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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恩民虽有实职, 可他做了驸马,对以后的仕途终究无益。他的宰相爹常彧, 是个广撒网的滑头。明面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保皇党。若非如此,皇帝怎会允许常恩民尚公主仍出实缺?
多半,是姚元睿的恩威并施。
至于她这节度使之位……
只要储君未立,姚元睿还没咽气,大印暂时还会被她牢牢地握在手里。
易飞蹙眉:“剑南有殿下,是生民之福。刘集鼠辈,不能与殿下相提并论。就是这安南的乱摊子,殿下您……”
“此处既已安排妥当,本王明日就动身返武安。”
姚知微撤下铜拨,擡起头,对上易家兄弟,倒映着烛火的凤眸灼灼:“吐蕃及六诏回师的前锋,剿而不围,只留几个活口,把本王的话带到。”
“待那囊把刘集的人头献上,再围而不剿。等本王信使至,方可放番兵原路退回。五诏之兵,会同蒙舍共击。至于怎麽处理,就随他们去。”
“是。”二人用力点了点头。
往返耗时,等姚知微回到安南时,交州已陷。南下的虞军,已是兵败如山倒。战场上,攻守之势异也。
“刘集损兵折将,被西边来的人马和北上的爱州叛军困在了长州城,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
“留守的军队能不能用,你我心知肚明。”
“这两天,那几个因与刘集不对付而镇守后方的将领在你帐外,一站就站到半夜。要不是你的亲兵个个兇神恶煞的,我险些拦不住。”穆九黎摊了摊手,“怎麽办,要救吗?”
“刘集该死,百姓无辜。”
朝廷此次在安南大动干戈,意在震慑四方心怀不轨之国。姚知微作为监军,战事失利,难辞其咎。且剑南毗邻岭南、安南,身为剑南节度使,岭南奉诏讨不臣,她有相助之责。若是她按兵不动,朝廷是要问罪的。
更何况出征的儿郎,可都是大虞子民。纵然因上梁不正下梁歪,犯了些错,但姚知微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殒命。至于已经牺牲的那部分……刘集治军不严,军队在城中施过暴行后,应有的反噬。
姚知微的沉默,穆九黎读懂了:“可是,如何救?”
“你的兵不是埋伏在吐蕃回师的必经之路了?剑南别处的兵,恐怕是来不及征调了。”
“不止。”姚知微沉声道,“岭南精锐,半数尽出。南边一时之间,凑不出可战之兵。”
她想过刘集会败,却没想到对方败得这麽迅速、彻底。难道说,吐蕃所挟的五诏兵马,并非乌合之衆?又或者,五诏与吐蕃已经是一条心。所以那囊西进无阻,兵锋锐不可当。
若是如此,她那伏兵,只能用于和吐蕃谈判。不过刘集的命,怕是无须她要,也会被取。可那囊敢以身犯险,吐蕃在东北边界,未必,没有前来接应的人马……
姚知微“唰”的一下起身,郑重其事道:“为今之计,只有本王亲自去。”
“你……”穆九黎讶然,“你要亲自去?用你的三千鹰扬卫,对上十倍不止的敌军?”
“太宗当年,凭借三千玄甲军,南征北战,从无败绩,得高祖亲赐‘天策上将’。后玄武兵变,亦仗玄甲之力,可惜……”
可惜太宗之后,玄甲军编入长安十二卫里的屯卫,改称龙武军。因太宗之故,龙武军地位较高,深受后来的皇帝礼遇,轻易不会作战,多充重大典礼的仪卫。
时至今日,里面的人早换了不知多少波,尤其以权贵官宦子弟巨多。现在的龙武军,血性早失,军纪涣散,半点看不到当年玄甲军的影子。
“鹰扬卫是本王的亲军,自建制起,便随本王作战,是剑南守备军中的尖锐,可以一当十。”姚知微沉声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本王与他们,都需要再次见血了。”
唯有握住剑,直面生与死,她才能时刻保持清醒,坚定心中之志。
天子无为,悍将惹事,边境生非。
这样一想,来日兵谏长安,父女反目成仇,愧疚感又轻了一些……
行军打仗,是会要命的。
哪怕是对比后宫里的勾心斗角,朝廷里的尔虞我诈,姚知微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她更喜欢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毕竟,战争并不是一些文人墨客笔下所描述的简单而浪漫的事,它残忍而血腥。
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姚知微不会失智,选择与敌人正面对上。骄兵未必败,哀兵未必胜,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她不敢掉以轻心。
姚知微在刘集留给她的老弱病残里挑挑拣拣,加上三千鹰扬卫,勉强凑够一万人。好在交州被刘集剐过一轮,重兵驻守意义不大。那囊不愿分兵,只留两千残兵把着空城,这才给了她趁虚而入的机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