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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驾车的玄衣少年闻言,点头称是。
对于姚知微的安排,殷姒并无不满。殿□□贴, 怕她不自在,出门在外会为她备下帷帽。因为回蜀途中的那次遇袭, 本就对马不亲近的她生出了更多的恐惧。姚思嘉都没有察觉到, 还喊她出去骑马踏青,但姚知微却发现了。这次出门, 还特意选了马车为她代步。
“我回去的晚,你无须等我, 给我留盏灯即可。”
“是……”螓首轻点,擡眼见, 目光透过那一条窄缝, 殷姒的脸突然红了。
山风灌谷, 那些人手中所执的松炬彙成了蜿蜒的长龙, 撕开了夜黢黑的壳。不知是风还是火,正在沉着声呼呼地叫。星月的微光被云翳掩得严实, 唯有这明明灭灭的一条线,灼见野径, 更照帘外人如画,眸中点点胜参商。
“那我先行一步。”车内太暗,纵姚知微目力绝佳,也看不出殷姒此刻的那张粉面。她撤了鞭,帘毡随之而落。画被收入匣中,殷姒眼前一黑。失落之余,只闻蹄声响起,渐行渐远。
一时间人喧马嘶,待三人并驾后,向夜色更浓处行进的队伍才逐渐安静下来。尊者居中,姚知微自然当仁不让,陈令丰与原济亦毫无异议。
原济偏头,借着前面引路的单骑所执炬火的余辉,专注地盯着姚知微,做愁眉苦脸状道:“那马车里到底坐着什麽人,竟值得你抛下我和陈公子这样的美男折返?”
被空气里脂粉味熏的喘不过气的陈令丰扭头就是一个:“?”
旋即,又飞快地回过头去。
他一边感叹表姐的淡定自若,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那晚说过的话。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蜀中这袭紫衣到底风不风流,恐怕只有那红罗帐里的姑娘们才知道。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女人,想必早就适应了这些庸脂俗粉的味道。
“啊湫——”
“陈公子这是怎麽了?”
“没什麽,鼻子忽然有些痒。”陈令丰揉了揉鼻子,仍避而不看原济那侧,语气颇为不自然。
“他虚,要多添衣,春捂秋冻。”
“这样?”原济好奇,刻意与姚知微错了身,意味深长地看向陈令丰的后脑。
“是……”陈令丰被背后不怀好意的视线盯得十分不自在,连连点头,顺着姚知微的话道,“我需、需要多添衣。”
“哦——”原济有些扫兴。
“我丰州本家中有擅岐黄者,尤专男子隐疾。若是公子得空,不妨一访,可不要讳疾忌医。”
陈令丰不明所以地点头:“一定、一定……”
原济见状,不由乐道:“陈公子倒是坦诚,吕公子要不要一起?济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姚知微闻言亦弯了弯唇,但她目不斜视,眼里只有前面的路:“不必了,蜀中不缺好大夫。”
“那您怎对我视若无睹?”
“原公子自有风华,如玉人在侧,属人耳目,然我不喜男色,恐怕注定要让公子失望了。”
原济笑了笑:“吕公子的才貌颇合我意,真是可惜了……”
“此身本非公子所求,有何可惜?前面就是大寨了,原公子可以尽‘地主’之谊了。”
坐落在野径深林中的,赫然是一座不小“匪寨”。“匪寨”倚山而下,一眼望去,自高而低,错落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帷幄。寨内灯火通明,并无喧闹之声。连寨门前的守卫,都少见匪气,挎着刀静立在灯下。
骑马在前的引路人让出大道,原济只一擡手,寨前的拒马便被四个挎刀的大汉合力擡开。他回过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敛笑道:“两位公子,里面请吧。”
道路两侧竖木结绳,挂在上面的灯笼被风轻扯着摇晃,但仍照的四下空明。视线顺着这一排排纸糊的灯笼望去,无人领路,也可识出主帐。于是姚知微颔首,双腿轻夹马肚,在衆人的注视下单骑入寨。陈令丰紧随其后,带起一阵轻尘。
原济望着陈令丰匆匆的模样,默了片刻后才勒缰,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帐内灯火粲然,亮如白昼。地上铺着极厚的毛毡,人踏在上面,落脚无声。主座上搭着一张完整的吊睛白额虎皮,处理的极好,毛色鲜豔,看上去与活虎一般无二。
山珍做成的佳肴被端了上来,原济唤人奉上晨间挖出的两坛美酒,亲自拍开泥封,取碗倒了三杯。霎那间,浓郁的酒香飘了满室,陈令丰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两眼。
左右皆退,原济端着两碗酒走下主位,先给姚知微递了一碗:“殿下请。”
姚知微并未推拒,接过后抿了一口,便将碗放下了:“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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