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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忘(1 / 2)

('夜半,自梦境中醒来,唐墨歌有些不适地活动了一下胳膊,压在他胳膊上的女子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不过凭着记忆大约能想起来,又是哪家新晋的小主子,昨夜被翻了牌子。

抽出胳膊后,唐墨歌起身披了件儿衣服便走了出来,门口守卫瞧着了要跟上去,被他摆手拦住。

夜里寒气重,唐墨歌却觉得怎么也寒不过自己心头萦绕的阵阵凉意。进来他梦到的关于过去的事情越发少了,甚至有些明明记得的努力去回想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特别是关于默槿的很多事情。

临睡前,他还曾将那副小相翻找出来又看了许久,生怕当真忘记了默槿的长相,可是梦境之中,他依旧看不清浓雾之后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妹妹。背后被那名妃子的指甲划出的血痕尚在,布料摩擦后从伤口处传来了火烧一般的感觉,唐墨歌脚下的步伐倒是不减,楼台之下,已经不见什么万家灯火了。

从这儿是看不到更远处的市集的,他倚着柱子双手抱胸静静站着,距离柳博锋离开已经月余,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几日前联系不上的月华君也不知如何,低下头,唐墨歌无言地笑了笑。

那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还不等默槿适应,它便随着生生冷笑,又消散在了空中,只留下爬服在地上的默槿额上一层薄汗,让她清楚明白方才无论是痛,还是笑,都不是她的错觉。

爬起来时她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默槿吞咽了一口唾沫,用左手拇指摁住右手虎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想到只是一个得了哥哥精魄的婴儿,竟然有如此之强的法力,还好尚在襁褓之时便被抽取了记忆,若是放任不管,默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后果定然是不堪设想的。

等到双腿都不再发抖,默槿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赶回了府邸,在这个孩子降生之前,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主上,”阿南脚下的步伐已经有些虚浮,为了庆祝穆幽出关,无论是先前蠢蠢欲动的各大家族还是忠心耿耿的那些人,都按着规矩出席了此次宴席,连柳博铭都因护驾有功而被敬了不少酒,阿南更是被灌得七荤八素,“您,还记得天尊吗?”

“噗通”一声,阿南干脆在穆幽的桌边儿坐了下来,他伸手抢过侍女手中的酒壶,先是给自己的杯中填满,又给穆幽倒了九分,随后用自己的杯子大力地撞上了穆幽的:“主子,您后悔吗?”也不用他回答,阿南忽而苦笑了一声,眼神落到了别处,可穆幽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不舍,眷恋,和浓浓的愧疚,“我后悔,不该、嗝…不该叫默槿一人回去…她、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带着酒气,阿南的声音里甚至都染上了哭腔,如今他与穆幽可以好好坐在此处,难说没有默槿的功劳,可是她呢?不仅不愿回来,甚至将自己的身体都冰封于层层叠叠的寒冰之下,不愿任何人窥见一二。

冰窖内的那堵墙,几乎已经变成了阿南的噩梦,每每午夜梦回他总看到默槿的身体突然睁开双眼,眼泪不断地涌出,他伸出手,却于事无补。

穆幽有些沉默地饮了两口酒,表情平静地反倒让人心寒,他张了张嘴,无论是训斥的话还是想念的话,却都无法说出口。

柳博铭被那群敬酒的姑娘们逼得紧了,干脆过来扯了阿南当挡箭牌:“南将军身体尚且虚弱,我先送他回去。”说完也不用谁应允,他夺下阿南的酒杯直接塞到了一旁候着的侍女手上,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带了出去。

“这…”敬酒的姑娘们几乎各个都是心怀鬼胎,如今一下没了目标,都有些愣住了,不过还好穆幽并未离开,她们立刻又调转了方向,纷纷找着话头去和穆幽吃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凉风吹过,阿南倒是清醒了几分,他撤下自己的胳膊冲柳博铭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可以走。可他脚下的步子却并不是往自己府邸去的,柳博铭开始有些不明白,后来随着周遭的建筑越来越少,草木越发茂盛,突然明白阿南这是要去何处。

脚步没有任何停顿,柳博铭明白过来之后,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

院子里,一点儿不染风尘,像是每一次阿南进来时都会看到景象一般,先前散落在地上的蔬菜早已被收拾干净,花、叶连带着倾撒而下的月色,都没有丝毫区别,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模一样。

可阿南却有些不同,他踉跄了两步后,有些迷糊地举起手挨个点过面前的房门,身子转了好几圈,差点儿手指都要戳到柳博铭身上去了,最后才终于分辨出他想要去的那个房间。

那个曾经默槿暂住过一段时间的房间。

“柳兄,”茶壶内早已没了水,阿南倒了几下倒不出来,只能放弃,“你说,默槿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提起默槿,柳博铭煮茶的动作也是一顿,他看着依旧平静无波的水面,忽而发现自己甚至有点儿想不起来默槿的脸了,明明是曾经如此亲密的人,竟然也会走到如此田地。

其实阿南的问题根本不需谁来回答,他打了个酒嗝,干脆直挺挺地把脸贴在了桌上,“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柳兄?你对默槿,又是怎么样的情愫?”他含含糊糊问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剑,在柳博铭的心头刻画着默槿的样子,却又让他越发看不仔细。

“如果是我,是我先认识她的,我想…”阿南挺着要又坐了起来,不过头压得很低,整个人都藏匿在了黑暗之中,“我一定,会…带她走,无论她经历过了什么,哪怕是把她绑起来!我…也要带她走…”

不同于柳博铭所接受的教育,对于阿南来说,除却穆幽之外唯一真心待他的恐怕就只有默槿了,那几日夜夜梦到旧日之事的时候,醒来后的阿南都会呆愣很久,他无数次遐想着如果那个时候他就知道默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的他与默槿,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可惜,都只是遐想。

如今别说会是怎么样的关系,就连默槿的那张脸,阿南都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记不清默槿到底该是何种样子,该是怎么哭?又是如何笑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手里的孩子刚刚被擦去雪水,墨色的瞳孔正滴溜溜地转着,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默槿身上,便再也移不开视线。同这屋内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位姐姐的脸上覆了半张遮住面容的白色面具,其后藏着的一双眼睛倒像是两颗剔透的玻璃珠,虽然颜色精致,却瞧不出半分生机来。

产婆看了眼横躺在床上的天后,手臂微微弯曲着不知如何是好。

默槿低垂着眼眸,不用真正用“眼睛”去看她也能知道那婴儿是在什么位置,又向前走了一步,她再次伸出双臂来朝向抱着孩子的产婆。

“给她吧。”天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传出来的,虚弱得厉害,从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没有落到过那名婴儿身上,跟别说去抱一抱他了。得了允诺,产婆像是把一块烫手的山芋送出去了一般,她的手刚刚挨到默槿的手背便触电一般地缩了回来,那根本不是仙人的皮肤,光华却冰冷地吓人,仅仅是碰到了一下,产婆也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冻僵了。

得了孩子,默槿的唇角才不再吊着,她单手拢着裹住孩子的棉被,冲天后鞠了一躬,竟直接施施然地转身离开了产房。

门外,是等着的一众天官和天帝,见默槿先走了出来,皆是面面相觑。

天帝无声地冲她点了点头,也得了默槿一个点头后便错肩分开了,默槿自往她的府邸去了,而天帝则是急着进去看自己的妻子可还安好,即便有上古精魄,产下神子对她身体的损耗依旧不可小觑。

“姑姑,”领头的是个扎着高髻的女子,远远见着默槿抱着什么东西回来,自然从门口迎了出去,“都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她在前面引着路,身子微微弓着,十分恭敬的样子。一旁的守卫见默槿进来也纷纷低下了头,当她自这些人身边儿走过时,皆是阵阵阴风,像是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天寒地冻的海底一般。

不知是不是为了喜气,从来素缟白净的月华宫也挂起了红绸,默槿打眼扫去门厅、长廊内都是,她话到了嘴边儿又咽了下去,算是认了这份喜气。看她没有责怪的意思,云衣也暗自松了口气。自从月华宫换了新主人,里面侍奉的仙娥也换了个遍,她是最早来的,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读懂这位主子的心。

柔软的床褥让人看了便有躺上去的冲动,里面的棉絮都是两月前便仔细挑拣好了的,云衣先一步上前将被褥拉开伸手要去接默槿怀里的孩子,却被她错身躲开了。

“拿纸笔来。”

将婴儿放好后,默槿顺了顺衣摆也在床榻边儿坐了下来,同时向云衣招呼道。

她举着笔想了半天,左手无意识地在孩子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砚台内的参金墨干了又磨,磨了又干,约莫有一个时辰过去了,默槿才终于落下了第一笔。

“等等,再去人间找个奶娘来,给这孩子喂奶。”

“人,人间?”得了命令的云衣不免全身瑟缩了一下,且不说天界与人间的禁锢才松懈不过半月,这孩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她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怎么能允许低劣的人类来哺育呢?

可当云衣的眼神接触到默槿面具后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时,下一句质疑的话便生生被她自己咽了回去:“知、知道了,主子,送完字条,婢便亲自去办。”

没有再多说什么,默槿的注意力似乎又回到了婴儿的身上,说来也奇怪,从离开天后的内宫阴府后这孩子没吃过一口奶水,却也不哭,只是滴溜溜地用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如今屋内只剩下默槿一人,他便盯着默槿看,被裹在被子里的小手也不踏实,总想钻出来似的。

照顾一个婴儿,在默槿的记忆中她应当是从未做过这种事情的,不过凡事总有第一,所以她动作轻柔地打开了裹着的被褥,将婴儿直接抱在了怀里。

“…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你呢,就跟着我,”她试着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和他说着话,同时眉眼忍不住也弯曲了起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也带了几分笑意,连冰冷的面具似乎都拥有了温度,“你要好好活着,好好长大,好好地…”

云衣的动作很快,不消一会儿便带着一名看起来有几分痴呆的妇人敲门后走了进来:“主子,这人生了孩子后,没有子女缘,孩子走了,便傻了,我给了她家人些许银两,她们就将她卖给我了。”

“虽然痴傻了些,不过喂养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默槿正抱着婴儿在房内转着圈,听着她交代完了之后刚往妇人身边儿走了几步,那妇人竟挣开了云衣的手,一把将婴儿抢了过去,随后翻身上了床,死死地搂着婴儿惊觉地看着她们。

此番变故把云衣也吓了一跳,她立手为掌正要冲上去,却被默槿的胳膊挡在了原地。

“以后,她就是你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默槿勾了勾手指,领着云衣走出了这间专门为婴儿准备的房间。

“主子…”走过窄窄的桥,云衣忍不住开了口,“您到底要那妇人做什么?”

默槿向后偏了一下脑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她今日心情极好,自然也愿意多说两句。

“自然是奶孩子,我不会养,你想来也不会,总要有个会的。”

“可…”云衣仗着默槿好说话,忍不住又上前的半步,“可那毕竟是天后的…”

话没说完,不过从默槿的表情看她已然明白云衣要说什么。不过她并没有搭话,只是留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后一甩广袖,先一步离开了水边儿。

看着手中的字条,天帝心口一阵阵的闷痛,上面虽只有两个字儿,不过也能看看出书写者风格秀媚、气韵流畅,可上面的内容,却着实让他开心不起来。

“咏稚……”

低声又一次念出了这个名字,先前他便和默槿说过关于婴儿取名一事,不成想到了最后,她仍旧是自作主场,取了这两个字。

与天帝截然不同的是半靠在床头正被婢女侍奉着喝着汤药的天后,她挡开了面前的碗,向天帝方向伸出了手:“叫我看看,是什么将我夫君起成这般模样?”

字条落入了她手里,天后只扫了一眼便摇了摇手指,那字条自飘到空中,右下而起直接燃了起来。

“你这是…”天帝话还没说完,天后便笑着拉过了他的手:“那不是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取什么字号,自然不是你我可以说了算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小主子,你这…这一身泥的…”云衣手忙脚乱地在回廊中把咏稚拦了下来,一边拎着他的衣摆一边示意身后跟着的守卫上前将他背起来,“若是把这儿弄脏了,主子要生气了的。”

可孩子脾气上来有时候比大人倔强多了,咏稚一把夺过了自己的衣服,像是不解气,还狠狠地在地上踱了两脚:“我师父呢?师父呢?”嚷到后来,他干脆把云衣推到了一边儿,自己迈着小腿儿摆着小胳膊地往里冲。

眼看要拦不住了,云衣给守卫使了眼色,示意他上前挡住,至少别让咏稚这副模样地冲入书房中去。

可还没等那守卫过去,门倒是被从里面打开了,春日里乍暖还寒,默槿在青色的春装外还披了件儿薄薄的斗篷,咏稚这一撞上去,半个明显的泥掌印子立刻出现在了青烟色的斗篷上。

这一下,刚刚还莽莽撞撞的咏稚也吓没了音儿,一众婢女连带着守卫都纷纷跪了下来,偌大的院内,连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皱着眉低头扫了眼斗篷上的泥点子,和跟小花猫一样的咏稚,默槿无声地叹了口气:“为何会弄成这副样子?”随后她转头看向了云衣,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带他去收拾?”

得了命令,云衣连忙上前拉住了咏稚的胳膊要领他走,没想到刚反应过来的咏稚干脆一把攥住了默槿的衣角:“师父,”刚一开口,已经听着了哽咽的哭腔,只是碍于默槿的脾气,眼底藏着的金豆豆倒是不敢往外掉,“旁的孩子皆有爹娘,独独我,只有师父…他们、他们总笑话我。”

“啧”了一声,默槿带着面具的脸再一次转向了云衣:“愣着做什么?”

“师父!”咏稚甩开胳膊挣脱开了云衣的手,干脆双臂环住一把抱住了默槿的腰,“你还没回答我,为何旁的孩子总是有爹娘陪着,而我…就连师父你都、都不陪着我?”今天书堂里的孩子们的笑声和嘲讽声似乎又在耳边回响起来,咏稚越发委屈起来,手上下了死劲儿,默槿探下手去第一次竟然没有搬开。

心头的委屈到达了顶点,一直藏着的眼泪再也藏不住,随着他的动作全都蹭到了默槿的衣服上,这下可倒好,又是泥又是眼泪的,衣服也是彻底要不成了。云衣悬在半空的手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默槿似乎是垂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咏稚,本来拉扯着他的胳膊要将人推开的手也下不去了,犹豫一瞬后,默槿将掌心轻轻覆咏稚的发顶,自上而下抚着他的头发,“先去收拾妥当,再来仔细同师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知是不是默槿的语气软了下来,咏稚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锁住了她的腰,倒是默槿纤腰细骨,饶是半大的孩子一下也能用双臂将她圈了个圆满:“要师父陪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哭包这会儿眼睛都红了,脸颊上还残留着没蹭干净的眼泪,抬着头抽抽搭搭地看着默槿露在面具外的鼻尖和嘴巴,撒娇地晃了几下。

犹豫了一下,默槿还是冲旁边的侍卫招了招手:“告诉天后,我晚些再过去,就说…是咏稚练功时不小心伤着了,我盯着处理好了便过去。”

“可以松开师父了吗?”

低下头,默槿重新看向咏稚,有些别扭地拉了拉自己被压得死死的斗篷。得了便宜的咏稚自然懂得见好就收,他松开手臂的同时还向后退了半步,随后抬起手臂顿了一下,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小手去牵住了默槿的小指。

他在前头走着,后面跟着的是被拉住的默槿,再往后自然是一众婢女,如此大阵仗在府邸是很少能见到的。到了门口,默槿停住了脚步:“你进去吧,云衣陪着你,为师就不进去了。”

“不行,”咏稚转过头,空着的右手插在了腰上,“师父答应陪着我的。”

今日已经退让够多,默槿面色冷了下来,被牵着的右手拇指向下探去,同时被拉住的小指往上勾,这一下便死死地摁在了咏稚手上的一处大穴,痛得小孩子一下便松开了手。

将哭未哭的语调还没开口,云衣已经先一步抱起他走进了房中。

看不到默槿了,这金豆豆再掉就没了意义,咏稚立刻收起了哭腔,让婢女们伺候着换了衣服,洗了手和脸,重新束发戴冠。一通折腾下来,已是小半个时辰,迈出房门的时候咏稚以为自己谁都看不到,可没想到默槿一身青衣,依旧站在门口,连都碰上自己蹭上去的泥点子和眼泪什么的都还尚在,看来她连衣服都未曾去换过。

这会儿委屈劲儿消了,他才知道自己先前的举动有多大胆,现在知道怕了,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只能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默槿的面前。

“师、师父…”孩童软绵绵的声音再加上他伸过来扯着衣角的小手,换了旁人当即便是没了脾气,可默槿不同,她看了眼干净利索的咏稚后,挥手挡开他的胳膊的同时,手上已经握住了一枝细细的藤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

这一下,脆生生地搭在了咏稚的手腕处,没有衣服的遮蔽,孩子细嫩的皮肤立刻肿胀了起来。

饶是这样,也不见咏稚有半点儿哭腔,反而是低着头,左手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同时被挡开的右手掌心向上,直直地伸了出去。

“啪!”

又是一鞭,这一次是落在了掌心之上,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咏稚向遵循本能收回手去,可默槿身上强大的压迫力,又逼得他只能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啪!”

与方才一模一样的位置,甚至咏稚以为自己的手掌要从中断开了一般地痛。

三鞭过后,默槿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向后退了两步,坐在守卫搬来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咏稚,“说,为什么跟别的孩子打架了。”

孩子小小的胸脯随着他剧烈的呼吸而起伏着,似乎是深吸了好几口气,咏稚说出的话像是直接喊了出来,在默槿耳边回荡着。

“他们说我是被丢了的杂种,说、说你是捡杂种回家的…回家的…风流女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些年日子慢慢过,无论什么样的话默槿也都听到过,开始她还会生气,渐渐地便只当是耳旁风,刮过便算了,毕竟就算这些仙人如何嘴碎也都不敢不长眼地在她面前乱嚼舌根。只是没想到,不过是去个书堂,竟然有那没家教的在咏稚耳边儿胡说,默槿不禁冷笑了一声。

她看着小小的咏稚,自己坐着大约便同他站着一般高了,一时倒还有些心痛,挥了挥手,鞭子已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她伸出手招了招,示意咏稚走到她身边儿来。

小孩子尚有些胆怯,掌心又红又烧,可蹉跎了几下后还是迈着步子走到了默槿的身边儿,将没挨过打的那只手递过去,放在了她冰凉的掌心内。

“咏稚,”她一直是如此中规中矩地称呼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旁人的打架…”

话音未完,他见默槿的语气软了下来,自己的声音又立刻挂上了委屈,“可他们说你…我,我不许他们说你。”

“你先听为师把话说完。”

默槿身子微微前倾,将咏稚的另一只手也握到了手里,虽然看不见,不过他掌心红肿起来的那片皮肤却能够摸得十分清楚。用食指指腹轻轻摩擦着,默槿顿了顿,语调里忽然带上了几分狠厉,“如果,你下了决定要同对方动手,那么一次就把他打得服服帖帖,否则,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能她的话咏稚没有办法一下子明白,默槿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准备说太多的意思。把有些愣住的咏稚交给了站在旁边的云衣,默槿站起身,抚了几下衣服的下摆,像是要将本就不存在的褶皱和尘土抚掉一般。

“我去面见天后,你们看好他,再出什么事儿…”

没有将话说完,默槿直接转身离开了,倒是云衣,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方才默槿说的话她都听在了心里,这位上神的脾气委实有些古怪,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无关紧要的样子,偏偏有的时候又倔强地八条龙都拉不回来。

离了府邸,默槿仅漏出来的小半张脸上也已经不见任何情绪,她不动不笑的时候,越发像是一尊净白的佛像,带着几分悲悯和凛然。在外等候多时的天后身边儿的女官也不敢多话,急忙掌了灯在前面引路,按着仪仗,默槿出行应是八位侍女八位守卫,不过这规矩她是从来不守的,但领着两个侍女便已是足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上的距离并不短,默槿脚下步伐稳健,心中却是在想着旁的事情。

关于天后为何突然要见面她,默槿此时已经毫不关心,更多的她是在想那些个不长眼的乱嚼舌根的家伙,哪怕她再不喜欢自己这个哥哥,却也不是能容他人置喙的存在,自然是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否则还真以为她是个好脾气的主儿。

想着想着,默槿忽然有很轻地笑了一下,长舒出一口气。

这一笑,却是在笑自己痴傻,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间,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这些仙人在现世之中恐怕早就忘了还有咏稚这个人,又何必与他们置气。偏偏咏稚嘟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反复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又搅得她心烦意乱,一时倒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虽然时间不对,可遇到的人与经历的事儿,却又是她真真儿一步步迈过来的,自然是付诸了全部的心血。

天后早早已坐在前厅,手边儿的茶换过五盏,终于是听得外面传来通报,说是默槿姑娘到了。大约是等得有些久,她的脸色并不好,但也不见发作,只是坐着不曾起身迎接。

对于默槿来说,无论什么样的态度恐怕她都无所谓,自然进来后拱了拱手,自在另一边儿坐了下来,等着天后先开口。

两位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天后实在憋不住了,放下手里的茶碗先开了口:“姑娘可知最近天界一处发生了异动?”其实默槿倒真没有同天后斗气的意思,只是她觉得既然是天后传唤了自己,那肯定是有事儿要同自己说,所以才会一直静等着不曾开口。

也是熟悉她的为人,天后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她越发不好相处罢了。

也许是从前在宫中察言观色的日子过得太久,默槿此番倒是真的随性而至,只要不是太过冒犯之事,便总是要按着自己的心情来才好。

“不知,请天后明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真是有意思,她现在一颗心几乎就是摆成了两瓣,一瓣用来操心咏稚的成长,另一瓣用来挂心寥茹云和墨白他们,怎么还有闲心去知道天界又发生了什么。

对于她的这种态度天后也是见怪不怪,干脆也不绕弯子,右手食指在身旁的矮桌上点了几下,提起手腕的同时手指微微环绕地画了一圈,随后一个半透明的场景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早先天地接骨木所生的地方,突然孕育出了两块顽石,一大一小,似乎是在吸取天地精华一般,”天后顿了一下,不无担心地皱紧了眉头,“甚至一日便可生长半分,着实令我与天帝心忧。”

自古以来花鸟鱼虫皆可成仙羽化,神兵利器也多有听说,可是两块石头,这到算是稀奇事儿了,默槿也立刻明白过来天后传唤自己的用意。

曾经自己与哥哥生长的灵台其实离天界尚有一些距离,甚至无法确定那里到底属不属于天界,自然天界中人也无法踏足,所以想要去一探究竟,还得她这个老主人前去看看。

吮了一口白茶,默槿干脆地点了点头:“明白天后的意思了,明日我便前去探查,看看究竟是何原因。”

“那你那个徒弟…”天后有些犹豫,她的小九九其实也不少,却又不敢直说。

相比之下,默槿倒是坦率:“我带他一起去,毕竟…那儿也是他的故地。”

这话说得轻之又轻,像是怕被谁人听去了一般。天后跟着应声应允后,默槿看事情已经说完,自然起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想起旁的一件事儿来:“今日书堂里有人对咏稚出言不逊,我提前知会您一声,不过要怎么处理,便是我的事儿了。”

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天后好生奇怪,想再仔细问问,默槿的身影却已在门外的汉白玉路上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回去之前,默槿绕了个远路,经过书堂的时候里面的先生正在自己的位置上写着什么,大约是为了应和现在这群孩子的想法,明明是个正儿八经的青年,非要把自己弄得老态龙钟,白白的长胡子都能做成好多支笔了。

“先生,”默槿也不卖关子,脱了鞋子前脚刚迈入厅堂,便和他打了招呼,“向您问个事儿。”

对于这位仙人的突然来访,其实也算的是玉泽意料之中的事情,今日下午温完了书有几个孩子央得厉害,他便散了他们去后院休息,没想到一会儿竟然闹腾地他在前面厅堂都不得安生,急急赶过去却发现咏稚已经掐着另一个孩子的脖子滚到了水塘里,还在水不深,只是两个孩子都沾了一身的泥。

想来从不愿踏出府邸半步的默槿前来,恐怕正是为了此事。他飞升得晚些,并不知道那咏稚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当是她的孩子,也是今天听另外一个打架的孩子嚷嚷才晓得,默槿竟然只是他的师父。

停了笔,玉泽跪立起身拱手施礼后,向自己桌前的蒲团伸手示意了一下,默槿也不客气,径直落座后单刀直入地询问到:“今天和咏稚打架的,是谁家的孩子?”

玉泽在心底里暗暗“啧”了一声,这该来的总还是来了,他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默槿:“是今日我看管不利才叫两个孩子打了起来,我已批评过他们二人,此事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何时这书堂内竟然从地面到墙壁上渐起了一层薄薄的冰,连屋内的空气都变得冰冷骇人,吸到肺中更是连身子骨都要冻僵了似的。

“先生,我是问您,今天和咏稚动手的,是谁家的孩子?”

对于玉泽这种妄想糊弄过去的态度,默槿从来是嗤之以鼻,活得越久她便越发不待见这种行为,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总之惹了她不高兴那便是不行的。也不知是不是年纪越大,反而性格越发不好了的缘故。

身子狠狠地抖了两下,玉泽才勉强将自己的声音稳住,不至于在默槿面前太过丢人:“是…镇星仙官…”一边说着,玉泽一边在心里给这位仙官连连叩首,腹诽着可不是他故意要说的,委实是默槿太过骇人,方才有一瞬间玉泽觉得自己都要被从中间撕开了似的。

得了想要的答案,默槿紧紧抿着的双唇似乎也放松了几分,屋内墙壁上的霜雪暂且退了去,可地上的却还是被并封住的样子:“那,先生可知道他们家孩子说了我什么?”

“说、说您?”玉泽这一下又是满头的大汗,若是孩子间闹腾闹腾他还有办法劝住,可竟然有这不长眼敢嚼舌根到默槿这儿,那便是当真救不了了,“不,不知,小臣着实不知啊!”

看着一个一大把胡子的老先生跟自己拱手作揖,默槿实在也觉得有些奇怪,便也不想追问,原本放在腿上的右手提起几分凌空虚点了几下,屋内原本凝结成冰的水汽霎时又变回了原样。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了谢后,如来时一般又自顾自地离开了书堂,是留下瘫软地坐在蒲团之上的玉泽,大口大口地吸着凉气,同时不停顺抚着狂乱的心跳。

都说连天帝和天后都要让这默槿三分,如今当面儿见着了,玉泽也立刻明白是为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才仅仅一瞬的对视,玉泽都被她面具后隐约可见的那双眼睛吓得半死,自他飞升以来,竟然从未见过哪位仙人的眼睛是长那副样子的,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两颗晶莹的水晶,根本不像是一双的眼睛。可无论是她进来还是同他说话的时候,却又分明地直勾勾盯着他,所以定然是看得见的。

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脖子,玉泽将这些奇怪的感觉尽量甩出了心里,只求无论如何不要再与她打上交道才好。

“咏稚,都收拾妥当了吗?”

默槿负手而立,站在回廊之中头微微低着,似乎是在看着花园浅浅的池水中那几尾小鱼。咏稚背着小小的竹篓从回廊的尽头一掂一掂地跑了过来,撑着膝盖轻轻喘了两口气后,面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昨日回来的时候默槿突然让云衣给传了话,说是今日晨里早早便要出门去,咏稚一方面是为了暂时不用去书堂开心,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能和默槿一通出门而喜悦不已,所以昨日在床上翻腾了许久才终于睡着。

今天晨里又早早便醒了过来,好不容易挨到了云衣来伺候他洗漱更衣,这不,刚收拾妥当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过来。

难得,今日默槿似乎心情很好,见他跑过来也没说什么,还伸手将他耳边儿不够长的碎发往耳后拨了拨。

“云衣,”她自衣袖内伸出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张姜黄色的符,“若是有急事儿,写于其后,烧给我便是。”云衣那厢恭恭敬敬地接了,而默槿已经牵着咏稚的手走过了长长的回廊。

“师父,”小孩子的好奇心永远是最旺盛的,方才的问题没得到答案,咏稚看着默槿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迈出门廊时,默槿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后左脚才跟着迈了出来,她轻轻捏了两下咏稚在自己掌心的手,说到:“去…师父曾经一心想去的一个地方。”

答案给的含糊,却磨灭不了咏稚的兴奋劲儿,要不是有默槿拉着,恐怕他现在就要冲出去好好跑两圈了。背篓之内放了些简单的药膏和默槿叮嘱过的东西,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候默槿问过他一次,可觉得沉。

虽然肩头上有些勒得慌,不过咏稚倒一直都是一副小男子汉的样子,挺直着脊背大力地摆了摆手:“师父虽然是师父,可师父是女子,我虽然是徒弟,可我是男子,所以我不觉得沉。”听来奇怪,可仔细想来他说的话又十分有道理,让默槿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师父,”见她周身气势都暖软了起来,咏稚的胆子倒是更大了一些,“师父你再同我说说,你一直想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低下头,看着微微扬起的孩童的脸颊,默槿的内心有一丝奇异的情绪流过,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同时她牵动嘴角,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我曾经赖以生存的地方。”

这个词或许对于咏稚来说还太过陌生,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空着的左手抬起将背篓的肩带往前扯了一下,跟着默槿,离开了这里。

天界石门旁,两只商羊正牵着马车互相为对方梳理着羽毛,各自曲起的一条腿也藏在了肥厚的羽毛之下。这样新奇的东西咏稚是不曾见过的,他长大了眼睛,小手探了出去想摸一摸它们的羽毛,却又在手掌刚刚要碰到时瑟缩了一下。随后,他仰起头看向默槿的目光内都带上了几分渴求。

面对他这副小可怜一般的模样,默槿忍不住在心里匿笑了一下,随后颔首示意他可以去摸摸看。

像是丝缎一般的触感,咏稚的手很轻,像是怕弄痛了它们似的,末了还把手插进他们腹部下方短而绒的羽毛中揉了两把,小脸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师父,你…”他抬起头想同默槿分享这一切,却只得了一个空落落的背影,两人牵着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送开了。

默槿正在同天界石门的守卫交涉着什么,面色严肃,不过也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带着咏稚此番出行全然是按着天后的意思办事儿,自然也无人敢进行阻拦。

说完几句话后,默槿刚转过身却被站在自己身后的咏稚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他在这儿站着,而是微微瘪起的那张小脸,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每每这个时候,默槿心里都会泛起嘀咕总觉得这个小不点和自己那个令人生厌的哥哥不可能是一个人,可偏偏两人灵魄相同,却又无一不再证明咏稚就是月华君的转世。

坐上其后的轿厢,咏稚将背篓放在了脚边儿,学着默槿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盘腿坐在了蒲团之上,小型的炉灶上还温着热茶,看起来倒像是去休闲一般。默槿抿了一口后,摇了摇头,从矮案下拿出了一个羊皮水袋,将里面的水倒到空着的杯中了,手掌在杯壁外磨蹭了几下,水面便飘起了袅袅青烟。

在咏稚惊异的眼神中,她将那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你便不要喝茶了。”

小孩子瘪着的嘴也因为她的这个举动收了回去,双手捧着杯子,咏稚一口气喝下了小半杯热水,默槿这才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一副要同他说话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咏稚自然也是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默槿。

轻抿了一下嘴唇,默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流水一般,虽无法看清却拥有它自己独有的质感。

“天地初开之前的事儿,书堂可教过?”

“回师父的话,”咏稚一板一眼地回应到,“先生只略微提过几句,他说那都是数十万年前的事儿了,无须多做了解。”

“倒是精明,”低声嘟囔了一句后,默槿从袖中抽出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绢布,虽然看不清,不过能分辨出内里应该是写有字迹的,“路上无聊,你便拿了它看。”说着,她自然伸手将绢布递给了咏稚,也算是给他在路上找些了乐子。

其实给他看这些东西,包括如今带他去灵台,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目的,默槿需要确认他对前尘往事的全部记忆尽数已被自己抽走,没有残存上半分。因为她有一个计划,而作为这个计划的一份子,咏稚自然需要好生听从她的管教,曾经的那些记忆,自然是最不可取的东西。

在他低头看书的时候,默槿侧过身子将一旁的木窗推开固定住后,将手也伸了出去,凉丝丝的云裹挟着水汽从她的指缝中溜走,默槿忍不住跪立起身,看着低于轿身的那些云层,希望能透过它们看到其下郁郁葱葱的人间。

可惜,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无论在天界生活多久,无论是现世或是曾经,默槿对这个冷冰冰的地方总是没有什么归属感,哪怕如今已得了千万年的记忆,她仍旧觉得曾经扎根的人间,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想着,默槿转过头,看了一眼咏稚。没想到小孩子也在看她,两人视线突然对上时,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看书,看我作甚?”默槿也未加责怪,只是又给他添了些水,同时将矮桌上的糕点往咏稚的方向推了推。虽说仙人无需靠吃东西来延绵生命,但这些香酥的糕点总是小孩子喜爱的东西,天后到底是有心了。

咏稚像是被抓包一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小手软软地握着方帕,可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外瞟。

自他出生以来,便从未离开过天界半步,往日能看到的总是那些个建筑,也总是那些个仙人,看久了,自然觉得乏味。如今在云间穿行对他的而言,自然是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如此有兴趣,也实属正常。

默槿顺着他的目光往外又看了几眼,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看什么。

“想看就去看吧,”为自己添了七分茶后,离开天界的默槿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这一路还有些距离,不急。”

也不知道她的这句不急是说给谁听的,也许是给咏稚,也许是说给自己。

反正得了话的咏稚已经从自己坐着的蒲团上站了起来,低矮的轿厢内他倒是能够直接站起来,学着默槿刚才的动作,小小的手推开了那扇木窗,而木窗外,川流的云彩因为乌金高悬的关系,也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咏稚垫着脚,将手臂也伸了出去,看起来暖融融的云摸起来却是凉冰冰的,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异,正想回头告诉默槿,突然一股雷击一般的痛窜入了他的心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又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知为何,咏稚张了张嘴并没有将这件事儿告诉默槿,看着外面的云层他隐约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好像,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一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默槿从来都是浅眠,更别说如今身边儿还有一个咏稚,她在自己的那一边来回翻了好几次都没有睡着,直到听得自己背后传来了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后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坐了起来。

外面露重,默槿离开轿厢时还多披了一件儿衣服。

如今不见了日光,连月色也是氤氲地藏在云雾之后,想来地上此时应当是绵绵的阴雨,借着月光,仿若仙境一般。

倚靠着轿厢,两只商羊也互相交颈而眠,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睡着了一般,如此静谧的夜,默槿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往日尚在宫中的时候,每每夜雨寥茹云便总是睡不着,待得宫内大伙儿都休息了之后,便撑着伞独自一人去外面走走。有时默槿睡不着她便会带上默槿,但更多时候是她踏雨归来的声音才会惊醒默槿。

那个时候默槿总不明白为何娘亲这么晚又这么冷,却还要独自一人出门,如今看着这漫天的月色,她似乎也隐约读懂了些什么。

“师父?”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带着困意从轿厢呢传了出来,默槿刚一回头,便对上了从轿厢内钻出来的咏稚的睡眼,“师父,你怎么在这儿啊?”

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一睁开眼发现偌大的轿厢内只剩下自己,登时便是一身的冷汗,叫了又无人应答,更是立刻清醒了过来。还好,当他从里面探出头来的时候,默槿正直直地站在一边儿。

伸手为他抹了一把额上的薄汗,背对着月色的默槿似乎也被这柔和的月光给软化了似的:“师父睡不着,你快休息吧。”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默槿来说与其御风而行,倒不如带着咏稚一起慢慢走回这条回家的路,更别说也不是真的需要他俩走,只是坐在轿子内,已经是很轻松了。

不过或许对于咏稚来说如此的长途跋涉仍旧十分辛苦,晚上天刚蒙蒙黑还未歇下的时候,默槿已经发现他脑袋一点、一点地,都快要砸到矮桌上去了。停了车后,更是洗了把脸便直接钻了进去。

还当他会一觉睡到天大亮,没想到夜里竟然会突然醒来。

“师父,”不知是不是月色的关系,咏稚总觉得此时的默槿心里藏了好些事儿,别说蒙着面儿的那半张脸看不真切,就算不蒙着的那一半,也叫他看不明白,“你…能陪我一起睡吗?”饶是看不清,可她身上越发柔和的气息却让咏稚的胆子打了起来,刚刚因为惊恐而被驱散的困意此时又卷土重来,引得他连连打着哈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这样的要求默槿也没想到,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同时扶着门框已经爬山了车,轿厢内依旧暖融融的,她刚一进去便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了放在一旁,“你先钻进去,别着凉。”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咏稚恐怕就有点儿受寒,进来的第一件事儿又是看着默槿发呆,不得已她才出口提醒。

看到默槿进来其实咏稚自己心里也放松了许多,现下又得了应允自然立刻钻进了自己的被褥中,还将杯子上沿提了提,但露出一张小脸来,眼巴巴地望着默槿。

兴许是被他像小狗一般的眼神逗乐了,默槿低下头无声的笑了笑,自己也钻进了自己那个已经凉透的被子里。

“睡吧。”

正当她准备翻身面对里侧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从被子外面摸了进来,咏稚又轻又软的声音随之而来:“师父,我能…牵着你的手睡吗?”

