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躺在床上,默槿还在想今天用饭时咏稚所说的话,对现在的她而言,确实无法理解为何明明是救了林秋巧,偏偏惹祸上身,人家却要杀自己灭口。
心里藏了事儿自然是睡不着的,默槿又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腿弯曲时膝盖隔着薄被撞到了咏稚。
“睡不着吗?”
他的声音听来也十分清明,想来也没睡着。默槿在黑夜中无声地点了点头,又弓下腰背去干脆将额头贴在了咏稚的肩上:“哥,”她小半张脸都蒙在被褥中,说起话来声音有些模糊,咏稚侧着耳朵才能听仔细,“你白日里说的,可是真的?”
到现在为止,她仍是不敢相信林家会对他们兄妹二人狠下杀手,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咏稚想得倒不是这个,他抬起手颇有些安抚意味的摸了摸默槿的额头:“不该同你说那些,看,睡不着了吧。”
“也没有…”带着点儿鼻音,默槿又往咏稚身旁靠了靠,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你别走,一会儿我就能,睡着了…”说着,她的声音更加模糊起来,像是真的如自己所说那边要睡着了似的。
无声地扬起了嘴角,咏稚搭在一旁的手翻转了一下,又往下按了按,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听得外面淅淅沥沥落起了雨来,雨声渐起,隔着窗也透进来几分寒气。
已经有些迷糊的默槿无意识地又往咏稚身边儿靠了靠,后来干脆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弓成了个耳朵的样子。
肩部往下一点儿,默槿微凉的呼吸隔着一层单薄的中衣打在了咏稚的肩上,他也跟着侧过身,伸手将默槿又往自己怀中拢了拢,“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下雨的关系,连咏稚都没有早早起来,默槿揉着眼睛舒展了一下胳膊,咏稚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醒了?”倒是激得她一个灵醒,连忙睁开眼来:“哥,你…”
咏稚披了件儿外袍,薄被仍旧半盖在身上,此时正低头研究着什么,默槿也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可没等她看仔细,咏稚已经将那张残页一般的羊皮地图塞回了细竹筒内放好。
“晨里,林家来递了牌子,还是昨个儿的时间,地方是三合楼二楼,灵字号的包厢内。”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起来,听脚步是去往窗户边儿敲了敲,一会儿又转了回来:“还有些下雨,晨里还要出去吗?”原本默槿说想去兴源寺瞧瞧,只是不知这么大的雨,她是否还想去。
刚睁眼的时候有被褥中的热气烘着并没觉得,这会儿从里面钻出来坐了一会儿默槿才觉出几分寒意来,可昨日吃饭时,那小二说安郡的兴源寺是出了名儿地灵验,又不想因了一场雨耽误下去,毕竟今日若真是一顿鸿门宴,那酒宴之后…
想到这儿,默槿冲咏稚点了点头:“去,既是说好了,当然要去。”
咏稚也笑着回了个点头,催促着她去洗漱,还说一会儿路上可以买些芝麻糖吃,晨里烤出的这一炉是最好吃的之类之类的话。
出了门,默槿原本握在手上的伞便被咏稚拿了过去,撑开在两人头顶。
雨并不大,打在伞上也只有细微的声音,周遭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倒是默槿二人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思。如咏稚所说,第一炉的芝麻糖又酥又脆,一口下去舌尖先是触到了焦糖的甜味,牙齿研磨、咀嚼之后,便只留下满口的芝麻香气。
默槿抬起手给咏稚嘴边儿递了一个,后者咬了半口,她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将另外半块丢进了自己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雨中,兴源寺的主殿也显得有些朦胧,大约是因为不年不节还下着雨的关系,寺中的香客非常少,只零零星星地站在屋檐下或大殿内。
殿内供奉的是位菩萨,手持净琉璃宝瓶,另一只手拈花而起,唇边带着笑意。
咏稚将伞立在了门边儿,又抖了抖自己身上沾着的水珠后才随着默槿进了大殿。他二人自然不能跪拜,所以默槿只是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算是行过见礼。
没想到默槿这边还没直起身子,旁边一个小沙弥突然捧着签筒走了过来,一副少年早成的模样:“女施主,请个签吧。”
默槿有些惊愕地回头看了眼咏稚,也不知这小沙弥是不是专门在寺中招揽客人,看着有男女一齐来的,便请着女菩萨请签,她笑着摇了摇头,可还没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小沙弥又接着说到:“寺中请签不用香火钱,是我师傅看您面有善缘却无善果,所以才请姑娘一支签。”
“哥…”默槿有些怯生生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一步距离的咏稚,发现后者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倒是眼神也没有落在小沙弥的身上,反倒是四处打量着。
“小和尚,你师傅呢?可否带我们见一见?”
