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在这群人里看到了个老熟人。
罗鹏也看到她了,把手里的拖把立在一旁,笑嘻嘻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枝姐,你歇着吧,这块我替你扫。
尤枝不是很想搭理,头都没抬:不用,别这么叫我,担不起。
罗鹏并没有走开,而是站在她旁边,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句话:枝尤枝,我为之前的事跟你道歉,那都是邹旭让我做的,你也知道,我没办法只能听他的你能不能帮我在尧哥面前说说话,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
尤枝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上有伤,一只眼睛是肿的,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变了不少,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尤枝问:迟尧打的?
没有没有,我这种人哪轮得到尧哥亲自动手啊。罗鹏摸了摸后颈,我这都是活该,谁让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这肠子都快悔青了,你帮我跟尧哥说说,做牛做马就是做狗我也愿意。
尤枝对他的忏悔没什么兴趣。
这种墙头草最会攀炎附势,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现在愿意做狗,一旦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回过头来咬主子。
尤枝没搭他的话,继续问:邹旭他人呢?
我比谁都想知道,这个王八操的打完人就没露过面,我也是这两天才听说他准备辍学了,家里在外地办了个什么厂子,他说不定现在都已经不在榆城了。
罗鹏说着说着咬牙切齿了起来:妈的,留下一堆烂摊子让老子给收拾。
尤枝明白罗鹏献殷勤的意思了。
邹旭走了,他作威作福的靠山没了,以前的仇家再找上门,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而且邹旭和迟尧那点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迟尧放过罗鹏,也会有很多人打着迟尧的名号来踩他一脚。
骂完邹旭,他又回到了那个刚刚那个话题:尤枝,你就
罗鹏。身后一个冷沉的嗓音打断了他,这才几天,我的话你就忘了?
罗鹏听见声音,吓得呼吸都快停了,脸上硬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尧,尧哥我就是想帮帮忙
迟尧没说话,掀起眼皮看着他,罗鹏被这么盯了几秒,头也不回地跑了。
迟尧挎着书包,看起来应该是刚到学校。他课上的一直很随意,老师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枝还觉得很神奇,后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成绩没落下吧。
你跟他说什么了?尤枝低下头继续扫地。
让他离你远一点。
尤枝勾了下唇角: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光想想罗鹏那个怂样她就有点想笑,明明一群纸老虎,还要装社会人。
尤枝有些分了神,一转身正好和一个男生迎面相撞上。
男生手里的牛奶盒掉在了地上,嘭的一声摔炸了,乳白色的液体洒了一地,连尤枝的鞋上都没能避免。
同学,你怎么不看人啊?
男生带着厚底眼镜,书包鼓的像个炸.药包,火急火燎的一脸着急,应该是因为迟到了,语气也不太好,还有点埋怨的意思。
尤枝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打算说什么。
男生抬脚就要走,结果一步还没踏出去,就被人揪着书包甩了回来。
他站稳了脚跟,一脸惊地看着迟尧:干什么啊你?
像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学生,跟迟尧这种人完全不在一个世界,可能听说过名字,但也不一定能对得上号,所以才敢跟他正面刚。
迟尧看了一眼地上的牛奶,视线重回到他脸上,收拾干净。
我要迟到了。男生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镜框,目光扫过他和尤枝,没有要停下来收拾的意思。
迟尧手一伸把人再次拎了回来。
男生把书包带子往前拽了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迟尧冷冷地盯着他:要我教你?
男生下巴冲着尤枝指了一下:这不是有人在打扫卫生吗,再说了,关你什么事儿啊
尤枝站在一旁,看到迟尧的太阳穴已经开始绷紧了,他的耐心就那么一点点,对方再多说一句废话他恐怕就要发作。
迟尧。尤枝扯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算了。
然后转过头对那个男生说:你快走吧。
男生也没犹豫,眼神很不友好地又瞥了他们两眼才跑上台阶,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迟尧视线回到她脸上,眼底的躁意还未褪去:你认识他?
不认识啊。
那你向着他?
尤枝总是能被迟尧角度清奇的关注点给整无语。
我不是向着他,我向着一个陌生人干什么?她垂下眼,继续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极端,我知道你的拳头很厉害,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靠拳头来解决。
学校对待学生最会以貌取人,像迟尧这种早就被贴上某种标签的学生,再占理也没理,他要是在这儿把人给打了,那不知道事情又会闹成什么样。
她不想看到他那样,更不想再看到他为了自己受罚。
迟尧不说话了。
沉默了半分钟后,他转身走了。
是她说的太直白,惹他生气了吧,尤枝想。
他偏执的厉害,性格也不是一两天形成的,又怎么可能听她的。
又过了几分钟,迟尧不知道从哪拎出了个拖把,甩在地上对着那滩牛奶来回拖了几下,拖干净后又拎着拖把走了。
全程一句话不说,也不看她。
尤枝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转眼,高三迎来了最后一个长假寒假。
尤枝觉得这半个学期过得很累。
她就像个陀螺,高三本身的压力先不说,她的业余时间不是在跟着许颂补习功课,就是在酒吧忙着赚钱,好像每个时间缝隙都被挤得满满当当。
许颂放假前把整理好的笔记给了她一份,连学习计划都给她拟定好了。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先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偏偏天不遂人愿。
假期第一天早上,她就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尤枝看都没看就把电话挂断,扔在了一旁。
可对方坚持不懈,她刚挂断,又打进来,再挂断,再打。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关了机。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她摸过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消息不停地往外弹。
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十几条微信消息,全是来自同一个人,周宥辰。
这人疯了吧?
尤枝捏了捏眼皮,刚刚打开微信,还没来得及看都发了些什么,又一通电话进来了。
电话那边听见接通,似乎还愣了一下,随即呼出一口气:尤枝,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一大早炮轰,最好是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尤枝扶着额,还没完全脱离惺忪的状态,语气夹带着些起床气。
周宥辰说:不早了,我都在火车站等两个多小时了。
尤枝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火车站?等谁?
有事说事,不说挂了。
唉唉唉,别挂别挂,榆城火车站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放假来找你。
尤枝反应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他在开玩笑:你无不无聊,挂了,我想再睡会。
她挂断电话,不出半分钟,微信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她打开一看,瞬间清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