从记事儿开始,咏稚就从未和旁的人一起睡过,模糊间幼时还有个乳母总是在外间陪着,可等他能记清楚事情的时候,那个乳母便已不见了踪影,日常他能看见的、愿意陪着他的便只有云衣一人。

上了书堂之后,总是有同袍学着大人家的模样一边摇头一边抱怨道:“我爹娘总是不放心,我这么大了,还要跟我一起睡。”或是说“我都这么大了,夜里他们还回来瞧我有没有踢被子”之类的话。说实话,咏稚是羡慕他们的,可他们又羡慕咏稚,说是有个不管他的师父,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其实咏稚并不想如此,他也想有人能管一管自己,或者说有人能在入夜后来看看自己可有睡好。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那些孩童辱骂了默槿之后他想都没想便冲上去给了那个男孩一拳,一半儿自然是因为那小孩儿说了默槿,另一半儿来说,咏稚也是有私心的,他想看看若是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儿,默槿还会不会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所以被打手板的时候,虽然痛,但咏稚心里却是高兴的,至少说明默槿还愿意管着他。

带着潮气的小手已经抚上了默槿冰凉的胳膊,咏稚不禁打了个寒颤,可依旧没有停下动作,还是想往下继续探一探最好是能牵到默槿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瞬间,默槿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她提起手臂将咏稚的手直接握在了掌心,孩子细嫩柔软又小的手在她的掌心内好像是一团火,虽然暖不了却明显地存在着,让她怎么也无法忽略。

又撩了撩被子,确认两床被子叠加在了一起,咏稚的小细胳膊没有露在外面,默槿转头看了眼咏稚,轻声又说了一遍“快睡吧”,然后自己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等到自己所能感受到的被大量的目光消失之后,默槿才缓缓睁开眼睛,她偏了偏头,把脑袋转向了咏稚的方向。小孩子心思浅,一会儿便已经睡着了,小小的鼻翼有规律的一呼一吸着,看久儿了,似乎也勾起了默槿身体里早已作古千年的困意。

“睡……”

“妹妹,你怎么还不来接我?”

那句“睡吧”还未说完,咏稚那边竟然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儿来,甚至连带着声音和语气都与他平日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城南男子的声音一般。

默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停滞了,没说完的半句话堵在胸口像是一块巨石一般,令她惶惶不安。

那是唐墨歌同她说话的语气,也只有唐墨歌,会叫她妹妹……

一股寒意从后脊椎开始直接扩散到了全身,默槿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打了无数个寒颤,之后才反应过来在这段时间之内,自己甚至忘记了呼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夜无眠的结果就是默槿今天怎么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其实并非是她一定需要睡觉,只是昨日夜里思虑过度才会导致今天晨里感觉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儿。咏稚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睡觉不踏实导致默槿不适地,毕竟晨里刚起来的时候,默槿已经睁开眼坐着在看书了,她的一只手依旧攥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则握着书页,面上却是几分呆滞,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专心致志的样子。

自简单吃过早茶,默槿便再未开口说过话,只是撑着脑袋,木木地看着窗外。

“师父,”矮案重新被摆在了之前的位置,咏稚只能撑着桌子立起身来去扯默槿的衣袖,“可是我睡觉不踏实?昨夜吵到你了?”

此时的默槿连一个眼神儿都不愿给他,虽然他的愧疚用错了地方,不过自己没睡好这事儿确实是怪了他,所以默槿自然也不想有什么好脸色。咏稚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手下却又扯了一下默槿的袖口:“那我今日自己在外面睡,师父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按说默槿并不是这么容易喜形于色的人,不知为何,咏稚总觉得今日的师父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略微有些奇怪,可是具体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来的这种感觉。

见对方一直没有应话,从咏稚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默槿因头发挽起而露出的耳廓,被天光照出一点点透明的感觉,他不知道默槿是在专心听自己说话还是又打起了瞌睡,毕竟这一路无事儿,总是有些无聊的。

听着那厢咏稚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还将昨日没看完的方帕子又不知从哪儿摸了出来细细看着,一直看着窗外的默槿这儿才收回了目光,不过她确实有些乏了,昨晚她将自月华君羽化后的所有细节都想了一遍,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能让睡梦中的咏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

思考了一夜也没什么结果,默槿只能寄希望于那两个人,看看能不能给自己一些提示。

大概是被天光晒得暖软,默槿此时倒是有了几分倦意,她抽过原本压在胳膊下的靠枕垫在身后,双手抱胸往后面靠了过去,动了几下腰,大概找到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后,闭上眼不肖一会儿,便已经沉沉睡去。

直到默槿的呼吸变得沉稳连心跳都越发平和之后,咏稚才敢抬起头悄咪咪地去看她,默槿那侧的窗户并没有关上只是将里侧的纱帘拉了个囫囵,几缕光线透过它们攀上了默槿的身体和脸颊,将她整个人分为了光与暗的两部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似乎车轮的声音让她并不得好眠,虽然看不见眉眼,不过默槿的嘴唇却是一直轻轻抿着的。鬼使神差一般,咏稚放下方帕后双膝在地上挪动了几下来到了默槿的身边儿半臂之隔的地方,他伸出手在虚空之中将默槿的面具勾勒了一遍。这个面具仿佛是默槿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别说是他了,恐怕天界所有仙人都未曾见过她面具之后的样子,甚至幼时咏稚还以为这面具就是她的脸呢。

指尖离得越发近了,只要他再伸长一分,那张看似轻飘飘的面具应该就能被他从默槿的脸上取下来,这样自己就可以看看到底面前这个师父和自己梦中的女子长得到底是不是一模一样。

“你做什么?”

面具后那双琉璃般的双瞳并没有睁开,默槿只是带着倦意轻声询问了一句,却将咏稚定在了原地,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停滞了流动一般,心口“突、突”地狂乱跳动着,让他几乎感觉不到空气被吸入肺中的感觉。

“咏稚,”默槿坐起了身子,像是真的刚刚睡醒一般整理了一下耳后的发丝,“你方才要做什么?”

不能说,不能告诉她。

不知道为什么,咏稚心里只有这句话此时伴随着他心口的跳动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心里,似乎说了,他与默槿的关系便走到了尽头。

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咏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我就是好奇,好奇师父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样的答案既是情理之中又是默槿意料之外的,自从昨夜那句梦呓之后她对咏稚的戒心便更加明显,既不能让他惊了,自然也不可能让他醒了,所以默槿此时也无法去说更多的话,生怕刺激到了默槿。

两个人皆是各怀心事,默槿点了点头,原本放在膝头的手抬起了几分,长柔的指轻轻煽动了几下,一直禁锢着咏稚的那股力量立刻迎刃而解。松懈下来的咏稚所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连衣服下摆被蹭乱了都没什么感觉,他背靠着轿厢的墙壁,大口地喘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父,”既然暗度陈仓不能够让他看到想看的,咏稚干脆直接将问题提了出来,“为何你要一直带着这面具?”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这倒是他发自心底疑问,自他懂事儿以来就一直困扰着她,“咏稚不嫌弃你,师父生得如何都是我的师父。”

他曾做过无数种猜测,也许是因为默槿样貌怪异,所以她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许是因为天界之中有她的敌人或是老相好,怕见了尴尬?又或者是因为某种他还不了解的秘术法术,让默槿不得不如此?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这些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激发着他的好奇心,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天界,他自然是要找机会好好问一问。

他的心思一时间乱地默槿也听不清他内里想得到底是什么,不过依旧干脆地摇了摇头:“只是我自己愿意戴着罢了。”若是以前咏稚向看看她面具之后的模样或许还有可能,但自从经过昨夜的事情之后,默槿更是坚定了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是会让咏稚感到熟悉、会回忆起从前的人或事,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吃了闭门羹的咏稚也不生气,毕竟这么些年了默槿都是这幅样子,想让她取下面具恐怕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师父,那…你再眯会儿?这次我保证,”咏稚一边说着,一边儿往自己先前的位置又蹭了蹭,“保证不乱动。”

默槿的笑容软化了她过分尖利的棱角,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外面的商羊突然长鸣了一声后双双停住了脚步。

“你在这儿呆着。”

说完,默槿压低身子一张挥开了门帘,整个人如同出水的锦鲤一般,直接钻了出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恍惚之间是一个依旧年幼的孩童,一袭竹青色的衣袍裹挟着暖暖的微风就这么冲了过来,寥茹云感觉自己被完整地圈住后,因为冲击还没退后的那小半步却又因为默槿的力气而被牵引了回去。

许久未见,总是觉得寥茹云瘦了很多,默槿十分克制地拥抱了她一次后便松开了手臂,不过藏在面具后的琉璃般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脸,一瞬也不曾离开。

刚出了天界石门,默槿便传信于寥茹云,只说自己一路东行要去旧时灵台,本以为要到了灵台再等两日,才能等到他们前来,没成想行至半路,竟然寥茹云已经在此等候,还带了个便宜的主儿来。

一旁被忽略了的穆幽忍不住用手背掩着唇轻咳了一声,示意默槿自己还在这儿。

“他也来了?”寥茹云回握住默槿的双手,同时向轿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低声问到,“他到底是…”

默槿摇了摇头,又向寥茹云近了一步,几乎是凑到了她的耳朵边儿:“是我哥哥,不过,却又不是他?”

这些话要讲起来恐怕要许久才能讲完,默槿并不着急,她先行出来不过是给穆幽和寥茹云吃一颗定心丸,否则一会儿咏稚直接出来,她怕穆幽会同他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连夜赶出的小亭内的桌儿上已经放满了看起来便十分精致的糕点和菜肴,甚至默槿都能嗅到阵阵香气。她转过身摆了摆手,拴着两只商羊的链子立刻松了开:“咏稚,出来吧。”

一直缩在帘子后面打量着他们几个人的咏稚听了她的话,这才伸着小胳膊小腿儿艰难的趴下了轿子,从头到尾,默槿都只是长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直到目光随着他往前。小小的人儿大约只有默槿一半儿高,这会儿正轻轻扯着默槿身后衣服的下摆,有些胆怯的样子。

也不管他胆小,毕竟面前这两人对他可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千万年的仙、魔身上所迸发出来的戾气对于他而言,确实有些可怕。

落了座儿,咏稚忍不住挪动了一下屁股又往默槿身边儿歪了歪,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小心地过分,倒是没了先前同默槿叫嚣时的模样了。

默槿给他盘中夹了一块糕点,又夹了几筷子蔬菜后也没有再管他,倒是和身边儿的寥茹云许久未见而相聊甚欢。

“怎么会想着带他在你身边儿?”

在寥茹云的记忆中,只要和月华君扯上了关系默槿总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此时默槿会选择将他带在身边儿,而且听刚才的称呼,甚至默槿还收了他为徒?这些种种吉祥之下,寥茹云甚至有些担心默槿如今身在天界,是否已经被哪一位控制了,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看他可怜而已,况且养在我身边儿,”默槿转过头,似乎是看了咏稚一眼,还伸出手将他鬓角的发丝往后捋了捋,“有什么事儿我总是能第一个知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一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寥茹云不知为何背后却起了一层薄汗,仿佛刚刚一瞬有千万煞气自她身旁席卷而过似的,甚至连一旁的穆幽都停了筷子,终于将一直盯着自己盘子的目光投向了默槿,问出了今天第一个问题:“后来你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这个问题不光是他,寥茹云也是一等一地关心,当日在她的府邸小院内的情形如今还历历在目,失去双眸昏迷不醒的默槿简直就是她为鱼肉人为刀俎,不知为何今日所见竟然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提及当日之事,默槿极其罕见地沉默了,她抿着唇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端起茶盏却也不喝,只是那么轻飘飘地端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她的身份儿或许对于穆幽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隐约之间他应是有些感觉的,不过对于寥茹云,恐怕她一直都只是个突然出现的、不知为何总觉亲切的姑娘家吧。

“事情还要从,我哥哥死后说起…”默槿感觉自己的喉咙前所未有地干涩,每一个字儿都像是从腹腔内挤出来的一样,“他死后……”

像是故事一般的事情,确实太长了,默槿这么不急不缓地说着却好像又踏足于时间长河后将过往一一细数而过似的,她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像是要为过去的自己申诉什么一般。

“那双眼睛本就是氂的眼睛,也是我压制体内神根、神识相融合的,最后一根稻草。”杯中茶已经彻底凉了,煎煮而出的绿色比先前更加明显,默槿错手让过了寥茹云要来为自己添热茶的手,一仰头,将杯中苦涩的凉茶尽数灌入了口中,生生是喝出了饮酒的气势。

故事结束,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些事情默槿更是从未在咏稚面前提起过,所以对于他而言在故事中所听到的默槿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一般,带着她现在已经消失殆尽的七情六欲,消失在了过去的时光之中。

“怎么不吃了?”默槿转过头唇边儿带笑地看向咏稚,说着又夹了一块软糯的糕点给他,“平日里府里不做这些,难得有机会,再吃一块?”

确实,她总是将自己关在房中不知在做什么,虽说仙家不靠这些吃食来延续生命,可是如她这般清心寡欲的却也是没有的,连带着可怜的咏稚,见着什么都觉得有趣。

其实他已经吃不下了,如果默槿转过来后他更是被勾起了兴趣,方才故事中听到有一神兽竟然能打败默槿并取走她的双目,咏稚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顶峰,他这会儿眼神在默槿面上的面具上就没移开半分,让本已转过头去了的默槿又不得不转了回来,甚至连带着身子都拧了过来。

她微微弓下背,看着咏稚不免勾了下唇角:“看什么呢?”

“师父,”孩子有点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又带着几分坚定,“我想看看你面具后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咏稚的问题一下让小亭内的温度都降低了很多,虽然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是背后渐凉的气息却令他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这不是咏稚第一次提出想看看默槿覆面之后的样子了,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默槿的真容如此执着,却偏偏就是想看。

看他们二人此时四目相对着谁都不说话,还是寥茹云出来打了圆场:“咏稚啊,默槿是怕吓着你了,等你大一些,自然会知道的。”本来都是哄小孩子的话,可咏稚却立刻将目光转向了寥茹云,定定地看着她:“你说等我大些,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呢?”

“又不是娶媳妇,看什么看…”给自己嘴里塞了口糕点的穆幽毫不客气地嘟囔了一句,不过立刻连表情都扭曲了起来,看着寥茹云微微落下的肩头,恐怕刚下穆幽的腿已经惨糟了他的毒手。被“管教”之后,穆幽自然也乖了起来,闭着嘴巴一个劲儿地给自己肚中灌水,再不插话。

看了眼寥茹云,又看了眼一脸向往的咏稚,默槿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许诺到:“等你行了加冠礼吧。”

得了承诺,咏稚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有模有样地算着自己还要多少年才能速发加冠,真正成为一个可以站在默槿身边儿的人。

站在…默槿身边儿?

他自己似乎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是心中的念头一旦产生就无法消除,关于未来的许多想法像是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其中最先开花结果的自然是关于“同默槿并肩”这个念头。

加冠后的自己应是比默槿高上几分,彼时取了面具的默槿站在自己身旁的样子已经在咏稚的心底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虽然仍旧看不清光影之中默槿的脸,可光是这么想想,便也不觉得这十数年会很难熬了。

确认咏稚已经睡熟后,默槿悄悄将安眠的角香燃着后放在了他的枕边儿,自己则轻手轻脚地钻出了轿子。

穆幽站在最前面,而寥茹云则立于轿边儿似乎是要等着扶默槿一把,两只商羊已经套上了绳索随时准备出发。

“睡得沉,咱们边走边说吧。”

借了寥茹云的几分力气默槿跃下了轿厢,看了看寥茹云又看了看穆幽,给出了一个提议。原本这些话下午初见时寥茹云便要说了,可惜碍于咏稚一直围着默槿哪儿都不去,生生忍到了现在,如今可算是得了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说说里面那个,你真打算一直养着啊?”大约女儿家八卦的心思上到天界神女下到魔道婢女都是无法解释的一个东西,明明有好些更为紧要的事情,偏偏寥茹云问了一个先前默槿已经解释过的。

不过难得有个说话的人,默槿不仅默许了她挽着自己的亲密举动,又更为具体地将自己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解释了一遍:“养着他,这样以后他做什么、想什么我才能第一个知道,放在天后身边儿,我不放心。况且…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姑姑你忘了,我可是能够预知未来的…”

末了,她又将月华君是如何在死前布局留下存有精魄的血叶,又是如何设计天后逼迫她将腹中胎儿贡献出来作为他新的身体,等等等等,所有事情都说了个明白。别说是寥茹云,饶是心思细腻的穆幽也不免一身冷汗。

不知不觉他已经缓下了步伐,走在了两只商羊的另一侧。

“这个月华君,倒是想得周全。”

默槿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恐怕这件事情哥哥他也早有预感,甚至可能如今这个局面也是他早已知晓的,毕竟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远古上神,在我的身边儿,到底是最安全的。”

这一点,默槿可以说是深有感触,特别是神力尚未完全觉醒,很多时候遇上了事儿,依旧是旁人想将她搓圆捏扁,就将她搓圆捏扁,半点儿都无法反抗。

“不说这个了,”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穆幽岔开话题提起了正事儿,“墨白最近有联系你吗?”

“这个…”默槿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儿的寥茹云,“我与墨白将军不过点头之交,况且我的身边儿一直有天帝、天后的人,恐怕联系的口信儿还没传到我这儿,就会被拦腰截住,他不像是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的人。”

“你说的也在理……”

听了她的话,寥茹云似乎和穆幽对视了一眼,随后皱紧了眉头,连带着挽着默槿胳膊的手都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袖子,像是在害怕什么。

这样怪异的情绪实在让默槿有些不适,她松开一直扶着商羊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寥茹云的手背儿:“发生什么事儿了?先说与我听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穆幽得了消息,叫他跟你细说吧。”

默槿有预感,接下来她所听到的内容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甚至会和数百年后墨白战死三魂七魄入轮回、寥茹云炼石后再坠天这两件事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墨白他…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穆幽甚至忍不住也顿了一下,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如今他与妖族走得极近,已经引起了天界一些仙人的注意。”

妖族…

炼气成型,具型为妖…

关于妖族在默槿现下所知的记忆中已经嫌有记载,甚至连它们何时覆灭的说法都不一,有很多都只是坊间的传闻而已。

妖族,并非是草木或兽类成精,草木有灵兽类有魄,得到之后恐怕都去了穆幽的地界,而妖族…

按着默槿现有的记忆,它们应是与人间伴生而成,因为人有了欲望,这些欲望在暗处继续地生长,便会拥有自己的意识,而这些意识觉醒之后自然不满足于依附于人,它便会吸收附近更多尚未觉醒的欲望,今儿成型,成型后便会脱离开原本的人,去往杂欲更为充盈的地方,比如赌庄钱庄,秦楼楚馆等等。

在这期间它们会吸收更多的欲望,更多的杂念,最后,自然便具型为妖,是为妖族。

“妖…妖……”

默槿轻声念着这个自己从未谋面过的族类,心里半是苍凉,半是恨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三人一行走得并不快,第二日临着巳时过半咏稚才揉着眼睛撩开了一侧的门帘,木木地先是同默槿问了早,随后才想起来还有两位长辈,又软着声音向寥茹云和穆幽道了早安。

伸手拍了两下商羊示意它们停下后,默槿伸手将咏稚从车上抱了下来,“先去洗漱,休息一会儿,再走半个时辰大约就到了。”若不是因为昨晚他们三人一路走一路聊,这会儿其实理应是已经到了的。

咏稚听话地乖乖去了,寥茹云看着他的背影,却依旧忍不住地叹着气:“你说你…怎么就偏偏要养这么个孩子在身边儿…”她也不怕咏稚听到,说话的音量丝毫不见小,倒是穆幽在旁扯了一下她的胳膊:“算了,人家小丫头决定的事儿,你就别插嘴了。”

“我知道,”见默槿没有反应,寥茹云也没有了之前的气愤,“可你不能让连我念她两句的权利都不给我吧。”穆幽就差举起双手向她标明自己的一颗真心,也不知为什么,离了天界寥茹云的性子反而越发地像起孩子来,特别是这次见到默槿,更是平白生了许多幼稚的想法,弄得他与默槿苦笑不得。

“姑姑,”默槿没回头,只是偏过脑袋给了他们二人自己半张侧脸的剪影,“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吧。”

穆幽同寥茹云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此次他们从魔道出来该说的话确实也都说完了,再跟下去进了灵台反而容易引起天界的怀疑,毕竟寥茹云此时仍旧是被天后借穆幽之手软禁在魔道,不好多生事端。

明知她是为自己好,可寥茹云一时心底里还是泛起了酸楚,那个曾经什么都要询问自己的小丫头终究是长大了,自己能够给自己的事情做主,自己也能够独自去面对很多事情了。

“好啦,”穆幽有些看不下去了,寥茹云牵着默槿的手眼眶红红地活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会儿那个死小孩该回来了,咱们走吧。”

“你可得继续给我写信,”即便被拉着走出了好几步,寥茹云依旧扭着脖子同默槿喊话,“我都会给你回的,你得给我写啊。”

随着她的声音散在了风中,默槿也放下了一直挥舞着的手,一夜没睡她到底是有些乏了,方才不觉,如今送走了寥茹云和穆幽二人,独留她一个立于空空如也的天地之间,心下反倒生出了几分凄凉的意思来。

不过,还没等这份凄凉渗透心脾,身后响起的孩童的声音又立刻将她牵回了现实:“师父...”咏稚似乎是愣了一下,四周张望了一些后有些惊异地问到,“姑姑和那个黑漆漆的怪人呢?”

“什么怪人?”对于咏稚对穆幽的描述实在让默槿有些哭笑不得,上一世便不对盘,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连如此小的孩子都看他不顺眼,无奈地笑了笑,将话题引到了一边儿,“再往前车马便进不去了,你且收拾利索咱们便走。”

小孩子总是对新鲜的事物更为好奇,听说快要到那处传说中的灵台了,关于寥茹云和那个黑漆漆的怪人的事情便立刻被咏稚忘在了脑后。

他依旧扯着默槿垂下的袖口的一角,有些拘谨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虽然小,不过咏稚的脑子却不傻,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自从踏过那一道看不见的边界线后,他们二位周遭的空气都发生了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是…不断被一脉不知名的力量探索着一般,咏稚总有种被人扒光衣服上下大量的错觉,以至于他不断地、更多地将默槿的衣袖扯在怀里抱住,一次来增加自身的安全感。

看起来默槿倒像是闲庭信步一般走得十分轻松,自从踏入之后她方才明白为何只有此处生长出来的两株接骨木能够拥有神识,能够在天地尚且混沌一片时生出精魄来。

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延绵不断的法力的海面上,每一次与它的接触都会让自己都新的感知,一步生死,一步荣辱,一步生死,也不过如此。

随着不断地靠近,原本若隐若现的灵台终究是显现出了它的真身。咏稚有些不明白为何周围的天气都很好,此处也不见起雾,为何离得远的时候便无法看清呢?

默槿的胳膊已经快被他搂到怀里了,默槿干脆反手握住了咏稚因为害怕而冰凉的小手,轻轻搓揉了:“别怕,”虽然是在安抚咏稚,可她却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这儿是为师的故土,在这儿,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

他的瑟瑟发抖已经将他的恐惧通过贴合在一起的躯体的震动完全传递给了默槿,不过此时的默槿一心都在灵台之上天后所说的那两块顽石身上,实在分不出心思来照顾咏稚,只能这么拉着他将自己体内的法力渡过一些给他,那些法力像是蛛丝又轻又细,不过咏稚却感觉被它们充满全身后,立刻感觉不到那种不带感情的窥探了。

脚下的石阶看不清楚全貌,咏稚走得很慢,几乎每一步都要仔细确认过之后才会落脚。

反正已经近在眼前,默槿一边儿安慰着自己,一边按照咏稚走路的速度慢慢拾级而上。

一共九十九节台阶,每一步走下去默槿的眼前都会出现新的画面,像是每一步都走过了一个世界一般,或许这正是自己能够预知未来的原因也未可知。这些问题都被暂且放下,当已经荒芜的灵台的中心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时,无论是默槿还是咏稚,都短暂地忘记了呼吸。

还是咏稚忽然粗重起来的喘息声才将默槿从震惊中唤醒了过来。、

此时,他们眼前不过一片荒芜,焦黑色的土地上没有办法生命的迹象,被巨大石头围起来的那两步见方的土看起来普通地就像是人间的土地一般。

先受到蛊惑的是咏稚,他放开了默槿的袖口,一步一顿、一顿一步地走到了围护住这片土地的石头旁边,然后缓缓伸出了手,掌心向下,闭起了眼睛。

对于他的动作默槿并不感到陌生,或许从这片土壤中汲取法力已经不是需要存在于记忆中的内容,它已经化为了自己和咏稚的本能,只要靠近灵台,灵台也会知道,它永恒的主人终究还是回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默槿移动了一下脚步,但是最终她还是退了回来,应该发生的事情她无法阻止,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可默槿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趣,她抱臂站在旁边,微微低头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咏稚身上越来越充盈的法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咏稚来说不过短短一瞬,其实等他收起胳膊站起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日头正高高地悬在头顶上方,刺目的日光让他一瞬间竟然没分清默槿在哪儿。

捕捉到他的目光后,默槿从旁边往前走了两步,还未等靠近,咏稚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将脸颊轻轻贴在了她的身体上:“师父…”

叫了称呼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才睁眼的刹那咏稚有种已过千万年之久的错觉,所以当默槿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视线内时,他便慌了神儿。

抚了抚他的后脑勺,默槿用没被他抱住的那只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好了,再往前走走,我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毕竟此行前来她还有天后交代的事情在身上,勿论能否完成,总该是要去看一看的。

跟在默槿后面的咏稚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先前看不清楚,如今他眼前的那团雾气像是散了一般,这才看清灵台的全貌。

原本以为只是一方被围起来的小小的天地,没想到如此打眼看去儿竟然一下望不到头似的。

行至大约中间的位置,默槿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抻了几下袖子露出手和手腕来,随后手臂伸出像是在邀请什么。

微风吹过所有大约一切,也吹过了咏稚有些发烫的额头与两侧的太阳穴,他闭上眼学着大人的模样长舒了口气,方才觉得舒服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默槿向上的掌心内,已经积了一小洼清水,随着她弯曲的手指和拢着的手掌渐渐放平,水非但没有流下去反而脱离开她的皮肤,悬浮在了空中。

细细的,像是鱼儿吐泡泡一般的声音不是从那洼水中传来。

默槿像是在认真地侧耳倾听着,本就单薄的嘴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严肃极了。

等到水中再也传不出什么声音后,默槿才收回了手,没有她的加成,那洼水立刻变成了普通的液体,直挺挺地落在了泥土之上,发出“吧唧”的声音。

紧接着,咏稚怀疑自己听到了复苏的声音,从方才水砸落的地方传了出来。

不过不等他细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伸到了他的面前:“跟紧我,莫要走丢了。”像是看不惯他反应不上来似的,那只手的五指轻轻煽动了几下,示意他赶紧牵住。

脚下是流动的风,虽然看不见,不过咏稚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丝风的流动,正是因为这层薄薄的风,他和默槿才不至于破坏灵台之上的泥土。

走在先前的默槿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她没牵着咏稚的那只右手一只虚握成拳放在腰腹之间的位置,仿佛是要随时应对什么。

而且她的步伐很慢,甚至有时会需要停下来,然后细细打量着什么。

“师父,”在第十八次停下来的时候,咏稚忍不住弯腰揉了揉自己有些涨的大腿,“我们还要走多久?”

在风层之上行走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每一步都要控制好落地的力道,否则流动的风恐怕就会将他带倒,恐怕还会牵扯到前面的默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引路的默槿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自己正在观察旁边的一颗石头,虽然看不出来,但确实她此刻正努力与石头内的三千世界进行着交流,若是能够取下她脸上的面具则会发现此时她半侧额上那形状可怖的印记正微微泛着红光,看起来十分灼人的样子。

将法力收回时,默槿自己也闭上了眼,缓了缓才稳住了身形。

“再…向前走走吧。”

灵台之上她的法力已经被完全压在了体内,像方才那样进行试探本身就是集齐损耗精神的事情,更别说还要照顾着跟在后面的咏稚,更是难上加难。

背对着咏稚,默槿突然苦笑了一下,还记得之前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躺在冰棺之内的时候,也是这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样子,只不过现在刀俎变成了这方发生了异变的灵台,而鱼肉则变成了她与咏稚两个。

不明白默槿此时在想什么的咏稚只能闭了嘴乖乖跟着,同时尽量让自己不去考虑已经肿胀起来的双腿,而尽量多得去将注意力放在旁边的泥土与毫不起眼的石子之上。

又问过了三个,最后一次收回法力时默槿甚至在风层之上踉跄了一步,若不是她自己立刻稳住了身体,恐怕会把咏稚一起拉下去。

“师父!”感觉到手被攥紧的瞬间咏稚同样也攥紧了默槿的手,同时手臂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扯了一把。

脚下风层传来短暂的震动后,又恢复了平静。

“师父,”不仅仅是咏稚说话时带上了颤音,就连默槿也是一后背的冷汗,“歇息一会儿吧,您要撑不住了。”

这一次默槿没有减持,只是疲乏地点了点头,然后环顾了一遍四周,考虑着在哪儿可以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像是无尽大海中的一小片荒岛一样的地方。

思索间,原本已经酸胀的脑袋突然被一阵剧痛席卷,与此同时默槿感觉到自己颈后骨节处也传来了可怕的酥麻之感,下一瞬间,她便失去了对自己的身体的控制力。

天地的场景在此刻旋转,在跌下风层的瞬间默槿想将咏稚推出去,可后者却死死攥住了她的手,甚至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在沉入泥土前,默槿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带着几分惊恐和惧怕,还有坚毅的,咏稚的脸。

酒从来都是个醉生梦死的好东西。

墨白撑着脑袋的手臂已经有些酸软了,他的舌头也已经尝不出面前瓜果的香甜味道,只有酒,他的嘴巴、舌头和胃,现在只对这杯中之物还有几分感觉。

见他双眼越发迷离,身旁的女妖在周遭姐妹羡慕的目光中再次跪立起身,故意用裸露在外的光华的腹部蹭过了墨白搭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然后尽可能地弯下腰为他再次填满了酒。

“将军,”另一旁的女妖干脆将自己的上半身都从背后贴到了墨白的背上,她的手臂环过墨白的脖子拿起了桌上那杯酒,那只手细若无骨地捧着酒杯,送到了墨白的唇边儿,“将军…”

这般酥软的调子即便是女子也无法不为之心动,可墨白眼中看着的,却偏偏只有近在眼前的,那杯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想要张开眼,做不到。

想要张开嘴,做不到。

甚至想要动一动之间,都成了做不到的事情。

凝神聚气,默槿右手食指指尖的皮肤下不停涌动着一股力量,随时准备顶破这层皮肉冲出来似的,可是每一次,都变成了徒劳。

在灵台之上,即便是她的能力,也被此处浓密的灵力压制在了体内。

更让她担心的,自然是此时还不知身在何处的咏稚,陷入泥土之前她能够回忆起来的,只有咏稚跟着自己一起跃下的画面。

全身都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泥土之下,依照植物的本能她尽力地从缝隙间偷取着那一丝丝的氧气,可是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依旧让她感到晕眩和不适,而更为诡异的是她的手腕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一般。

那绝对不是人的皮肤的触感,倒更像是一株纤细的藤蔓。

“…父…能,听…吗?”

好像隔了很远,咏稚的声音才传到她的耳朵里。

默槿想要回应,却无奈自己一时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尽量放松自己的呼吸,让在这泥土中能汲取到的可怜的氧气不至于这么快就被自己消耗殆尽。

似乎又一次陷入了昏迷,等到默槿重新恢复知觉的时候她立刻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异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非是她的身体本身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在泥土中位置的变化。

先前被锁住的胳膊此时已经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连带着右边的身体也被提起来了似的。

咏稚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可他半点儿也没有放弃的意思,跪在膝下的风层依旧没有消失,在跌下去的最后一瞬他攀住了风层的边缘,同时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纤细的藤蔓从他手掌根部探出,死死地攥住了默槿的胳膊。

虽然她还是像陷入泥泞的沼泽一般陷入了脚下的泥土中,可咏稚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师父…”

哑着嗓子,咏稚实在说不出来更多的话,他不敢留给自己太多喘息的时间,即便袖口处的衣服已经被他自己的鼻血染红后又变为了褐色,他都不曾停下。

默槿能够听见他的声音,却实在无法开口。

思量一二后她忽然间福至心灵,翻转了原本垂着的手腕,抓住了垂直向上的那根藤蔓,借由它为根基,将方才一直无法伸展出来的属于自己的枝叶依附着它生长上去。

泥土之中,先是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嫩绿色的尖角,随后是越发多的藤蔓找准了目标,纷纷缠绕着咏稚的那一枝。

有了回应,咏稚心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他偏头在自己的胳膊上蹭了一下,也不管本就涨红的脸此时已经被蹭成了花猫的样子,只是更卖力地去和泥土之中的那份力量进行拉扯。

就像那株嫩芽似的,默槿的手臂先被拉了出来,敞开的袖口内灌了不少泥,还有些擦伤,恐怕过上半日上面还会出现恐怖的淤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看到这只手,咏稚的心便有一般已经落回了肚子里。

当手臂完全离开泥土后,默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凝结出了水汽,在自己手掌旁边将其冻成了一方平台,让自己的手能够压在上面施力。

有了默槿自己的努力,其后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特别是她脑袋出来看到咏稚那副样子后,更是不敢再让他动用什么法力。

越来越宽广的冰层形成在了默槿的身体两侧,等到腰身要探了出来的时候,她双手撑在上面自己一点点爬了上来。

脱力的咏稚此刻已经瘫倒在了风层之上,眼睛微眯着,鼻血却不断地涌了出来。

鞋袜恐怕早就不知道丢到了泥土之下的什么地方,默槿来不及多喘一口气,两步约上风层先是封住咏稚体内几处大穴后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小小的孩子抱起来像是没骨头一般,还在他还没有完全昏迷,总还有几分意识知道要搂住她的脖子。

“师父…你没事儿,就好…”

从先前的昏迷开始默槿总觉得这件事情来得莫名其妙根本找不到原因,她本身便是一株接骨木,自然不可能死在泥土之中,那又是为什么会发生如此荒谬之事?

难道是和天后所说的那两块顽石有关?

不及细想,失了方向的默槿只能先往灵台的最中心跑去,至少在那里她与咏稚都能稍作休息。

当默槿光裸的脚丫子再一次踏上这片白色的六边形台子的时候,她感受到的不是回归本身的暖意,反而是阵阵阴风,即便日头挂得再高,也无法租住她不断颤抖的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台子一侧,正正有着两块半人高的石头,互相依附着保证对方在这寒风中不会掉下去。

哪怕知道来者不善,默槿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在来的路上咏稚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此时全然是凭着本能才会死死攥住默槿的衣服不放手。

手掌贴上了他的后心,翻涌的气血几乎将默槿方才渗入其中的法力全数顶了出来,咏稚的喉咙深处也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呜咽的声音。

第二次默槿将自己法力的触手放得更缓、更慢,就像是慢慢流入大海的溪流一般,好在是没有再次引起咏稚的痛苦,可是如此细微的操作让默槿的头上也很快渗出了一层水汽,脸颊两侧的汗珠更是明显,有的甚至顺着她脖颈的曲线一路滑入了她的领口之中。

哪怕是台子上的阴风也无法让默槿感到半分的凉爽。

“咳…”咏稚突然咳嗽了起来,同时伴随着大量的血液涌出了他的口鼻,颜色却是近乎于褐色,这倒是令默槿放心下来。

方才他用尽了气力,又为了积攒力气而无法舒缓胸腹内的压力才会导致有如此之多的淤血,如今经络疏通淤血又咳了出来,想来让他休息一会儿便会自行醒来。

实在无力再去照顾咏稚,默槿叹气的同时干脆自己也向后倒下,直直地躺在地上闭起了眼睛。

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此间应是凶险至极,可对于默槿来说,灵台之上才是她真正的家。

她的呼吸越来越绵长,最后甚至已经捕捉不到,其中一块顽石像是苏醒的巨人一般这才慢慢展开了腰,他看了一眼默槿,又看了一眼躺在她身上的那个小孩子,重新又蜷缩了回去,再次变成了一块石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儿的味道令寥茹云频频皱眉,她用净白的袖口掩了一下口鼻,可是依旧驱散不去那些围绕在四周的味道。

妖物的味道。

毕竟这里与天界只有一步之遥,她与穆幽都不敢托大只能暂时将她的仙识封印九成不止,以免别有用心者会发现。

“你…”穆幽举着酒醉却只是看着,他身旁的女妖被眼刀刮过几轮后也不敢上前,只弓着背在半人开外的地方端着酒壶伺候着。反观墨白那边儿,三两个女妖围在他身边儿,还有一个都快要躺在他的腿上了,墨白虽是端着酒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却也是来者不拒,任由她们在自己身旁环绕着。

不许用眼睛去看,穆幽都能感觉到身后装作自己的婢女站着的寥茹云此时已经握紧了拳头,若不是仙识被封,恐怕此时她已经冲上去好好教训那些个妖物了。

带她来,墨白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若是能劝住墨白,肯定更好,可若是劝不住,让寥茹云看看他这副样子,说不定也就死了那颗心,往后的日子安生在魔道住着,哪怕作为朋友住一辈子,也总比旁的结果要好。

“你打算一直就这样?”

酒或许并不是好酒,穆幽浅浅地用唇沾了一下便放了下来,身子转向面对墨白的方向,本来盘坐着此时也曲起了左臂将胳膊架在上面。

看着女妖将他手中的酒樽添至九分满,墨白望着里面镜面似的酒液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仰头又将这一杯灌入了腹中。

回头同寥茹云对视了一眼,穆幽清了清嗓子腰背前倾同时还压低了声音:“那个月华君,如今默槿将他养在身边儿恐怕还有别的目的,我们需要一位能在天界自由活动的仙盯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顿了一下,穆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的谦和:“你是最好的人选,”虽然不愿意,不过他再次向身后瞟了一眼又加了一句,“寥茹云也是这么想的。”

说了这么多话,只有在提到寥茹云的时候,墨白才有所反应,他带着几分迷离的眼神绕了许久终于停在了穆幽的脸上。

“她…可好?”