“阿弥陀佛,”小沙弥像模像样地合掌施礼,“师傅他老人家不见客。”
“那你是如何知道,她便是你师傅所说的有善缘却无善果之人?”
小沙弥这才露出今日第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一笑,肉嘟嘟的脸颊上便落下一个浅浅的梨涡来:“师傅说了,相由心生,我看女施主面带困惑却眼含清明,便能够知晓师傅说的是她了。”小沙弥又冲咏稚立掌施了个礼“我师傅还说,同这位女施主一起来的,是位贵人,也是个…凶兽,所以,叫我不要多言,以免惹您不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噗…”默槿没忍住,掩着唇笑出声来,她小心翼翼地拿余光去瞟咏稚,发现后者也是一脸的惊异,估计他也没想到这小沙弥说话如此耿直,也不知他是觉得需得守得清规戒律不可骗人,还是当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什么问题。
默槿蹲下身来同小沙弥的视线齐平,从他手中接过了签筒:“既是如此,我便请一支吧。”
在请签之前,默槿又一次回过头看了眼咏稚,这才晃动起了手中的签筒。
只晃了几下,便有一支细细的长签落在了默槿身侧折在地上的裙摆之上,小沙弥弯下腰想去捡,却被咏稚快了一步。
“这位施主…”
可小沙弥根本来不及阻止,咏稚便已将签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佛神灵变与君知,不如守旧待时来。”读完,咏稚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先前在北朔城风幽门中,左飞白也说要给默槿卜上一卦,却被默槿婉拒了,只说自己的命数非凡人所能窥探,没想到到了这会儿,仍是有人孜孜不倦地想要提醒默槿一些什么。
看他脸色不好,小沙弥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真如自己师傅所说热闹了这位难缠的主儿,叫他们寺中僧人都不得好过。
反倒是默槿站了起来结果咏稚手中的签,细细看过后,塞回了小沙弥手中的签筒内,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又在寺中转了转,后面还供奉了两位坐化金身,默槿都没有进去,隔着门槛大约看了看便算了,她体质特殊,确实不想冲撞了这些东西。
这一路上咏稚都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有些走乏了的默槿在回廊边儿坐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咏稚也坐下。
“哥,”她将鬓边有些沾上水汽的头发挽到了耳后,“你在想什么?想那个签文吗?”
