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性事太过火,段嗣昭爽得忘乎所以,晕乎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神来。
他仰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怀里搂着光裸的少年,手掌在人家胳膊上摩挲了几下,突然忍不住问道:“你真名叫什么?”
玉鸣鹤正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缓缓睁开眼,低声说:“我不想说。”
段嗣昭瞥向怀里的人,“我都已经把以前的名字告诉你了,你的怎么还不能说了?”
玉鸣鹤抬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滑过男人胸膛上的陈年旧疤,敛眸说:“我已落风尘,不想家人留给我的念想也落风尘。”
段嗣昭手上微滞,问道:“你家人对你很好?”好又怎么让你沦落风尘?
后面这句没说,但玉鸣鹤能听出来。他勉强笑了下,指尖在男人胸膛上的一个圆形旧疤痕上轻轻打圈,“养父对我很好,他一辈子过得很苦,所有的美好期许都放到了我身上。”
“若是让养父知道,我在他身故后为了生计堕了风尘,养父定在九泉之下都难安。”
“窣佶烈,我既已在风尘中,你便以风尘唤我吧,别再追问前尘了,好吗?”
段嗣昭五味杂陈,低声说:“好。”
这一刻,段嗣昭有无比强烈的冲动——他要为玉鸣鹤赎身,要救玉鸣鹤出风尘,要以玉鸣鹤的真名相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段嗣昭忍不住问道:“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玉鸣鹤自嘲地笑道:“或许有吧?不过也等同于没有。”
段嗣昭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玉鸣鹤趴到男人胸口,抬眸看向男人说:“就我这缺陷身子,家里人估计是觉得不祥,在我出生不久后就遗弃了我。我在这世上,就只有养父一个亲人。可惜……”养父已经不在了。
后面这话说出来实在是难受,玉鸣鹤不觉有些哽咽,跳过这话继续说,“其实奴家一直想着,等挣了些钱就回到家乡,给养父的坟茔好好修葺一番。”
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修坟、上坟。
这话涌到嘴边时,段嗣昭比哪一刻都更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但他终究没把这话说出来。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流露出心意——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可笑。
“会有那么一天的。”段嗣昭语气幽幽,像是在隐晦地对少年,又像是在对自己给出承诺。
“奴家也觉得会有那么一天的。”玉鸣鹤浅浅笑了起来,他现在银子已经存得很足够了,就差想办法带着银子逃离京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段嗣昭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慨,低低开口道:“你至少还有个盼头,能回家乡上坟祭拜。至于我,呵,我已没什么亲人可祭拜了。”
玉鸣鹤眸色戚戚,只默默听着。这种时候并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他只陪在一旁倾听便是最好的抚慰了。
段嗣昭说完那话便沉默了,像是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是遗腹子。”
“我娘怀着我的时候,我爹就在一次胡汉对抗中战死了。”
“我娘当时应该是想打掉我,可惜月份大了打不了。”
“我就这么命大活了下来。至于我娘,她一生下我就立刻改嫁了。”
“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部落的族老负责将我们这些遗孤抚养成人。”
“我们那个部落是沙陀族的,很小,没有姓氏。”
“族老给我起名窣佶烈,意思是要我像父辈那样活得壮烈,当个部落英雄。”
“后来,段大将军陆续收服了大同一带的胡人部落,我们部落也在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部落自然是不受重视,资源少,又受人歧视。”
“同样是在段家军营里当兵,我们小部落出身的总是容易沦为受欺凌的那一方。”
“但我告诉自己,我不可能一直过这种窝囊日子。”
“我十七岁那年,终于有机会跟着段大将军一起出征。”
“我那时只是个小兵,混在后军部队里。”
“开战不久后,段大将军所率领的中军被敌军困在了青原驿。”
“后军要去支援。当时情况危急,漫天都是刀枪箭矢,好多人都觉得突破不过去。”
“但我知道,这或许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能翻身的机会。”
“乱军来了我就砍,刀枪来了我就挡,流矢来了我就劈,我当时只有一个目标,我一定要救下段大将军,就算可能丧命也在所不惜。”
“老天可算在我这边站了一回,那一战,我翼护段大将军有功。”
“我腹背中了四箭,其中一箭差点射穿我心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鸣鹤手一顿,他看着自己指腹正碰到的那个圆形疤痕。
那显然是个陈年旧伤,小小的伤口已经长出了肉色的瘤,就在左侧胸膛附近。
但凡这伤口稍微偏一点,中箭之人就没命了。
“段大将军看我拼死护卫他,认为我忠勇过人。”
“他收我做了义子,赐我段姓,让我入了段家族谱,给我取名「嗣昭」。”
“活了十七载,我第一次有了姓氏,第一次有人对我恭敬有加,我那时才体会到什么叫活得有个人样。”
玉鸣鹤百感交集,手指轻轻摸着那个箭疤,颇有些黯然自伤地喃喃道:“可将军这一身荣耀都是拿命拼出来的,想要活出个人样怎么就这么难呢?”
