后头。
快收假时严律己带了两小只回学校,因为不能带着上高铁,他只好不远万里地打车过去,路费比机票还要贵。快到郑庭深的豪宅时他还特意发了消息给人家: 。:当家的,我带着孩子来投奔你了。
不过人家没回他,他只好一个人上了楼,解了锁,堂而皇之的住了进去。郑庭深凌晨应酬完回来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