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虞长暮回答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好。
他刚刚原本打算跟上去听听两人这么晚了还通电话,究竟是需要说什么。
但他才听见简丛对着电话说的第一句,双脚脚底便生钉般定在地上,心中涌起的满是烦躁和自嘲。
他就算跟上去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让人把电话挂了吗?一样什么都干不了。
简丛那三个相亲对象的资料,虞长暮已经全都看过,一个温和、一个开朗、一个沉稳,三个人家里都跟简维民关系不错,一直有生意往来。
开朗、温和那两个的资料,虞长暮随便看过就放下了,笃定他们不会是简丛喜欢的类型。
唯独那个年纪最长的,几乎瞬间让虞长暮回想起曾经。
因为他的迟钝,所以他跟简丛在一起,其实并不是因为简丛持久的死缠烂打,而是简丛终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努力,心灰意冷之后,有个一直还挺照顾简丛的学长给简丛表了白。
简丛原本对那人没什么想法,但大概是在他这遭受的打击太多太大,忽然一下有现成对他好的主动送上门,立刻便有些心动。
但心动归心动,简丛死心眼,连利用都不知道利用,第一天就明明白白告诉那学长自己不喜欢他,只是愿意相处两天试试看,不一定能成功。
对一心追求的人来说,暂时不喜欢算什么,只要不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就该谢天谢地了,何况简丛还愿意试。
那学长自然欣然同意。
于是第二天那个每时每刻围着虞长暮转圈的人,便遵守自己愿意试试的承诺不见了。
虞长暮一开始只以为简丛终于放弃,所以起初的那两天他没有任何不适,该干吗干吗。
但到第三天,简丛从白天不见人,已经到了干脆宿舍外面的天都黑透了也不回来。
虞长暮等了又等,终于状似无意向室友打听了简丛的动向,得知他最近跟同系一个前辈走得很近。
舍友还惊讶他居然不知道:吃饭、上课都在一起,我看那个前辈好几次都在宿舍楼底下等简丛来着。
室友不知道简丛的性取向,以为两人就是单纯关系好,但虞长暮心里是有数的,一耳朵就知道什么情况。
敢情最近不缠他,是找其他人疗伤去了。
所以就又不怕黑了?
虞长暮当时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心情一点点随着门禁的到来跌落。
他们A大的宿舍并不要求学生每天都在宿舍,但一旦超过晚上十点半,宿舍楼的大门就关了,赶不回来只能在外面过夜。
虞长暮那时候晦气又狂妄,不懂什么叫喜欢,只是简单把自己的失落归咎到了青年人的骄傲上,心中认定没人可以做自己的平价替代品,顶多再两天简丛就会发现别人跟他的差距。
但在那天之后的第四天、第五天简丛始终重复着踩门禁最后一分钟回到宿舍的状况,并且脸上都带着笑。
第六天两个室友正好应了隔壁寝室的邀约,一起出去吃火锅开黑,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
虞长暮看着视他如无物,收拾好衣物要从他背后经过去卫生间洗澡的人,终于还是没忍住:都不腻吗?
一句嘲讽没头没尾,简丛却听懂了,眼也不眨呛回去:你已经享受过了你当然腻,我才刚刚开始享受,我凭什么腻?
虞长暮脚下用力,电脑椅从位置上退开一点,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原来被人喜欢、被人好好对待是这么舒服的事。简丛耸肩说完便要继续扭头朝里走。
虞长暮却心中不爽,蓦然拽住他的手腕:你就一点要求都没有吗?只要是个人对你好就都行?
简丛回头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究竟哪来的优越感,学长不是挺好,怎么比不上你了你就这么看不起人家。
这要换往常,虞长暮肯定不会接着说下面那句。
但那时他显然被几天累积的不如意,恼得情绪有些上头,冷不丁便从位置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将人逼到衣柜门上:挺好是多好?你不是喜欢我的脸,他有我长得帅?
尽管简丛不愿意承认,但当虞长暮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直直怼在他眼前,他还是无法自抑地瞪圆了眼,心跳逐渐不争气地加速。
两人挨得很近,虞长暮眼皮子底下就是简丛那张微启的薄唇。他直到自己做出什么,都没想过自己真的会做,但他那天心中就是憋着口气,好像不对简丛干点什么那口气就咽不下去。
于是他难得冲动了一回,一手按住简丛的肩膀,一手撑在衣柜上,不容拒绝便吻了上去。
虞长暮从没跟人接过吻,也没幻象过自己要跟谁接吻,只是挨到简丛柔软的唇瓣后忽然无师自通,自然而然便伸出了舌头,感受简丛从惊愕到慌乱,再从慌乱到最后羞愧的享受。
虞长暮完全是凭着直觉在简丛唇上胡乱操作,深入浅出,直到他觉得简丛就要因为只知道出气不知道进气活活憋死,才终于不舍地把人放开。
照简丛以往脸皮薄的惯例,虞长暮以为简丛那时肯定会羞得直接跑进厕所,结果没想到眼前人给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怕他离开般飞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仰脸在他下巴上狠狠蜻蜓点水了一下。
虞长暮反而被搞蒙了。
他怔愣望向简丛的眼神大概流露出无声的询问。
简丛胳膊还框着他的脖子,脸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为自己辩解:是你先亲我的!我总不能、吃亏,所以得亲回去
话音落下,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虞长暮觉得简丛当时肯定紧张得以为自己站在悬崖边上。
他也说不清他具体是怎么想的,总之就是垂着眼睑哑着嗓子问了句:你是找不到嘴吗?
既然他亲简丛亲的是嘴,那简丛亲回来,也该亲嘴。
简丛听见他说这个,又黑又亮的眸子瞬间瞪得更圆,久久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虞长暮撑着衣柜,被他勾着脖子等了一会,等的有点累:再不亲我走了。
简丛立刻慌得像个二傻子,仰脸便朝他嘴上撞上去。
不能说经验不足,只能说毫无章法,但那种迸发在心底难以掩藏的欣喜,却再明显不过从交缠的唇瓣上被传达出去。
虞长暮也是发觉自己嘴唇都快被简丛啃破了,居然还觉得高兴,才第一次懂什么叫喜欢。
后来简丛自然明确拒绝了那个学长,只是大概因为他们在一起的起点有点高,所以经常两个人一独处,规矩不了多久就想动手动脚。
简丛甚至不止一次因为这个笑话他,似是想为自己之前坐过的那么多冷板凳讨个说法:看你现在脱个衣服都急得不行,谁能想到你之前根本不正眼看我。
他则根本不辩解:那是我有病。
然后简丛就会非常高兴。
简丛虽然有小脾气,但真的非常容易哄、非常容易满足。
以至于虞长暮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开始栽的,只是忍不住地想看简丛多笑笑。
他从在虞家出生,就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又傻乎乎的人,弄的他总想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