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了马车后,阿桃跟在白玉安的身后,将买来的兽夹拿在手上,朝着白玉安的背影问道:“公子,这个拿去放在哪儿?”
白玉安这才回头往阿桃手上看去,那兽夹比两个手掌还要大,要是夹在腿上,估计得夹进骨头里。
眼神动了动,白玉安过去将兽夹拿在手里,叫阿桃去拿灯笼来,说完就往后院走。
阿桃匆匆提了灯笼跟在白玉安的身后,不明白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白玉安扒开了芭蕉叶,就蹲下身去掰开兽夹,放在了那门洞的地上。
阿桃一愣,忙道:“公子将这个放在这里做什么?”
白玉安脸色冰冷,一双眼里少有的有些冰寒,低着声儿道:“怕狗进来了。”
沈府里会有狗?
阿桃愣了下,又见白玉安将另一个兽夹也打开,放在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地方。
待白玉安站起了身,阿桃才问道:“这边院子里没见有狗进啊,再说马上就要搬出去了,公子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白玉安脸色凉凉:“狗才喜欢钻洞,放在这儿总能抓住。”
阿桃又是不解,好端端的抓狗做什么。
但她看白玉安又是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还是将话都咽了下去。
白玉安从阿桃手里拿过灯笼,灯笼暖光照在脚底下的石板路上,石缝间的杂草似已露了春。
她往着夜色里叹息一声,之前皑皑白雪仿佛还在昨天,如今已是入春了。
那年她离开沭阳来京赶考,京城里花红灯绿,凭栏处无数娇羞美人,桥栏上是衣袂翩翩的风流少年。
小地方来的赶考学子被迷了眼,桥廊湖水,脂粉生香,繁华热闹处,竟觉得月亮也皎洁了几分。
她以为那机枢内的名臣雅客,站在天地万物间,为国为民,用身躯来换百姓安乐。
繁华一场梦境,京城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一腔抱负似乎不值一提,趋炎附势才是官场上的常态。
人人为逐利,哪有什么公平而言。
白玉安的步子缓慢,黑靴不忍踩那露了春的杂草,在青石板上默默徘徊。
灯笼的光线不过脚下那一方距离,再远处仍旧是一场黑。
白玉安看着黑暗处出了会儿神,这才默默往前院里走。
白玉安恨自己,恨自己刚才屈辱的逢迎沈珏,明明厌恶他,却没有能力反抗。
她从来这般渺小。
阿桃无声的跟在白玉安的身后,那皱巴巴的白衣下,似乎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了。
第150章 来葵水麻烦
又养了一天,阿桃看白玉安没怎么咳了,总算放心了些。
白玉安从浴房里出来,歪在椅子上抱着暖手炉,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两只脚缩在在衣摆里,显然发冷。
阿桃忙跪着去给白玉安穿白袜,又用带子束好了才起身。
陈妈妈端着汤药进来,白玉安接了过来就问道:“石大哥还是老样子么?”
“吃了补药可好一些了?”
陈妈妈一脸愁苦的叹气:“还是老样子,身上没力气,好不容易起来走两步就晕了。”
白玉安皱眉:“这又是什么病。”
陈妈妈摇头:“看了好多郎中了,都说没法子,也瞧不出什么别的问题。”
白玉安点点头,喝了药将空碗递给陈妈妈低声道:“陈妈妈先宽心些,往后总会好的。”
陈妈妈苦笑:“但愿吧。”
白玉安看着陈妈妈佝偻出去的背影,不由想到了自己家中的父母。
他们定然是挂心自己的,只是自己却不能再陪在身侧。
阿桃又去白玉安的身后替她擦头发,白玉安脸色依旧苍白,但身上好歹有了力气,精神也好多了。
随手拿了本书看,外头的日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身后的阿桃看头发擦的差不多了,问道:“公子什么时候去上值?”