若不是怕被天界众仙发现,寥茹云此时定然飞身上前拎着他的脖领子狠狠给他两拳,让他知道自己好不好。

将手背在身手,穆幽扯了几下寥茹云的衣摆,示意她稍安勿躁。

“还好,只是挂心着你,也挂心着默槿。”

墨白看着穆幽的脸,突然笑了出来,他推开原本侧卧在他腿上的妖女,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穆幽的桌边儿,还不等他站稳脚下又是一滑,“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手中的酒樽倒是握得稳当,酒都洒出了大半淋在了他和穆幽的衣服上,酒樽却是没掉。

“穆、嗝…穆幽,”他开口说话时,带着妖气的酒香扑面而来,令穆幽不自觉地向后仰了仰身子,下一秒墨白的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上,“照顾好她…那个墨槿,我总觉得…”

“总觉得…”像是思维突然被扯断了似的,墨白转着脑袋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站在穆幽身后的寥茹云此时已是怒火中烧,看着昔日将军往日情深如今都化作虚无,她走又走不得,干脆狠狠地提了无辜的穆幽一脚,等他回头错愕地看向自己时,又冲墨白的方向抻了两下下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夹在两位仙中间的穆幽实在是头大,不过他深呼吸了几次后,抬手学着墨白的动作也拍住了他的肩膀:“无论她到底要做什么,现在她都是站在我们这边儿的。”

“那是她亲哥哥!”

被搭了肩膀的墨白反而生气了气,抡圆了胳膊狠狠将穆幽的手臂挥了出去,“那是她,亲哥哥,三界、八荒…之内,她、唯一的,唯一的!亲人!”

冷笑了一声,墨白的眼神充满了讥讽和不甘。

“你们,我?凭什么和他比?”

看着已经彻底陷入自己世界不可自拔的墨白,穆幽一时间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他的身子坐正,只是冷冷地这么看着,像在打量一滩死肉一般。

对于他这种丝毫不带善意的眼神,墨白也没有半点儿感觉,他举着那半樽酒又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之前忌惮穆幽而不敢上前的女妖此时纷纷绕过来将他扶住,簇拥着又坐回了桌儿前。

“你,来找我喝酒,”端着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填满的酒樽,“我欢迎!”握着酒樽的手推了出去,带着几分黏连质感的半透明的酒被晃了出来,淋在了他的手上,“其余的事情,我啊,哈哈哈哈…我管不了…我管不了,管不了!”

无需他的送别,寥茹云跟在穆幽的身后紧紧抿着双唇,手也搅在了一起,指尖被攥地发红,指根又透着青白色。

穆幽伸出手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寥茹云侧身躲开。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天尊,最后也只得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默槿是被身上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给憋醒的,她张开眼的同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彻底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此时才能感觉到身上不仅是压迫感,胸腹的位置还有几分暖意,和四肢的冰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坐起身的同时,默槿看到一个僵硬的、小小的身体从自己的身上滑了下去,他甚至还保持着环抱住自己的动作。

心下一瑟,默槿连忙伸手将咏稚翻了过来先去探他颈上的脉搏,虽然微弱,好在还是有的。

立掌竖指,默槿立即将指尖触在了咏稚的额上,源源不绝地让自己的法力如同发丝一般依附入他的血脉之中,以此来让他的身体温暖起来。

“傻子…”

无声的埋怨了一句,默槿撑在一旁的手却已经握紧成了拳。

彻骨的冰凉像是要将灵魂都凝结成冰,就在咏稚以为自己的心要停止跳动的时候,一股暖流自他的头顶而下,顺着经络、血脉流至全身,又带着几分凉意,令他无比心安。

“默…槿…”

遵循着直觉,他呢喃出了一个深藏于记忆之中的名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看着怀里的咏稚,默槿抹了一把脸,原本被蹭破了皮肤的脸上不仅消去了划痕,还重新覆盖上了那一方冰冷的面具。

面具之后的表情冰冷地骇人,活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她的右手放在了咏稚的脖子上只需用力,便能带走这个对于她而言尚且脆弱的生命,哪怕是上神的生命。

“师父?”心头的暖意和充斥在四肢脉络中横冲直撞的法力令咏稚不得不从浅眠中苏醒过来,不用低头看也知道默槿的手正抚在他的脖子上,因为那儿正冰得可怕,“师父?你怎么了?”

他与默槿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似乎只需腹背用力便能够抬起身体来碰到默槿的脸颊,即便逆着月光,也能感受到面具后默槿那双半透明的瞳孔内自己的影子。

一时相对无言。

大概是被盯得狠了,默槿突然身体颤抖了一下,回过神儿似的将卡着咏稚的脖子的那只手收了回来,同时躲开了他直勾勾的目光。

“醒了,”默槿掩饰似的清了一下嗓子,“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咏稚从她的怀里坐了起来,先是活动了几下脖子,又抬了抬手臂,随后冲默槿露出了有点儿傻乎乎的笑容:“徒儿没事儿,师父您呢?”说着,他干脆扭过身子跪在了地上,上半身前倾着,再次进入了令默槿有些许不安的距离,“师父您还冷吗?”

如果视线可以穿透实物,此时默槿脸上暂时用水凝结为冰为成的面具恐怕已经要被切得粉碎。

“我记得,师父的面具被泥土吞掉了,为什么…”咏稚歪了一下脑袋,像是真的不懂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靠在默槿怀里昏迷之前,咏稚清楚地记得默槿的脸上除了一点儿划痕和泥土之外,是什么都没有的,占了大半额头的火红的烙印还有眉心未曾见过的花钿都仿佛历历在目,怎么转眼间又被遮挡在了这该死的覆面之后。

面对他过分探究的目光,默槿不自觉地依靠了视线,同时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儿。

接连两次奇怪的称呼和话语,若不是应属于他的那份记忆还好好地被藏匿在自己的颈骨之中,默槿甚至都要怀疑此时的咏稚实在扮猪吃老虎,才会在无意之中说出那样的话。

虽然是在躲避咏稚的视线,但当她看到灵台中心一侧的两块巨大的石头时,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看着默槿的背影,咏稚忽而笑了一下,表情怪异地简直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过这个笑容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他磕磕绊绊地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敲打了几下有点儿酸麻的腿后跟上了默槿的脚步。

掌心接触到顽石的瞬间,默槿感觉自己掌下已经流过了一丝暖意,就像是人的皮肤在她掌下时的感觉一般。

不等她开口,另一块同样巨大的石头突然翻滚起来,目标自然是有些愣神的默槿。

可还不等它沾到默槿的衣角,自地下伸展而出的粗壮的藤蔓却死死地将他固定在了原地,简直就像是被捕到网中的鱼。

它如此行径已经是显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儿,虽然对咏稚突然出手的行为略有不满,不过默槿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在这儿她的灵力收到了限制,有人愿意代为管教自然更好。

“本是冥顽不灵,如今还想讨伐上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默槿微微昂首,落在两块石头眼中的那个过分苍白的嘴和精致的下巴此时都如同是即将落下砍刀的刽子手。

它们二位本是一体,后灵台之上忽降天雷将那块石头一分为二,同时也将它们送到了这荒芜一物的灵台之上。

“上、上神,”在默槿掌下瑟瑟发抖的那一块忽然发出了声音,它一边努力缩小着自己的体型,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被抓住的哥哥,希望不要这位上神旁边的小孩儿不要伤害到它,“我们…”

天地有灵,人为首,兽次之,而后千年草木,末之万年泥石。

一块石头能有如此的机缘巧合得此修为,自然是无比珍贵,它一边不停作着揖,一边张着嘴想说些什么来打动面前这位上神,以求自己与哥哥不会灰飞烟灭。

“你们二位,本是一体,”方才在掌心触到它的同时,默槿已经知道了重重前尘,还有后世,“如今既有灵性,我便不可能杀了你们。”

没想到后世嘴笨,原是因为这一生便是个不会说话的主儿。

默槿在心中匿笑了一声,虽没有在面上露出来,不过原本紧绷的唇倒是放松了不少。

“你,跟在我徒儿身旁?待他功成名就,你们二位自然也能够脱胎换骨。”

若是按照现在这个速度,默槿觉得就算再过千万年的洗礼,恐怕面前这两块顽石依旧是两块只能动弹说话的石头,可这不够,默槿需要的,不仅仅是两块石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掌下的那块似乎愣住了,还是咏稚抓住的那块先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点着那个巨大的石头脑袋:“愿意,愿意,只要不杀了我们,上神说什么,我们都愿意。”

不知为何,当第二块石头开口时,默槿突然冷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一直注意着她的咏稚和第一块石头都发现了,似乎它的哥哥说了什么领他发笑的事情一般。

可随之而来的压迫感让它们二位都没有空再去思考那个笑容,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快要将他们的石头身体压碎,两兄弟互相看着,发现对方都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连带着咏稚也略微退了半步,默槿立在身前掐成法诀的双手泛着青白色,整个人看起来凛然而令人生畏。

可咏稚并不怕他,只是不知为何面对这两块石头的时候,他总有种想要冷笑的冲动。

就像是默槿最后那个表情影响到他了似的。

石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同时也越来越接近透明,从一块乌漆嘛黑的石头到晶莹的宝石,竟然也只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不过这短短半柱香,可不是咏稚所想的那么简单,对于默槿她们而言方才所经历的,恐怕是以后很多很多年都不会在遇到过的。

当两块石头终于被压缩成了两粒绿豆大小的球体后,默槿踉跄了半步,生生靠在了咏稚的身上。少年小小的肩膀用力挺直了,享受着自己师父难得的几分依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去将它们捡回来。”被搀扶着在一旁盘腿坐下的默槿指了指先前两块石头所在的方向,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神有一瞬的落寞,不过很快稍纵即逝。

再握住那两粒晶莹的宝石后,默槿忽而感到后腰处泛起了一阵热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互相召唤一般。

暗暗在心里“啧”了一声,果然同她所想的一模一样。

一边腹诽,默槿一边从自己的腰封上取下了一个香囊,内里有云衣所制成的干花,打开时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抽动了几下鼻子,随后将两粒珠子放了进去,当珠子离开她的手时,后腰处的热潮同时也戛然而止。

香囊落到了咏稚的手里,默槿随即也松了口气,连带着一直挺直的腰板都微微弓了起来:“收好。”说完,她还在咏稚的手上握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默槿似乎一直在昏睡,难得有机会咏稚坐在旁边什么都不干,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面具依旧没有摘下,即便维持它需要浪费一些灵力,可是不知为何,默槿似乎十分反感将自己的容貌暴露在咏稚面前。

暗暗地,咏稚一边回忆着先前惊鸿之中窥见的默槿的样子,一边又不断叮嘱自己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

嘴角微微落下,即便是在昏睡默槿看起来也是十分严肃的样子,甚至咏稚总是怀疑下一秒她便会睁开眼睛看向自己。即便有这样的错觉,他还是不可控制地伸出了手,虚虚地悬浮在默槿的下颌骨的旁边,再落下一分,便能触到她的肌肤。

咏稚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孩子的手很小,刚巧能够从尖尖的下巴摸到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的末端,看起来是一个刚好的弧度。

她的脸很冰。

这是咏稚的第一个感觉,紧接着她绵长而微弱的呼吸便夺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这个时候的默槿脆弱的像是一只刚刚被孵化出来的鸷鸟,毛儿都还没长齐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撑着胳膊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云,咏稚感觉自己脸上的灼烧感一直不曾消减。

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鬼迷心窍一般他就那么俯下了身子,像是身体已经不受内心的控制一般,想要去亲吻默槿。

好在最后他停下了,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站起来的瞬间甚至他的脑袋还撞上了轿厢的车顶,大概是因为他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吧。

还好,默槿睡得很沉,一点儿没有苏醒的意思。

看了许久,咏稚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回天界的路,或者说并不是回月华府邸的路,他想去问问默槿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她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意思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他无比纠结的时刻,默槿倒是自己睁开了眼睛,第一个落入眼中的便是带着几分忐忑和不安的咏稚的脸,而他的背后,云已经被镀上了殷红色,看起来甚至像是被鲜血染红的。

方才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她此生都不愿再去想起的梦。

关于月华君,关于他在自己怀中消散殆尽的样子。

“咏稚,”默槿扶着矮案坐了起来,同时伸出手在咏稚的脸颊上很轻地抚摸了一下,又立即收回手,若不是脸颊上尚存的那一抹凉意,咏稚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我们到哪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声音唤回了咏稚的注意力,不过他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侧开身子露出了窗外的风景,咏稚有些无奈地耸了一下肩:“我,不知道,路上看您一直在睡着,也没敢叫您。”

他说的是实话,不仅没有叫醒,甚至还害怕她醒来似的。

这儿满都是云,不过默槿自有她自己的办法。

将手伸出了窗外,软绵绵的云被风裹挟着穿过了她的指缝又在后面融合成了一体,默槿向外探着身子,意外地抿起了嘴唇,即便看不见她的眼睛,咏稚也能读出其中的几分落寞。

“我们去拜访一位旧友。”

大概是先前就定下的行程,刚刚在触及到此方的云时默槿便明白她们之后会去到什么地方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遇到他们。穆幽带着寥茹云出来恐怕也是难得的事儿,很容易想到她也会来这儿,只是自己这边儿路上慢了些,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到。

心中想着,默槿给自己的杯中又添了些热水,刚刚醒来她喉头痛得厉害,恐怕也是灵力消耗过多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借着杯中水汽的阻隔,默槿抬起眸子瞟了一眼重新看向窗外发呆的咏稚,心头滑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可是它实在太快了,快到默槿甚至来不及抓住它。

将将又行了小半日,直到月亮完全挂在了天空,远处歌舞升平的一座小楼才带着惹眼的红光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相比于白日,这里喧嚣了不少,先前还只是饮酒作乐,此时倒是琴瑟丝竹各显风姿,远远地默槿便嗅到了一股令她有些许不安的妖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显然,咏稚也闻到了,只不过他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

“师父,这好像是…”他跳下车的同时,又抽搭了几下鼻子,“是花香?又不像……”

默槿并不打算告诉他,只是伸出手在他脖颈一侧的某个穴位上摁压了一下,立刻,鼻翼间充斥的那种甜腻敢便消失不见了。“别去想它,”默槿的声音似乎也被这样的气氛所影响,带着往日所不曾听到过的柔软,“跟着我。”

说完,她先一步走向了那栋小楼,离得越近其中的声音便能够分辨地越清楚,还不等默槿走上台阶,门便被从里面打开了,两个女子皆是薄纱半裹,好看的脖颈和腰肢都搂在了外面,此时正互相依偎着,看着拾级而上的默槿,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咏稚。

“倒是稀客,楼上请吧。”

如果声音也有实体,咏稚毫不怀疑他会看到一抹妖异的红霞飘过小楼的上空。在踏上楼梯前,默槿再一次回过头定定地看了一眼咏稚,确认他依旧好好地跟在自己身后。

想了想,默槿干脆垂下手露出苍白的手掌,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咏稚牵住她的手。

看似不高的小楼走起来却有些费劲儿,特别是对于灵力消耗过多的默槿来说,她还要照顾着白天里才接收了过多灵力的咏稚,自然是说不出的疲惫。

不过也不排除这是那个声音的主人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丈红尘,脂粉烟柳巷大约也就是这么个光景吧?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咏稚突然发现他们上来时的楼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平的地面,地上坐着的是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此时正一边儿瞅着他,一边用指尖轻柔地挑着琴弦。

曲不成曲,调不是调,可偏偏就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默槿握着他的手再一次收紧,将他堪堪将要涣散的精神再次唤了回来。回过神儿的咏稚自然也明白了对方的厉害,不禁暗自咋舌,实在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能够统领这些妖物。

非仙,非魔,自然也非人非神,还能是什么呢?

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咏稚跟着默槿在主座儿旁空着的矮桌边儿落了座儿,其下的蒲团柔软的有些过分,咏稚甚至不敢细想自己坐着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默槿看着就要趴上咏稚肩头的女妖,长柔的指藏在袖口之下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女妖便被弹出半丈远,若不是有位琴师错开了古琴伸手接住了她,恐怕还要被摔得更远些。

主座儿之上,墨白从他们进来开始,便捧着酒杯不再动弹,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间或瞟一眼在她身旁的咏稚,迷醉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直到那名女妖被弹开,他才像是被重启了一般,仰起头干净利落地饮下了杯中的残酒,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那位琴师到宴席的中央来。

待他抱着古琴坐下,四周的靡靡之音竟然渐次削弱,最后消失不见。

“在下不才,在姑娘面前献丑了。”

指腹柔弱琴弦,裹挟着风与月色的曲调将整个小楼都铺满了似的,不仅仅是他指下的声音,连带着他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如同这一方古琴一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一曲终了,默槿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儿来,倒是咏稚,有意无意地用手肘碰了碰默槿的胳膊,他的师父受到了这琴音的影响,实在是一件儿让他不甚愉快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父,”咏稚软软的声音与整座小楼都显得十分违和,“你怎么了?”他尽量压低着声音,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个越走越近的琴师,就在他准备开口赶人的时候,默槿脱口而出的一个陌生的名字却深深阻断了他的话。

“唐…墨歌…”

默槿自然明白,真正的月华君的魂魄此时正在咏稚的身体里面,连带着他的三魂六魄一齐,可是在认真看到琴师的那张脸时,她还是有一瞬的失神。

琴师在桌旁跪坐下来,端起酒壶将空落落的杯子添了个九分满,然后推到了默槿的面前:“看样子,姑娘在我身上看到了故人?”说着,他也为自己添满了酒,随后举起了杯子。

相比这一室旖旎之色,这位琴师实在素雅地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失神也只是一瞬的事情,默槿并没有接那杯酒,反而是向咏稚的方向又靠了靠,胳膊轻轻碰到了他的胳膊:“墨白将军,您请我来,恐怕不是为何听曲喝酒的吧?”

被冷落了,那位琴师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是顺着默槿的目光也把头转了过去,带着笑意看向墨白,等着看他如何接话。

已经半倚半靠在女妖怀中的墨白勾起嘴角,冲默槿举起了酒杯:“怎么就不能了?来小楼,不正是为了饮酒作乐的吗?”

默槿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要通过他的双眸读出什么来似的。甚至她的周身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十分清冷的气息,将原本空气中弥散的那股甜腻的果香味都驱散了。

随着她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同时也有越来越多妖物不断向远离她的方向瑟缩着,毕竟上神的灵力可不是她们这群小妖所能够抵抗的。

可是那位琴师,明明身体内没寸骨骼都痛到令他无法呼吸,偏偏还是安静地跪坐在默槿的身边儿,除却身体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地颤抖之外,连纤长的睫毛都没有一丝震动。

默槿在面具后挑了挑眉毛,随即收回了她在小楼之内施加的压迫感,不意外地,连带着墨白的脸色都好了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坐直身体,似乎刚才这一下过来他的酒也醒了不少:“先前天尊来过,她说你会喜欢这个琴师,我便叫你过来了。”

“他们来过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默槿此时倒是起了八卦的心思,面对寥茹云时,她到底还是像个孩子多一些,“那你便是这副样子见的她?还有穆幽?”

主座之上,墨白细不可查地苦笑了一下,“可不是,甚至更惨…”

也不知道他说的更惨是包括哪一方面,不过默槿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自嘲的意思,看起来他的想法很不错,而实施的结果也很不错。

点了点头,默槿终于端起了今天的第一杯酒,然后轻轻碰了一下琴师放在桌上的手,随后抿了一小口。

咏稚感觉他可能眼睛都要看直了,别说是喝酒,就是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有如此亲近的一个举动对于默槿来说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而且,看着那位琴师带笑的脸,咏稚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挠头的动作大概因为撞到了默槿而引起了她的注意,默槿侧过身子弓着背,在他耳边地吹了口气,随后带着几分随意地问他“是不是觉得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咏稚觉得先前那种令人腻味的甜味倒是消失不见,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现在的默槿似乎极其放松,于是先前被挡开的几位女妖又再次围了过来,想要在咏稚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可她们的手还未曾碰到咏稚的衣角,便被狠狠地扇了出去,这一次默槿没有再手下留情,最为可怜的一位甚至被拍在了墙上,她的胳膊别扭地窝在身后,看起来就非常疼的样子。

“别动他,”默槿向后微微仰着身子,目光却是落在咏稚身上的,她已经喝了两杯酒,可是嘴唇的颜色看起来依旧十分苍白,甚至更为苍白,就像是个久卧病榻的人一般,“他是我的。”

说完,默槿伸出手捏了一下咏稚的脸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光看下颌骨就能勾勒出面具之后那张因为消瘦而棱角分明的脸,还有透过两个窟窿而露出的琉璃质感的眼睛,在昏黄的光晕之下,咏稚突然觉得默槿的连和先前梦境中无端出现的一个人的脸无限重合,最后化为一体。

张开嘴巴想喊师父,可声音却被肩头突如其来的分量又压了回去,默槿向他这边倚着,搭在他的肩头,带着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之时,咏稚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凝结了起来,甚至星辰都停止了运转,只为让他听清默槿接下来所说的话似的。

“你,是我的。”

她呼出的热气带着几分果酒的甜香,还有她身上本身便有的竹叶的香味,这一切都变成了有实体的怪物,将咏稚紧紧束缚在其中,逃无可逃。

或者说,是他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逃离。

没想到默槿会如此不胜酒力,三杯下肚后便靠在咏稚小小的肩头睡得人事儿不知,有妖女又想上前,墨白身边儿那位倒是出声阻止了她们,转而看向一直跪坐在默槿身边儿一言不发的琴师,点了点头。

当琴师的手身上默槿的时候,咏稚身体的反应快到令人惊异,他一把拍开了琴师的手,像一只还没张开的狼崽子一般龇着牙,身子前倾地瞪着他。

墨白冷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倚靠在身旁女子的怀里看着眼前这一幕。

被拍开了手臂的琴师并不恼火,反而是重新将手伸了过去,同时带着克制的笑意看向咏稚:“我只是送姑娘去后面厢房休息,难道要让她在这儿睡一宿吗?”说着,他的手已经触到了默槿的膝窝,“公子自然可以随小生一起前来。”

他的动作更慢,像是要证明自己确实无害一般,甚至在抱起默槿的时候他的手都尽量没有去碰到她的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彻骨的寒意还是透过层层衣料渗了出来。

有一瞬间,琴师以为自己的双臂已经同自己的身体分离,并且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这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冷,而是寒气,无法想象带着这样一身寒气,默槿是如何能够安然入睡的。

后厢房远离的小楼的屋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东西,墨白像是早早便知道今天会有客到访似的,连春日里屋内不应有的暖炉都点了起来,汤婆子也在被褥内放着,那一小片地方被暖出了氤氲的热气。

咏稚站在一边儿冷眼看着琴师规规矩矩地将默槿放置在了床沿边儿上,立刻有婢女过来为她更衣,而琴师自然已经背过身去了。

待到一切整理完毕,咏稚看着拱手离去的一种妖物,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脱去鞋子直接跳上床榻跨过默槿坐到了里面,看着微微勾起身子的默槿,咏稚搓了搓脸好让原本讥讽的表情从上面消失,可是默槿睁眼时,还是看到了他嘴角边儿残存的那一丝并不令人感到愉悦的笑意。

将汤婆子又往怀里抱了抱,默槿像是真的喝醉了一般,连眼神中都带有几分暖意,方才婢女们要取她的面具时,她指尖已凝结出针,只要她们敢动手自然这针就会落在她们身上。

不过倒是咏稚先出了声儿,说是自家师父不许旁人看到她的脸,方才制止了那些婢女愚蠢的行为。

“我还以为您是真的醉了。”

不知道为什么,默槿在咏稚的语气中偏生听出几分委屈来,她偏着脑袋看向咏稚,眼神都比先前亮了许多,屋内的烛火并没有因为婢女的离开而熄灭,此时摇曳的烛光在默槿的背后为她勾勒出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儿,仿佛这光是她身体内散发出来的一般。

有一瞬,咏稚忘记了他们的处境,也忘记了自己和默槿的身份儿,只是遵循着心里的感觉伸出了手,轻轻地抚在了她有些凌乱的鬓边儿发丝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即,彻骨的寒气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头。

哪儿来的什么光,默槿整个人都寒地像是一块永远捂不热、暖不化的冰。

认识到这一点的咏稚触电般缩回了手,他将冰冷的手掌握成拳,而另一只手也从外面攥住了他。为了掩盖自己这番奇怪的举动,咏稚舔了一下嘴唇试图用问题将刚才的一切掩盖过去。

“我们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实在有些疑惑,别说是那样的淫词艳曲,就是平日里天界的宴席也不见默槿有半分兴趣,从来都是给着天帝面子小坐一炷香的时间便匆匆离开,今天怎么会特地过来呢?

随即,他又想到了那个琴师,和主座儿之上墨白的表情动作,总觉得哪里十分奇怪,偏偏有说不上来。

见他眉间的皮肤越皱越紧,默槿直接笑出了声儿,其实她应是带着三分醉意的,不然怎么会在咏稚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可是在意识制止她之前,她已经伸出了手,用被汤婆子暖过的指腹在他额心点了一下:“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头?仔细以后要变不回去了。”说着,又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才将手臂缩回了被褥里。

这一次,咏稚原本只在脸颊之上的红已经迅速扩散开,甚至连耳朵尖尖上也染上了朱砂色,默槿毫不留情地轻笑出了声音。

却又在咏稚发难前停了下来,同时带着笑意回答了他的问题:“墨白想让我来,我便来了,以后的日子里,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况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睛向后瞟了一下,默槿将身子越发弓了起来,直到她的下巴点在了咏稚膝盖的侧面。

“你不是陪着我呢吗?”

说完,就着这个略微有些别扭的姿势默槿竟然直接闭上了眼睛,甚至还用脸颊蹭了蹭他膝头骨骼外包裹的那层皮肤,寒意透过布料传了进来,却变成了灼人的烟火在他每一处血管内炸裂开来。

等到咏稚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低下头去的时候,默槿竟然真的睡了过去,还是那个别扭的动作,汤婆子把她腰腹旁的被褥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她整个人已经完整了一张弓,看起来柔软而稚嫩。

若不是膝头传来的寒意,恐怕咏稚都要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头了。

看着琴师回到方才抚琴的位置,墨白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他眯着眼,举了举酒杯。

不过琴师手边儿并没有酒,只有古琴。

他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后便应着小楼之内原有的曲调将自己之下流出的琴音融入了其中。

靡靡之音,却如泣如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咏稚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反而周围安静地如同深夜一般,连风动鸟鸣都不曾听见,原本抵着他膝头的默槿也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缓缓苏醒的心跳。

坐了一个晚上又睡了过去,即便是软骨头的小孩子也有些吃不消,他爬下床的时候差点儿摔倒,不过立刻有人推门进来,同时身后似乎还跟了两个人。

昨夜的琴师换了身儿衣服,略微贴身的袍子反而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包括束起的头发,若不是那张脸上的笑意着实有些让人不喜欢,恐怕咏稚都要认不出他了。

躲开其后婢女伸过来要伺候他更衣的手,小小的人儿倚靠着床边儿谨慎到全身的骨头都“啪嗒”作响:“我师父呢?”从睁开眼变未曾见过她,虽然知道此处妖物想在默槿手下过两招都难,可他还是止不住地有些担心起来,膝头上的几分寒意依旧十分明显。

琴师摆了一下手,婢女们自然退到了他的身后,带着几分笑意他走到了咏稚面前单膝着地跪了下来,那样的笑容几乎让咏稚头皮发麻,每一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似的。

“她走了,没带你走。”

“不可能!”身体先一步反驳了他的话,咏稚咬着小小的后槽牙,整个人从内向外都透露着抗拒,愤怒地看向琴师的双眼,咏稚恨不得此时便将他那张依旧上扬着嘴角的嘴撕烂!

愤怒像是火焰,一瞬间便从他的心头烧至全身,咏稚一把推开了琴师便要向外冲,可刚迈出里间儿的门帘,便生生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带着竹叶的清香和几分甜腻的花香味。

有些惊讶于咏稚微微发红的双眼和因为呆愣而张开的嘴,默槿心情极好地用食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先是看了眼里面跪着的琴师和婢女,随后弯下腰在咏稚发红的耳垂上捏了一下:“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

看起来她的气色极好,就连平时泛白的嘴唇此时都是带着水光的粉红色,像极了沾满露水的果子。

咏稚还未从惊异中回过神来,琴师已经走到了他们二人的面前:“我与小公子开了个玩笑,没想到他竟然信以为真,方才便要跑出去找你。”

带着笑意,仿佛刚才那个残忍的人不是他一般,咏稚背对着琴师看向默槿的眼睛,抬起的手臂先是攥住了她的裙摆,随后向上移动,攥住了她的小指,最后张开手掌,握住了默槿的整个手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手很小,即便咏稚还是个孩子,此时他已经能够用手指完整地环住默槿的手,甚至微微用力,带着一点点的委屈。

虽然没有眼泪,但是他泛红的眼眶还是令人看起来十分可怜。

借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默槿干脆将咏稚从她与琴师中间牵了过来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大概是你不该跟他开这种玩笑。”其实站在窗外的默槿都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她暂时还没想明白,一个并不善意的玩笑在这儿到底是想做什么。

毕竟,他是要跟自己去往天界的,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心生不喜,恐怕没有什么好处。

琴师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一般,抱歉地拱了拱手:“是小生不曾注意,倒是让小公子难过了。”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咏稚的身上,却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如此明显的厌恶之色连默槿都感觉到了,可是她也仅仅是点了点头,随后让他们放下衣服都离开了此处。

先前那身儿青色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如今默槿穿着的这一身绛红倒是令她看起来威严了不少,给咏稚留下的也是一身儿藏青色的圆领长袍。

擦过身上又换了衣服,咏稚才觉得一直萦绕在自己身上的酒气和脂粉味儿淡了许多,看着屏风之外桌边儿默槿的背影他扣着腰封后的搭扣的手却慢了下来,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琴师会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又是为什么默槿似乎对他带有几分纵容的意思似的。

以前这种纵容只出现在他的身上过。

听着背后没了声音,默槿以为他应是换好了衣服,正准备起身进去,咏稚才被她突然站起的背影惊醒:“等、等一下,还没好。”默槿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站在了原地并没有再坐下。

“他与我们一道儿回去。”

走出来的咏稚微微仰起头看着默槿,一时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

默槿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甚至将脸转向了另一边儿:“我说那个琴师,”她现在简直就像是个在母亲面前撒谎的孩子一般,若不是面具遮着恐怕脸上的表情会更为惊慌,“他跟我们一道儿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咏稚小小的手攥成了拳头,身子不停地打着摆子,他想开口拒绝,可是他在心底想了个通透也未曾找到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

对于默槿来说他只是她名义上的徒弟,连带着那个月华府邸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怕自己的不同意在默槿那儿根本是一个笑话,心下像是漏了一拍似的,还未成熟的身体却被意识带领着先一步读懂了酸楚的意思。

不想让别的人出现在默槿的视线之内,任何人都不行。

他的占有欲在此时到达了制高点,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闷着一口气在胸口,让自己空落落的心口不至于那么痛苦。

预想之中的指责并没有到来,默槿有些疑惑地低下头,随后她收获了一个眼睛更为红肿的小兔子,咏稚木讷地站着,胸口的起伏明显到默槿生怕他下一秒便会爆心而亡。

“你…”

第一次,她开口时已经有了迟疑,还没等她说什么,咏稚倒是干净利落地打断了她:“我没意见。”

他嘴上说着没意见,可默槿偏偏觉得小孩子粉嫩的脸颊上马上就要挂上泪珠了似的。心头的愧疚不减,却又生起了恶作剧一般的心思,“你没意见?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咏稚在灵台之上抽取了太多的灵力,他给默槿的感觉越发想自己的哥哥,有那么一两个瞬间,甚至默槿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我没意见。”少年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可还是坚强地抬起头看向默槿,即便看不进她的眼眸之内,也直勾勾地盯着。

“好,”默槿轻快地笑了一下,垂下手将咏稚的手拢在了手心里,领着他向外走去,“你没意见便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怎么可能没意见?!

咏稚觉得此时自己的胸腔之内恐怕正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否则怎会让每次吸进去的空气都被消耗殆尽,丝毫没有留下什么。

心头空落落的,连带着心跳都停滞了一般。

矮案旁跪坐着的正是晨间那位琴师,此时偌大的厅堂之内只有他们三人,默槿低头安安静静吃着茶,而琴师则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眉眼之中总是带着些许奇怪的情绪,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放空一般。

无论是哪一种,他的眼神都令咏稚十分不悦。

“师父…”

连个称谓都没有说完,正扭头过来的默槿突然顿住,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迎着晨光的大门,影子越来越短,而屋外的墨白则离他们越来越近。

不知是不是宿醉的关系,他的眼眶红得厉害,精神却很好的样子,看到默槿便笑了出来,倒像是发了癔症的病人似的。

好似没有看到他如此奇怪的样子,默槿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问过了早,倒是那位琴师几步走了过去将他扶到了一旁的矮案边儿上。

小楼内过得都是醉生梦死的日子,竟然连吃个午饭都只有他们四位。

除却还在生气的咏稚,其余三位倒是实打实地吃了些东西,只是他尚且还不能理解为何从始至终墨白都未曾再同他们说过一句话。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默槿拱手行礼后在琴师的帮扶下上了商羊车,等咏稚伸出手想叫她像往常一样拉扯自己一把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只剩下左右晃动的帘子,连默槿略长的衣摆都看不到了。

琴师站在他身侧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伸出手却不抱他,倒像是要看他的笑话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的心思总是想得多又懂得少,他狠狠地刮了一眼那张令他讨厌的挂着假笑的脸,干脆自己撑着爬了上去,虽然姿势是丑了一些,但咏稚觉得自己没有在他虚伪的帮助下上来,已经是一种胜利了。

其实,根本没有人同他争个输赢。

透过帘子能够看到半边儿那琴师的背影,微微弓着正在赶着商羊。

咏稚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头冷哼着,愤愤不平地端起了自己的杯子灌下一大口水。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还会有一个男子住进月华府去,还是个妖…

手中的杯子生生被他攥出了“吱扭”的声音,倒是引起了正在假寐的默槿的注意:“怎么了?”她带着几分笑意看向咏稚,暗暗猜测着他会说些什么,“你不喜欢他?”眼神向外瞟了一眼,默槿特意压低了声音,像是两个人正在聊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般。

“没…”咏稚的头都快迈到了自己的衣服里,他环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坐着,低低地应了一声后干脆把脸颊贴在了膝头上,偏过脑袋不想去看默槿露出面具的那小半张脸,这是第一次,他不想看到默槿脸上的笑容。

别说是咏稚,整个月华府都对他们主子突然带了个琴师回来而惊异不已,虽然已经封住他身上妖气,可是妖物特有的那种阴森的气息依旧令道行不深的几位女婢感到不适。

好在云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遣了女婢们,自己恭恭敬敬地站在落座的默槿身边儿,另一边儿是还在赌气的咏稚,他连身子都向外侧着不愿意直面堂下的琴师,也不远余光之内有默槿的存在。

可是偏偏他越是心口不一的样子,越让默槿觉得好玩。

毕竟她可从未见过自己哥哥如此可爱的模样,当真像是个小孩子一般。

默槿伸出手,先是轻轻拉扯了一下咏稚的袖口,等他转过头的同时又用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目光却不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琴…琴瑟…”另一只手放在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倒是认认真真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咏稚的小指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将默槿抓着自己的尾指紧紧地握在了掌心,连自己的指甲扣入了皮肉中都没有什么感觉。

“肃…羽?”嘟嘟囔囔的默槿突然挺直了后背,身子也微微前倾着,“肃羽如何?”

“肃羽?”

琴师轻声念了几遍,突然笑了一声同时抬头看向默槿:“难不成主子您还要再拢个宫、商、角、徵不成?”

这只是句随口的玩笑话,不过他的笑意倒是真的。

一个妖物,能够入得天界,还能得上神金口玉言的一个名讳,也不知是积攒了如何的福德才能如此。

小指传来的束缚感已经变为了痛感,默槿嘴上不说,眼神倒是不自觉地瞟了置气的咏稚好几眼。

向云衣勾了一下手指,示意她先行领肃羽下去安置,不用再管这里。

偌大的厅堂之内只剩下咏稚和她两个人,此时咏稚才瘪起了嘴,活像是被欺负了一般,一边跺着脚一边转了过来:“师父喜欢他?”

他不懂为何默槿要带这么个奇怪的妖物回来,甚至还赐了他名字,还、还对他笑了!方才他胡思乱想了许久,偏偏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他素来无心无情的师父,喜欢上了一个见面不超过十二个时辰的妖?

这个结论匪夷所思到令咏稚忍不住浑身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迫近了半步,贴上了冰凉的椅子,低声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这一次没有那么气急败坏,反而倒像是委屈极了似的,稚嫩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师父…您、您是不是喜欢他?”