虽然请了签,但默槿最后还是谢绝了小沙弥要为她解签的好意,对她而言,那两句禅语无论签底儿是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就像漫天神佛不会给自己算卦一般,他们本就超脱于俗世之外,这些尘世的东西又怎么做得了准。
咏稚挨着她坐了下来,眼神却一直落在外面的池塘中,入了秋,池塘中的荷叶几乎没有特别完整的,更别说是荷花了,倒是莲蓬一个个长得很不错,靠近岸边儿的想来都被香客折了去混个嘴香,而里面的那些因为距离太远,反倒没有折损。
顺着他的目光,默槿也看到了那些莲蓬,轻笑道:“若是以后有机会,咱们还可以煮莲子粥来喝。”
她知道咏稚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自然也不会追着去问,毕竟在默槿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咏稚做了什么,自然都是为自己好的。
默槿将手伸了出去,屋檐上滴下的水珠落在了她的掌心,积满后又顺着腕子流了下来,最后仍是落在了地上。趁着她看着水珠发呆的工夫,咏稚已经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几日的工夫,默槿似乎已经有所成长,只是记忆尚没有恢复,这也是万幸之事。思及此,咏稚的手不着痕迹地抚过了自己的侧腰,荷包中藏着的,自然是那个白玉长颈瓶。
他一直将肃羽带在身边儿,唯恐出了什么岔子,叫他惊扰了默槿的那份回忆可就不好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又坐了一会儿,为数不多的香客们纷纷绕过大殿和后面的回廊,走进了一个拱门之中,默槿有些好奇,拉着咏稚想去瞧瞧,没走两步便闻到了米粥的味道,其中还混了些莲子的清苦。
相识无奈一笑,咏稚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先来是寺中午间的素斋开了桌,这些香客才会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与默槿都不喜人多的地方,自然没有再过去,况且午时的钟声刚刚响过,他们也该是启程去三合楼的时候了。
经过大殿的时候,偌大的屋子里只留下那个捧着签筒的小沙弥一人,远远地他也看到了撑着伞站在雨中的咏稚、默槿二人,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默槿回头瞧了眼咏稚,也还了一礼,这才离开了兴源寺。
一路往南,走过了大约三条街后,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喧闹了起来,先前晨里的时候,因为雨势太大很多店家都没有出摊,如今这雨小了,路上的人自然更多了。
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又走了半条街,终于看到了高高挂起的三合楼的牌子。
林家肯定早有吩咐,所以咏稚刚收了伞,便立刻有一名衣着不同的小二上前来接过了他手里的雨伞,同时冲着里面嚷道:“二楼灵字号,贵客两位,里面请!”顺着他的声音,立刻有人接着迎了出来给咏稚和默槿带路。
虽然知道今日这场宴席有可能是他们在安郡城吃的最后一顿饭,可偏偏店内的菜式都很不错,刚一进去,默槿便听到自己腹中开始打起鼓来。还好此处人多,并没有旁人听到,不过她怀疑耳力过人的咏稚已经发现了端倪,因为他明明皱着眉的脸,此时倒是露出了一分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他二人是卡着点儿来的,进门的时候林博鸿和林秋巧已经坐在了副手的位置,独留下一个主位,想来是给林父留的。
随着小二的安排咏稚和默槿依次落了座儿,林秋巧耐不住立刻绕过来坐在了默槿身边儿,挽着她的胳膊问这一上午都去了什么地方。
默槿柔声细气地同她讲了,还问了她身体如何之类的问题,而另一边林博鸿和咏稚也不时说上三两句话,无不外乎是些同两位妹妹有关系的,一时间包厢内的气氛融洽到了极点,默槿险些忘记了之前咏稚对自己的叮嘱。
等到约定的时间,包房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还未摘下官帽的林父。他看到咏稚和默槿,眼睛都是一亮连忙迎了过来:“府衙内事情太多,耽误了耽误了,一会儿我先自罚三杯。”
“哪儿的话,您是为了这一方百姓,况且时间刚好,您可没迟。”
咏稚面上同时也挂起了客套的微笑,他的面容生得好看,比默槿更多了一丝男子的硬气,平日里自然柔和了眼角眉梢,看着才没那么难以亲近,如今更是杂糅了几分笑意,看着更似个邻家男孩一般亲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大没小的,”林父在经过林秋巧时假意皱起了眉头“人家夫妻俩,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去你哥哥旁边坐,别没了规矩。”
“不嘛,”想来平日里林秋巧也是被惯坏了的主儿,她非但没动地方,反倒将默槿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些,“我晨里边想着见到默槿姑娘要好好说说话,你们一群男人聊你们的,我二人又不能插嘴,还不许我同她坐得近些了?”