段嗣昭笑了笑,“你看那些山野鸟兽想要活下去,哪个不是拿命去拼,拿运去赌?生存面前,人与那些鸟兽并没什么不同。越是卑贱的人就越形同鸟兽,就越是要拼命才可能搏出一条生路。”
玉鸣鹤轻轻描摹男人的伤疤,像是自我麻痹又像是自我鼓励地轻笑说:“是啊,卑贱之人拼尽一身力气才有可能搏出一条生路。”
段嗣昭听出了少年话里的辛酸,心里涌出了无可言喻的疼惜。
他和玉鸣鹤都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无依无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段嗣昭忍不住握住了少年的手,喉间涌上了几分酸涩气。
他要告诉玉鸣鹤,他要给他赎身,日后,他俩相依为命……
段嗣昭嘴唇嗫嚅了几下,正要张口,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噔噔噔!”
段嗣昭只能暂且把心思一收,肃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大将军急召你回府,说有要事相商!”门外的牙军焦急回禀。
段嗣昭神色一凛,立刻起身,冷声道:“我这就回。”
玉鸣鹤心头猛跳了几下,如今已是二更天[1],这么晚了段大将军却要召集义子议事,事情之紧急可见一斑。
但能让一个大将军这么着急的事能是什么呢?
不是军情紧急,便是宫闱有变。
长安城怕是要乱了。
他得赶紧抽身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段嗣昭麻利地穿好了衣裳,一看少年满脸凝滞,还以为对方是吓到了。他难得起了几分柔情劲儿,轻轻吻了下少年额头,柔声说:“别担心,等我忙完了回头找你。”
玉鸣鹤一听这话就知道男人会错了意,但他也无可解释,只乖巧地点头应下。
段嗣昭见少年这般乖巧可人,头一次体会到了那些将士出征前对亲眷的不舍情绪。他搂住少年亲吻了一番,这才强逼自己硬起心走了。
玉鸣鹤满脸凝重地看着男人走远,暗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京都了,越快越好。
次日。
玉鸣鹤向老鸨请假外出。他现在就是楼里的摇钱树,老鸨很巴结他,应承得很痛快。
玉鸣鹤便带着尤丽图孜和默啜出了门。
这一趟,他直奔西市而去。
西市的安平坊是胡人聚集地,玉鸣鹤找上了一家镖局,说明了来意。
“你知道现在路上不太平吧?长安郊外马匪猖獗,到了南边,淮水一带更是匪盗成患。”话事人是个络腮胡子壮汉,说话粗声粗气的,看着很不好说话,“你这一趟镖风险很大。我们一干兄弟提着脑袋给你走镖,起码要一百两押镖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鸣鹤从广袖里拿出银票拍在桌上,“这是一百两定金,等你们押镖完成后,我另给你们一百两酬劳。”
络腮胡子看他这么干脆大方,惊诧道:“你就不怕我们办不成?”
玉鸣鹤笑道:“我知元镖头你为人仗义,本领也强。之前贺宥之大人落难,各方避之不及,但元镖头却仗义护送贺大人家眷离京。”
“一路虽是险阻重重,但元镖终是安然护送家眷们返乡。”
“这一趟镖,元镖头冒了极大的风险,费心费力,却分文未取,反而还出钱为贺大人家眷安置。”
“元镖头仗义至此,早已传为一段佳话。我找元镖头办事,自然放心。”
元镖头听到玉鸣鹤提起这段往事,心里不免有几分自得,对玉鸣鹤的印象也更好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玉郎君放心,这一趟镖我元某定妥帖送达。”
玉鸣鹤正要说点场面话,站在他身后的尤丽图孜突然对着刚进屋的那个少年不确定地喊了声:“博鲁?”