本该是他这个年纪羞于启齿的事情,可偏偏“喜欢”这个词儿用在默槿身上时,咏稚只觉得心口空落落地痛,并非是错觉,方才默槿说出“肃羽”二字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过了好几拍,眼前发黑头脑也晕眩地不行,全赖着攥着默槿的小指才不至于跌倒。

少年涨红的脸颊和惨白的嘴唇看起来又好笑又可怜,不过默槿偏偏还要逗他。

于是抬起被他攥着的手,连带着把他的手也牵了起来:“你再攥着,一会儿我去面见天后便不好解释了。”

定然是不好解释了,默槿垂眸看着自己被攥出了红印的小指,和更加愧疚和委屈的咏稚,倒是心情极好地笑出了声儿。

门外,云衣已经在伺候着,趁着咏稚还没反应过来只去盯着自己的掌心时,默槿已经走到了门外。

“小心伺候,”她压低了声音,眸光流转间倒是不曾有过的愉悦,“别让他们两个闹腾起来,我去去就回。”

毕竟这趟差事是领了天后的命令,哪怕再无所谓过场总是要走的。

默槿一边谢过领路的婢女,一边收敛了嘴角儿的笑意,有些事情可不能叫这些黑心肠的上位者知道了,否则以后的事情她恐怕就要难办了。

不过转而又想到了临走时咏稚的那个表情,她刚落下的唇角忍不住又扬起了一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连飞禽走兽活到一定时候都会成了精怪,更何况是天后这等人物,几乎是在默槿进来的瞬间,她便感受到了默槿身上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愉悦,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包括她抱走咏稚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

不过天后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她领回了一位琴师的消息在半柱香之前已经被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过现在恐怕还不是提问的最好的时候。

两位仙人都是各怀鬼胎,不过面儿上却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

落了座儿,吃过第一口茶,天后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灵台一事,处理得如何?”如同是闺房之内的闲聊一般,天后甚至侧过身面向了默槿的方向,“瞧着你气色倒是比先前更好了。”

倒像是真的一般,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默槿,同时唇边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这样的笑容默槿再熟悉不过,曾几何时,宫中的每个女子都是如此这般的笑容,带着几分风情,掩着唇,仿佛眼角眉梢都能开出花来。

回忆暂且压下,默槿点了点头:“不过是两块顽石受灵台庇护罢了,我已处理妥当,还请天后放心。”

灵台本该是湮灭之地,不过是仰仗着默槿此时暂居于天界,天帝才未曾对它动手,只是留着这么个地方到底是个问题,该是要早早打算起来。

看着天后的笑容,默槿心下却生起了阵阵寒意。

“那,那个孩子呢?此行一路可又该给你添麻烦了。”

“不曾,”默槿摇了摇头,提起咏稚,倒是又想起了临走时她忍不住回望那一眼,小小的人儿站在高台之上,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看向自己掌心的模样,“他很乖,从来没这么乖过…”

心头一时间开了小差,默槿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连眼底深处都不免亮了一亮,她那个哥哥,倒是越发地有意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将这一切都清除地看在眼里,天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现在内里放着的是个远古的魂魄,那也是她的孩子。

这么想着,她询问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听玉泽先生说,前几日他还同旁的孩子起了争执?”

没想到玉泽会把话说到这儿来,也没想到天后会关心这些,默槿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接过了话头。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在所难免,我已告诫过咏稚叫他不要乱来,”停顿了一下,默槿将目光从手中正吃着的热茶中移了出来,堪堪扫过天后紧绷的下唇,又望入了她的眼眸之中,“他是我的徒弟,我会管教,也会保护好的。”

像是心中被刺入了一根利剑似的,天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后又为了掩饰方才那一瞬的惊恐而坐直了身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在上神默槿的面前,她到底只是个上仙罢了。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天后也沉默地吃着茶,想着这几天天帝同他细说的事情。

一碗茶尽,默槿也起身告了别,客套两句后天后并未送她离开,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手中攥着的帕子都要被扯碎了似的。

关于咏稚,依旧是她不愿提起却又不愿放下的重重心事。

不过天后倒是提醒了默槿,原本打算直接回去的默槿出了天后的府邸后径直转向了另一侧的道儿上,脚下生风一般,一众仪仗跟都没有跟上。

还是领头的借着风儿听到了一句“暂留此处”,才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

踏上镇星塔的瞬间,夜色中的寒气便扑面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处没有日升月落,没有乌金夕兔,只有漫天的、不变的星空。

暗夜下,默槿忍不住勾起了一侧的嘴角,不知是不是太久未曾有过这种感觉,偏偏她心底反而升腾起了血腥之气。

高台正中,蒲团上坐着的老者双眼还没来得及睁开,默槿的掌风已经招呼到了他的身上,等他想动的时候,也只剩下睁开眼睛的力气。

周全全部被压制在了原地,像是被水流簇拥着一般,老者想张一张嘴巴,都做不到。

“我说,你且听着就足够了。”

默槿好心肠地等他看清自己到底是谁后,才沉声开口。

声音也像是经过了黄泉的洗礼一般,原本编钟般的嗓音此时却像是森森白骨互相敲打一般。

“别去动你们不该动的,也别去说你们不该说的,”默槿并未把话说明,甚至她觉得只要自己出现在这儿,镇星就该明白她所说为何,“听清楚了吗?”

她走近两步,压迫力随即而来,镇星君满函此时却像是只被掐住了七寸的蛇一般,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默槿一个不高兴便会打得他精魄全无。

“啧,”咋舌的同时,默槿眯起了眼睛,她并没有太多的耐心愿意在这件事儿上,压着怒火她再次问了一遍,“听清楚了吗?”

这一次,镇星君倒是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默槿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那么无聊,更不会滥杀无辜,只是想到咏稚当时的样子便会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她勾了勾手指,原本平静的夜空突然扬起了一阵风沙,而风沙之后,竟然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了。

像是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默槿挑了一下眉毛,如同来时一般,同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镇星塔。

一般来说默槿并不是什么喜形于色的人,但是此时就算是只见过她两次的肃羽也能看出来,此时的默槿心情极好,甚至看到桌上那尾断了弦的古琴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反倒是咏稚,大概是自知理亏,他一边将被划破的手背到身后藏好,一边小步、小步地靠近着站在门口的默槿:“师父,我…”话还没说出来,肃羽像是早有预谋一般,竟然先他一步走到了默槿身边儿,同时挡住了咏稚的目光。

“是小生的错,不知小公子不通音律还硬要教他弹琴。”

被拦住的咏稚冷哼了一声,绕过肃羽后重新又靠到了默槿的身边儿,想去牵她的手,却又想到了自己手指现下的模样,只得作罢。

低着头的咏稚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反倒是默槿的掌心先落在了他的头上:“手伸出来我看看。”

不过是通知他罢了,默槿已经弯下腰将他背在伸手的手攥着腕子牵了出来。

因为他乱动,血液尚且没有凝住,默槿在一瞬的愣神之间,竟然低下头用舌尖轻轻裹住了他的指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意料之外的温暖,咏稚等着小狗一般圆溜溜的眼睛,眸子内写满了不可思议甚至他有种冲动想要去捏一捏默槿的脸,看看是谁把自己的师父掉了包,好在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就连一旁的肃羽都因为惊讶而将眼睛微微睁大,瞳孔收缩着,嘴角的笑意倒是渐深了。先前还以为是个木讷的上神,没想到…

柔软但略有些冰凉的舌尖带着一点儿殷红的鲜血没入了唇齿之间,即便做了这样的事情默槿的表情也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随着她的指腹贴合上伤口,不小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到了一处,最后只剩下少年白嫩的皮肤上还残留一丝血迹。

站起身来,默槿无意识地用舌尖舔过了唇角,随后目光落到了咏稚身后的琴上,断了的琴弦卷曲着像是枯死的树木的枝条,抬起的手臂尽头手指微微勾起,原本在一旁篓子中的剪刀径直落到了她的手上。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默槿竟然径直将所有的弦全部剪断。

那些琴弦发出的最后一声嘶鸣让云衣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肃羽的表情也不是很好,只是他并没有像咏稚那般外露出来。

“师、师父…”在咏稚的印象中默槿并非是个喜怒无常之人,他瑟缩着却又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惊恐靠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她垂下的手,想将剪刀从她的手中抽出来,“你这是…做什么…”

默槿倒像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将剪子顺着力道给到他手里后冲肃羽点了点头:“你来。”

之后那把琴咏稚再未曾见过,不过弹琴的人却是常在的,每每从学堂回来靠近后院儿总能听见如泣如诉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咏稚还会过去听听,后来便不再去了。

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着磨,咏稚发现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默槿了,从八年前肃羽来了之后,她的性情变得越来越奇怪,甚至有一次夜半醒来时,咏稚发现窗户上应着个人影儿,开始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夜闯月华府,直到他轻手轻脚地靠过去开了窗后才发现是默槿站在对面儿房脊上,映着月光在发呆。

彼时他想出去,却有个人影先于他一步跃上了房脊,给默槿披上了一件儿压风的大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即,咏稚关了窗直接缩回了床榻上,一边用柔软的被褥将自己裹得紧紧地,一边腹诽着默槿根本不会怕冷,又何必要那大氅。

大概是思绪飘得远了,直到云衣在他身旁轻咳了一声,咏稚才发现她已经在旁边站了许久:“云衣姐姐,”打过招呼他自然注意到了云衣手中捧着的小小的木箱子,“这是什么?”他也不见外,撂了笔墨站起身就着云衣的手将箱子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云衣倒是先扯了笑出来:“主子吩咐,让您把香囊还给她。”

“香囊?什么香……”

原本还打算装疯卖傻的咏稚看到云衣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登时便没了脾气,在她带着笑意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走到了床边儿,在枕头下摸了又摸,才慢吞吞地将那个已经十分陈旧的香囊拿了出来。

香囊的底边儿都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的刺绣也打了毛边儿,看起来似乎是常常被攥在手里似的。

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咏稚这么想着,手无意识地收紧着,直到香囊内放着两粒珠子将他的掌心硌得生痛才回过神儿来。

云衣捧着小木箱子,带着笑意看着他,也不开口催促。

即便再不愿意,咏稚还是将香囊放入了里面,最后看了一眼后带着几分怨气将箱子合了起来。

“她,要做什么?”问完话后,咏稚便抿着唇,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想要听到答案还是不想听到,于是又赶紧冲云衣摆了摆手,“算了,姐姐你还是别说了,省得我气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年来,他与默槿的关系不密反疏,倒是那个肃羽,现在越发猖狂,虽然他自己未曾说过什么,可那些个女婢、守卫俨然都将他当成了月华府的第二位主人。

当真是越想越气,咏稚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上,连连冲云衣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还得温书呢…”

话是这么说,可直到云衣的影儿都不见了,咏稚还是坐在床榻上不见起来,反而是放在膝头的手不断收紧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儿,默槿撑着脑袋发着呆,即便知道她没有认真去听,不过肃羽指下琴弦倒是不曾乱过,直到云衣请了安捧着小木箱子走了进来,他才用双手压住琴弦,止住了琴音。

像是从梦中刚刚醒过来似的,默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肃羽,还未曾开口云衣跪下身来将小木箱子送到了她的眼前。

面具后,默槿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尾,开口时的语调都显得轻快了许多:“他可有说什么?”

“姑娘希望他说什么?”

云衣没有开口,应声儿的是已经移步过来的肃羽,他也有些好奇,不知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值得默槿用如此之久的时间来等候。

大约是暗含流光的眼眸吧,只是躲在了面具之后有些看不清楚,肃羽只能靠幻象来填满自己的猜测。

不过结果恐怕是要令他失望了,空落落的小木箱子里只有一个破旧到不行的香囊,甚至肃羽怀疑若是默槿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的力道再大些,恐怕就要将它撕成碎片也不一定。

隔着细软的布料,默槿立刻感觉到了自己后腰脊椎处传来的阵痛,像是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她的力量一般,汗立刻从额上落了下来。如此强烈的感觉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可默槿并未生气,反而带出了一丝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是我的东西,现在怎么也随了他的性子一般?”

说着,默槿将香囊放回了小木箱子中。

撑着矮桌缓了好一会儿,默槿才感觉到自己胸腔之内的心跳回到了原位,而不是一直在喉咙处跳动个不停。

肃羽眼睛一眯,突然伸手将默槿拦到了自己怀里,同时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下巴也轻轻点在了她的头顶。

“总是逞能…”

默槿尚且知道是因为咏稚来了都被惊出了一后背儿的冷汗,什么都不知道的云衣更是吓得死死趴伏在了地上,抖个不停。

“师……”

那一声师父死死地卡在了喉咙之中,咏稚的眼眶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色,随后干脆转身夺门而去,没留下一点儿声音。

半倚在肃羽怀里的默槿倒像是看着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埋在他外袍内的那半张脸生生扯出了一个浅笑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没有任何一位跟着他追出来,咏稚像是要跑到天边儿去一般,生生跑出去了很远,直到周围的景色都不认识后,才渐渐放慢了脚步。方才那一幕像极了午夜梦回时他醒来之前在梦魇中所见的场景,不同的是每次醒来他都能借着撒入窗户的月光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个梦境。

可如今,他只能够死死地咬着下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发出什么可怕的嘶吼声。

反而现在更像是一个再也醒不来的梦一般。

发现自己并非只当默槿是自己师父一事儿大约是在三年前,那个时候他的个子已经窜到同默槿一般儿高低,不再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高高在上的师父。

已然忘记了那是怎样的一个宴席,咏稚只记得默槿的唇因为饮了酒而比往日都要红润许多,还带着几分水汽,借着烛光,像是着了魔一般,他只能遵循着本心去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看着她,直到有其他仙班过来敬酒时才幡然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应着。

那日入口过喉的酒是什么味道,咏稚已经记不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坐下后默槿突然靠了过来如同撒娇一般将脸埋入了他的肩颈,微凉的鼻尖似有似无地蹭过他下颌,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脖颈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咏稚毫不怀疑自己下一瞬便能够烫得烧起来。

带着酒气,默槿身上竹叶的清香和甜腻的花香味混在了一起,简直比月老手中的红线还要缠人。

“我乏了,你带我回去吧。”

若是不熟悉的人恐怕听不出来,可咏稚打从记事儿开始便跟在了默槿身边儿,她这幅样子摆明是醉了在同自己撒娇。

认清楚了这个是时候咏稚越发地不能自已起来,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将默槿扶了起来,向两旁的仙人简单地点头示意后揽着默槿逃也似的蹿了出去。

这般软糯的默槿,他甚至想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

本来先前是带了轿撵来赴宴的,可是醉酒的默槿偏偏倔强地厉害,无论如何也不愿上去,甚至伸出双臂死死圈住了咏稚的脖子,无论如何就是不上轿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也不知是咏稚本身愿意如此还是当真没有办法,将跟着的随从都遣了回去,咏稚将默槿半搂在怀里又扶着胳膊,月色氤氲地一路走回了月华府。

肃羽大约是在门口等了许久,他手中的汤婆子都被冷风吹得没了温度。

当默槿远远看着他时便已经举起了胳膊冲他摆了摆手,还不等咏稚回过神儿来便觉得怀里一空,肃羽已经将默槿拉了过去将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怎得走回来?咏稚当真是个孩子,也不会照顾你。”

像是情人间的絮语,肃羽将汤婆子塞到她手中后甚至蹲下来还为她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衣摆,随后将她揽入了怀里。

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想起来那个瞬间,咏稚便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像是被浸入了冷水中似的,甚至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即便如今日头大得要将人烤化了似的,咏稚偏偏觉得自己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咏稚?”

“咏稚,怎得在这儿?”

是一位他不甚面熟的仙人,既有几分少女的娇俏也有几分妇人的妩媚,此时正唇角带笑的附身看着他。

“天、天后,”咏稚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连忙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同时退开半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见过天后。”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他退开的一瞬分明看到天后眼中划过一抹落寞的神色,但等他仔细去瞧时又只剩下盈盈的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默槿呢?怎得你一人在这儿?怎么还…还哭了?”

少年的眼眶红得厉害,连带着鼻尖都是红的,可不是哭过的样子。

大约是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太过丢人,咏稚连连摆手同时揉着眼睛,只说是被风吹着了。

能够在这个位置坐稳的速来都是心思分明的人,天后即便看破了也没有说破什么,反而伸出手掌心向上,邀请一般让他过来:“不如去我府上坐坐,顺便用了午茶再回去。”

于公,没有哪位仙人胆敢拒绝天后的邀请,于私,咏稚确实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回去面对默槿。

头一道茶苦得厉害,不过也正是因此才能尝出糕点之中藏匿的丝丝香甜来,不知为何,咏稚总觉得自己在面对天后时反倒更为放松了似的,倒像是真的母子一般。

看着茶过了三巡,天后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到:“可是默槿出了什么事儿?本宫倒是也许久未曾见过她了。”

“师父很好,”提起默槿,咏稚还是忍不住抽了两下鼻子,“好得不行。”

这语气哪里是好得不行的语气,不过没等咏稚再想出其他托词来,天后已经调转了话题,“再有十来日,你便是要行加冠之礼,默槿可有同你说什么?”

“劳天后费心,竟然将如此小的事儿都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哪怕此时他心口处反反复复都是临走前瞥到的默槿藏不住的那一抹笑意,可当天后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咏稚仍旧是留了个心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默槿到底是将他教得很好。

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天后心里反倒有了丝丝凉意,哪怕当时再不情愿,咏稚依旧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幼时让凡间的乳母饲养便罢了,如今要行加冠礼了,这孩子却仍旧不知自己到底是谁…

这口气在天后的心底堵了快二十年,如今堪堪便要爆发出来。

她暗暗吸了口凉气压下心头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与平日无二:“弱冠之后,你可愿来天帝身边儿做事儿?”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儿自然是痴人说梦,不过若是能够常常见到,再假以时日要想让咏稚认祖归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天帝?”

对于这位统领天界的上仙,咏稚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和一个高高在上的称谓罢了,他先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想跟在师父身边儿,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我。”这话倒不完全是托词,除却幼时的几次外,默槿当着是没有怎么尽到做师父的责任。

天后好像说什么,一个爽朗的男生从外间儿传了进来,紧接着还能听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更为沉稳,也更为缓慢。

“听说母后府上来了客人,怎么不请儿子过来坐一坐呢?”

金冠羽衣,不过如此。

大殿下,宸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无法言明却又蔓延全身的一种恐惧,即便在默槿身边儿呆了这么久,在面对这位大殿下的时候咏稚还是发现自己的舌头都有些麻木,以至于站起来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天后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突然到访也感到十分惊讶,不过对她而言仍旧是十分令人喜悦的一件事情,越过呆立着的咏稚,她先一步上前牵住了宸颢的手,像所有娘亲会做的那样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低声询问着他怎么会突然过来。

大殿下已经有了几分天帝的威严与霸气,他浅笑着同样回握住了天后的手:“不过是来瞧一瞧母后,难道您就不想我吗?”不过他的余光却一直在看咏稚,这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竟然能够被自己的母亲带到府邸之中,他不得不多了一丝谨慎。

还未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云衣连带着一众女婢的声音倒是在外面响了起来,她没资格进来只是朗声询问是否自己家小少爷在贵地打扰。

宸颢的眼角细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他有些摸不清楚那位上神到底是什么路数,不过眼下并不是适合与咏稚起冲突的时候。一边扶着天后往出走,宸颢一边示意女婢们将咏稚请了出来。

“多有打扰,”云衣侧身挡在了咏稚的前面,虽然她也正因为畏惧而瑟瑟发抖,不过如果不能完整地将咏稚带回去,那她所要遭受的事情恐怕比现在还要可怕数倍,“先行告辞。”

一直到连半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了,天后才收敛起嘴角已经僵硬的笑容冷哼了一声:“那个死丫头,连个婢女都如此嚣张。”

余下的侍婢早已退了下去,此时中庭之内只剩她们母子二人,宸颢依旧是一副浅笑的模样,只是眼神一直飘向之前咏稚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笑意带不入眼底。

“母后急什么,终究这天界是您与天帝的,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没落的上神罢了。”

哪怕只是阿谀奉承宸颢的话也极大程度地安抚了天后的心,她笑了笑,没有再去纠缠于咏稚和默槿的问题。

“倒是你,怎么不去天帝哪儿,反而跑到我这儿来了?”

被娘亲拦在怀里左右晃着,宸颢才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撒着娇说要同她一起用午茶才好之类的话。

月华府中,并没有咏稚想象中的声响和那个理应严肃的背影,反倒是一片寂静,静到甚至令他胆寒的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肃羽长身直立站在前厅中央似乎对于他们现在才回来十分不满一样:“主子已经进去了,怎么如此之慢?”明知不该,可他还是有几分气愤,若不是为了等咏稚,默槿也不至于半柱香前才进入密室。

恐怕这群人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只有咏稚,连云衣都快步走了过去:“主子已经进去了?她一个…”

目光晃过咏稚,她其后的话突然都咽回了肚子里,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一瞬间消失不见,好像方才那个因为焦急而搅紧了双手的人不是她一般。

与肃羽对视了一眼,云衣也在门外站定,挥了挥手示意婢女们先领咏稚下去休息。

可是他哪里会是那么容易任人摆布的人,当第一双侍女的手碰到他的衣袖时,咏稚已经将她们尽数挡了出去:“我师父呢?”不过是出去短短一个时辰,他实在想不出来默槿在此期间会出什么问题,“她在哪儿?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大约是没有默槿的束缚,肃羽此时反倒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的整张脸都像是冰冻住了一般,没有任何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字字珠心。

“我们恐怕还不能将主子如何,能把她怎么样的那位,你方才不是见过了吗?”

天后,还是宸颢?

这两个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来回旋转着,咏稚甚至感到了一阵目眩神迷,自己被天后请入府邸不久,宸颢便急急忙忙地赶来,同时云衣也紧随其后,只能说明他们之前要么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么是互相牵制监视,而正因为自己的贸然离开恐怕已经打破了某种平衡。

看他脸色唰地一下白得离谱,肃羽冷笑了一声,再次冲婢女点了点头。

这下偌大的前厅只剩下他与云衣两个人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倒是云衣方才按压下去的担心的表情又漫了上来:“主子会不会有事儿?我是看着大殿下进去了才进去的,早了自然就没用了,没想到主子竟然如此着急。”

“本就是需要时日的东西,”相比之下,肃羽看起来要平静的多,仿佛他之前的焦虑都是伪装出来的一般,“你不该怀疑主子的判断。”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衣的眉头依旧紧缩不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滴答,滴答,滴答…”

明知道这其中不会有水声,默槿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看了过去,果然,水滴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进而演变为了“呼、呼”的风声。

她叹了一口气,进入此处之后时间的流逝对于她而言便没有了感觉,没有线香,也不见日升月落,又怎么能判断出时间的变化呢?像是累极了一般,原本跪坐在地上的默槿向右侧歪了过去干脆倚着石头靠了下来,双腿伸展着,同时拳头也轻轻砸着已经酸麻了的小腿。

在她面前是一个寻常吃饭所用的碗,而碗里放着的正是先前锦囊中的两颗石头。

现在时间还太短,尚且不需要她做什么。

想着想着,默槿竟然就这么倚靠着石头迷糊了过去,朦胧之间她的手指像是触到了什么,可是随着她猛然醒过神坐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又是幻觉…”

此处除了她,一个活物都没有,默槿干脆摘了面具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了地上,支着脑袋呆呆地看着碗中那两粒石子,和碗底一层清晰可见的黑色的水雾。

咏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实在无法入眠,干脆起身披了件儿外衣学着默槿的样子爬上了房脊,他寻了块儿平整的地方坐下后,干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白日里见到的天后、宸颢皆是不明所以的奇怪人物,甚至包括云衣都因为默槿不在而显得越发高深莫测起来,更别说那个恃宠而骄的肃羽,一想起他咏稚便觉得自己的后槽牙痒痒,恨不得要去咬上他两口才能解恨。

若不是他,这十年来陪在默槿身边儿、与她最亲密的人应当是自己才对,都怪他…还有那个墨白,十年了,哪怕再也未曾见过,可是他所给的这个噩梦一直停留在他的面前。

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去,咏稚几乎是越想越精神,干脆站起来在屋脊上来回踱步,一边思索着到底默槿此行去了何处,白日里遇到的那些人到底又有着什么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迷糊之中,默槿忽然觉得身体冷得厉害,按理来说她应是不会感觉到冷的才对,毕竟于她身边儿的环境而言她才是最冷的那个。

所以这样异样的感觉立刻让她清醒,但紧接着默槿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一分一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层层包裹住后固定在了原地一般。

入目也是冰凉的黑色,连带着瞳孔内似乎都因为寒冷而生了冰霜。

正当默槿沉下心来想要强行挣脱的时候,偏偏那种束缚的感觉立刻便表示地无影无踪,她周围连点儿寒气都未曾剩下。疑惑地张开掌心,点点的星光从她的掌心溢了出来立刻漂浮着照亮了这一小片区域。

所有的东西都和她昏睡过去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碗中的黑水多了一些罢了。

晃了几下脑袋,又掐了几下虎口令自己完全清醒了过来后只得暂且将这件怪事儿放到了一边,专心对付面前的问题。

当她双手四指并起触到碗边儿时,其中的黑水如同被烧开了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着,而那两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的颜色倒是深了不少。

如此明显的变化让默槿不禁挑起了眉毛,即便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还是感到惊异,虽然此时她内里的五脏六腑都搅到了一处,可是这两颗石头的变化还是让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好在黑水到了量并不多,她很快便收回双手向后仰折躺在了地上,看起来坑坑洼洼布满阴冷水坑的路其实躺起来并不难受,那些水洼中的积水也不会弄湿她的衣袍。

不过默槿还是扭着腰往外挪了一下,毕竟有个石头的凸起顶在她的后背上实在让人有些不舒服。

“滴答、滴答”的水声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耳边儿,可是默槿此时已经痛到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更没有功夫去管这些不会伤害她的幻觉。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从这里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着想着,她竟然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上熬夜不睡觉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偏偏咏稚又动了一晚上的脑子,这会儿看着面前的古籍简直如同是天方夜谭一般,只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好好睡一觉。

好不容易挨过了三个时辰,咏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儿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可嘴巴还没合拢,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而站在那儿的偏偏还是一个他并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宸颢。

“天帝传你过堂一叙。”

说完,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的咏稚,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咏稚自然听到了他那一声气音,但转而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又没了什么脾气。

毕竟,人家是大殿下,天帝第一个亲儿子。

“走吧,”将古籍抱在了怀里,咏稚冲他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先行引路。

这一道儿过去并不是很远,不过倒是与月华府的方向南辕北辙,跟在宸颢身后咏稚的心倒是早已回到了府邸。

晨里临出来前他曾问过各个院门把守的侍卫,最后一次看到默槿是在后院内庭的时候,所以他猜想默槿并不是出去了,正相反,她恐怕是进入了府中哪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边儿的问题正想明白,那边的问题又接踵而来,咏稚急忙停下了脚步才没有直挺挺地撞在宸颢的背上。后者已经扭过身向他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随后退到了一边儿。

“咏稚,”天帝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不过又像是生生刻上去的一般,不见分毫情绪,“再十日便是你的加冠之礼,默槿可有给你准备什么?”

准备是没有,不过她倒是将她的香囊讨要了回去。

腹诽归腹诽,在外人面前他总不能不给默槿面子:“师父是个劳碌命,恐怕还未曾想起我的加冠之礼。”

天帝倒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也是,上神思虑过重,总是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那你呢,”他放下手中批文,倒像是准备好好同咏稚聊一聊的样子,“你对自己的加冠之礼,准备地如何了?”

看着面前这种笑容可掬的脸,偏偏咏稚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地泛着恶心,就好像是一个什么奇怪的生物穿上了人皮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一般,他低头轻咳了一声同时对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十分可怕。

他与天帝只是初见,更何况他并未对自己或是对默槿有什么不利,咏稚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见咏稚低着头不回话,天帝也不生气,反而自己给他找了个台阶:“想来是还未曾想过,这可不该,加冠之礼后,历劫化羽,你便可以位列仙班,可不能再这么糊糊涂涂的了。”

历劫化羽?位列仙班?

这些不过是古籍中所看到的,对于普通的仙人而言,他们一身都需要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哪怕是大殿下、二殿下也不例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历劫化羽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他的神色,天后便知道恐怕他对此事还是有几分耳闻的,自然也放心了许多:“有什么事儿,你便去问问默槿,她毕竟长你许多,又承了个师父的名儿,总该是要管着你的。”

这话说得活像是默槿未曾管过他一般,嘴巴先一步比脑子反应了过来,咏稚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师父教得我挺好,不劳天帝费心。”

站在一边儿的宸颢眼睛都瞪大了,他为天帝办事许久,还真得未曾见过那位仙家敢如此同他说话。不过预料之中的责骂并没有传来,相反,天帝抚掌而笑,甚至从主座儿上站了起来。

“不过,倒真是默槿的好徒弟,”他抖了抖衣袖,似乎要将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抚平一般,“宸颢,送他出去。”

看着越来越小的背影,天帝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他紧锁着眉头将手心里的笔杆险些要折断了去。

“好,默槿,你倒是当真有办法,且看着,最后应是谁笑到最后…”

风吹拂而过,随后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天边炸雷一般的闪电。

不过对于默槿而言此时最重要的便是自己面前这接了半碗的黑水,她的双手手腕处已经因为过分用力而爆起了青筋,甚至口鼻处有血迹蔓延了出来,可是碗中的沸腾的黑水减少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默槿一边偏过头在衣服上抹去了血迹,一边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该偷懒,若不是贪恋方才梦境之中…又何苦如现在一般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自从到了这儿,她便很少做梦了,甚至睡得也少了许多,每当月色降临她所能看到的偏偏都是经年过后的前尘往事。

借着思绪飘远,默槿尽量让自己去回忆梦境之中的所见所闻,进而忘却此时身上如千万根针刺入一般的疼痛。

当真是痛极了。

随着碗中的黑水不断沸腾,其中的力量也在不断暴增,默槿几乎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折损了似的,整个人体内更是因为大量法力的抽离而感到空虚,疼痛便是在此时趁虚而入的。

即便知道此地深入山石之内密不透风,即便全力嘶吼也不会有人听见,可默槿还是选择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没有从紧闭的唇间流露出一星半点儿的痛呼声。

黑水随着沸腾逐渐在减少,同时原本浸泡在其中平平无奇的两块石子上的颜色也越发深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侵染过了一般。

看着碗中的石子,默槿终于能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几日,咏稚几乎都是板着手指过日子的,他一边儿期盼着自己的加冠礼快些到来,可一边又害怕它太快了,会让至今还不知去往哪里的默槿来不及参加。

云衣和肃羽的嘴都像是抹了浆糊一般,无论他怎么询问,两位都不曾开口,却也都不着急,甚至府邸之中也没有因为默槿的离开而有任何变化。今日晨里他去书堂之前云衣交代了说那边结束了便早些回来,有些要紧的事情不能耽搁了。

导致今天一天咏稚都有些魂不守舍,他一心觉得云衣所说的事情恐怕和默槿有关。

可当真正看到站在厅堂之内的几位未曾谋面的婢女时,咏稚觉得自己的眉头恐怕已经皱成了“川”字。

“这是怎么回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侧身躲过了拿着小皮绳子向他伸手的婢女,咏稚看向一边立着的云衣低声问到,同时打量着其余站在后面的婢女,一个个都是生面孔,不过看样子也并不是常年会在天界四处走动的样子,其中有一位年纪稍小的还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不是月华府就不见客,连她们都有所耳闻才会这个样子。

云衣冲领头的婢女点了点头,阿瑶这才上前了一步,接过先前被拒绝的那位婢女手中的小皮绳子,福身道:“小公子晨安,默槿姑娘离开前叮嘱我们要按时为公子量体裁衣,已备之后加冠之礼所用。”

她站起的同时向前了两步,示意性地抬了抬手给咏稚看了手中的绳子,见他没有抗拒的神色后这才又靠近了半步开始为他测量着做衣服所需的尺寸。

余光扫了眼站在旁边的云衣,咏稚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到:“师父何时于你说的?”

阿瑶不疑有它,一边量体一边儿回了话:“约莫七八日之前,倒也不是姑娘亲自来的,不过是传了个口信儿给我们。”

心中暗暗“啧”了一声,七八日前自己还见过默槿,恐怕这些婢女当真是来做衣服的,对于默槿的去向也一无所知。

得了这个结论后咏稚明显有些兴致缺缺,好不容易量完了,阿瑶谢绝了云衣让她留下吃茶的提议,只说还要赶紧回去便匆匆离开了。

送了这些婢女离开口,云衣正准备回自己房中,倒是被咏稚挡住了去路。

“我师父到底去哪儿了?”

这些天云衣一直在躲着他就是怕他这般死缠烂打,没想到今天还是没有饶过,看着面前唯一离开前厅的大门,云衣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主子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不好多问。”

咏稚冷笑了一声,像是在驱赶什么似的在自己面前摆了摆手:“但她肯定告诉你了,自从那个肃羽来了之后师父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连带着你也越发奇怪,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也不是云衣不愿意说,倒是她真的对默槿的事情也知之甚少,甚至还不如那个来了十年的肃羽。

“不然你去问问肃羽先生?他与主子亲厚,知道的应当比我多些。”

说完,云衣还冲咏稚身后的方向挑了一下眉角,表情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用回头,单听这沉稳的脚步声也知道是谁来了。

从默槿消失后肃羽一直留在他自己屋中,咏稚不好硬闯,今儿个倒是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咏稚也不知晓为何心头会有这样一番怒火,还未等肃羽近身他便力掌为刀扭转腰身直接攻了过去!

身型未至不过他身上的杀气却已是到了面前,肃羽条件反射地向后跃出两步,这才堪堪躲过,可是下一掌紧跟着又来了,这次是径直冲着他的门面来的。

若是身上伤了还好说,若是伤了脸,肃羽觉得自己恐怕便是要被赶回小楼去了,思量间只得再次躲闪,弯腰躲过的同时十指勾到一处,等他重新站稳时,十指间已勾出了四根纤长的琴弦,在阳光和水波的照耀下闪着寒光。

“呵,倒是小瞧你了。”

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琴师,没想到竟然也有功夫和法力傍身。

咏稚再不手软,此时更是下了狠手,招招冲着他的面门便去了。

若不是先前默槿便耳提面命过无数次不许与咏稚硬碰硬,肃羽此时倒是真想让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可偏偏他只能守不能攻,几个回合下来竟然真的让只用了拳脚功夫的咏稚占了上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衣倒是在一旁如同看风景一般双手抱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看她这样,肃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都是一样在默槿手下做事儿的,偏偏他二位的待遇就如此之大?

大约是心下气愤,他下手也变没了轻重。

咏稚再一次携掌风而来之时,肃羽没有再一味回避,反而将琴弦立在身前同时五指大张,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掌的同时双手不过一个环绕的瞬间,咏稚的手腕便被两根极细而冰冷的琴弦缠绕了起来。

不等他另一只手过来去扯那些束缚的琴弦,肃羽忽而甩开右手将原本勾在指尖的琴弦抛了出去叫她们稳稳地缠在了一旁凉亭的柱子上。随后拢掌而弓起,指尖发力,第一声琴音便击中了躲闪不能的咏稚。

紧接着不成曲调的音律如同是一个个枷锁一般,生生将气愤之中的咏稚绕了个完全,让他分毫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

不等他问完,咏稚改拨为抹,一连七八个音律齐齐甩了出去,云衣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咏稚已经闭着眼睛低下了头去。

“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着急的自然换成了云衣,不同于肃羽这个外人,到底她是瞧着咏稚长大的,怎么能看旁人就这么欺负了自家的小公子。

倒是肃羽慢条斯理地收了琴弦后,拢了拢衣服冲云衣深深一拜,笑道:“劳烦您照顾小公子了。”言罢,竟转身径直离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过大夫,云衣这才在桌边儿坐下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只是昏迷过去而已,若是当真因为肃羽而让咏稚出了什么事儿,等默槿回来他们可谁都没法交代。

听大夫的意思恐怕今天是醒不来,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索性云衣也不久留,只给他又盖了一遍被子后便离开了他的住处。

还未行至自己那间小屋的门口,便听到了空气中回荡的袅袅琴音。

果不其然,不仅房门打开,里面的矮桌边儿还坐了个正在抚琴的人影,即便没有烛火也能猜到,偌大的月华府内能够如此来去自如又拥有此般琴音的人,也只有那一位了。

“你今日实在太冲动了。”

云衣进来的同时将门在背后掩住,先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了的茶后,放在肃羽对面儿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怎么给姑娘交代,若是她老人家发了火儿,你我都担待不起。”

肃羽指尖下琴音不停滞,眸光倒是在云衣身上流转了好几遍。

“你倒真当她是你主子了?”

不等对方回答,原本轻柔闲适的琴音突然涌起一股杀气,接连十数个抹、挑之后,屋内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两位四目相对竟都是满满的煞气。

就这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倒是肃羽先收回了目光,指下再次淌出的又是轻柔的乐声。

“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们都是一样的,她先前能救你,如今便也能为了那个小崽子而杀了你。”相比于从小便照顾咏稚的云衣,肃羽对这偌大的月华府乃至整个天界都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一方神仙却能够掌握凡间的人、妖两道,凭什么?

所以在墨白第一次询问谁愿意去往天界,去往默槿身边儿的时候他便义无反顾地站了起来,虽然他从未见过默槿,也不知到底妖物与天界的怨恨因何而起,可对肃羽而言,那种狠毒了的情绪简直如同他有意识起便一直堵塞在他心口处的似的。

不仅仅是咏稚对他,他对咏稚,也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倒是云衣并不这么认为,她低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杯中自己有些模糊的倒影之上:“姑娘同他们、同这些仙人都是不一样的。”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肃羽听的,她顿了几秒后再次抬起头来,眼神中方才因为肃羽的话而掀起的涟漪已经消失不见。

“默槿姑娘同他们不一样,你可以狠小公子,但你不能迁怒于姑娘。”

“呵,”肃羽冷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一丘之貉。”

云衣摇了摇头,不愿再做过多的辩驳,反而低声询问了默槿的近况。

闭关所在的那处假山正处于肃羽的院内,若是有什么移动,他应是最先知道的。

可面对云衣的询问肃羽竟然也露出了略微有些迷茫的表情:“按她所说近两日应是会有动静,可我这几个日夜都不曾休眠,不过假寐一两个时辰,偏偏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会否是你学艺不精?”