“你这丫头…”
林父还要说什么,林博鸿压着他的胳膊压了回去,同时细不可闻地捏了一下他的胳膊:“不妨事儿,平日妹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有个年纪相仿的小娘子同她说说话,您就别管着她了。”
“你呀,你这个妹妹,都是被你宠坏的。”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林父也并没有再坚持要林秋巧坐回原处。凉菜已经上齐,从林父进门开始,后厨的热菜便也开始准备起来,他们先垫了几口后,自然酒也被送了上来,林博鸿十分有眼力见地给在座各位都斟上了酒,连林秋巧面前的酒盅内都有三钱的酒。
一番感谢之后,第一杯酒算是进了肚子,默槿还好,林秋巧恐怕是第一次喝,辣地直咧嘴巴,默槿赶紧将冰粉盛了半碗给她,笑道:“你若是不能喝,便让你哥哥代劳就好。”
“难得我能跟着爹爹和哥哥出来,哥哥还亲自给我斟了酒,哪儿有不喝的道理。”
等热菜上来的时候,林秋巧加起来也喝了有七钱的酒,这会儿正倚靠在默槿的肩头一边傻笑一边问到:“你同你家相公,是如何认识的?你、你总唤他哥哥,是为什么啊?”
“这丫头…”
林博鸿面上一僵就要站起来将胡言乱语的林秋巧拉回去,没想到默槿却冲他摇了摇头:“你们说你们的,我们姑娘家聊我们的,林家哥哥不用担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能因为紧张,咏稚后来同他们父子俩说话时默槿一直吊着心思听着,所以偶尔回林秋巧的话便不够及时,好在小姑娘也不疑有他,只窃笑着说:“倒是没瞧出来,姑娘看起来寡淡清冷,却也是个记挂人的性子。”
回了林秋巧一个浅淡的笑容,默槿不做声地点了点头,权当是承认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父已经向后靠在了椅子上,林博鸿也喝得有些迷糊,只有咏稚虽脸颊泛红,但目光倒是清醒得很。
林秋巧正与默槿说着最近宵禁的事儿,又说起河厥镇的事儿,却被林父的一声咳嗽给打断了。
“姑娘家家,一天关心这些做什么?”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不过恐怕林父喝得也不轻,声音都有些迷糊。林秋巧本打算同默槿他们一道儿下午去东集走走,却被林博鸿卡着后脖领给送上了马车,叫她不许乱跑。
咏稚同默槿对视了一眼,前者上前寒暄过后,目送着一家人的高头大马和马车扬长而去。
站在三合楼的门前,默槿先上前一步扶住了咏稚的胳膊:“怎么样?可觉得哪儿有不舒服的?”见她锁着眉头的样子咏稚倒是笑了起来,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这会儿才显露出三分醉态来:“不妨事儿,走吧,方才你不是说想去逛逛安郡的东集吗?”
说着,他反手握住了默槿的手将她拉到了街上了,恐怕是真的有些迷糊,咏稚眯着眼睛分辨了好久才辨认出要往哪边走,默槿也不催他,就这么跟在他的背后。不过别看两人面上都是很正常的模样,默槿能够感觉到咏稚攥着自己手的力道比平日里要大许多,甚至她都能感觉到手骨因为勒紧而有些疼痛,但她并没有变现出来,毕竟不知林家的后招在哪儿,只得先以静制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遭的人渐渐少了下来,默槿明显感觉咏稚又攥了一把自己的手,恐怕是有所发现,跟着也紧张了起来。
咏稚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甚至还出言打趣道:“哥哥护着你,一会儿你只需躲在我身后便是了。”他这幅样子也不知是真的还有演出来的,倒真让默槿看出几分浪荡公子的意思,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只得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叫他专心些。
突然从侧边巷子里冲出一个人来,咏稚只记得将默槿护在了怀里,没想到那人却在他身上撞了一下,默槿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隐约听得一声琴音,像是从咏稚身上发出来的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咏稚“啧”了一声并没有多做追求,反倒是拉着默槿紧走了两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走过这处十字路口便听得后面有人嚷着“抓小偷”,同时还有纷乱的脚步声一齐冲了过来。
默槿想回头看,却被咏稚一手拉着手腕一手圈在脖子后面,彻底将她拢在了怀里。
其实两人这么上街实在有些不雅观,但咏稚身上又占有酒气,脸颊也是红通通地,自然没人敢说什么,只得私下议论几句,默槿也当是耳旁风没有在意。
她现在满脑子所想的都是那一声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