白玉安的视线仍留在书上,慢吞吞将手背贴在手炉上,等微微暖了一些了才道:“明日吧。”
阿桃便将白玉安的头发又擦了擦,又去拿白玉安的公袍出来。
白玉安往旁边的阿桃那边看了一眼,见阿桃正将她公袍挂在架子上用铜斗熨烫着。
视线又落回在了书上。
白玉安撑着头,眼睛被照进来的光线罩住,睫毛都仿佛覆了层白色。
到了晚间的时候,白玉安喝完了药,阿桃又端了碗药汤进来。
“公子这两日胸处不疼了,今夜喝了就再隔几日喝吧。”
白玉安接过药碗,面色平静的将药喝完,还是没忍住苦涩的干呕,额头冒了涔涔冷汗。
夜里便喝了三碗药,白玉安只觉得自己口腔里都是苦的。
手指按在衣襟上,白玉安摇摇头:“便一直喝着吧,来葵水太麻烦。”
阿桃忍不住道:“麻烦是麻烦了些,可到底对自己身子好。”
“公子前些日子落水,遭了那样一遭,再吃这等凉药怎么行?”
白玉安将手上的书合上,笑了笑道:“往后再说吧。”
说着将书放在枕边就打算入睡。
阿桃看白玉安这架势,又是熟悉的想要逃避,脸上也有些无奈。
没好气的将床幔拉下来:“公子便躲着吧,老了成了老寒腿,身子又不好,看谁伺候你!”
说着阿桃便熄了一盏烛灯出去了。
白玉安听着帘子外阿桃的话,脸上笑意落下去,又疲惫的埋头在被子里闭眼。
第二日上值时,刚进翰林,白玉安周围便围了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同僚过来嘘寒问暖。
白玉安都笑着一一应付着。
这时有人道:“玉安也是在柳河街那儿落的水?”
白玉安便淡笑着点头:“不慎落下去了。”
她又听到这个又字,不由想到前段时间魏如意来说的话,便问道:“难道还有人也在那儿落水了?”
几人便去位置上坐着说话。
平日里坐在白玉安旁边桌的吴云生道:“难道玉安还没有听说过这事儿?”
白玉安摇摇头:“一直在家中养病,未怎么出去过,外头事也不怎么知晓了。”
“云生兄详细与我说说。”
吴云生便小声道:“前些天东伯侯府的次子在酒楼饮酒时,说是喝醉了与人起了争执。”
“两人就在那围栏上动了手,旁边的随从也没劝住。”
“结果人不小心落水里了。”
“那下头的河水又深,且这时节正春寒,官府的人都来了,把人捞起来时早没气了,脸都泡的快认不出来了。”
温长清在旁啧啧两声,又埋头过来小声道:“听说东伯侯府的把那天起争执的男子给抓了起来,要用私刑呢。”
“还是沈首辅得知了消息,过去东伯侯府,让人将那人给放了的。”
“说是出来时,身上都没快好肉。”
一人看向温长清:“沈首辅还管这等事?”
温长清便摇摇头:“这我倒不知道。”
“不过那日的事情,周围不少人都见着经过的,是人自己落水的,东伯侯府这样抓人,恐是担心引起民愤吧。”
白玉安的眉头微皱:“东伯侯府的嫡二子是谁?”
温长清瞪着白玉安:“这你都不知?”
白玉安摇摇头:“我只知佳宁郡主的母亲,母家是东伯侯府的。”
“但东伯侯府的嫡二子却不知道是谁。”
温长青这倒理解,毕竟方文彦不过一个游手好闲的贵公子,白玉安不认得也正常。
他便道:“你应是没见过,不过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白玉安点点头,也不打算再问。
几人围在一起,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散去忙碌。
白玉安正准备去拿书籍做事情,身后却被人拍了一下。
白玉安回头,见是平日里跟着杨学士的学生,便问:“何事?”
王齐便笑道:“杨先生叫你过去呢。”
白玉安这才忙起身,去了杨学士的独间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