云衣不过是开个玩笑,不过看起来他们二位都没有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肃羽只得摇了摇头:“按你说的她很少会出错,我们且再等一等吧。”

没有更好的办法,云衣只能点头同意。

没想到这一等,竟然又等了五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怎么办?”

云衣感觉此时自己的脸色恐怕比肃羽好不到哪儿去,应该都是铁青地如同半个月未曾好眠一般,其实实际的状况也差不多,自从默槿离开后他们二位确实都未能睡个好觉。

瞟了眼还在里面收拾的咏稚,肃羽将云衣拉到了一旁沉声道:“昨日夜里我就差睡在那山石之上,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啊…”

加冠之礼就是今日,若是厅堂之上不见默槿的踪影还不知往后要被天后如何戳脊梁骨,而且对他们以后要做的事情恐怕影响也不会小。

相比于云衣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肃羽还能稍显镇定一些,他安抚性地拍了两下云衣的后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昨天夜里我尝试着想打开封印,不过倒是纹丝未动,想来姑娘还在里面,只是可能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才导致她至今都未曾离开。”

抿了一下嘴唇,借着影子能看出来阿瑶一行已经帮咏稚换好了衣服,此时正在束发,已备晚些时候的加冠之礼,“一会儿你边说默槿直接去观礼,我再去闭关的地方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又拍了两下云衣的肩头,肃羽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转身离开了此处。

云衣搅着双手焦急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这简直就如同是上花轿之前丢了新娘一般,她又怎能不急。

从里面儿出来的咏稚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若仔细去看便能发现他眼底的血丝可一点儿都不比云衣的浅。光是环顾一圈,咏稚便觉得自己的脑仁痛的厉害,自从那日与肃羽动过手后,他长睡了两天两夜后,醒来便不是觉得头脑发懵,活像是谁生生从他脑中拿走了一块似的。

借着下台阶的时候扶了一把扶手,咏稚才觉得头晕目眩的感觉好了几分。倒是没见那个令他生厌的肃羽,却也没见到这十日来他心心念念的默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师父呢?”

认准了云衣的方向,咏稚忍着眩晕快步走了过去,两手分别扣住了云衣的肩头,“我师父呢?”

也不知是他的本意还是因为站不稳,被他摁在掌下的云衣只能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摇晃了好几下。

暗暗咬过后槽牙,云衣只能按照先前与肃羽说好的扯了个谎:“姑娘直接去观礼,还请小公子稍安勿躁。”

“啧…”看起来咏稚并不完全相信她说说的话,不过现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他收回双手勉力站直后,几乎是用眼神狠狠地刮了云衣一下。

“若是我见不到师父,有你们好看的。”

等他离开了这间小院,云衣甚至还能感觉到渗透骨髓的丝丝凉意。

来不及多想,她只能绕过几位侍从匆匆赶往肃羽的住处,只希望默槿已经出来能够赶得上加冠之礼,也好保住自己的小名儿和肃羽的脑袋。

一团黑气之中,默槿好不容易才张开了眼睛,可是她目之所及看到的仍旧是一片黑暗,动了动手指她才发现自己此刻恐怕已被那些妖魔的精魄反噬,所以才会长睡不醒。

在此间可没有时间的观念,默槿凝神聚气将弥散在外的黑气全数笼回了自己身体后,还没等反应过来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甚至她都来不及倒吸一口凉气,便一把抓起碗中两块已经变为墨黑色的石头向头顶的方向跃了出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云衣迈步进入小院的时候,肃羽仍旧皱着眉头面对着眼前的山石一筹莫展,不过当云衣再靠近了几步的时候突然整座假山都开始摇晃起来,连他们脚下站着的地面都没能幸免。

电光火石间两人交换过一个眼神后便不约而同地想往外跑,可惜还是晚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石块向他们冲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身白衣的默槿,云衣只来得及晃了一眼,便发现她已经踏风而去,空留下一院子的狼藉。

挥手挡开差点儿压到自己的石头,肃羽几乎是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小院。

行加冠之礼前的仪式先前咏稚已经听书堂的先生说过好几遍,总觉得十分繁琐且极其麻烦,恐怕也要浪费许多的时间。

可是,现在随着仪式地不断完成,偏偏他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的目光第十七次扫过观礼的众仙们,最后仍旧落在了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上,其上是天帝、天后,其下是各路仙神,偏偏只是那个地方,少了一个人。

偌大的空缺仿佛不仅仅是在观礼的席位之上,还落在了他的心口处。

仙家速来活得长久,自加冠之后的年岁便没有了什么特殊的意义,所以这一天,其实对他而言也是极其重要的。

立在一旁的司仪见提醒了两次,咏稚还是没有动静,难免也有些紧张,忍不住弓下腰掩着嘴巴轻咳了一声提醒到:“该起了。”

下一步应是他的师父会来于他四字箴言,最后天帝会过来为他加封,自此,他便会变成一位真正的上仙。

咏稚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醒悟过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他重新低头行过跪拜大礼后撑着蒲团的边缘想要站起来,可此时脑中又是一片混沌,晕眩的感觉再次肆虐过他的眼底和胫骨后方。

司仪动作再快也隔着两步的距离,观礼的人一半儿抱着看笑话的心情就等着他出糗好以此去折了默槿的面子,自然更是幸灾乐祸者多矣,有个别仙家甚至忍不住已经笑出了声儿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一片如泥牛入海的混沌之中,忽而一阵带着草木香气的凉风直击他的门面,下一面这凉意便钻入了他的身体,仿佛流过百脉经络一般,体内昏昏沉沉的感觉都被淘洗了个干净。

不仅如此,半跪着的咏稚觉得右边大臂一紧,一只冰凉的手便将自己拉扯了起来。

对方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自己恢复神智。

默槿的唇色苍白到让人怀疑她下一瞬便会支撑不住昏迷过去,可事实是她仍旧好好地站在原地,并且还将咏稚搀扶了起来。

“为师来晚了。”

看到他眼内恢复了神采,默槿倒是未语先笑,同时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搀扶着他的手,向后退了半步,先是拱手向高堂之上的天帝天后行了礼,随后转过身子再次面对咏稚站好。

依照礼节,默槿的右手掌心轻轻地贴在了咏稚的额上

“静。忍。礼。淡。”

说完,她冰凉的掌心便离开了咏稚的额。

即便只是短短的四个字,但又因为施礼人的不同,似乎在咏稚心里也引起了不同的反应。

不过默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串什么东西,捧在手心内递到了咏稚的面前。

旁人离得远恐怕看不清楚,不过咏稚的眼睛倒是一瞬间便睁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他昔日被“夺走”的两块灵石,如今它们被放在了银质的铃铛之中,上有挂绳,下有挂穗。

“师父……”

十数日未见的委屈在此时倒是都翻涌了上来,咏稚感觉喉头干的厉害,吞咽了几次唾沫后都不见减轻,想说的话倒是都被咽了下去。

默槿瞧着他的样子依旧只是笑着,将铃铛放入他掌心后,又拢着他的手握成了拳:“此物赠你,名为,两仪铃,愿你我师徒以后同心同德,两心不想疑。”

之后的受礼时咏稚总觉得不真实地厉害,且不说这十几日默槿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单说肃羽来后这十年,他们二人之间都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倒是一时还令他适应不得。

回去的路上,默槿在前面走着,咏稚则慢了她两步在后面跟着,一直翻来覆去地在打量那个铃铛,虽说单单用看是看不出什么玄妙的,可偏偏咏稚就是觉得当把这铃铛握在手心时,心下一片暖软,像是浸入了无尽的蜜糖汤汁中似的。

大概是想得慌了神儿,直到他生生撞上了默槿的后背方才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仪仗已经随着默槿停了下来。

“不专心。”

抚了一下被撞到的后腰,默槿转过头来,带着几分匿笑看向咏稚,随后目光下滑落在了他手中的两仪铃中,眼神一时明暗不定。

不过还在兴奋之中的咏稚并没有注意那么多,他只是看到默槿注意到了他一直把玩在手上的铃铛,总觉有些慌张,以至于条件反射地便将手背在了身后。

“师父,这、这你已经给我了,可不能再收回去。”

一瞬间默槿还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仍是那个不及自己肩头高低的小男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笑着摇了摇头,倒是真的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四指还微微勾了一勾。

立刻,小孩子的目光便变得凝重了起来,连嘴唇都哆哆嗦嗦地,默槿好笑地看着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慢吞吞地将铃铛放在了她的掌心。

活像是一直被抢了骨头的小狗一般。

在他还没委屈地烧红眼眶前,默槿靠近了半步,拿着铃铛贴上了他的侧腰。

那处腰带的下面留有两个悬挂配饰、香囊的缺口,而此时,默槿正微微弓着后背,将铃铛上的绳子穿过缺口处,然后系在了上面。

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似的,虽然咏稚并没有过这样的精力,可是看着默槿的发顶和中间略微凹陷下去的后颈的肌理,他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木地厉害,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了似的。

挂好后,默槿还整理了一下下面有些纷乱的流苏,保证它们都顺顺利利地之后,才站直了身子。

这一站直才发现,方才为了穿戴铃铛,她与咏稚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令她毛骨悚然的地步。

咏稚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此时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而在这样的瞳孔之内,默槿甚至能够看清楚属于自己的有些僵硬的唇角的线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入夜,咏稚依旧呆呆地坐在床榻边儿,将脸埋在掌心中不愿抬头。今天对于他而言实在算得上是大起大落了,从回来的路上开始,他的就变成了被提线所掌控的皮影儿一般,一言一行皆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似的。

唇上,那种柔软的感觉至今仍旧历历在目,无论他用手背儿蹭过多少遍,仍旧擦不去自己嘴唇上属于默槿的那种裹着竹叶味道的甜香。

早些时候在回来的路上,或许当真是因为离得太近了,咏稚甚至透过面具上的空洞看到了里面默槿的眼睛,那是一双仿佛海天衔接处一般的眼睛,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明亮,仿佛是采撷了极光放置进去一般。

随着他越发地靠近,那双眼睛中的光便越发吸引着他。

直到咏稚感觉自己的唇贴上了一个略微有些温热的唇瓣,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

仓皇而逃一词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之后的表现。

咏稚能够记得的便是自己猛地一把推开了默槿,随后逃也似的越过目瞪口呆的一众仪仗后,直接窜回了月华府中自己的小屋,之后就这么在床榻边儿鸵鸟似的躲了好久。

可是随着他等待的时间越长,他那颗跳动的心便越是落寞。

无论是什么结果、什么情况,咏稚都觉得默槿应当来看看自己,哪怕是狠狠地骂自己一通也好,总比现在这般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要好。

相比于他的庸人自扰,被强吻了的默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也只是现在表现的无所谓罢了,先前被咏稚推开的时候,默槿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直到她被自己闷得差点儿背过气儿去,她才发现从咏稚无限地靠近自己开始,她已经屏住了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仪仗的婢女和侍卫惊异的目光中,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才没有用指腹去揉搓自己的唇瓣,不过回来的路上她还是因为不仔细差点儿摔了一跤。

肃羽第三次将目光投向站在窗边儿一直将手指点在下唇中央的默槿,终于忍无可忍地双手摁住了琴弦,可是直到半柱香的时间都过去了,她仍旧没有发现琴音已经断了的事情。

无奈之下,肃羽干脆起身走到了默槿身边儿,直接拉扯着她的胳膊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站好:“想什么呢?从回来时候开始便魂不守舍的。”

他所说的问题其实也是默槿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在想什么,这个不算亲吻的亲吻之后,她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她不予回应,肃羽干脆双手都攀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摇晃了几下,直到他看到默槿的目光不再是呆愣的,至少有了几分神采。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从回来开始便是这样,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我手都要弹木了,况且你根本没在听…”

说着说着,肃羽自己也委屈了起来,不说下午整个院落都是他一个人收拾的,单说临着傍晚,默槿突然闯了进来,虽然看不出来,可她的气息却纷乱地厉害。

随后默槿便站在窗边儿听自己抚琴,可最后他又发现自己弹了这么久,偏偏那个说要听琴的人可是一个音儿也没听进去。

能不委屈吗?

“不是…”

一时失了心的默槿只来得及挡开他的双手堪堪退了半步,这才认真思考起来对方到底同自己说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是在想事情,没有魂不守舍。”

这回答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肃羽感觉自己就差那么一口气就要拗过去。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轻柔一些,更加委婉一些。

“你去咏稚的加冠礼,到底发生了什么?东西给到他手里了吗?”

说到正事儿,默槿倒是反应地很快,她先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更快地点了好几下,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也发出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

“然后呢?”

肃羽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个书堂的先生,循循善诱着希望默槿能够给自己一些准确的答案一般。

不过默槿并不会让他失望,稳定了一下心神后,默槿尽量让自己忽视自己唇上依旧残存的那种柔软的触感,将应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遍,得了肃羽的一个点头认同后,她突然有些后悔。

可是具体在后悔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我去瞧瞧他。”

她从来都不是一味逃避的人,否则最早在到达落石谷的时候她便该是选择安安稳稳做个修仙之人才对,也就不会一步一步走到这样的境地。

此去一路,默槿偏偏想到了许多很久之前的事情,想的最多的,自然是宫中被唐墨歌囚禁的那段日子。关于那些事情她总是逼迫着自己忘记,甚至连默槿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今日咏稚那个吻…默槿猛然顿住了脚步,她有些难堪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甚至连眼睛都忍不住闭了起来,可这样反而让她对下午发生的事情更加历历在目。

“该死……”

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狠狠地跺了一脚之后,默槿感觉加快了步伐。

还没等进到里面去,倒是现在咏稚的门外看到了一脸焦虑的云衣,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捧着碗碟,也是十分焦急的样子。

“主子,”云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早早便要去搬默槿这个救兵,可是直接被肃羽拦在了外面,说是她无心见人,只得作罢,如今见着了,可不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小少爷不知生了什么气,大夫交代的汤药也不喝,后厨给做的汤羹也不吃,您看……”

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默槿,偏偏她自己此时也是乱得不行,不知怎么是好。

不知道是不是云衣的声音大了些,还不等默槿做出决定,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面色铁青的咏稚站在里面直勾勾地看着默槿,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咏稚直接伸出手臂攥着默槿的胳膊将她拉了进去。

随后,门再次硬生生地在云衣面前关了起来,气得她差点儿叉腰骂街。

“算了算了,过会儿再来吧,先让主子和小少爷好好说说,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

随着云衣的声音渐行渐远,默槿才感觉放松了些,可是不等她吐出一直闷在肺中的那口浊气,咏稚已经攥起了她的另一条胳膊,硬是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过看起来在场的另一位并不介意她这般蹩脚的谎言,咏稚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随后点几下脑袋:“好,师父说没有,便是没有了。”此时他表现得当真像是一个听话的乖徒儿一般,如果抛去他正攀在桌上挡住了默槿去路的双臂。

“只是,他在此间呆得太久了,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将他送走?”

“咳…”默槿清着嗓子,一边给自己找着退路,她不敢与咏稚硬碰硬还有一点,自己与他同脉相连,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因为互相交手而让他体内的力量提前醒来,那个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更加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他,他是我赐名的,若是离开了我,不一定还能活得下去。”

“师父倒是仁慈。”

也不知道咏稚这一句是说默槿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说对肃羽的态度,甚至只是单纯的冷嘲热讽罢了,不过他接下来提出的事情倒是让默槿瞪大了眼睛,忍着惧意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子。

“天后懿旨,命我十日后下凡历劫,师父,您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这次不需咏稚再将她固在远处,反而换成默槿攥着他的衣领生生将他扯到了自己眼前:“你说什么?为何不与我前来商量?”

“师父不是都不管我了吗?”咏稚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又何须与您商量呢?”

“你!”默槿此时才觉得自己平日里一定是教了他太多不该教的,旁的没有学会,说这些气死人的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你…我何时不管你了?”她责问的同时,一只手向下摸索了几下,一把攥住了他腰上所挂的铃铛,“我为了给你做两仪铃,在……”

或许是提到了两仪铃,或许是因为攥着它时其中翻涌出来的灵力再次让默槿胸腔中郁结了起来,她忽然止住了话头,忍不住低下头猛咳了好几声,那声音听得都让人感觉她快要将肺咳出来了一般连站都站不稳当,全凭攥着咏稚衣领的那只手来稳住自己。

咏稚在她才低下头的刹那便立刻扶住了她的双肩,掌心传来的依旧是冰凉刺骨的感觉,但与先前都有所不同的是这次不仅仅是冷,还有些许细不可查的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她不咳了咏稚第一时间将默槿拦着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了下来,又扯过好几个靠垫给她塞到了腰后,好叫她半倚着也能舒服些:“师父?”咏稚并未坐下,反而是在矮榻旁单膝跪了下来,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默槿,“您,您怎么了?可要去请个大夫?”

默槿这会儿喉痛发紧,一时说不出话,只能一把摁住了几欲夺门而出的咏稚的肩头,手指紧紧扣住才让他没有乱跑出去。

又咳了几声,这会儿听着倒是没有那么沉闷了,默槿自己知道不过是因为没有碰到两仪铃,自然体内郁结的气息又通透了起来才会这个样子。

“不妨事儿,别让旁的人知道了。”

如今整个月华府中真真儿是她的人的,细细数来却是一个也没有,外要防着云衣与肃羽,内还要提防着咏稚合适“醒”了,实在令她疲乏不已,也难怪会在闭关后突然发作。

咏稚倒是不知道这么多事儿,他还当是自己私下接了天后的命令才让默槿如此气愤,当下便服了软,就差儿抱着默槿的大腿像小时候一般撒娇认错了。

此时再去瞧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内里的火倒是都不见了,只剩下满满当当的关心,像是盛满了酒的杯盏,稍微晃一晃,里面的担忧之色便会溢出来似的。

默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在他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带着几分无奈地叹道:“凡间如今的状况你要去历劫,恐怕还真是落了天后的套了。”

其实此时也不过是刚刚应下的,在默槿赶去观礼前半个时辰,天后私下找过咏稚,询问他是否愿意下凡历劫。那个时候咏稚一颗心都挂在许久不见的默槿身上,一方面是担心她为何还不现身,一方面又怨恨她如此重要的场合竟然缺席,这才带着赌气的意思将此事应了下来。

看着默槿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咏稚咬着后槽牙想了想,猛然便要起身,同时低声嚷着“我现在便去找天后将此时退了”,不过立刻被默槿摁了下去,同时还捂住了他的嘴。

“嚷什么?生怕这些事儿…”默槿不知想到了什么,话没说完倒是脸颊烧红了一大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眼神躲闪了一下,不过又立刻落回了咏稚的脸上:“别嚷嚷,你既然应了,左右都得要去,若是此时反悔反而是落了她的圈套。”

当真是不把咏稚当自己的亲生孩子,才会下此狠手。

默槿一边儿腹诽着,一边考量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肃羽自然是得一直跟在她身边儿的,这妖物就如同她与墨白之间的虎符一般,谁都不敢轻易撒手。可是放咏稚一人前去凡间历劫那更是万万使不得的事儿,若只是伤着了还好说,万一遇到个不开眼的冲撞了他,令他法力回拢,到了那个时候其后的所有事情都变成了纸上谈兵。

这边儿默槿皱着眉头想事情,倒是忘记了自己的手还捂在咏稚的嘴上,后者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打断,只能僵持着这么个快把腿都蹲麻了的动作,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主子,小少……”

若是可以,云衣现在恨不得自刮双眸,看看能不能换取默槿的几分同情,好让她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谁能想到屋内一番打斗安静下来后,他们师徒二人会是如此一番模样啊!

别说是云衣,就连跟在后面还没进门的肃羽都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在原地。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默槿,她立刻将手收了回来,同时迅速起身站到了旁边,也不知是不是她晃神看错了,竟然在扶着矮榻站起来的咏稚眼中看到了几分委屈。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略微沉思了几秒,默槿先是拉过了咏稚叮嘱他莫要到处乱跑,随后要向云衣和肃羽交代道:“看好他,好好吃完银耳粥便上床躺着去,今天哪儿也不许他乱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她急匆匆往外赶的背影,肃羽和咏稚对视了一眼,一仙一妖难得达成了一致。

“师父你去哪儿?”

“主子您要去干什么啊?”

远远的,默槿的声音被风裹挟着传了回来:“去找天后,讨个公道。”

这下子倒是换成云衣和肃羽面面相觑,而咏稚的表情更为丰富,满脸的惊异,同时又透出了几分得意似的。

得到信儿的墨白将那窄窄的一条纸看了又看,直到上面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后,才借着烛台的火将纸条焚烧干净。

一旁的舞姬见他眉间渐松这才敢上前去给他重新填满了酒水,柔若无骨的身体同样软绵绵地贴了上去:“主子,您这几日可都不曾陪我们玩乐,大伙儿可都挂心着您呢。”

这样的声音简直可以让每一个听到的无论仙、人、魔,都酥软了骨头,自然墨白也不能免俗,他无声地笑了笑,示意舞姬扶他起身向楼下走去。

靡靡之音中,一些妖物正互相依偎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见他下来了都纷纷围了上去,停顿了一瞬的乐声再起则更为迷醉,几乎将整个小楼都染上了浓重的脂粉气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厅堂之内左右都已退去,只留下两位主子一站一坐呆在其中,不知是不是因为只开了半扇窗户的关系,倒是越发地闷了起来。

侍女奉上的茶打开盖子后还微微冒着热气,其实默槿并不想吃天后此处的茶,但为了避开宸颢那双过分好奇的眼睛,她还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随即将身子侧了过去面向通往内堂的那道门。

对于她如此明显的回避行为大殿下倒是没有什么自觉,反而从另一边儿走了过来,直直站在她面前将她的目光从中截断,令默槿不得不仰起头看向了他。

对于这样的遇见,宸颢也是意料之外的,毕竟月华府的默槿上神深居简出,从来能见闻者不过一二。不过今日见到了,他倒是认同了自己母后所说的那几个字。

柔枝玄冰,暗梅藏雪。

阅女无数的大殿下仅拼接着她露出面具外那不住四指宽窄的尖瘦下巴,便能想象得出她是怎样的容貌。该是有双挑起的凤目,垂下时暗波流转,凛然时又不怒自威,若是醉了…若是醉了那便更好,带着几丝酒气和娇媚的低语最是令人欲罢不能…

即便是默槿也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不得不站起身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还没等她说什么,倒是里面起了动静,立刻有婢女引着将天后请了出来,默槿到了嘴边儿的责骂却也没准备闷回去。

本来就因了咏稚的事情而心下不爽利,此时更是找到了由头发脾气:“倒是不成想,天后膝下的大殿下竟是如此下作之人。”

知子莫若母,还不等宸颢反驳,天后一记眼刀便甩到了他脸上,生生瞪得他不敢开口。

天后这才退了自己的婢女,走到默槿身边儿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拍了拍,带着万分的歉意笑着同她陪着不是:“倒是默槿姑娘深居简出,大殿下如今瞧见了只觉得好看而不知是谁,惹恼你可莫要往心里去。”像是真的姐妹那边如此说着体己话,反而是默槿不好再说什么。

况且此行本就是她要央着天后收回成命,自然也不可太过造次。

低低地念了句“是我不该同他计较”,这事儿便也算是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落了座儿,当着天后的面儿宸颢倒是收敛了不少,恭恭敬敬地请过安后,又举起茶盏向默槿示意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令姑娘不悦了,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面人,看着眼前笑到眼睛都微微眯起的宸颢,即便她再不高兴也无法再说什么了。默槿吃了口茶当时接了他的话头,侧过身看向主座之上的天后,才亮出今日自己突然到访的真正目的。

“还请天后收回成命,咏稚年幼,尚不能自保,更不应下凡历劫,去面对那些妖魔。”

从刚踏入厅堂之中天后便对她的来意心下了然,将应对之法都想了个通透,如今听她说来,自然先是挂上了几分带着歉意的笑容:“姑娘不知,历劫之事先前已呈报于天帝陛下,即便我是他的妻子,也已经无权过问了。”

天后量她默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在此时跑到天帝面前去硬碰硬,毕竟一个寥茹云,一个墨白,这两处死穴可是至今都被牢牢地攥在了天帝的手中。

默槿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虽然此时后槽牙都快将舌头咬破了,却也无话可说。

低着头想了想,默槿退而求其次又提了另外一个要求:“既不能收回,那可否请天后代为向天帝求个情儿,我同他一并下凡。”

“这…”天后倒是没有想到为了咏稚默槿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这,你陪着去,这不是…这不是作弊吗?”情急之下她也只能想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不过很显然,默槿也是有备而来,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作了个揖,带着几分让人读不懂的笑容,低声道:“那可请天帝封了我的法力,这样,便不算作弊了吧?”

这简直就是把一桌顶好的宴席放在了一个饿了十天半个月的人面前,她又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动筷呢?

不过天后除了眼睛亮了几分,倒是没什么别的表情,她同默槿点了点头:“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倒是也可以如此为之,只是我还要同天帝商议,明日再与姑娘说个结果可好?”

其实说是商议,这么小的事儿又怎么可能真的去麻烦天帝,不过是要给默槿一个下马威而已。而后者明显也明白此番到底,自然也点头谢过天后,又福了一福后转身离开。

母子二人之间静默着吃了一会儿茶,还是宸颢先忍不住开了口:“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连母后您都如此让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茶碗挡住的半张脸勾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天后看着她方才走出的那道门,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上古遗落的一棵树罢了,她自请封了法力也要陪那厮去历劫,就看那个不成气候的小子这回还能不能护住她了。”

宸颢听得云里雾里,只得了个什么“上古遗落的一棵树”这般的评价,实在有点儿摸不清楚头脑。

放下手里的东西,他干脆走到天后身边儿单膝落地,一边给她捶着腿一边追问到:“母后,您可加过那默槿面具下的模样?我瞧着…”说着,他甚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笑容也越发奇怪,“瞧着倒是精致极了…”

“少给我动歪心思,”掐起兰花指,天后的手柔柔地在宸颢额头上点了一下,“时机不到你赶去碰她,怕不是要给你打得魂飞魄散?”

听了这话,宸颢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怪异起来,听天后的意思,若是以后时机到了,没有法力傍身的娇俏娘子岂不是……

看着自家儿子这副表情,天后心里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不过是默许了罢了,她心中不仅没有折辱了上古神仙的不安,反倒是满满的不屑。毕竟对于她而言,上古的年代时间已经太过久远,能够流传下来的那些故事都变成了传说。

这两位天地初开是便在的上神到底是怎样的深浅,还需得探一探才能知道。

默槿一来一去倒是没用多长时间,天色本来便就暗了,此时更是只有零星巡逻的守卫和天边的星光。

不知为何,今日天气晴朗却不曾见到月亮,默槿站在池边儿发了一会儿呆放才想起来今日应是月初,弦月单薄,看不见也是正常的。

没等她挪步往府邸走,却落入了一个带着甜香味的暖融融的怀抱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带着蜂蜜的甜香味,还有一点点茶汤的涩苦之味,最后才是属于咏稚身上的草木的气息。

这种种味道跟随着这个暖暖的拥抱一起,将夜晚看不见月色的几分惆怅都推散了出去,只留下一份暖意。默槿并没有多加阻止,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勒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放松些:“可是要勒死你师父我?”

“怎么敢。”调笑着,同时咏稚的双臂落了下去,从肩头滑到了细窄的腰间,玩闹一般猛然将默槿的腰勒住,又往自己怀中带了带,“师父这么久还不回来,我担心的很,便出来看看。”

随着手臂的下滑,他也像是没骨头一般整个人贴在了默槿的背上,同时下巴搭在了她的肩头,“去得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按着默槿的性格即便事情没有办成,也不会站在这儿傻傻地发呆,所以咏稚推测恐怕是这一路上又遇到了什么别的事儿,才会令她如此消沉。

用余光扫了脸那张搭在自己肩头看了千百遍也不见烦的脸,默槿难得点了点头,同时像是真得累极了一般,干脆微微后倒靠在了咏稚的怀里:“遇到了一个不让我喜欢的…仙家。”

这可是默槿当着他的面儿第一次谈论起自己内心的这些事情,咏稚一下站直了身子,虽然还是环抱着她的姿势,可身体已经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他希望这样的时刻已经太久了,不被当成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而是一个能够平等交流的成年人一般。

没想到幻象了无数遍的时刻竟然在这样一个过分清冷的夜晚突然便实现了。

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默槿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登时闭上了嘴。

咏稚倒是没有注意,僵硬过后才想搂着默槿的腰让她转了过来:“师父,您…您刚刚是在同我说话吗?”

他如此呆傻的表情一下就惹得默槿勾起了嘴角,或许是因为没有了月光的夜色太过撩人,鬼使神差一般,默槿抬起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娇嗔道:“难道这儿还有旁的人在听我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咏稚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嘴巴,连舌头都有些打结,“师、师父,你刚刚是在跟我诉苦?”

“诉苦算不上,倒是真的遇到了个不喜欢的人,不过瞧着你便觉得好多了,”她手上又增加了一分力道,把少年细嫩的皮肤揪起了一小块,“你可比他可爱多了。”

“咳…”这回倒是轮到咏稚不好意思了,他不仅松开了手,甚至还低下头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比我…咳……”

大概是欣赏够了他的表情,默槿收敛起了笑意,正了正因为方才那个拥抱而有几分凌乱的衣服,绕过咏稚走了两步,不回头地问到。

“不跟我回去吗?”

“回…哦,回,这就来。”

月光下,少年的背影看起来都带着勃勃地生气。

关于与天后商议的有关事情默槿并没有着急告诉咏稚,虽说她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但是在得到天帝、天后的点头首肯之前,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咏稚房中的灯熄了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默槿才从他房顶的屋脊上跳了下来,落地时没有一点儿声音,简直就像是夜色中的一抹幽魂。

推开自己的房门,里面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的人也并不让她感到惊讶。

默槿回头看了看身后,将门掩上,连烛火都没有点便径直走到他身边儿坐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都在等,看谁先忍不住了会去开这个口。

不过很快肃羽便想明白了,他一个生来爱动的妖,和一个静静立了数万年的树比耐心,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认清了这一点后,他立刻服了软扭过头看向同样半倚在矮榻一角闭目养神的默槿:“那个小子,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目光中,默槿依旧没有什么动作,甚至连纤长的睫毛都没有扇动一下。

肃羽忍不住,干脆翻身在往默槿身边儿挪了挪,重又坐了下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见她还没有动静,肃羽甚至要怀疑默槿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默槿才幽幽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原本搭在小腹上的手将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了颈侧那个刚刚结痂了的伤口:“看到了吗?”她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心情极好的样子,同时手指也松开了勾着的衣领,却像是懒得管它一般,只把手又搭回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看着那个口子,肃羽都忍不住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

上神的血,对于一个被她赐名了的妖物而言,这是何等的灵丹妙药,而此时此刻坦露着大片脖子的默槿在肃羽眼中,简直就如同一颗十全大补丸一般。

不过他很快还是忍住了想要亮出獠牙啃食上去的冲动,肃羽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处伤口,只敢将目光堪堪落在散落的衣摆之上。

“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知道今天下午默槿和咏稚在房中发生了些什么,这个伤口恐怕就是那个时候弄的,可是具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他就不得而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掀开眼帘,默槿眼神慵懒,简直就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小猫咪一样,她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同时伸出手来勾着肃羽的下巴,让他顺着自己的力道抬起了头。

平日里温顺、克制的琴师,此时却已经被体内翻涌的气血搅乱了呼吸,连带着脸颊都变得通红。

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默槿甚至露出了一丝难得一见的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你做得很好,之后…”她挑逗地又勾了一下肃羽的下巴才把手收了回来,“去人间历劫的事儿,你可以跟着我们了。”

“什…什么?”被血香味儿闷住的脑子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绵长的掌风已经送到了面前,若不是肃羽反应极快,恐怕被推出门的时候他都还是那副跪立的姿势。

接连倒退了好几步,肃羽才在地上站稳,而默槿的大门,已经在他面前合了起来。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肃羽难得露出了几分无法理解的表情,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儿绕过主屋去了后面他住的侧厢房。

默槿将落在胸前的发丝搅在手指上缠绕起来,放下,再缠绕起来,再放下,随着这样无意义的举动,她脑中的想法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失去法力的自己对于天界来说同样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尚未解除封印的咏稚对她起不到任何保护的作用,能够自保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她需要一个能够在人间保护她们的人,而这个人…非肃羽莫属。

除了保护,或者他还可以有些别的用处,也未可知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主…主子,”随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一起映入眼帘的是因为惊异而瞪大了眼睛的云衣的脸,“您,您不会昨天就在这儿…”

面对她的诧异,默槿倒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她确实昨天倚着矮榻睡了一宿,所以这会儿才会从后背麻到了大腿根儿,连带着挪动双腿都有些吃力。

跟在云衣身后的肃羽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只是若要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在他鬓角下半藏半露的耳朵尖上,已经红了一小片,简直就像是被女儿家的胭脂殷红的一般。

默槿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看来她的所作所为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不过在肃羽耳朵尖尖上的红烧到他的脸颊之前,默槿还是在云衣的搀扶下坐正了身体,同时将因为睡觉而有些敞开的衣襟正了正。

“发生了什么事儿?”

虽然她不常睡懒觉,可是在有限的日子里无论是云衣还是肃羽都未曾有过前来打扰的情况,只可能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最开始默槿还以为是咏稚又出了什么状况,可是转头一想,如果当真是他,恐怕来叫醒自己的就不是他们二位,而是咏稚本人的。不过无论是云衣还是肃羽,相比于担心,他们脸上更多的是几分藏匿不起来的笑意,这也让默槿明白过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着急,所以她还能好整以暇地坐在这儿听他们细细道来。

“是天后的婢女,”云衣转过头同肃羽对视了一眼,笑意当真是藏都藏不住,“晨里便来找你,结果吃了闭门羹。”

“按着您交代的,说是身体不适。”肃羽补充到。

“小少爷方才才醒来,我们怕出什么乱子,这会儿才敢过来找您。”云衣作势要扶默槿起来洗漱,没想到却被她摆手阻止了。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默槿反而又缩回了矮榻的衣角,甚至还扯过旁边的薄褥子盖在了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身体不适吗,那就让她们请旨进来宣吧。”

肃羽和云衣皆是愣了一瞬后,又相视露出了微笑,连连应着退了出去。

既然是抱恙,便该有些抱恙的架势,做戏也要做全套不是。

结果,当乌泱泱一群人踏入房间的时候,别的几位还没反应过来,咏稚竟然直接冲了过来,一把将薄褥子扯了起来,将默槿裹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像是守护神一般在她身边儿站稳,让默槿原本靠着硬邦邦的矮榻边缘木头的脑袋能够倚在他的身上。

默槿悄没声得借着调整姿势的机会瞄了一眼咏稚到了耳朵,虽然被发丝藏着看不仔细,不过那比往常还要红上几分的脖子倒是没有办法被藏起来。

被褥下,她肩头上的衣服早早便被自己扯了下来,方才进来时正是衣冠不整的样子。

本以为他会因为羞红了脸而不敢看,没想到竟然直接不顾礼数冲了上来,这倒也是让默槿始料未及的。

而她自己也知道,所说此时虽然大半张脸上仍旧覆着面具,不过单单看她完全失了血色的唇和素锦缎子一般惨白的脸,恐怕已经能够想得到那双眸子里该是何等落寞了。

再加上咏稚方才着急忙慌的样子,更是让几位传话的婢女对她抱恙卧床一事深信不疑。

“这…”按理说,令懿旨也应行跪拜之礼,双手接旨才是,可是看默槿现在的状况,为首的婢女反而没了主意,“姑娘您这……”

倒也不好叫她们太过为难,默槿一手掩着唇咳了好几声,一手攀附上了咏稚压着自己肩头的手:“扶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师父您……”

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咏稚忽然感觉手背上紧了两下,原来是默槿搭着他的手捏了两下。虽然读不出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不过咏稚还是乖顺地停了话头,一手拦着默槿的肩,一手由她扶着借力,将默槿搀下了矮榻。

甚至在走到婢女近前的中途默槿还踉跄了两步,当真是弱柳扶风的模样。

懿旨的内容其实默槿才知道她们来历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了个明白,不过对于伴着默槿跪下的咏稚而言,这倒是个天大的喜讯。

也是为难了他,一直等到送客的云衣回来说是将那几位婢女彻底送了出去后,他才一把抱住了坐回床榻上的默槿:“师父你昨日去找天后便是说这个?”又压着她的肩头将她推开了半臂的距离,“那您怎么不早早告诉我?还要由得别人来说。”

一旁的云衣和肃羽对视了一眼后便识相地退了出去,屋内重又剩下师徒二人。

直到他们走了,默槿才挂了笑意冲咏稚点了点头,手上也没停着,不客气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方才那般不懂规矩,你看那些丫头们回去可还不知要在天后面前如何说我。”

“那有什么的,”咏稚这会儿心情好,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桌上那几折薄薄的纸上,“师父您能伴着我,我就很开心了。”

屋后的偏厅厢房内,古琴上虽无人抚弦,却有琴音流出。

而本应坐在琴前的肃羽此时倒是坐在了桌边儿,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晌,停了笔,一旁候着的云衣这才走过来将手中的竹筒递到了他手边儿:“这回可要仔细些,恐怕姑娘还不打算告诉主子这件事儿。”

“早晚都要说的,”给细竹筒外裹着油布纸,相比之下肃羽的神色便要轻松得多,“况且她也瞒不住。”

看着那个细细的竹筒,云衣倒是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了几分感慨:“自我离开主子已经快二十年,这若是换了往常早不知该成什么模样了,没想到…二十年了,我竟还呆在同一个地方,伺候着同一位姑娘……”

肃羽看着她,半晌没说话,连封腊的手都停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琴声也停了,屋内只有风穿堂而过的声音,像是流逝的时间的侍者,提醒着大家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光正在飞速逝去一般。

“二十年,十年…又有什么区别?”