少年脚步一顿,转身盯着尤丽图孜看了看,惊喜又忐忑地道:“阿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博鲁!”尤丽图孜大喜过望,大步走了过去。
“真的是你,阿姐!”少年也喜出望外,快步走上前。
姐弟俩拥抱在一起。
如今兵荒马乱的,亲人一失散基本上就是一辈子不复见,像这样能幸运重逢的真是少之又少。
在场众人都为尤丽图孜姐弟俩感到高兴。
元镖头得知玉鸣鹤是尤丽图孜的恩人,更是主动退了定金,说什么都不愿意多收玉鸣鹤的钱。
“元镖头,这一趟镖弟兄们在路上了肯定会有花费吧?我不能让大伙垫着花销走这一趟镖。”
玉鸣鹤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不想挟恩图报,大家都是挣一笔血汗辛苦钱,他不可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元镖头等人的回报。
“行吧,那我就先收三十两定金。”元镖头看玉鸣鹤态度恳切,想了想说,“等押镖完成了,你再给我五十两尾款。其余的就别再说了,郎君你要是再添钱,大伙拿着也不安心。”
“就是!”博鲁擦擦眼泪说,“郎君你救我阿姐出苦海,就是我们姐弟的大恩人,这趟镖我就算不收钱也是应该的。郎君你就别再客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鸣鹤便不再多言,押镖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回去的路上,街边有道士在摆摊卖符,符箓要价不算太高,看的人很多。
玉鸣鹤图热闹,也过去瞧了瞧。
“郎君想求什么?我们这里有招财符、平安符、护身符、辟邪符、姻缘符、送子符、事业符、学业符、健康符、转运符。”
“这些符都是大师加持开过光的,每张符只要一百文。”
“一百文,买一份平安顺遂,轻松保安宁,买到就是赚到。”道士一看玉鸣鹤穿着敞亮,很热情地招揽他。
如今这年头,米价一斗要二十文。
一百文都够买五斗米了,差不多够一个成年人吃大半年。
这价钱说贵不算太贵,说便宜也不是很便宜,属于普通百姓咬咬牙还是能负担得起的价钱。
玉鸣鹤想了想,说:“给我来三枚护身符,三枚平安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咧!”道士一共取了七枚符给玉鸣鹤,“这是郎君你要的三枚护身符和三枚平安符。”
“多出来的那一枚符是我赠送给郎君的转运符。”
“我看郎君福生无量,大运将起,转运符助你运道更上一层楼。”
玉鸣鹤不觉莞尔,欣然付了钱。
他这小半辈子还没见过好运道是什么样子,但愿借这道士吉言,今后能转运顺遂吧。
“都拿着,图个吉利。”玉鸣鹤分了两枚平安符给尤丽图孜和默啜,“祝我们出行都平平安安。”
“多谢郎君!”尤丽图孜很高兴,接过平安符就挂到了脖子上。
默啜也是如此,他摸了摸符上系着的狗牙,喃喃说:“黑狗镇邪,万事平安。”
……
一行人回了莲香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鸣鹤紧锣密鼓地清点便于携带的细软。
他之前藏在屋里的银子得托默啜一点一点地转运到镖局去。
其余未兑的银票则直接让尤丽图孜兑成银子送去镖局。
这些事情不是一两天能办成的,再加上楼里看玉鸣鹤看得紧,他想逃脱还得等时机。
当天夜里,玉鸣鹤正倚在窗边观察楼里的夜巡规律,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很急、很响,外面的人像是急不可待地要见他。
玉鸣鹤忙走过去开了门,不免有些惊讶:“三爷?”
来人正是段君立,他一步跨进门槛,反手关上了门,一把把玉鸣鹤拉进了怀里,急切地说:“义父要我去北边儿打仗,我这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放你一个人在这花楼里,我实在是不放心。不如我现在就给你赎了身,你跟我回去,也不用在这花楼吃苦了。”
玉鸣鹤却很冷静,问道:“三爷准备怎么安置奴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是让你住我院子里呀。”段君立说着就红了脸,“但事发突然,你的屋子还没、还没打扫出来,你可以先住我屋里。”
玉鸣鹤叹了口气,“那等三爷成了亲,奴家又住哪里呢?”
段君立瞥了眼他的肚子,红着脸变态兮兮地说:“要是你能怀孕生子,我还成亲做什么?”
玉鸣鹤顿时毛骨悚然。
言下之意,他要是能生,段老三就要他一个男人生儿育女;要是他不能生,段老三就要娶老婆开枝散叶。
这不论他到底能不能生,后果都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大着肚子产子的画面,亦或是想到自己跟个深闺怨夫似的含恨而终,玉鸣鹤就后背发凉。
“三爷……”玉鸣鹤声音都有些抖了,脸色苍白地说,“奴家、奴家并不想困在后宅里,三爷就让奴家在这风尘中打滚吧。”
“为什么?”段君立很受伤地看着他,“你跟了我难道不比现在的日子好?”
玉鸣鹤颇为心悸地说:“那可未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段老三馋他身子,自然是蜜里调油。等他年岁渐长,风华不再,又不一定能像女子那样能生子伴身,段老三还不知会怎么打发他呢。
玉鸣鹤可没少听那些被赎小倌的下场,凄惨离世的居多,幸而善终的少之又少。
他正是清楚这样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没寄希望于被赎身,而是想着自己攒够银子就跑路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