不知是不是风突然吹动了某一扇没关紧的窗,肃羽才猛然醒过神继续着手上的活计,“对于我们,对于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神仙而言,无尽的时光早已如呼吸一般自然,所以,他们不再敬畏死亡,不再敬畏湮灭的灵魂。

肃羽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像是刀光剑影尽藏其中一半,“忘了事儿,总要有谁来提醒提醒她们,提醒一下这些居高位者,她们,也是会死,会痛的。”

“和三界八荒内的其他活物一样,没有区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您真的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云衣搅着手站在旁边,有些哭笑不得得看着站在一堆东西中间纠结不已的咏稚,“毕竟您是去人间历劫,天帝并不会像对待主子那样对待您。”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具体谈论到现在默槿的身体情况,即便她已经再三向咏稚说明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等到了人间现在她身体的这些症状都会消失,不过这并没有让咏稚心里好受些。

此刻他有些焦躁的原因恐怕也有一大半是因为这个。

肃羽坐在床榻的边缘,同样皱着眉头神色担忧地看向床上半睡半醒的默槿,一言不发,连身旁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其实封印法力的过程比他们想象中要简单得多,默槿从占星均手中接过了一碗墨一般颜色的药剂,在天帝关切的目光中将它们尽数灌到了肚子里。第一口下去的时候默槿便知道了这药的厉害,同时在心里苦笑了好几声,看起来她装病一事儿并没有为她博取到丝毫同情。

疼痛是从第一口下肚起便扩散到了四肢的,像是要将肉身从骨骼之上分离的疼痛,默槿将舌根都咬出了血,才勉强忍住没有直接栽到在天帝面前。

这一路上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又心口处随着脉搏而扩散到全身的剧痛,除却行走的双腿,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肉身的存在,而悬浮的灵魂也在瑟瑟发抖。

默槿不想再回忆起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回月华府的,刚迈进大门的瞬间,她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若不是肃羽接住了她,恐怕她的脑袋就要砸到旁边的柱子上。

可最痛苦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现在……

打断肃羽的沉默的是默槿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并非是真的抽泣,为了缓解疼痛的感觉她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呼吸,以至于有些晕眩而缺氧,这个时候默槿就会忍不住狠狠地呼吸两下,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更为可怕的疼痛。

好像全身的皮肉被数十只手死命地拧着一般。

回过神的肃羽第一次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看着自己身边儿放着的一盆凉水和侵在其中的帕子,只能无奈地将脸埋入了掌心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东西也只能略微缓解默槿的疼痛,并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她的身子已经够冰的了——肃羽就着自己现在佝偻的动作伸出了手将默槿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拢在了自己的掌心——她就像是一块暖不热的万年寒冰一般。

好在这样的痛苦明天就会结束,到了人间,失去法力的上神便会恢复正常,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

寥茹云收到消息时差点儿将茶碗打碎在了地上,虽然她并不知道默槿与人世间到底存在怎样的联系,但凭着与她平日里的交流便能看出来,她并不喜欢那个充斥着各色活物的地方,相比于魔道和天界,人间反而像是一个容纳百川的大染缸,无论是谁都能在那儿找到一处容身之所,哪怕是为众仙所不齿的妖物。

顺着自己纷乱的思绪,寥茹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墨白,那个小楼之中不再意气风发的墨白。

她闭上眼似乎还能看到墨白初蹬天界飞升为仙那日,如剑刃一般的白衣少年自雾气中走出,眼眸之中包涵了千万年的寂寞,却也有着千万年的期盼。

可是上次在小楼之内再见到的时候,他眼眸之中的光已经彻底消失了,寥茹云看到的只是一个颓然的上仙。

这样的回忆定然是不痛快的,她皱着眉头将纸条燃烧后扔到了旁边喝了一半的茶碗里,赌气将绣针直挺挺地插入尚未完成的绣品之中,干脆地起身走了出去。

魔道四季落雪,唯有她住的这处小院四季如春,草木依旧。

最近,她发梦的时候似乎越来越多。

明知这样不好,可是默槿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向内走去的脚步,这里曾经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所以即便在梦中她也知道迈过这三道门槛后会会到谁。

唐墨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总角年岁的自己的哥哥。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鱼,而自己正坐在垫高了许多的椅子上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唐墨歌便站在桌边儿的小凳上,像个小大人儿一般背着手低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写字儿。

这是那一年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默槿忍不住向窗外看了一眼,透过屋檐上的积水落下成线的雨帘,她隐约看到了窗外青绿色的竹林和茂密的树木。

该是盛夏季节,所以她才会穿得如此单薄。

但又因落了雨,空气中凝结起了寒气,她的身上此时正披着一件儿明显不属于她的轻薄斗篷。

底儿为石青,上绣双蟒,下摆有五色祥云图。

那是唐墨歌的斗篷,她曾见他穿过几次。

“三哥,你看看,我写的对吗?”

女童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捧着那张写满了字儿的宣纸献宝一般往唐墨歌的方向挪了挪屁股,连带着身子也趴了过去,瞪着小狗一般的双眼,巴巴地仰着头看向唐墨歌。

从默槿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唐墨歌的表情,只能瞧见他消尖的下巴和挺拔的双肩,不过一十有三的少年人已经有了几分硬朗的气息。

没忍住,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听到,默槿还是放轻了脚步绕过几个没人的书桌走到了窗边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她站稳后,却敏锐地发现原本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张宣纸上的唐墨歌抬起眼眸向自己的方向瞟了一眼,已然有了日后写意风流的意思。

直到肺腑因为没有空气而胀痛得厉害,默槿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唐墨歌的那一眼而忘记了呼吸。

“师父?师父?”

“她怎么还不醒?你说话到底准不准?”

“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小少…少爷您别着急,等小姐精魄归位自然会醒来的。”

身体左侧下陷的感觉随着光线重新照到她身上也消失不见,最开始那个声音变得离得远了些,“我出去瞧瞧,既然化为了凡人,恐怕师父醒来会饿得厉害,我……”

他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他:“您该改口了,否则会被看出破绽的。”

安静了一小会儿,先前那个声音才试探地说出了另一个称呼。

“妹……妹妹。”

这一次,换默槿停滞了呼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等到房门开合的声音消失,小小的客栈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默槿也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她又回到了窗边儿,依旧是绵绵的细雨,将夏日里的闷热带走的丝毫不剩,只是这一次年幼的女童已经长成了豆蔻年华的女子,笔下的字儿也变得娟秀可人,这一次她的桌边儿再没了那个背着手、低着头的少年。

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是放松还是失落,只不过还不等默槿肺中这口浊气吐净,一个带着潮气的身影便略过几张桌子走了过来,默槿看到自己抬起了头未语先笑,映着光的眼眸中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光。

“三哥。”

唐墨歌径直走进了那抹光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叫他三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抹光晕从自己眼中消失不见了呢?

对于霞披凤冠默槿不是没幻想过,而想象中那个坐在床边儿掀开自己大红盖头的人,在十八岁前,一直都是唐墨歌。

十八岁之后…十八岁之后她心里剩下的便只有复仇,哪里还能容得下如此绮丽的幻象呢。

再次醒来,默槿是被一股香味唤醒的,她的肚子先于她的身体醒了过来,当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的时候,默槿才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低矮的床框,旁边是不同于自己寝宫的藏蓝色的床帏,还挂有不合时宜的流苏,包括外面街上传来的叫卖声,竟然让墨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登时眼眶便红了起来。

一直关注着她的咏稚在默槿刚一睁开眼就已经走到了床边儿,这会儿见她张开了眼睛自然而然地靠了过去,却怎么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父?可是身上还不舒服?”他将油包子一口塞到了嘴里,在衣摆上匆忙蹭了几下手,连忙将默槿揽着让她靠到了自己怀里,“师父?师父我是咏稚。”

方才肃羽同他说的话倒是都落到了脑袋后面,此时一心只剩下默槿一个人。透过面具,他甚至看到了默槿微微发红的眼眶。

不消一瞬,默槿已经回过了神儿,她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咏稚的怀抱:“不打紧,已经不难受了。”

倒是真的饿了,披着外衣在桌边儿坐下的默槿连话都来不及说完便灌下了半碗豆腐脑,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肃羽停在半空的手,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散发着酸味的白瓷小壶,里面装着的是醋。

“我就说怎么吃着没味儿。”结果醋壶,默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咏稚倒是吃饱了,坐在椅子上一边儿揉着肚子一边打量着默槿,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被他盯得实在心里发毛,默槿终于把头从碗里抬了起来,抿了抿嘴,示意他有话直说。

“师……妹妹,你这面具确实有些招摇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方才出去买早饭的时候他还特意打量过了,不仅街上女子少,如她这般覆着面的更是没有,再加上默槿本就高挑些,更是惹眼得紧,所以他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肃羽和默槿都停下了动作,前者是因为才注意到这个问题,后者却是因为这个称呼。

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

咏稚还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摆着手赔笑道:“不摘便不摘,我只是随口说说,师父你别介意。”

一紧张,这称呼又绕回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默槿拿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手指抚上了自己那张面具,虽说有几分不舍的意思,不过她也知道是时候再推咏稚一把了,“只是不习惯罢了。”说着,映着咏稚藏都藏不住的探究的目光,默槿松了面具后的带子,将它取下后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在此之前,咏稚幻想过无数次到底面具后的师父该是何种模样,大约想过千百种之多,可现在真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方才觉得没有任何一张脸比眼前这张更为合适了。

只是,她额上的一片红痕委实有些晃眼。

咏稚很想假意没有看到,不过他的目光早已出卖了他。

刻意带出几分惋惜的神色,默槿垂着眼帘指尖抚上了自己额上的红痕,连语气中都染上了落寞:“这是个意外,是…曾经有个人,留给我的…”她说得模糊,神情又奇怪,咏稚瞬间在心中已经顺着她的话编出了无数个场景,无外乎是些生离死别的剧情,可就是被话本传唱了无数遍的东西,偏偏此刻惹得他心头酸胀得厉害。

他的师父活了许久,之前的生命中,一定有过无比重要的人。

这样想着,他竟然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只恨自己生得晚,又担了个师徒的称呼,以往亲近的理由此刻倒是成了不满的罪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默槿没有在这样的情绪中陷入太久,倒还反过来安慰咏稚:“不关你的事儿,是我多说话了。”

她约是如此柔声细语,反而越让咏稚觉得心口发堵。

到底是怎样一位仙家,能够让默槿生出这样的表情来。

嫉妒填满了他的心,以至于默槿询问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是在同他说话。

“咏稚?你有在听完说话吗?”

“嗯?”他猛然抬头,望进了默槿的蓝靛色的眼眸中,“师父你说什么?”

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几下脑袋,默槿又问了一遍:“天帝可于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此时他才从先前吃味的情绪里醒悟过来,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瞧我这记性,光担心师父你了,差点儿给忘了。”

“是妹妹,哥哥你又叫错了。”

默槿一边伸手接过锦囊,一边笑着冲咏稚眨了一下眼睛,竟让咏稚差点儿从椅子上落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露出一排牙齿后,微微眯着眼睛的笑容。

是他从未在默槿脸上见过的笑容。

香囊之内有一张鎏金的字条,默槿变换着角度努力分辨着上面的内容。

“北朔城,娘…娘娘庙。”

“娘娘庙?”一直装哑巴的肃羽此时才出了音儿,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倒是和默槿的不谋而合,同样都是挑起一边儿嘴角的冷笑,只有咏稚一个人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声问道:“什么意思?”

“娘娘庙,”肃羽见默槿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只能勉为其难地接过话头,“顾名思义就是供奉娘娘的庙宇,还供奉的这位娘娘,自然就是咱们的天后娘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将最开始的地点定在了这么个地方。

不过默槿很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三下五除二地将最后一个油包子塞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走吧,先去拜过这位,天后娘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并非逢年过节,不小的庙宇内并没有太多前来祭拜、上香的人,默槿连庙内供奉着娘娘像的门都不愿意踏进去,还是咏稚劝着才将她哄了进来。

凡人修的像大多是按了自己的想法,大约便是挑着身旁美容止的女子模仿,最多增减几分,可是眼前这尊神像倒是让默槿难得地挑了挑了眉尾,她偏过脑袋像是真的在躲着神像的目光一般凑到了咏稚耳边儿:“倒是有七分相似,恐怕雕像之人会知道些什么?”

香囊内就那么几个字,跟猜哑谜似的,默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走着看着。

咏稚同跟在后面的肃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点头示意后,独自一人绕过神像从后面离开了此间供奉的屋子。

他不在了,这个地方默槿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呆,径直走了出去。

肃羽自然是跟在她身后,同时脸上的笑意倒是越来越重。

“想说什么就说,藏着掖着我看着都难受。”

“主子不觉得自打来了这儿,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吗?”看着眼前背着手立在窄道儿中的姑娘,肃羽的语调越发轻快了起来,“离开了那儿,倒是觉得主子心情好了许多。”

其实不用他提醒,默槿自己也有所觉察,不仅仅是脾气,似乎这可胸膛内跳动着的心也染上了各色的情绪。包括在外面路过掐牙金丝饼店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挪不动脚步——闻着就很好吃,不过还是被肃羽以“公事为重”给劝了回去。

想到掐牙金丝饼,默槿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和肃羽讨论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我知道,”她看着眼前枝叶繁茂的树,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了一把肥厚的叶子,“大约是法力被封、又落得了人间的关系,过几日便好了。”她的指腹看似无意识地擦过那片叶子上的条条纹路,可肃羽却退了半步,不再去打扰她。

分说两头,那边儿默槿研究着人家庙里千年的菩提树的叶子的时候,他已经谢过小道长进入了娘娘庙后面歇息的厢房内。

正如那位小道长所说,寻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便能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在一片空地上敲敲打打着什么。他刻意咳嗽了两声,看老者将头转了过来后才拱手作了揖,没成想那老者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又把头转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华府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过想到之后恐怕还有事儿要麻烦这位老先生,只能压着脾气走了过去。

靠近后,他心口直接凉了半截。

方才并非老先生看不起自己,而是他根本就…看不见。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老先生早已感觉到自己身边儿站了个人,自然放下手中工具,将身上的木屑抖了抖,扶着腰缓缓站直了身子。

“你不是这庙里的人,”老先生抽了两下鼻子,似乎是在嗅些什么,“敢问居士怎么不在庙前拜过,反而跑到来找我这个小老头子?”他说着话,同时伸手端过了放在一边儿长凳上的大碗送到嘴边儿,喝了一口尚温的浓茶,又将碗放了回去。

咏稚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的手送出去、收回来又送了出去,若不是这位老先生睁开的眼睛内连一点点墨色的瞳孔都没有,他恐怕就要以为此人是在骗他。

不过咏稚心里仍有几分疑惑,他没有说话,反而是从怀中掏出了香囊在老者面前晃了晃,老先生并没有躲开,反而又凑近了些,再次抽了抽鼻子。

随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扶着干瘦的胸膛笑出了声:“居士可是觉得我老头子在骗人?明明能看见,却偏偏要装成看不见?”

被抓住了小心思的咏稚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喉咙,脑袋点了一半又想起来老先生看不见,又连忙出了声音:“我是有事儿想求老先生给个指教,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好说好说。”

老先生倒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同时掌心向上伸到了咏稚面前,他看着这只粗糙的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先生是要自己手中的香囊,连忙又给递了上去。

香囊是原本装有字条的香囊,方才默槿递还给他的时候他还凑近了嗅过,除了因贴身放着而沾染上自己身上与默槿相仿的那一丝竹叶的味道外,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殊。

不过此刻看着老先生皱着鼻子嗅着香囊的样子,他反倒觉得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忍不住揉了两下,也学着老者的样子皱起来闻了闻,可是除了木屑的味道外,依旧什么都没闻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他自我怀疑的空档,老先生倒是已经有了结果的样子,他并未将香囊还给咏稚,反而冲着他方才来的方向扬起了下巴:“还有一位,怎么不请那位居士也来坐坐?”

咏稚正疑惑着,就看见默槿拎着衣摆的前襟迈过半尺高的门栏,同肃羽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神色的老先生在默槿靠近他半丈开外的地方时,突然皱起眉头“嗯”了一声,让在场三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是谁?”

他虽然是面对着默槿,不过看样子并不是在询问默槿,咏稚的目光自然从默槿身上过到了肃羽身上,后者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毕恭毕敬地站在默槿身后左侧半步的地方,微微低着头,直到老人家绕过默槿站在他身边儿不停闻着什么的时候,才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些许距离。

“老人家,”在他想进一步追上去再闻闻的时候,默槿已经转过身将手臂挡在了他面前,“这位不过是我的教书先生,我们前来请教的,却是别的问题。”

即便没有了术法傍身,默槿面对他们时仍旧带着几分傲气,此时虽然被夹在两人中间,不过她的气势反倒更胜,隐隐还有压过老先生的意思。

后者听了倒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像是放弃了一般,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女居士说的在理,那您想问的,便是这个香囊吧。”他将攥在手里的香囊往前递了递,身子虽然弓着,头却是昂起的样子,只有白色的眼眶内映出了天上云朵的样子。

“不是我,”默槿并不上钩,低着头做了个福,隔着袖口的布料将老先生举起的胳膊推着到了咏稚的面前,“是他要问。”

“还请先生答疑。”

咏稚连忙接过了话头,同时在默槿松开他的胳膊的瞬间侧身挡在了两人中间,将老先生没有眼神的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在他背后,默槿与同样微微挑着眉的肃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皆是一脸的匿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咏稚看了一眼手里的令牌,又看了眼正专心致志吃着掐牙金丝饼的默槿,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涨破了。

还有一旁坐着的肃羽,明明是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却在默槿的目光下选择做个哑巴,闭口不语。

问不出这玩意背后的故事咏稚难免有些烦闷,干脆直接将东西扣着扔在了桌上,从篮子里挑了块最大的金丝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别说,这默槿从离开娘娘庙就开始念叨的东西确实好吃,见他松了眉头,肃羽和默槿对视了一眼,在后者细微的点头动作之后,肃羽才开了口。

“那位老先生,是人间的闻听。”

“闻听?”嘴里咬着饼子,咏稚含含糊糊地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在人间呆着的地仙,嗯…就好像是话本里总说的那种土地老儿一样。”

这倒是和咏稚所知道的土地老儿差得有些远了,不禁有些好奇:“一个瞎子?”

“那不是瞎,”默槿似乎是吃饱了,此时正用花果茶送着嘴里最后一口东西,又喝了两口,才继续说到,“闻其实代表的并不是鼻子上的嗅觉,而是见闻的意思。”

见她正色起来,咏稚也收起了那副轻佻的模样,身子微微前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闻听其实是地仙,尽是前世得道之人转世而成,因为福薄,克母克父,所以多是孤儿。待他们到了加冠的年岁便可见闻三千世界,说白了,就是天界在人间的耳目,因为参破太多天机,所以闻听是没有肉眼的,”默槿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他们只有心眼。”

“倒是一副心眼很多的样子。”咏稚想起来他将令牌塞给自己后便三缄其口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自然埋怨了一句。

默槿这回倒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倒是,”随后又冲他伸出了手,“给我瞧瞧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令牌应是用许多种木头拼接后雕刻而成的,不过做这令牌的人手艺极好,哪怕是用指腹一寸一寸地摸过去,也不会摸到拼接处的缝隙,反而只有细腻的木头的感觉。

上面的字…默槿皱了一下眉头,甚至一时间无法判断这上面的到底算不算是字。

看她看得仔细,咏稚和肃羽都没有出声打扰,当咏稚想伸手再拿块饼子的时候却发现最后一块已经被肃羽拿到了手里,他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这儿还有个程咬金。

龇牙咧嘴了一番后,只能又叫小二给上了一篮,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在他俩你龇牙我咧嘴的过程中,默槿的眉头越皱越紧。

虽说她不算博览古今,但看过的古籍、藏书恐怕也不是一般仙家能够比,可是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偏偏她就是解不出来。木牌反过来后,后面倒是光洁的一个平面,只有不同木质的纹理所组合而成的花纹。

默槿一想事情便忍不住用牙齿去要自己的下唇,咏稚一边啃着手里的饼子,一边有些心疼她已经泛红的嘴唇,正想说让她休息一会儿再说,默槿却突然坐直了身子,连眼睛都睁大了。

“有发现?”一直注意着她的肃羽同样也看到了她表情的变化,先一步凑了过去,含着下巴看着默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过默槿并没有特别在意他,反而是将令牌背面朝上放在手心后伸了出去,停在了三人中间的位置。

“重要的不是那些鬼画符,”她还对自己方才冲着正面纠结了那么久的事情耿耿于怀,忍不住瘪了一下嘴巴,倒是有几分可爱的模样,“而是这些不同木质所拼成的令牌本身。”

默槿并没有直接把答案说出来,她用手指沾了些自己碗中的茶水,在令牌背面圈出了一个地方,又点了几个水印子,示意咏稚和肃羽仔细去看。

“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

两个男子把脑袋转过来转过去,从不同角度认认真真辨认了半天,上面的茶水都快干了,咏稚才突然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是地图!”

肃羽愣了一瞬后也立刻舒展开了眉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默槿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准确地说,是路线,迷宫里面的路线。”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因为掐牙金丝饼的店面并不大,此时三人是坐在凭栏旁的一处桌子上,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叫卖的声音接踵而至,默槿伸出手冲着外面晃了一下,“我猜知道这个令牌应该用在哪儿的人,在北朔城里应是比比皆是,只是怎么用,恐怕很少有人会知道。”

这几乎已经是大白话了,咏稚和肃羽立刻点着头表示明白,默槿将令牌还给咏稚保管后,冲给一旁桌上着饼子的小二摆了摆手,示意他靠近一步说话。

“倒是机敏。”

水样儿的镜面中,默槿的侧脸因为波纹的关系而有些扭曲,不过这并不妨碍宸颢一边儿酌着小酒,一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指甲修剪平滑的手在镜面之上抚过,像是抚过绸缎一般的感觉,连带着里面默槿的影子也被搅乱了,“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物一样,宸颢挪了挪坐在蒲团上的屁股,越发靠近了那面镜子,“脖颈……耳垂……”

他的手依次在镜中的画面中滑过,随着口中念念有词,一路下滑过画面中默槿的肩颈,后背,直到藏在衣袍下无法辨认分明的细窄的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默槿,”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宸颢的表情堪称迷醉,“默槿……”

打断他的是侍女的通传还有脚步声,天后看起来心情也极好,所以她并未深究为何自己的儿子会在中午便开始饮酒作乐,不过在看到镜中默槿的身影时,她仍旧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儿臣自有分寸。”

不等天后开口,宸颢已经站起身让出了镜前的位置,他弓着背,毕恭毕敬的样子。

这副模样很好地取悦了天后,所以她也再未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衣袖,镜中的画面尽数消失不见,映照出来的自然是她那张巧笑嫣然的脸。

“大殿下知道便好。”

平日里,天后几乎不会这么叫他,无论在面对众仙是她是什么身份,可在面对这两个儿子时,她到底还是个挂心孩子的母亲,所以“大殿下”这三个字从天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宸颢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尊贵的长子撩起衣袍直接跪了下来:“母后放心,儿臣有分寸。”

殿内一时寂静到了极点,宸颢以为自己的膝盖今日便要跪麻在这厅堂之上的时候,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反而扶上了他的手肘:“你我母子,何必说话如此生分,叫外人听了还当是你我母子不和睦呢。”

宸颢站起的同时也已经扶住了天后的手腕,软软笑着,同她一齐坐了下来:“母后与我如何,哪里轮得到旁人置喙。”

两位皆是笑容可掬,可其后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偏偏谁都看不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真的不是我害怕,就是这地方……”

“你给我师父松开!”行了大半天的道儿本就累极了,再瞅着肃羽一副快要趴到默槿肩上的样子,咏稚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上了手拍开他搭在默槿肩上的双手将人扯到了一边儿,“你怕、怕就跟着我,少占我师父便宜。”

反正山头荒地的也没什么人,咏稚撒开嗓子喊能听着的也不过是些孤魂野鬼,下午逛集的时候他便心下不爽,肃羽总是跟在默槿身边儿有说有笑,那些人间的东西他确实不了解,又碍于身份不敢过于亲密。

本想着入夜上了山这小子该是收敛些,没想到还是这么多戏。

走在最前面的默槿倒是专心致志用火折子辨认着手中地图的方位,这还没到八卦迷阵所在的地方,可不能先迷了路。

两个大男人在后面拉拉扯扯,实在也不成体统,况且他们现在是处在半山腰的位置,往来的穿堂风夹杂着风的呼啸声,在加上他们俩的声音,让默槿实在没法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都给我,消停些。”

她声音不大,甚至没有回头,不过咏稚和肃羽同时条件反射一般绷直了后背,直挺挺地站着,只是两人四手还死死地缠握在一起,咏稚的右腿也被肃羽的左腿绊在原地。

倒是先找事儿的咏稚委屈了起来:“师父,我这不……”

他心下小揪揪多得很,可准备好的词儿一句还没说完,前面的默槿突然猛地鹞子翻身直接跃到了他的身边儿,同时冰凉的掌心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而手上的火折子在她翻身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吹熄了火光。

同样惊觉的还有肃羽,此地对他而言本就极为不适,如今又添了杀气,他整个人已弓起后背,随时准备拔剑相向的架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鼻翼间侵着竹叶的甜腻气息一瞬之内倒是让咏稚有些出神,险些忘了他们此刻是在什么地方,不过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倒是将他分散的心思拉扯了回来。

这回不用默槿提醒,他与肃羽都先一步有了动作。

相比于肃羽,咏稚更担心地则是默槿的情况,因为从方才弓弦被松开时的声音来看,默槿的位置正处于面对他们的方向,而此刻的默槿可是丝毫没有法力傍身的一介凡人。

肃羽那厢的手刚伸了一半还未摸到默槿细软的衣角和胳膊,咏稚已经就着默槿捂着他嘴巴的姿势将她搂着腰背拦进了怀里,同时勾着脖颈仰面向后倒去,结结实实让自己的后背砸在了地上,不过同时也将默槿好生护在了怀里。

此时更不是争论的时候,见默槿没事儿,肃羽招手摔出琴弦凭着过人的耳力直接将拴住的那位拖拽了过来,可拖了不到几尺距离突然肃羽动作顿了一下,同时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干嘛?”

默槿的声音又小又软,此时因为口鼻也被闷在了咏稚的怀里,连说话都有些费劲儿,更是没办法去阻止他在自己侧腰上乱摸的手。

不过很快,默槿便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带着那么点儿报复的心思,默槿直接将火折子的蹭着咏稚手背裸露的皮肤抠开了上面的盖子,冲着肃羽抛出琴弦的方向直直扔了出去。

虽然火光微弱,不过还是足以让他们三人看清对面的状况。

“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绑了人的肃羽,他立刻收回琴弦,同时快步走了过去:“不知…方才我以为是有人要伤我家主子,还请…咳,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可惜他有心修好,可是攀着那姑娘的肩膀的少年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截了当地挡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爬起来后连呼到背后的衣服下摆都来不及收拾,先去扶了地上先前被拴着脚踝拖拽了几尺的那位姑娘。

好在此间地上多是青苔草木,才没有把那位姑娘磕着碰着了。

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跟上来的默槿,肃羽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做了个可怕的表情,结果被默槿攥着手腕扔到了后面,去和被她喝令站在原地的咏稚一起罚站去了。

“姑娘,还有这位…公子,”原本她是打算叫小哥的,结果想到自己的年纪再想想眼前这人的,还是觉得莫要折了对方的寿才好,“方才是我家哥哥不对,他们嘴笨不会说话,我代为给二位说个不是。”

都说伸手不打笑面人,更勿说默槿这一低头、一福身,倒是有什么也不好意思说了。

那女子先是摁了一把少年护在她手臂上的手,才转过身子还了礼。

“姑娘哪儿的话,是柳哥哥先动了手,才惹了误会不是。”

默槿那哪儿是看人的眼睛,简直就是读心的鬼怪一般,单凭这姑娘一个动作,便大约能判断出来两人是个什么关系。不过更重要的是她还瞟着了少年侧身时露出了半个藏在里面腰封上的令牌,倒是成了同路。

她先后退了小半步,离两人又远了一点儿后,方才摆手示意咏稚和肃羽过来,“我叫…默槿,这是家兄,这位是我的师父,唤做肃羽。”

“姑娘姓默,倒是少见。”依旧是那位姑娘开口接了话茬,“我叫党筱儿。”随后她瞟了眼身旁的少年,不留痕迹地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下柳正初,见过三位。”他的眸光在面前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咏稚的脸上,“敢问公子贵姓。”

方才默槿故意未曾介绍他的名字,单说了是自己哥哥,他便挂了心。果不其然,当咏稚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那位姑娘倒是先装模作样掩着唇笑了出来:“姑娘姓默,可你家哥哥却是姓…咏?”

比起肃羽和咏稚一瞬间的错愕,倒是默槿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先是转头看了眼咏稚,转过头来的时候连眼眶都红了几分:“小女出身卑微,哪里配得上家里的姓氏,也就是出来了,才敢将平时心里藏着的话说一说,倒是让两位见笑了。”说着,她还往咏稚身边儿又靠了靠,真真是一副小女人的做派。

不过看样子柳正初和党筱儿也并没有因了她一句话就相信,毕竟深山老林之中忽然遇到如此怪异的三个人,谁都不得不堤防着些。

“还没问过二位,三更半夜地,所为何事?”

打圆场的自然是一直未曾开口的肃羽,不过应他话的党筱儿倒是没那么好的脾气。

“那您们三位呢,深更半夜,又是所谓何事。”

咏稚觉得半倚着自己的默槿微微点了一下头,同时还用被衣袖掩住的右手在侧腰处放令牌的地方点了一下,才敢将它拿了出来,亮在两人面前。

“如此夜色美景,想来我们的目的应当是一样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见了令牌,柳正初和党筱儿的心倒是放下了一半,无论这三人是个什么关系,暂时他们五个至少是统一了战线,无论之后有什么分歧当下所要面对的都是一样的事情。

而默槿一行根本就没有将这两位放在眼中,不过是为了少个敌人,才会做了软话。

这才有五个人围着两个火堆取暖的场景。

肃羽担心默槿冷到,原本是打算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的,没想到咏稚更快一步,干脆把自己衣服脱了给默槿搭在了肩头。做完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从来都是默槿照顾着他,况且默槿本身就寒得像块冰似的,又怎么会觉得冷呢,只是该做的戏要做全套罢了。

“两位这是迷路了?”他用木枝捅着面前的火堆,希望它烧得更旺一些,毕竟这样可能别人就看不到他脸上飞起的红晕了,毕竟此时默槿正软绵绵地半倚半靠地坐在他身旁。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封了法力的关系,现在的默槿不仅毫无反击之力,甚至连三餐、作息都变得如凡人一般,需得按时吃东西、按时休息才是。

柳正初正襟危坐着,倒是党筱儿一边儿三心二意地回着话,一边不是用余光瞟着看他:“我们…啊,对,我们也是迷了路,约莫是…是…柳哥哥,我们是何时上得山?”

“未时四刻约莫。”

不知是不是知道面前三人没有什么威胁,刚开始默槿所感受到的那股煞气和怨气此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也确实困乏得离开,此时搂着咏稚的胳膊又靠着他的肩头,虽说不大舒服,不过倒也勉强能够休息一下。

没想到这一休息,竟直接睡了过去。

余下的肃羽倒是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面前三个人互相商量着一会儿如何齐头并进的事情,在心里又暗暗发笑。对他而言,下凡这件事儿只不过是为了跟在默槿身边儿顺带着保护她,至于其他人,自然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那即刻便出发吧,按着你们的说法…”咏稚仰头盯着漫天的星辰看了一会儿,才大致分辨出了个时间,“再有最多一盏茶的工夫便要到寅时了。”

得了柳正初的点头同意,咏稚正想起身却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胳膊已经麻得没有任何知觉,而默槿更是睡得就差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来吧,”这一回,肃羽倒是快了他一步,先行将默槿抱起随后背在了身上,“一会儿遇到什么危险还需你打头阵,带着小小姐不方便。”

这说得倒也是实话,一下子将准备伸手去揽默槿的动作给阻了回去,党筱儿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跟着点头应和着:“自然是让肃羽公子守着默槿姑娘比较好。”

咏稚一个人打头阵走在最前面,干脆气鼓鼓地咬着后槽牙一个劲儿在心里骂肃羽会挑好时候,中间自然是背着默槿的肃羽,最后则是柳、党二人,一左一右,自然都将剑拿在了手中。

本来几人就是各怀心思不愿互相多少什么,开始柳正初同党筱儿还偶尔交谈两句,走到后来几人都疲乏得厉害,自然没了那么多说话的心思。

最先撑不住的是党筱儿,她踉跄了半步后扯着柳正初的衣袖直接坐在了脚边儿的石头上:“这、这我们定然是又迷路了,该是走了快一餐饭的时间,怎么还没出去?”

有一个人停了下来,自然其余的人也无法继续前进,借着咏稚帮忙肃羽才将默槿从自己背上放了下来,他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臂一边四处打量着,可是怎么看着看着,眼神就落回了默槿的身上。

“少爷,少爷,”因为默槿此时正倚在他的腿上,所以肃羽只能出声引起咏稚的注意,没想到喊了两嗓子,却没有任何人应他,待他回头去看的时候,竟然连柳正初和党筱儿也不见了踪影,“姑娘,”他的心立刻悬了起来,连忙低头想去找默槿,却发现竟然连默槿都不见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悠悠然张开眼睛,默槿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一切,竟然眼角泛红,堪堪要哭出来的模样。

“柳…柳哥哥…”党筱儿只觉得怎么一个歇脚的工夫,身旁便一个人都没有了,她起身只走了两步,却觉得身子一暖,眨眼的瞬间竟然是整个人光裸地泡在一个巨大的木桶之中,而木桶四周还站着好些婢女,皆是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概是因为没了能够倚靠的人,此刻的党筱儿倒是没有哭天抢地,反而仔细观察起了四周,“这地方,倒是熟悉得紧,可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是在哪儿呢……”

木桶下像是燃着火似的,温度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越发地热起来,惹得她明显有些焦躁起来,“柳哥哥?你在吗?能…能听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雾弥散之后,她发现远处的珠帘后面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人影,此时正在缓缓撩开层层叠叠的珠帘,似乎随时可能进来的模样。

而那只手骨节分明又带有薄茧,分明是个习武之人的手,男子的手。

低下头,柳正初第一个注意到的便是地面的变化,原本泥泞的山路此时却变成了平滑的青石板路,而再抬起头时看到的也不再是黑漆漆的山石丛林,反倒是带着小桥流水的桥头人家,不知是不是赶巧遇上了什么节日,平日里可是看不到如此多的女儿家出来巡河而游。

穿着鹅黄色和浅绿色春装的姑娘们三三两两地结着伴儿,手中捧着的是一个个制作精美的河灯,只是上面的蜡烛并未点燃,看样子是准备去河堤放灯的架势。

他左右打量着,可他心头所想的那个女子却偏偏不在其中。

被人潮推着,他无法停下只能朝着河堤的方向前进。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咏稚几乎不需要反应的时间,他盘腿而坐同时十指交错扯开后,闪着寒光的琴弦已经被拉扯成了高低有序的样子,袅袅琴音就像是一柄柄利刃,冲着他眼前小楼上的同袍和墨白破空而去。

惨叫和血腥味都未曾出现,等他一曲终了,方才觉得自己身下压着的衣摆已经被潮湿的山间泥土侵染了大半,而抬眼四周看去,其余几人都已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只有默槿木木地张着眼睛,看着枕在她腿上的昏迷不醒的咏稚。

他以为自己会是最早从幻境中醒来的,没想到竟然有人比自己还早,况且这个人还是应当没有丝毫法力的默槿。

这不仅让咏稚本已被风吹干的后背又起了一层薄汗,甚至连带着心间处都有些震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主、主子,”此间没有外人,他自然也用不了伪装什么,只是声音里难免掺杂了几分晦涩,“您怎么……”

他在默槿身边儿停住了步伐,单膝着地跪了下来,而自始至终默槿都不曾抬眼看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枕在她腿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咏稚。不过肃羽立刻注意到了不大一样的地方,不仅她裙摆上留有血迹,连咏稚重色的衣服上也被血污侵染,袖子上半截很大一部分正被默槿攥在手中的位置,血腥气重地让肃羽有些反胃。

他忍着揉了几下鼻子,伸手去握默槿的手腕,没有预想之中的抵抗,反倒是轻轻一拉便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面前。

果然,掌心处横着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若不是默槿用刀精妙,恐怕她的手便是要废了,怎么还有可能在这儿攥着咏稚的衣袖发呆。

因为不知那两人什么时候会醒来,肃羽也不敢使用术法只能拿了止血的药粉细细撒在伤口处,又用干净的白布条裹了个严实。撒药粉时,默槿虽然依旧没有抬头,不过她手指倒是因为疼痛而瑟缩了好几下,修剪平滑的指甲刮过咏稚握着她的手的掌心时,反倒令人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这样的时间并没有停留太久,待伤口处理好,默槿立刻便将手收了回去,依旧是轻轻覆在咏稚肩头,似乎是想要借此给予他挣脱出来的力量一般。

火堆已经燃尽,此时除了幽幽的青烟外,只剩下被烧干了的柴火细微的“噼啪”声。

肃羽挨着默槿坐了下来,想了想,又脱了衣服给她披在了身上,而原本她身上搭着的咏稚的外衣,倒是已经物归原主。

第三个醒来的竟然是柳正初,想来他最后才看出是个幻境,挥舞剑刃时还差点儿劈到默槿这厢,还好肃羽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否则他怀疑哪怕那剑过来了,默槿为了护着咏稚也只会选择生生接下一刀来。

琴弦如同柔软的绸缎一般顺着剑刃缠上了他的手臂,将柳正初高高拽起的同时另两根琴弦也依附上了他的身体,一从腋下绕过将人环住,二则是稳稳地缠在了他的腰上。

柳正初自幻境中猛然张开眼时,还以为自己是从一个梦境跌入了另一个梦境,直到肃羽匿笑着同他打着招呼让他低头仔细瞧时,他才反应过来。

“二位倒是厉害,”他这说的是实话,方才环境之中所见皆是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竟然早已挣脱开来。”倒不是客气话,柳正初是当真以为自己应是最先离开梦境之人,毕竟按着处事和体格来看,自己都是更为壮硕那个,再不济最多输给他们三人中那个看起来高挑而精瘦的小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成想,咏稚还没醒,跟着他的这一男一女倒是惊醒地快,甚至看默槿悄悄揉着被压麻了的腿的样子,恐怕她醒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破除幻境术法一事不能依靠外力,否则深陷其中之人甚至可能因为外力所伤而跌入更深一层的梦境中,所以柳正初只能学着默槿的样子,将党筱儿半搂在怀里,叫她能躺得舒服些。

见有人能够陪着默槿,肃羽收了琴弦站起身抖了几下衣服,轻声道:“我再去折些柴火,这会儿正是最冷的时候,我家小姐体弱,还请柳公子照看一二。”

都是出门在外,更何况因为方才的事情柳正初对这个看起来瘦若无骨、弱柳迎风的默槿实在充满了十二万分的好奇,自然连连点头应了下来:“肃兄尽管去便是了,我会看着你家小姐、少爷的。”

得了肯定,肃羽暗暗递了默槿一个眼神后,当真转身走入了漆黑的密林之中。

柳正初舔了几下干裂的嘴角,带着几分干笑试图打开话头:“默槿姑娘倒是好身手,不知你是如何发现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离开梦境再看到默槿其人偏偏又有了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好像是一直被她压抑在心底的什么东西得以释放似的,此时的默槿比之前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甚至有几分王宫贵胄的意思。

约莫便是让人难免心生惧怕之意。

此时的默槿哪里有功夫同他寒暄,一边挂心着仍旧身陷幻境的咏稚,一边又不可抑制地想到方才自己所见梦境,最后还要担心着那个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的肃羽,简直是将一颗心生生掰成了八瓣。

但是面儿上总还要给对方一些,所以她只能挑着简单的话头应着,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示意对方看她手上缠着的已经渗出血迹的伤口:“我没什么法力傍身,自然幻境对我的影响也更弱些,既看出是假的便没有留恋,划了两道便出来了。”

她这说法乍一听十分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却又十分奇怪。

幻境之中皆是人心底所念所想,哪里会有那么容易看得出来,况且这划刀子的方法即便如此好用,又有几人能够对自己痛下狠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那血迹,恐怕她掌心的伤口应是十分严重才是。

一个没有法力、没有功夫傍身的姑娘家,竟然能对自己都做到如此地步,对别人恐怕更为可怖。

这么想着,柳正初虽然仍旧好奇不已,却也没有了搭话的念头,只专心护着怀中的党筱儿,希望她能够尽快醒来,毕竟在幻境中留恋地越久,对她自身的伤害也会越大。

同样的,默槿看着怀中因为梦境而露出浅淡笑意的咏稚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生生在心底生起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只恨不得在他肩上狠狠咬上几口解气才好。

霜天雪落,可咏稚光脚踩在上面却觉不出丝毫冰冷,甚至看着眼前山石中隐隐透出的衣角,反而觉得心头暖融融得厉害。他但披了件儿外衣,此时也不想回屋再添置衣服,就这么迎着风雪走了过去,绕过一座假山,果然在其后看到裹着中衣发呆的默槿。

带了几分玩闹的心情,咏稚放轻了脚步,直到他的胸膛将将贴上默槿的背后时才突然“啊”了一声,同时伸手覆盖在了默槿伸出的手臂的掌心之中。

“怎么不多睡会儿,”将她的手臂拢了回来,咏稚又向前饶了半步,这次默槿冰冷的后脊终于落入了他的怀中,“醒来不见你,倒是让我一顿好找。”

默槿似乎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身子向后倚了一下,让自己冰冷的后背能够更多地贴合在他温热的胸膛之上:“醒来后看你睡得熟,想来是累了?不愿吵你罢了。”

她的声音如梦似幻,同样贴上他脖颈的脸颊虽然依旧冰冷,但如此互相摩挲却又多了些许情人间的亲昵。

“再陪陪我,可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琴弦如同尖利的银针一般刺入咏稚的后颈时,连默槿都忍不住暗暗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子,这样的东西不仅要刺入皮肉,甚至要缠绕上骨头去,想想便觉得可怕。于是她越发专心地去看着咏稚的表情,一旦有任何过于痛苦的表情,默槿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扯出他后颈的那根琴弦。

好在肃羽虽然不待见咏稚,但当下什么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再琴弦深入骨髓之前,他同盘腿坐在咏稚正面的默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微微点了一下头,将琴弦最后一截琴弦送了进去。

刚开始,咏稚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随着琴弦之上慢慢渗出血珠来,他的表情便越来越凝重,同时眼睑也随着眼珠的转动而微微颤抖着。

“这……”

“禁声!”

柳正初连个气音儿都还没发出来,肃羽已经呵斥着让他住嘴,引领幻境中人明白自己此时正身处梦境之中本就是个精细的活计,他此时额上已经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若是柳正初再来添乱,他恐怕自己会伤着了这小子。

他不好受,梦境之内的咏稚同样也不好受,原本外间雪大,他正同默槿一起倚在垫了松软垫子的躺椅上说话,怎么忽然间外面不仅狂风大作,连挂了霜雪的树木也伸展开了枝丫,不过一个晃神的工夫,竟然已是满园的绿色。

他将手臂从默槿的脖子下抽了出来,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走到了大开的房门边儿上。

漫山遍野的绿,这次不再是院落之内,就好像他整个人连带着默槿、连带着这屋子一齐被人搬入了深山老林一般,放眼望去尽是浓到近乎墨色的绿。

咏稚不安地转过身想去找方才还蜷缩在躺椅上的默槿,却只看到一件儿自己的衣服,空落落地搭在了躺椅上。

他想近前一步仔细去看,脖颈后来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刺入体内,而随着它的进入,同样冰凉的感觉从后颈盘旋上升直接布满了整个脑子,咏稚抬手想去扶一旁的窗框来稳住身子,没想到手竟然直挺挺地从墙壁中穿了过去,整个人就这么生生跌在了地上。

相比于摔到骨头的痛,脑后仿佛要炸裂开似的痛更加让他难以忍受,咏稚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后脖子,想通过嘶吼来缓解这般疼痛,却只能张开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躺倒在地上不停扭动的咏稚,柳正初暗暗将怀中的党筱儿又护得紧了些,若是一定要用如此的方法才能够将人从幻境中带出来,他宁愿不试。

肃羽微微佝偻着后背,此时不仅是咏稚,连他也在忍受着五脏六腑尽数搅在一起的疼痛。恐怕此间不仅有令人陷入环境的法阵,同时应是还用了什么方法保证无人能够从梦境中将人带出来。

好在他长期同默槿呆在一处,哪怕此时这阵阵剧痛,他自身的法力也勉强能够支撑得住。

只是…他瞟了一眼柳正初怀中眉目紧缩的女子,不免在心中叹了口气,想着一会儿该如何拒绝才好。

看了看满头大汗的肃羽,再瞧了几眼侧卧在地上不停发抖的咏稚,默槿当下心头便有了判断。

她跪倒在了地上,手轻轻抚上咏稚的面颊,感受着他微微发抖的身体和不断失去温度的皮肤,心头却是又愉悦又酸楚,让咏稚体会体会这般疼痛,她倒是不甚介意,但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模样,自己偏偏又觉得后悔,早知不该用这种方法强行将他拉出梦境。

可木已成舟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哥哥,”默槿轻轻拍了几下咏稚的脸颊,小指不安地在他耳后的皮肤处摩擦着,“哥哥?你醒醒啊,你倒是…快醒醒啊……”

不得不说她应是将女儿家关心则乱的小心思表现了个淋漓尽致,若不是肃羽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能捕捉到她毫无暖意的瞳孔,恐怕连他都要被默槿那微微颤抖的声音所蒙骗了。

******

冰天雪地,深山老林,亭台楼阁,此时都已消失不见。

咏稚一个人空落落地躺在地上,四周平静地如同一团死水,连一道多余的风都不曾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他看看要昏迷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小指似乎因为紧张和不安一直轻轻叩在他耳后那片发烫的皮肤上,不时摩擦几下。

“哥……”

“哥哥……”

“……醒……”

“……醒醒啊……”

声音渐渐清晰,从远及近,最后仿佛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似的,连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都能有所感应。

咏稚紧闭的双眼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召唤,身上的剧痛和后脑炸裂开来的感觉同样被一点点抽离,现在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泉水之中,那些泉水像手一般抚摸过自己的身体,缓解着方才因为不适而引起的各种疼痛。

不过在他张开眼睛的瞬间,这一切感觉都消失不见。

他仿佛站在心中的阴暗面一般,放眼望去皆是墨色,连脚下踩着的地方都是一片空落。

抬起手臂挥舞了几下,咏稚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片混沌虚无之中,而这片虚无之中他所能看到的仅仅也只有自己。

******

“啧,”默槿皱着眉头轻轻咋舌着,同时忙不迭地用袖口给咏稚抹去了额角不断涌出的汗水,“怎么还不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边儿,肃羽正坐在另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他指尖的琴弦又变回了细软的模样,只是再没有人敢小看那些如发丝一般的细线。

抬眼瞟了下默槿,肃羽调整了几次呼吸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过急促:“马上便会醒来,小姐稍安勿躁。”此时,默槿的反应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反应,本以为这个咏稚不过是她的一个小兴趣、小把戏,可是现在看来,都是应当重新定义他在默槿心目中的地位了。

肃羽将这些都暗自记在了心中,同时也是疲乏得厉害,说完这一句后,低着头只去擦拭自己琴弦上的血迹,再没多话。

******

“哥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咏稚听得很清楚,声音是从自己背后传来的,带着抽泣的声音,听得他心头软地都要化开了似的。

咏稚转过身的同时双臂已经大大地展开,就等着一个有小有软的身影奔向自己,可是转身的同时,他脚下原本不可窥见的地面突然拥有了实体,而地面裂开,他只能无限地下坠,直到他再也看不见那片混沌的黑暗。

下坠的结果是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而这一次张开眼,咏稚倒是确实看到了什么。

“师……”

旁边的肃羽像是掐准了时机一般,直接开口打断了他未出口成型的称呼。

“少爷可算醒了,小姐都快急哭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这一声不仅将咏稚拉回了现实,同时也提醒了他现在的身份,借着默槿的力气坐正了身子,咏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方才是怎么回事儿?”

默槿柔声细气地同他大概解释了一番,咏稚一边揉着自己的后颈一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默槿,随即眼神便落在了她的掌心,那里原本缠着的布条已经完全被血从里面弄湿了,只有手背处能勉强看出来原本布料的白色。

情急之下,咏稚的动作似乎比他心中所想的反应更快,他一把握住了默槿的手腕拽到了自己眼前面,手上力道大得立刻让她苍白的皮肤染上了红印。

只是默槿并没有喊痛,而是低着头咬着下唇,甚至不敢和此时的咏稚对视。

倒是一副乖巧的女儿家扮相,咏稚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另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卡住了默槿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映着火光的那半张脸微微发红,眼眶也泛着水光,而隐在黑暗中的另外半张脸却仿佛亘古不变一般,眉眼清冷。

不知她的表情戳中了咏稚哪一点儿不可告人的心思,他忽然冷笑了一声,身子前倾将脸颊贴着默槿的脸颊蹭了过去,他的下唇轻轻贴在默槿隐于黑暗之中的那片冰冷的耳垂。

当他的舌尖贴上柔软的那一小片皮肤的时候,默槿终于无法再继续维持自己冷淡的表情,她扭动着手臂想要挣脱开束缚,可偏偏原本卡着她下巴的那只手已经贴着脖颈滑过侧边的胸型来到了后背,死死地将她扣在了原处。

“师父,”咏稚的声音像是正在燃烧的柴火,带着辛辣的味道和不可违背的占有欲,“您,知道我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吗?”

从柳正初的角度看去,不过是兄妹之间说着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体己话,可肃羽却清楚地看到默槿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正在不断收紧,每一根指头都死死地扣入了湿软的土地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至她的手背,原本平滑的皮肤上,现在每一根骨骼、每一处凹陷都清晰可见。

“我看到了您,”咏稚明知道她不敢反抗,于是越发贴近着她的耳廓,甚至湿热的舌尖已经舔过了她冰冷的耳廓之内,他满意地感觉到与自己贴合的这具身体正随着自己的呼吸而不断颤抖,“甚至,我抚摸过了您的身体,我还做了一直想对您做的事……”

“少爷,”肃羽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声,恐怕默槿会不顾暴露身份而直接对咏稚出手,“小姐手上有伤,您仔细再伤到她。”

他的声音像是一颗冰凉的水滴,看看滴入咏稚心口处最空落的那处去,以至于激起的涟漪足以让他僵直在了原地。

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若说幻境之中所见所闻皆是平日所想,这还能够理解,可是现下自己对自己的师父所做的呢,竟然是如此大不敬的离经叛道之事。如同触电一般,咏稚不仅松开了禁锢着默槿的双臂,同时还往后蹭了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不仅是他们二人,连带着肃羽都松了口气。

看着默槿绯红的脸颊和渗着水光的双眼,肃羽认命地摇着头挪到了她的身旁,“给我看看,该换药了。”说着他伸出手想去拉默槿的手,可当他指尖的皮肤刚刚碰到默槿手臂上被攥出来的红印时,默槿竟然瑟缩了一下,像是怕及了他的样子。

“小姐,是我。”

肃羽低声说着,同时伸长了手臂,这一次终于在默槿躲闪之前将她的手拉了过来。

“再不换药,这手以后可怎么缝衣绣花啊,”他声音温和,倒像是真的担心自家小姐安慰的先生一般,低着头,动作轻柔地将已经脏了的布条展开,“小姐切莫让我担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担心?

默槿在心头冷笑了一声,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担心自己呢,不过是担心因为自己情绪波动太大,而无法完成大家既定的计划罢了。

不过他的话确实提醒了默槿,她一边张开手更加方便肃羽换药,一边看着咏稚挑衅一般用袖口蹭了蹭方才被他舔过的耳朵,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面对默槿的冷脸,咏稚此时只能将头更深地埋下去,恨不得做一只没有脸面的猫,以此来躲避默槿的目光。

天知道他刚才是怎么有胆量对默槿做出那样的事情!

原本在梦境醒来的瞬间,咏稚已经决定无论旁人怎么逼问他也不可能将那绮丽的梦境宣之于口,结果怎么转眼间就说了出来,还是在默槿面前。如今的咏稚只恨不得狠狠刮自己两个打耳光,现在他对默槿做得这一切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想到日后可能会被讨回去的“利息”,咏稚现在紧张地连小腿肚子都在发抖。

不过相比于他,默槿此时就要清冷的多,等肃羽给她换完药后,她借口太累了,这会儿已经拢着肃羽的外衣枕着木枝睡了过去。

当下只剩下党筱儿一人仍旧身陷幻境而不得解,倒是让柳正初担心之余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他们二人皆是习武之人,而咏稚一行倒是只有他一人习武,原以为他会是个劲敌,没成想他这两位“伴读”却更为厉害。

包括那位看似名不见经传的琴师……

当柳正初的目光滑过肃羽时,后者只觉得肺腑间一阵绞痛,方才带出咏稚时的痛觉似乎又一次席卷到了他的心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没等他开口,柳正初倒是先带着几分歉意冲他笑了一下:“先生手艺精绝,只是我担心党家妹妹没有咏公子那般定力,所以,还是算了…算了吧…”看样子他是真的被咏稚方才的样子吓到了,不仅开口拒绝,还连连摆着手。

咏稚再一次尴尬地笑了一下,侧过头看向隔在自己和默槿中间的肃羽,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迟疑:“我方才,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就是…”肃羽故意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意更胜,“反正挺可怜的,躺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发抖……”原本他还想告诉咏稚,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他方才逼迫默槿的样子更为丢脸,不过咏稚已经早早把手捂上了自己的耳朵,甚至还闭上了眼睛,连连摇头。

逗得柳正初都忍不住匿笑了一声,随后他看向肃羽,将话题又引回到了他的身上。

肃羽那是何等的心思,哪里会容许一介凡人对自己和默槿打探个不停,所以话虽然说得极多,可柳正初想问的问题却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避让了过去。

正当他们二人聊得火热时,咏稚突然皱着眉看向了天空,随后竟然站了起来,仰着头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咏兄这是怎么了?”

柳正初最先注意到了他的样子,也跟着抬起了头,可是怎么看都没看出个所以来,只能出声询问。

“二位觉不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了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顺着他的目光,柳正初和肃羽也抬起了头,只是前者的表情更为惊异,而后者似乎早已发现了什么似的,单单瞟了一眼悬在乌云之后的月亮,将目光又投在了咏稚的身上。

柳正初歪着脖子看了许久,像是突然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护着党筱儿躺在一旁后起身走到了咏稚的身边儿:“这月亮,怎么半天也未曾动过地方?”肃羽意味深长的目光从他们二人脸上一晃而过,随后便走到了默槿身边儿拍了几下她的胳膊:“小姐,你且醒醒,这地方像是有些不对劲儿。”

其实默槿根本不曾睡着,不过她还是装作刚被唤醒的样子,揉着眼睛有些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干什么…”嘟囔了几句后,像是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立刻炸了眨眼看向咏稚,“哥哥,怎么了?”

在一旁单膝着地的肃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不过还是扶着默槿的肩头揽着她站了起来,抬手将天上的月亮指给她看:“是少爷先发现的,从咱们醒来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可是这天上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看了几眼月亮,默槿抬起手臂顺着往外看去,不仅仅是月亮,连带着漫天的繁星也如同墨色画布之上的留白一般,看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柳正初看他们兄妹二人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后,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筱儿醒不过来可是跟此时也有关系?”关心则乱一词在他身上当下可算是表现的淋漓尽致,不过默槿并没有更多的工夫去嘲笑他,倒是这个突然改了口的称呼引起了她的几分注意,但很快又被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给掩盖了过去。

她同咏稚对视一眼后,看着肃羽向党筱儿扬了一下下巴:“倒是劳烦先生了。”

可能是因为心里如今记挂上了别的事情,虽然她说的话依旧十分客气,只是语气却有些生硬。

好在柳正初如今一颗心都挂在他那位青梅竹马的妹妹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此间变化。

认命地走到了党筱儿身边儿,肃羽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吃了亏,如今不仅要跟在这个咏稚身边伏低做小,连带着默槿失了法力后,对他的影响不是没有,只不过是如今还未曾显现出来罢了。

现在,又当他是个发光发热的汤婆子,谁需要就往谁怀里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想着,他出手时自然没留余地,几乎是一瞬间,肃羽指尖抽出的琴弦便深深刺入了党筱儿的脖颈后面,同咏稚的反应一模一样,原本好好躺着的党筱儿身子猛然震荡了一下后,开始像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在了一处。

***

六月的艳阳天里,党筱儿穿着单薄的夏衣正半倚半靠在曲折回廊的衣角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一池的鲤鱼,为了她指缝中落下去的那一点点米粟而奋力争夺的样子,不禁冷笑出了声音。

这宫里的人,可不就如同这池塘内的鱼儿一般?

一个个争宠献媚,不过是为了王上那一丝丝垂怜,以此来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为自己谋取地位。

她,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她做的比旁人更好,所以她现在能够在此处闲散地看看流云,看看池水,看看鲤鱼,而不至于像旁的那些个宫中女子一般,每日活得勾心斗角、疲于奔命。

金银珠宝,玉石瓷器,这些王上赏赐来的和内务府供来的东西已经堆满了党筱儿的宫殿,她单单透过窗看着屋内的这一切,心头的笑意满得都快要溢出在脸上了一般。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心底里总还会觉得空落落得厉害,像是不知何处被挖空了一块似的,夜里独守空房时,冷冷的风一次一次灌入她的胸口,让她即便抱着汤婆子也无法安眠。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现在,她只需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便觉得心下满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世间又有那个女子会比自己过得更为幸福呢?既然心头的欲望已经被填满,自然便是不会觉得空了。

一旁的婢女小心地捧着鱼食,不是掀起眼帘看向回廊外的天空:“主子,变天儿了,咱们回去吧,否则着了寒气,心疼的还是王上。”她很会说话,又懂得审视适度,自然活得比之前那两位婢女要更好,也要更长久。

果然,在她开口后,党筱儿只思考了短短一瞬便站起身将她手上的鱼食一把抓过后尽数抛到了回廊下的水池中。

在仿佛炸开锅的鱼儿的沸腾中,她伸出手臂示意婢女搀着自己,可当她的手落下去的瞬间,整个身体自下而上传来的失重感却让她尖叫出了声音。

紧接着是重重的坠落感,党筱儿怀疑若不是自己就地滚了两圈,恐怕当下便不是背疼,而是会摔断四肢了。如此狼狈的模样可千万不能被他看见,这么想着,党筱儿立刻忍着剧痛便爬了起来,但身子站起的过程中她的动作突然又僵硬在了原地。

不能让谁看见?

她如此在意的人,到底是谁呢?

党筱儿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可心里却一个人也没有,空落落地,令人心头发慌。

“筱儿?党筱儿?”

“筱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生……怎么回……”

“筱儿!!”

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在她耳边回荡着,像是一只温暖的手攀住了她的后颈将她生生拖拽出来似的,在晕眩的边缘党筱儿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在她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之人是谁时,一个温热的怀抱便将她狠狠地揽入了身体内。

负在双肩和后腰上的手臂紧到如同桎梏,令她没来由地烦闷。

“你怎么样?”柳正初松开了怀抱,不过双手还虚虚地换在党筱儿的身侧,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对方,生怕肃羽如此粗暴地将她拉扯出梦境会引起党筱儿的什么不适。

不过看起来她面色红润,十分不错,至少比在场其余几人的脸色要好得多。

肃羽没有再去管那一对青梅竹马的问题,转而移步到了咏稚和默槿二人的身旁。说来也奇怪,明明咏稚对默槿做了那样的事情,可是现在仰头看着天空的二人又是如此和谐,和谐到肃羽甚至觉得自己过来都有些多余的意思。

“我不是不相信你……”咏稚不知方才说了什么惹得默槿十分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此时正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我是,我是担心你…担心你的身体……”

这儿有外人,他只能十分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过默槿却难得一副小女生做派,在他鞋上撒娇一般踱了一脚后,转过身扯住了肃羽的衣袖,让他抬头看向星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肃羽很少会看到如此这般多的繁星,所以静下心来仔细辨别时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他所承受的训练中从未有过关于美的训练,一个总是随时提防着旁人的妖物怎么可能有空抬起头看星星呢。

至于后来到了小楼供墨白拆迁,更是日出而息日落而作,想起来抬起头去瞧几眼的时候,不是橙黄色的晚霞便是带着几分料峭的初生的金乌,所以他十分坦然便接受自己如今看着满天星辰愣神的模样。

一定痴傻极了。

腹诽了自己一句后,肃羽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了默槿方才所指的靠近东方天空之中的那一片星宿,分辨着它们各自的位置。

“小姐,”看得后脖子都有些酸痛起来,肃羽还是没能看出个究竟,他只能低下头微微抱拳,语气里充满了歉意,“小生不才,实在看不出来。”他这说的是实话,一个几乎不曾注视过夜空的人,又怎么可能对星宿有所了解呢。

叹了口气,默槿重新看回了站在一旁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咏稚,“这幅样子人家还当我做妹妹的欺负你了,行了,是我没教你,不算你的过错。”

咏稚刚松了口气准备接话,柳正初和党筱儿两人却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前者额上的汗好不容易消了下去,担忧的神色也减轻了不少,不过后者的表情看起来就更为怪诞一些。

肃羽的手轻轻压过默槿的肩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暗示似的并没有再对此多做纠结。

“跟着我走,很快便能出去了。”

肃羽已经走过去将还燃着微小火苗的火堆踩灭做着善后的工作,咏稚则还站在默槿身边儿仰头辨认着东方在他看来根本纷乱无需的星辰们,倒是党筱儿紧了两步走到柳正初身边儿,先是看了看默槿,随后又晃了一眼用侧面对着她的咏稚,最后才低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边走边说吧,”默槿并未给他们太多寒暄的机会,虽说她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可是离开这儿之后还不定要面对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尽早做决定,尽早实施,若是错了也好补救一二,“路上再说。”

党筱儿同柳正初对视了一眼,得了柳家哥哥一个坚定的眼神和点头示意后,只能暂时认同了这个说法。

在肃羽过来之前,默槿又对着天空掐算了一番,之后对自己的判断更为肯定,眉心眼角最后一点困惑也消失不见。此时的默槿在咏稚眼中简直就如同一块能够吸收晨星月华的玉佩似的,整个人在幽暗的黑夜中正散发着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着顺序,默槿要领路,自然走在最前面,中间是被护着的党筱儿,断后的则是肃羽,他还有些不放心,好说歹说倒是让默槿缠了一根他的琴弦在左手小指的指尖,以防不小心走散了或是遭遇什么不测。

在踏出这一步之前默槿便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虽然双目无法真切地看见,但温暖的阳光此时应当是铺撒在她的身上的。

果不其然,当她后脚刚刚离开湿软而漆黑的土地时,阳光便如同一柄利刃一般劈开了她面前的夜色,但同时眼睛也因为突然强光的照射而短暂地有些失明,她捂眼的瞬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蓝靛色的身影猛然冲向了自己。

下一瞬她便被扑倒在了地上,只是这一次垫在她下面的不再是泥泞的土地,而是柔软、温热的躯体。

肃羽只来得及瞟了一眼在最前面消失不见的默槿,便也被太阳逼得闭起了眼睛,更为让他不安的时在闭眼的刹那他已经感觉到原本攥在手中因为距离而绷紧的琴弦生生断掉的声音!

“小姐!”通过呼吸能够判断他身旁仍旧跟着两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柳、党,所以戏仍旧是要做全套的,肃羽一边唤着默槿,一边伸出手臂试图抓住些什么,最好是能够抓住柳正初,这样两个人互相还有个照应。

第一下只捞到了带着暖意的空气,第二下还没挥出手,肃羽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藏在靴筒内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一个带着些喘息的声音便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肃兄?”

“是你吗肃兄?”

他从来没觉得柳正初的声音如此悦耳过,简直就是天籁,随着柳正初出了音儿,肃羽听到在他右前侧大约半步的地方,党筱儿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柳哥哥?肃公子?”一边喊着,她一边将手臂抬起来挥舞了几下,“你们能瞧见我吗?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此时谁都张不开眼睛,不过柳正初确认了她尚且安全后,那声重重的呼气声差点儿把肃羽鬓边的头发吹起来。

“筱儿你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自然,三人就保持着这个动作缓了一小会儿,最先睁开眼睛的是十分担心党筱儿的柳正初,虽然他的双目依旧被烈日刺激地落下了两滴生理性的眼泪,不过他还是很快适应过来,拍了两下肃羽的肩头后,先一步走过去将坐在地上的党筱儿扶了起来。

“怎么不见默姑娘和咏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样睁开眼睛的肃羽也有些困惑,他原地转了两圈环视了一下四周,不得不苦笑了一声:“恐怕…是被分开了,他们两位应当是在一处,我们还是先考虑看看我们三人怎么离开这儿吧。”

既然他都是一副不甚担心的样子,柳正初和党筱儿自然更没理由再去纠结于他们二人不见了的事情,当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

高耸的白色石壁,有的应是天然形成而有的地方则是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三人正面左侧和背后都是高高的这种石壁,只有右侧有一个能容纳两人并行的通道,不过看起来仅仅一丈半的距离后便是一个转弯,之后的情况便看不清楚了。

肃羽懒得与他们多说,先人一步走了过去左右打量了一番,同时在石壁上摸了几把,又用舌尖舔过摸了石壁的手指后,轻轻啐了一口。

“这是迷宫,估计此间才是那方令牌上所标注的地方,先前不过是个小场面罢了。”

说到令牌,柳正初同党筱儿对视了一眼后,连忙从腰上摘下了令牌,肃羽也走了回来,不过他并没有去看令牌,而是继续打量着这个奇怪的迷宫。

***

“嘶……”虽然有东西垫着,可是如今默槿不过一介凡人的身躯,如此猛烈的撞击后还是脑子空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应当是走出了环境的范围,只是不知当下又是什么情况。

在她想睁开眼睛之前,温热的掌心已经抚摸上了她的眼帘。

“别动,仔细伤了眼睛。”

咏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默槿现下倒是反应过来,那个扑向自己又给自己做了人肉垫子的人,除了咏稚还能是谁。

她的耳朵此刻正贴在咏稚温热的胸膛之上,即便隔了好几层衣服却还是能听到他纷乱的心跳,慌乱到默槿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失去了规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无端的,自己胸腔之内的那颗心和耳旁的心跳声越发重合,反倒让默槿心里愈加不爽利起来,也不知是哪儿来了一股子无名火,干脆一把推开了咏稚的胳膊撑着地站了起来。

默槿自己给自己眼睛上用手打了个凉棚避去了些许光晕,可是仰面躺着的咏稚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方才刚踏出那一片黑暗的时候他为了护着默槿根本没在乎自己是个什么情况,直挺挺冲出来的时候也只来得及一手搂着默槿一只手去护她的眼睛。结果落到这会儿张开眼了仍旧是好几个白色的光点悬浮在视线之内,怎么眨眼睛也躲不去。

看着他像是个转晕了的陀螺一般马上脑袋就要撞到一旁的石壁上了,默槿才一步并过去扯住了他的袖口,让他先背着光站好,随后又撑着他的眼皮去看他那双红通通的眼睛。

活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还带着几分水汽,连鼻尖上都有些红意。

“不妨事儿,”咏稚此时才想起自己先前对默槿做了何等出格的事情,所以方才她挡开自己胳膊时虽然心口闷得厉害,却也明白是咎由自取,现在她突然靠了过来,反倒让他慌了心神,“师父,真不碍事儿,一会儿便好了。”

“别动,”咏稚那余光横了一眼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干脆抬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看好了就松开你。”

大约是她从没用过这么任性的语调和咏稚说话,后者几乎是愣在了当场,直到她确认他的眼睛没问题后送开手退了半步后,咏稚仍旧没回过神儿来。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下立刻有了判断,看着咏稚还是闭着眼用手掐着眉心的样子,干脆自己动手从他腰上把令牌取了下来。

“师…师父,”咏稚眯着眼睛看了眼默槿,又避着光看了看周围,不解道,“师父,这是哪儿啊?”

“叫妹妹。”

默槿原本一颗心都扑在令牌之上,结果咏稚三番五次地叫错了称呼,让她实在又好气又好笑,“若是隔墙有耳呢?若是被旁人听着了呢?怎么这么不仔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师父的威严,咏稚吐了一下舌头,几步走到默槿身边儿同她一样低头打量着令牌,同时讨好般地细语了一句:“妹妹。”

也不知是哪儿触动了默槿的神经,她回过头瞟了一眼咏稚,也不应,径直拿着令牌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的结构同肃羽他们是不同的,一条横着的长廊就是暂时所能看到的全部,默槿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再加上先前注意到的星宿的位置,向左迈出的步子也算是坚定。

***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党筱儿甚至有些开始怀念先前所在的那片阴冷而黑暗的林间了,至少不需要被太阳如此晒着,更何况看柳正初和肃羽的意思,往后的路可不比先前的短。

她实在觉得双腿已经提不起半分,喉头也干咳得厉害,只是手臂轻轻撑了一下旁边的石壁,却怎么掌下一空,直挺挺地落了过去?

这么大个人跌倒了那动静自然不小,还在前面研究令牌的柳正初一下回过头来,却怎么发现原本好生跟在后面儿的姑娘家不见了踪影,登时便急得冒出了一额头的细汗,“肃兄,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正问着,极其诡异的一幕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右边墙壁中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看着细皮嫩肉、养尊处优对的样子,偏偏把柳正初吓得径直拔出了剑便要刺去!

还好肃羽反应快,在剑尖刚要送过去的瞬间便已反手握住了柳正初的手腕:“躲开!”

他竟是在同那只手的主人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来也怪,那手像是受惊了一般,竟然真得缩回了墙里去。

这边儿柳正初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边儿缩回去的手竟然又伸了出来,这次不仅仅是一只手,连带着粉嫩的袖子和一个脑袋一起从中冒了出来。若不是那张脸柳正初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恐怕连心都要被吓得吐出口去。

党筱儿一脸惊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处境,又看了看站在石壁中间目瞪口呆到了两个人,“咯咯”地笑出了声儿来,“柳哥哥方才可是被我吓到了?”

“没想到竟是如此巧思?”

相比于还有心情逗乐的党筱儿,肃羽的表情便要严肃地多,他松开柳正初的手腕快步走到了党筱儿所在的那处石壁旁,伸出手试探性地抚了上去,果然,他的手根本什么都不曾碰到,就这么径直穿了过去。

再去试旁边的石壁,却倒是真家伙,手摸上去只有被阳光照射后的灼烧感。

“这,”柳正初也撵着步子走了过来,同样惊异地测试过了两块看起来完全相同的石壁,嘴巴都合不拢了,“世间竟有如此奇巧淫技?厉害,实在厉害!”

他这不合时宜的夸赞实在让肃羽有些哭笑不得,他一方面担心他自己出不去,一方面又要担心咏稚和默槿两人一行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早先时候,咏稚看着默槿的那个眼神,哪里是晚辈前辈、徒弟看师父的眼神,那分明就是……

肃羽这边还没开完小差,那边儿柳正初已经从石壁中伸出手来将他拉了过去:“肃兄,你就莫要担心了,我看咏兄待他妹妹也是极好,不会出事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太好了,才怕出事儿…

不过这话肃羽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只得陪着笑地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令牌之上。

***

看着面前第三次出现的死胡同,咏稚那点儿耐心已经彻底用完了,更别说身旁的默槿此时挂在他的手臂上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脸被晒得通红,嘴唇却是干得已经裂开了细小的口子,无论舌头怎么舔舐过去,都没有任何作用。

在他发脾气之前,默槿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石壁之下:“坐着,先歇会儿,肯定是我们的方法出了问题,否则不会这么久都走不出去的。”

羊皮水壶内不是没有水,可默槿却不敢喝,这也说明她如今却是没把握自己还能否安全离开这里。

中途的时候咏稚曾试过想用术法凝结些水汽来给默槿和自己解渴,可直到他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才明白过来此处怕是将所有术法都封了个严严实实,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催动体内半分五象之力,更别说凝气为水了。

“师…”

“妹妹,你说若是你我死在这儿,旁人会怎么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胡说什么?”

那只往常总是冰凉凉的手此时倒像是被日头暖热了似的,轻轻拍在咏稚的脸上也不觉得冷。默槿做完这个动作自己都愣了一下,似乎这是很早很早之前才会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寥茹云管教她比旁的宫人都要严厉,有时候即便是童言无忌,可遇着默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便会这么轻轻拍一下她的脸颊,还需得让她道了歉后敲三下木头才算作罢。

所以当默槿做出这个动作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跟着一起呆愣住的还有咏稚。

他的目光在默槿的脸上和她悬着尚未收回的手上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妹妹你还行这个?”

除却第一次开口喊她妹妹时别扭地厉害之外,其后这个称呼在咏稚嘴里似乎是越来越顺口了,倒是比叫了十几年的师父要舒服得多。

默槿有些讪讪地收回手,重新向后往墙壁上靠了过去,闭起了双眼。

“休息一会儿吧,”借着默槿脖颈和墙壁之间的距离,咏稚将自己的胳膊放了过去,好叫她靠得可以更舒服些,“方才…是我乱说的,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不过是个小小的试炼而已,咏稚借着拢住默槿肩膀的动作,目光不再躲闪反而直勾勾地落在了默槿的脸上。

大约是因为双颊被暴晒后飞起了片片红晕,现在的默槿看起来绝没有一点儿不近人情的意味,反倒是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因为休息不踏实而偶尔抽动两下的鼻尖,在咏稚看来都令人心下欢喜得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是看乏了还是他本就疲乏得厉害,就着这个极不舒服的偏着脑袋的姿势,咏稚竟然也陷入了一片荒芜之中,他逐渐感觉到三魂六魄不再受到身体的束缚,整个人像是漂浮于海面之上似的,只有微微的凉意从他的头顶直灌到心肺之中。

“呼……”

这一声喘息重地让默槿立刻睁开了眼睛,其实她一直不过是闭着眼睛假寐,再加上咏稚看她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才令她宁愿装睡也不想同咏稚对视。可是随着肩膀上的胳膊越来越沉,默槿心头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没说话,一手稳住咏稚的胳膊同时站了起来,将他的手轻轻放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咏稚外袍之下侧腰的位置,此时正在隐隐约约地发着光,墨色的光芒。默槿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将他的衣袍撩开,这才看清楚光源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先前她给咏稚的那个荷包,即便透过细细密密的布料,里面的光芒确实藏都藏不住的。

墨色的光芒。

掌心抚过荷包,默槿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没错,可是若是让咏稚在这儿便出了事儿,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精心布局如此之久?

像是肯定自己的答案一般,默槿隆起手掌覆盖在了荷包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听起来就像是夜晚鸟类的低语,只有双唇碰到时才会发出稍大一点儿的声音。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荷包之中透出的光芒也被渐渐削弱,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与因为疲乏而直接坐在了地上的默槿相比,咏稚的脸色就要好的多。

他方才高昂起的头此时也落了下来,像是个真正因为疲惫而休憩下来的旅人一般靠墙坐着,低着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观默槿则要惨得多,若是说方才她还算能看出是个人模样,此时的默槿却只能让人联想到一身萧索的病人,别说是脸色不好,就连那双淡色的瞳孔仿佛都失了光晕一般。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阵眩晕之后默槿扶着自己的额头半天没有站起来,她眼前的虚无开始只是一个点,随后出现了更多的点,默槿认命地闭上了双眼,等到她感觉晕眩的感觉不在了后再张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片黑暗。

没想到两仪石的力量竟然如此可怕,甚至连她身上最后一点儿神迹都不放过。

视力恢复还不知需要多久,默槿只能趴跪在地上摸索地蜷缩到了咏稚的身边儿,像是只归巢的鸟儿一般,将自己挤进了他的臂弯里,双腿蜷缩着用双臂抱住后低着头假寐。

唤醒她的是一阵颠簸和后颈灼烧一般的感觉,默槿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旧什么都看不见,连伸到面前的手掌都看不见一点儿轮廓。

“呼…呼…你,你醒了?”

原本环在脖子上的手收回去的那一瞬间,咏稚便知道背上的默槿应是恢复了意识,长舒了一口气:“我见你睡得沉,喊了两遍也不见醒,大家又不愿久等,便背了你出发。”

大家?

此时默槿才完全清醒过来,她被人托着大腿背在了背上,而耳中能听到的不仅是咏稚沉重了些的脚步声,还有另外三个虚浮的脚步,旁的也许默槿听不出来,可肃羽的脚步声她听了十年,自然第一个便辨认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怎么……”她开口只说了几个字儿,随后便愣在了原地,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连嘴角都有几分抽动,“我的…声音……”

简直像是在一口枯井中打水时木桶摩擦在旁边的石壁上一般,倒不是有多难听,只是干涩得厉害。

肃羽已经并步靠了过来,同时第三次提出要同咏稚换一换,由自己来背默槿,却也第三次被他拒绝了:“我不累,我背着她就好,妹妹这么轻…”说着,他又将默槿往背上托高了些,“再走多远都可以。”

看不到他的表情,默槿只能从声音去判断他的兴趣,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咏稚当下心情应是好到了极点,连说话时的尾音都毫不含蓄地微微上扬着彰显着他的愉快。

肃羽叹了口气,不再同他争论这个问题,转而伸手拍了一下默槿的肩,安抚道:“大约是因为久未饮水嗓子发了火儿,等到了地方我给你寻些莲子、天冬、连翘,熬成了汁水喝上几日便好了。”

“那…多苦呀。”还没等默槿说话,一直走在更远的地方的一个脚步声的主人便发了话,默槿一下便听出是党筱儿的声音,恐怕她的状况也不太好,声音同样干涩地厉害。

果不其然,柳正初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那可不成,你们两个姑娘家家不比男子,当是要注意些得好。”

咏稚似乎是见默槿不说话,轻笑了一声,问道:“难道妹妹怕苦?”

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通过贴合在一处的身体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了默槿的身体中,连带着她的身体也跟着震颤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与他们还有心思开玩笑所不同,默槿此刻思考的并不是什么喝不喝药、苦不苦这一类的问题,而是她的眼睛什么时候能恢复,方才从肃羽同她说话前先拍了她的肩头的动作看来,他应当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失明呢。

那其余几人呢,柳正初和党筱儿倒不是关键,重点是咏稚他知不知道。

失明一事带给默槿的回忆都是些不好的、染着血腥气的,她现如今不仅没有法力傍身,连带着靠法力维持的双眸也无法继续使用,更别说心中天眼,那更是被天帝连通法力一道儿封印了去。

这才是真正让默槿慌了神儿的地方。

似乎对于默槿的沉默有些不解,咏稚侧过头来想看看默槿的表情,却突然被搭在他肩头的胳膊死死地锁住了,呼吸都有几分困难。不过他仍旧放软了声音,用额头去蹭了蹭默槿的脸颊,希望她可以放松一些。

“好,不愿意喝,咱们就不喝了。”

当着像是哄孩子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语调的影响,默槿抿了一下嘴唇,原本打算藏好的话,就这么被她自己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哥……”

她声音里的哭腔实在太过明显,让柳正初都忍不住侧目了一下。不过党筱儿倒是十分能够理解,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突然之间受了这么些个苦不说,竟然突然之间还失明了,默槿的表现已经十分勇敢了。

“哎呦,怎么还哭了,”咏稚背着她自然没法空出手来再去安慰她,只能又用脸颊蹭了蹭她到了脸颊,“先生已经看过了,不妨事儿,到了上面休息两天就会好了。”

“你保证。”

她心里郁结之气简直来得莫名其妙,这三个字儿像是自己长了腿一样,在默槿反应过来之间就已经从她嘟着的嘴巴里跑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比于应为惊讶而脚步顿了一下咏稚,肃羽的反应就要快得多:“小姐这是在撒娇吗?”

在外人听来这可能只是自家先生对自己家小姐善意的笑,可是听在默槿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讽刺,甚至她觉得自己都能听得到肃羽在心里的一阵阵冷笑。

关于她突然僵硬的躯体,最先有所感觉的是咏稚。

他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肯定地点了点了,动作之大甚至扯断了几根被默槿压着的头发,“我向你保证,休息上了两天,肯定就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其实默槿哪里需要他的保证,可是偏偏咏稚说得专心又笃定,让她不信都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挑开话头,默槿主动向肃羽询问起来先前的事情,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现在大家这又是在往哪儿走。

“刚瞧见你们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肃羽也从善如流没有再提起方才默槿的娇嗔,顺着她的话回答到,“还以为你和少爷出了什么事儿。”

说着,他还抚了几下胸口,似乎真的被吓得不轻似的。

“您二位靠在石头上,远远看着真的像是…”柳正初的话没说完,胳膊内侧便被党筱儿轻轻掐了一下。

她有些抱歉地偏头看向咏稚,不好意思地赔了个笑脸:“他不会说话,你们别忘心上去。”

不过即便他没说完,默槿也能理解他的意思,恐怕被找到的时候,自己和咏稚的情况只差不好,想来这个柳正初也不算信口开河。

看着她皱起的眉头,肃羽立刻接过了话头,一边让她放宽心,一边将自己等人是如何察觉出迷宫中藏着的幻术一事大约说了个清楚。这倒是引起了默槿的兴趣,她在咏稚的背上微微挺直了上身,头则是转过去面向着肃羽的方向:“所以你们穿过了一堵墙,就看到了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肃羽先是点了点头,想起来默槿看不见又加了句“正是”。

“这倒是有意思,”相比于五象术法,须弥环境、奇巧淫技一直不是默槿的专长,自然觉得有趣,“若真是这教派之中的高人,能讨教一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约莫再半个时辰便能走出去了,你若是乏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在场这几人中其实只有咏稚听出来默槿是强打着精神在聊天,虽然不知具体是为了什么,不过其实当下她的精气神并不很好。

这话就像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反正默槿此时双目失明,就算下来自己走也不过是拖大家的后腿,还不如他这么背着好些。

只犹豫了一瞬,默槿难得尊从自己的内心,软绵绵重新靠回了咏稚的背上:“那我再休息一会儿,若是你太累了,便让先生背我吧。”

“不累,”咏稚拿眼角横了一下肃羽已经抬起一半的双手,示威一半摇了摇头,“我被自家妹妹,怎么会累呢,你快些休息吧。”

她是真的没那么些个心思再去计较怎么咏稚和肃羽又不对付这种小事儿,反正他们两个从来也没有对付过。

只是在陷入沉睡之前,默槿脑中滑过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想法:唐墨歌似乎也这么背过自己。

***

大约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漫天的白雪和不怎么瞧得见太阳的天空,将整个王宫都笼罩在了阴霾之下。只不过孩子家家从来见了雪便会开心,更何况最近几日书堂放了假,更是让这几个小魔头赚足了出来闲逛的时间。

原本几个兄弟是不愿意带着唐墨槿的,嫌弃她是个女儿家,跑马、射箭、蹴鞠都不能同他们玩到一处,不过碍于唐墨歌的淫威,最后还是带上了这个妹妹。

其实唐墨槿乖巧地厉害,哥哥们在马场上跑马,她便由婢女伺候着在一边儿的伞下磨墨画画,快到了祈福祭拜的时刻,她所绘大部分是些界画,偶尔疲乏了也会描几幅兄弟们的小像当时玩乐。

雪下的越发大起来,甚至唐墨槿一时都没有分清楚抵着茫茫白雪向自己靠近的是谁,那声“三哥”便已脱口而出。

在面对唐墨歌时她总是心下欢喜的,这位哥哥比起旁的兄弟来总是与她更为亲厚些,什么事儿都总愿意带着她,刚刚拔高抽条的个子已经追到了父王的肩头,而那张脱去稚嫩的脸也越发有棱角起来。

“下大了,叫下人先送你回去吧。”

默槿却摇了摇头,难得任性了起来:“是三哥领着我出来的,怎好叫旁的人送我回去呢?”

原来她是会撒娇的。

不知为何,这个想法让唐墨歌的心头忽而像是灌了一大勺蜂蜜似的甜了起来,几个兄弟的呼喊声也扔到了脑后。他从太监手中接过伞来撑开举在了头顶,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伸到了唐墨槿的面前。

“走吧,哥哥送你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中宫长长的走道儿已经被雪完全覆盖住了,青色的瓦砾也只能看到边缘,倒是大红的宫墙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域中,如同指引方向的灯一般。

这是唐墨槿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即便她的鞋袜已经湿透了,小脚丫也冻僵了,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三哥,那是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唐墨歌看到在飞檐之下,正挂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凌,借着一点点日头的光照,正微微闪动着光。

只一眼,唐墨歌便看出来了自己妹妹的意思,毕竟,她这般的眼神,他也是见得多了。唐墨歌几步走到了飞檐之下抬起头看去,估摸着若是自己站上去还需要多远才能够到最长的那个冰凌,唐墨槿紧跟着也走了过来,带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头,又指了指上面,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眨巴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

这是小的时候他与带他的太监也玩过的游戏。

左右看了看,唐墨歌确定没什么旁的婢女或侍卫之后背对着唐墨槿单膝着地跪了下来,同时双手举过肩膀拍了两下:“来吧,我护着你。”

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显然飞檐下挂着的冰凌的诱惑力明显更大一些,唐墨槿舔了舔冰凉的唇角,迈开腿跨在了唐墨歌的脖子上。

虽然她的三哥与她相比已经是个高挺的少年身材,可她却还是个个子小小的丫头,即便伸长了手臂也只能将将碰到冰凌的尽头,可是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冰凌。

唐墨歌仰着头看了一眼,估摸了一下其中的距离:“我跳起来,你去掰它,好不好。”

唐墨槿的左手刚从拢袖中拿出来,此时此时攀在唐墨歌的颌骨下面倒是让他连脖颈和脸颊都有些烫了起来。

唐墨槿仰着头“嗯”了一声,尽量把身子挺得更直了些,示意下面的唐墨歌可以跳起来了。可当唐墨槿的掌心刚刚碰到冰凌时,她便觉得身子左右摇晃了一下,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脊椎先是一阵麻木后便是遍布全身的剧痛。

“小、小妹,嘶...你怎么…怎么样?”唐墨歌摔得更狠一些,而且肩颈的凹陷处方才还被落下的唐墨槿的鞋跟狠狠甩了一下,可他听着头顶传来的吸气声,登时便把什么痛都忘记了,手脚并用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去看躺在上面的唐墨槿。

她的脑袋露在了宫殿高高的台阶之外,没办法判断有没有伤到脖子唐墨歌甚至不敢扶她起来。半大的小伙子也慌了神,跪着在原地转了半圈才想起来应该是去喊人来,但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袖口却被唐墨槿的指尖勾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小的姑娘家因为疼痛,一张白净的小脸被涨得通红,可仍旧忍着剧痛安抚着她的三哥:“别…让旁人知道又该念你了。”

在宫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最是会察言观色的,这位哥哥待她好她自然知道,而因为这份好旁的嫔妃总是对他多加议论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连带着孩童间的玩闹都要将真心藏起来几分,更何况两人独行回宫这等大事儿。

唐墨歌的后槽牙咬了又松,反复了好几次,可仍旧落不下已经站起来的那条腿。

“我,真的没事儿,”唐墨槿趁着劲儿手撑在厚厚的雪中,压出了个掌印儿来,“只是腿软了而已,”说完,她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从唐墨歌的袖口移到了他的手腕上,轻轻地圈着,也不怕他甩开,“三哥,你背我回去吧。”

其实当下她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或许双腿真的因为吓破了胆儿而微微发抖,可是唐墨槿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个时候唐墨歌才重新落下了那条站起来的膝盖,仍旧有些不放心的将倚着自己胳膊的唐墨槿上下打量了一遍:“当真没事儿?”

“再坐下去恐怕就要出事儿了,这冰天雪地的,我裤子都湿了。”

唐墨歌的肩还未到成年人那般宽厚,少年因为窜个子而消瘦的背后的蝴蝶谷更是隔着厚厚的几层衣服都能感觉出来。

可唐墨槿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即便寒风夹杂着雪花把耳朵都要冻掉了似的,她却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的三哥,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梦境的最后,中宫那道细窄的通道被无限制地拉长,当真像年幼的唐墨槿幻想的那样,她的哥哥步履稳健,而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

***

每每自昏迷中醒来,便会是另一片光景的日子似乎默槿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醒来时想张开眼睛,不过立刻感受到了眼睑之上还覆了一层什么,闻起来有淡淡的奶香味。默槿没有多做纠缠径直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掉了下来滑到腰上,因为目不能视所以一时默槿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时辰,只能试探地开口唤了几声。

“哥…咏稚?哥哥?肃羽先…”

“你醒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外面的阳光的味道一并被越过屏风直冲进来的咏稚带了进来,默槿只觉得两边肩头被手圈住后,一个灼热的视线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没事儿就好,眼睛还难受吗?别的地方呢?要喝些水,还是我去厨房给你取些粥来?倒是怕你没胃口,这儿还有些橄榄菜,我一齐给你拿来。”

说完,咏稚一阵风似的就要往外跑,默槿没法子才出手去抓他,也不知道自己攥住了衣服的那个地方,只听得咏稚“哎呦”了一声,又重重坐回了床上。

“别急,”默槿依旧不放手,倒是进一步去摸索了几下,掌心似乎是拍到了咏稚大腿的位置后,又轻轻拍了两下,“别着急,这是在哪儿?”

“这儿就是风幽门。”

原来是到了地方了,默槿暗自催动内里没有任何反应,才想起来自己被封住了法力不说,连带着最后一点儿维持双目的五象之力都被损耗了去,还不知多久才能恢复。

“昨日夜里到的,你与党家那个被安置在了一处,我们三人就在隔壁,他们都出去了,我听着这边有了动静便立刻赶过来了。”

夜里便到了,恐怕现在应是过了晌午,不然咏稚身上的暖意不会如此明显。默槿点了点头便要下床,却一把被咏稚摁住了大腿。

“你要去做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紧张极了,似乎是怕默槿要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怎么了?”默槿一下没反应过来,对于他如此过激的行为难免有些不愉快,“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

此时咏稚才觉出自己的动作实在不妥,连忙收回手站了起来,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默槿的脸:“只是你目不能视,去哪儿都不方便。”

不知是不是受了方才梦境的影响,昔日已经模糊了去的唐墨歌的样貌此时却在心中越发明显,默槿蹙着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无名之火,尽量舒缓了语调:“不妨事儿,先前我也看不见,仍旧活的好好的。”

这段故事现在的咏稚自然是不知道了,不过看着默槿表情坚毅的脸,他还是服软点了点头,蹲下身将鞋子放到了默槿脚边儿,沉默地看着她摸索着穿好鞋子,又递上了衣服。

他这幅样子与刚冲进来时实在差得太远,给中衣系着衣带时,默槿把侧过去面对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一会儿说话像倒豆子,这会儿又一个字儿也不说。”

递上最后一件儿外衣,咏稚的仍旧低垂着,看着默槿晃动的衣服下摆,张了一下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默槿也不是会逼他的性格,见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再追问。

去往厨房的路上,咏稚发现双目失明确实没有对默槿造成太多的影响,而从她一只手攀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攥着自己小臂中间位置的动作来看,她以前确实是眼盲过一段时间。

若不是中途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有块断裂的板子的凸起将默槿绊了个踉跄,咏稚甚至都要怀疑她这目不能视会不会是假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咳,妹妹小心。”他的手抚上了默槿搭在他肩头的那只手,没有用力也没有握住,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继续往前走去。

很不对劲儿,特别不对劲儿。

默槿在心里已经把眉头皱成了“川”字,方才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这咏稚还想小狗一般围着自己有说有笑,怎么突然之间便变成了这幅样子,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一样。

既然有人领着走路,默槿便将一半儿的心思用在了旁的事情上。

比如说,想想刚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到了。”

这边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咏稚偏过头来已经应了声,“仔细脚下门槛。”减慢了步伐是在等着默槿,而后者先是蹭了半步让右脚脚尖顶在了门槛上后,才曲起左腿摸索地迈了过去。

刚一进门便听到党筱儿的声音,恐怕还冲他们这个方向摆了几下手,因为默槿听到了空气被快速滑过的声音。

没有不过去的理由,默槿先是挂了个笑,然后依旧攀附着咏稚的肩膀和胳膊走到了桌边儿。她先坐下后,咏稚才挨着他坐了下来。

最先问话的是肃羽,他的手似乎已经伸到了纱布旁边,但并没有实质性地碰到:“眼睛还是不成吗?”肃羽的声音又变回了先前细软的样子,想来这一晚大家休息地都还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默槿点了点头,倒是自己抬起手摸了摸纱布后眼睛的位置:“这用羊奶的法子是谁想的?”

“默姑娘有所不知,在法阵中失明是常见极了的事情,风幽门自然有他们自己一套处理的办法。”柳正初的声音从左边穿了过来,默槿寻着声音转过头冲他点了点头:“柳兄也在。”

她的手腕被抓着塞入了一个勺子,随后又有个温热的碗被推了过来碰到她的手背:“大夫叮嘱说这几日你要吃的清淡些,”咏稚像个真正的哥哥一般,用默槿的筷子从桌上的菜中挑了一些放到了默槿面前的盘子里,“一会儿我再去后厨给你打碗醪糟,你先吃着。”

勺子落到碗中是绵软的力量,默槿已经嗅到了米粥的香味,肚子倒是很不客气地“咕噜”了一声,想来是饿得极了。党筱儿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但随即又被肃羽的声音盖了过去:“小姐快些吃吧,您醒了一会儿该去见见门主了。”

“你们已经见过了吗?”默槿眼下一口粥,问到。

“没有,”接话的是咏稚,他直接同自己坐到了一张长椅上,这会儿恐怕正往嘴里塞着什么,“你没醒来,我与肃…羽先生谁都没见。”

柳正初接过了话头:“我同党妹倒是见过了,单说要参加三日后的入门测试,这几日便好生休息就好。”

点了点头,默槿没有再问过更多的问题,毕竟他们三位此行的目的又不是要拜入师门,自然和柳正初、党筱儿没什么共通之处。

只不过柳正初压低了声音,又继续说到:“别看那法阵厉害,这次闯过的竟然也有十来位,可惜我们只见过其中几位,其余人似乎都在房中深入简出,也不知是要藏些什么。”

“就是,”党筱儿似乎对此也有些不满,“大家都是想要拜入师门罢了,拼什么他们一个个就高人一等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约是大小姐在家不曾受过这种委屈,默槿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也把事情弄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昨天夜里他们到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几人,先前两处房子并不是挨在一起的,毕竟都是修道之人,喜欢清静在所难免。是肃羽出面好说歹说才请人家给他们让出了两个挨着的客房方便互相照应,恐怕是搬出来时那些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才叫党筱儿如此气愤。

想来这个故事肃羽和柳正初已经听过了,都陪着笑安慰她,说是等到入门测试时,一定会替她报仇,这才将话头告一段落。

这边儿咏稚只吃了几口东西再不动筷子,只看着默槿吃粥,等粥见了底儿,又绕去了后厨。

醪糟没落得,倒是得了碗温热的羊奶:“你喝一些,最后剩个点儿再给你眼睛上换了。”默槿捧着小碗没拒绝,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只是在换药的时候,不知是什么人从她背后传出了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嘲笑,咏稚为她擦眼睛的手僵了几次,都被默槿拍着大腿安抚了过去。

“之后有他们好看的!”

党筱儿自然也听到了,这算是新仇加上了旧恨,倒是让默槿这个当事人哭笑不得。

“好了,我们先去面见门主,晚些时候再见。”她欠了欠身,几乎是逃也是的离开了吃饭的地方,领着她的咏稚在迈出门廊时,最后回头,讲那些嘲笑她的人的样子都深深地刻入了眼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路上除却脚下遇到台阶或不平时咏稚会出声提醒一二,其余时间他都安静地十分异常。可惜现在肃羽看不到默槿充满疑惑的眼神,自然也没办法给她答疑解惑,说起来,其实肃羽也不知道咏稚这是突然闹起了什么脾气,竟然能闷不做声地走了这么半柱香的工夫都不开口。

门主迎客的楼台下有一百九十九节台阶,新入门的弟子每日必修的一刻便是拿着笤帚将这一百九十九层台阶齐齐扫过一遍,咏稚三人来的赶巧,正遇到午时打扫完的两名弟子正在收拾东西。

肃羽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先后向两位小弟子微微弯腰鞠了一躬,算是行过礼,之后咏稚提醒着默槿,领着她上了台阶。

在真正进入门厅之前,默槿停下了脚步,同时手上力道加重将咏稚拉扯到了自己身边儿:“仔细些。”她只来得及交代这三个字儿,因为立刻便有同样白衣的弟子从里面迎了出来,想来是算准了时间的。

大片的花池占据了门厅内的大片空地,连肃羽都有些惊异,毕竟在如此高耸的楼台之上,室内竟然还能够养着鱼儿,甚至池子里还有代开的花苞,倒真真是好雅兴。

三人从池子的左侧绕了过去,又走过几层挂在屋顶的纱幔,才终于见到了这位风幽门门主的背影。

上座之前还有一层纱幔,随着四面大氅的窗户透进的风而随意摇曳着,日头应着外面房顶的飞檐将影子投射了进来,倒是突然让默槿又想起了今日醒来前所做的那个梦。

只是梦中的飞檐更为复杂华贵罢了。

将人领到后,小弟子拱手向诸公行过礼后,自然而然地退了出去,想来平日里这位门主也没得被人伺候的习惯。

咏稚刚准备开口,在他丹田处一口气还未成型的时候,默槿突然在他的肘窝处轻轻捏了一下,随后冲自己右边的方向点着下巴示意了一下。

先将默槿安置在了最右边的位置,咏稚和肃羽才依次在她左边的两个矮案后坐了下来。

面前的棋盘上摆着的残局不仅不尽相同,连所用的棋子也有很大的区别。

咏稚面前的最好,黑白两色的云子各个润泽饱满,甚至能映出一旁香炉上的袅袅细烟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肃羽面前的则是玛瑙,白子透亮,黑子乌亮,每一枚棋子上的花纹又各有千秋。

最后便是默槿面前的,不仅棋盘边缘已经有所磨损,连带着瓷制的棋子上也有不少的磨损,毕竟相比于另外两种瓷制在保存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磕碰。

坐在中间的咏稚虽然能嗅到身旁安神的香料,可心里仍旧是挂心着默槿,不时用余光瞟向默槿的方向。结果后者倒是全完不担心的样子,干脆双手环起放在了盘坐时两腿交叉的地方,清修起来。

与肃羽交换了一个眼神,咏稚虽然不甘,但也只能专心于自己面前的棋盘。

说起来围棋共三百六十一粒棋子,可当下桌上残局之中最少的便是默槿面前的,不足二十七粒,而她手边儿棋盒内却只有两粒白子,虽然咏稚和肃羽的情况能好些,不过也不足以让人觉得乐观。

直到咏稚桌上的那一炷香点完,一直背身而坐的风幽门门主才有了动静,他落在膝头的掌才刚抬起,下一瞬便已出现在了咏稚面前,右手伸出,对着咏稚做了个“请”的动作。

咏稚对围棋也不过是略懂一二,甚至此时他倒觉得还不如让自己听古琴辨弦,恐怕都要比让他下棋好。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请了,他也只能用自己不多的那点儿关于围棋的知识随手落下了一子。

奇怪的是,风幽门门主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立刻跟上一子,反而是摸着自己的胡须低着头思索了半天后,又是一个抬手,立刻又坐在了肃羽的棋盘之前。

如不是他没束入发髻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飘忽了几下,倒是根本无法看出他如此剧烈的动作。

相比于有些手足无措的咏稚,肃羽就要显得轻松地多,他在风幽门门主刚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便已经将在掌心握暖了的玛瑙棋子落了下去。在咏稚看来那该是个十分刁钻的位置,至少他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如来自己若是坐在肃羽的对面,下一子该是落在什么地方的。

同样的,门主低头看着棋盘思索一二后再次抬起手臂,自然坐到了默槿的面前。

这一次有了先前的经验,至少肃羽和咏稚二人的眼睛已经能够捕捉到门主动作的残影,想来没有什么瞬身之法,不过是因为动作太快所以看起来像是用了术法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懂下棋。”

咏稚差点儿因为默槿的这句话从蒲苇编成的圆座上跌下来,他以为无论怎么样,哪怕以自己目不能视为理由,也好过如此直截了当地接了对方这个下马威。

“这并非下棋。”

风幽门门主看着默槿面上的纱布,突然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自己反倒是从默槿手边儿的棋盒中拿出了一枚棋子,“我替姑娘落下这一子,可好?”

说着,他夹着棋子的两指带着手和手臂便要往棋盘一角探去,可默槿同时也夹起一枚棋子在两指之间,在门主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将门主的手腕架在了半空之中。

“我不懂棋,却也不容别人动我的棋子。”

话语间,两人手腕相抵竟然一套小擒拿手互相拆招,谁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门主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些并不是十分能够理解,不过他也受了原本心头那一分怜香惜玉的心思,若是不全力以赴,恐怕丢人的就要是自己了。

默槿微皱起眉头,因为看不见的关系,所以周身一切不可见的变化对于她而言反而更加明显,面前凛然的煞气几乎要演变为实体的刀刃,直冲了她的几处要害刺来。

她自然不能示弱,虽无法力傍身,但单凭手上的工夫,默槿仍旧是击退了两次门主的进攻。

直到两人指尖棋子相互撞在了一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默槿和门主都愣在了原地。

棋子被夹在指间,碎的声音却只有一个,咏稚和肃羽皆是目不转定地盯着那处棋盘之上、方寸之间的争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到了此时默槿的注意力,毕竟她如今全靠一副耳朵和本能与门主交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随着两声清脆的声音,已经碎成两半的瓷制的棋子已经砸在了棋盘之上,门主收回了手站起身一揖到底行了个大礼:“姑娘仁心,飞白自愧不如。”

“门主过谦了。”默槿并为其身,只是象征性地抬起了头,冲左飞白的方向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既然我这徒儿与琴师都落了子儿,还请门主为其讲解一二。”冲自己左侧的位置抬手示意了一下,默槿将头低下摸索地将那枚碎成两半的棋子都捡起来放入了掌中,不再发声。

再次行过拱手礼后,左飞白先是来到了肃羽的桌前,在他方才落下的棋子上点了几下。

“一切有情皆受用,人间天上得期享。”

“此子落下,倒是上签,虽求财未有,但寻人得见交易得成,只是失物难寻,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

开始肃羽面上还是挂着笑意,可听到签文后,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最后抿紧了双唇,竟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左飞白看着他的表情,摇着头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起身走到了咏稚的面前。

还未说话,已经先皱起了眉头,看得咏稚一后背的白毛汗。

“下签…”似乎能得出这么个签文来,连左飞白都有些诧异,不过他定了心神还是将签文念了出来,“佛神灵变与君知,不如守旧待时来。”

“此为满签,诸事不顺,倒不如信旧勿动,可保平安。”

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儿,咏稚甚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过仍旧是与左飞白还了礼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姑娘这签…”左飞白没有起身,只是将身子扭了过去面对着默槿,表情也不似之前那么凝重,“还好姑娘未曾落子,不然连解都无从可解。”

除却要试探默槿是否还留有法力,左飞白要默槿落子一事无外乎是上面想要对她的运势探查一二。占星均每每想要占卜默槿的星宿卦象,星轨必定大乱数日,搅动人间风云,竟是连一个字儿都占不出来,所以天后才会出此良策。

不成想没了法力的默槿单凭手上功夫竟然也能够将自己指间护着的棋子震碎,他自然不敢再继续轻举妄动。

默槿也能理解他的意思,挂了个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卜完签文,四人方才得以在之前见过的那处水池的一边分主客关系落了座,咏稚开诚布公地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个大概,左飞白立刻接上了话头。

“天界早已有所通知,只是我这边明日便要忙于招录新弟子,”左飞白越过咏稚看了看默槿,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起来,“刚巧姑娘的双眼还需休养,可否请公子宽限几日?”

其实需要的东西早已准备妥当,如此拖延不过是存了些别的想法,一是奉了天后之命,看看默槿是否当真没有任何法力,二来左飞白也有自己的私心,此次招录弟子若是能有个真正的天界的仙人为自己坐镇,那风幽门在江湖上的地位自然拔群而起,令其余门派不可同日而语。

或许咏稚还没想明白其中关键,不过默槿和肃羽倒是一下便读出了左飞白的小心思。

可是偏偏他说的又十分冠冕堂皇,令咏稚不得不点头答应,况且他自己确实也十分挂心默槿的情况,若是能等到她恢复视力再行上路,自然再好不过。

肃羽同回过头来的咏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后,咏稚才冲左飞白拱手道:“那便是要多叨扰几日了。”

“怎么会,”左飞白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他们硬要走,自己定然是拦不住的,“一会儿我便着请弟子为几位安排住处,再请大夫为姑娘瞧一瞧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默槿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临了要走了,左飞白突然出声喊住了他们三人,双手背在身后,面上还有几分勉强的意思:“公子,明日招录弟子,您看…”

咏稚一下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倒是攀附着他的胳膊的默槿先点了点头:“明日若是有时间,我们定然会出席的。”

左飞白的那些小心思或许藏得很好,可是对于此时仍旧能够洞察人心的默槿来说,想要知道他那些小九九甚至易如反掌。

到了此时咏稚才明白过来,不过默槿既然已经答应了,他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拾级而下,直到踩到了平整的小路上,咏稚才忍不住出声询问道:“为何答应他?”这确实不符合默槿的性格,按说她在天界都不愿参与什么宴席一类的事情,而招录弟子如此繁琐的事情,她竟然想都不想便应了下来,实在有些奇怪。

肃羽也没想明白她是怎么想的,自然也将目光投向了默槿的身上。

后者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似是有意跟他们两人打趣似的,“自然是闲得无聊,不过看个乐子罢了。”

“你又看不见…”或许是这样的默槿看起来太过平易近人,咏稚说话也不再多加着紧张和小心,轻声嘟囔了一句,仍是不愿意放过她,“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从来最讨厌这一类事情了吗?”

走在一旁的肃羽认同地挑着眉毛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清了几下嗓子,默槿压低了声音正色道:“我不过是好奇同咱们一路过来的那个柳正初和党筱儿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反正在风幽门内带着也是无趣,还不如给自己找些乐子。”

她哪里是厌烦这些事情,不过是天界那些仙家一个个看似清冷平和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实际上呢,一个个头发丝拔下来都是空心的,着实令她感到不悦。

倒不如这人间的种种,贪便能贪写在脸上,恶便将恶放在行动之上,善自然也不例外,如此表里如一,反倒让人佩服。

只是默槿暂时还不想与咏稚说这么多,毕竟现在他知道的越少,其后便越能够任她摆布,明白太多的人偶,总是不容易操控的。

咏稚偏过头看着她的表情,竟一时读不出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瞧着她明显轻松了很多的表情,也不愿再多加追究。

似乎失去了法力的默槿,反而更容易开心起来。

回到先前休息的厢房时,已经有四名弟子站在两个挨着的门外等候他们的到来,门打开着,柳正初和党筱儿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她和默槿房中的圆桌旁,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默槿,”党筱儿先看到了他们三人,连忙迎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要赶你们走?”

这问话的内容搞得默槿哭笑不得,还是肃羽先一步隔在了几人中间,才没有让党筱儿冲过去抓住默槿的手臂和衣摆,不过柳正初也跟着站了起来,眉头锁得死死地,盯着那几个无辜的白衣弟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柳正初看着仍旧一脸凝重的咏稚,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跟着也黏了上去。

寻着声音,默槿偏着头凭着声音的感觉向前挪了两步:“不过是给我们换个房间而已,不是要赶我们走…”

“就是,我们哪儿赶啊…”

被堵在门口的弟子像是找到了撑腰的主心骨似的,年纪小的那个恐怕刚才被凶得不轻,现在看着默槿出来替他们说话,眼眶红红地,倒像是要哭了一样。

肃羽暗自摇了摇头,示意那几名弟子跟着自己先去隔壁房间收拾,留他们四人在这间屋里说话。

落座后,咏稚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柳正初甚至以为是咏稚为了不让默槿担心而骗了她,话里话外都在给咏稚找台阶下。反而是他本人一点不甚在意的模样,只是低着头,眼神一会儿瞟向默槿,一会儿又盯着自己的那双手愣神,让柳正初问出去的话像是落在了空气中,实在尴尬。

看不清楚咏稚现下是个什么神情,不过他心气儿不高默槿倒是也有所感觉,自然不会逼着他应和什么。

“当真是换个地方住而已,”她再三带着笑向柳正初和党筱儿保证着,实在没法子只要岔开话题,只希望他们别再继续问了,“倒是明日弟子招录一事,你们可知道些什么?”

党筱儿还想继续追问,却被柳正初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倒是没有更加仔细的,大概同往年一样,并没有什么新意。”

“同往年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默槿对于人间各门各派的认知也不过是停留在她曾经暂住过的落石谷而已,虽然五象之力的控制与法术学了不少,倒是还着没见识过招录新弟子的情景,身子微微前倾,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党筱儿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询问,此时看默槿与自己一般好奇的样子,自然也抛却了那些个姑娘家家的惺惺作态,双臂撑在桌上捧着脸,听柳正初细细讲来。

“往年最先看的是前来应招弟子之人的体质、术法,不过这个都不严,先前毕竟已经过了两关,想来已经筛选去了不少人。”

提及之前的环境和迷宫,默槿与党筱儿都是深有感触,一人几乎是被背着过了迷宫,另一位更是身陷幻境无法独自挣脱,虽然两个姑娘家补鞥你做什么眼神的交流,不过从默槿的表情能看出来,她也和党筱儿一样十分认同这句话。

“之后便是要看看个人的资质,毕竟研习法术一事不能全凭借努力,风幽门最讲究天分,这也是历年最多人被刷下去的一关。”

默槿抿了一下嘴唇,这么想想当初自己去落石谷一事倒也是麻烦了萧国师搭桥,否则可能也不会如此顺利。

想到落石谷,自然而然地默槿的手抚上了自己眼上的绷带,这双眼睛…倒是都拜陆天欢所赐,否则也不会换氂之目,更不会落得现如今的下场。

好在这样的迁怒并没有持续太久,柳正初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最后便是各位殿主挑选适合研习本殿术法的各位新弟子。”

“那被挑剩下的呢?”党筱儿不无紧张地问到。

柳正初却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便不得而知了,也不晓得是被遣下山去,还是留在门中做了其他的活计。”

看来在这一环节被挑选剩下的人并不多,否则再怎么样也会有大量的消息传出来,得出这个结论后,党筱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绷直的腰背也微微弯了下去,形成一个放松的姿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各殿、殿主?又是什么?”

看来这里的门派制式与玄羽派有很大的区别,在玄羽派中师父柳源楷便是拿大头的门主,其下不过几位授课的师伯而已,倒是不曾听说有什么殿主之类的称呼。

柳正初不疑有它,毕竟这一路上默槿表现的就像是一个跟着自家哥哥偷偷跑出家门见世面的小姑娘,对这些江湖之事一问三不知也是十分正常的。

他为自己续了杯茶水,继续说到:“风幽门门主之下便是首座,掌管门下各类琐碎之事,膝下无徒,只有听候差遣的最低级的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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