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叶瑾觉得,这样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我知道。顾筠点头,起身穿了衣裳,出去一趟。
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半晌,再进来时,男子已是一脸平静。
困得很,他上榻将叶瑾揽入怀中,拥紧,吵得我头疼。
你可以让御医开药来。叶瑾道。
替我按一按罢,对方伸手来拉着她的手移到太阳穴上,嗓音低低,就一会儿。
叶瑾眯眼,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屑和嫌弃。
片刻僵持,她不动,对方也不放弃,不仅没放弃,还睁着那双深邃好看的眸子,有恃无恐地加了句:既睡不着,不若做些别的?
此人真的是,越发不要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成!
谢谢三棱草、昒昕、木有枝的地雷,谢谢桃桃乌龙冰冰茶、黑龙江富婆重金撸猫、笑笑、木有枝的营养液,贴贴~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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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 最后是以叶瑾面无表情爬起来,给某人按压了小会儿太阳穴为结束的。
烛光摇曳,照在闭目养神的男子侧脸,眉眼舒展, 长睫低垂, 好一副现世安好的模样。
叶瑾指尖动作不停,目光淡淡停留于对方的面容, 内心一片平静。
养孩子, 示弱扮可怜, 甚至日日陪着她, 手把手教她用火铳,全都是他为了攻陷她而使得招数。
有用吗?她清醒地扪心自问, 要说半点用处都没有, 绝对是自己嘴硬最起码, 如今她对他不再那么恨之欲死了。
恭喜顾某人, 他终于成功开了那么一点窍, 当一个强者, 的确远不如成为一个弱者, 更容易靠近她。
但也仅此而已了, 披了张羊皮, 狼也不会变成羊,她已识破了他的计谋, 他便再无法更进一步。
也不知当他发觉这点后,又会使出什么新招数?
叶瑾想说句拭目以待, 却未料到, 对方在不久之后会直接给她来个大的。
昌平元年,五月, 帝师返回许昌途中,白莲教行刺,摄政王顾筠重伤。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午后,大片乌云遮挡了阳光,跑了一上午的马儿累得喘气,疲惫的车队停下来稍事休息。
叶瑾被丫鬟们扶着走下马车,透过帷帽的垂纱去看头顶的天空。
起风了,她轻声道,旱了这么久,要是能下场大雨便好了。
话音未落,一滴豆大的雨滴砸下来,在垂纱上画出一个湿润的圆。
夫人,下雨了!
丫鬟惊喜道。
远处,反应过来的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欢欣声音,纷纷拿出所有能盛水的容器,叶瑾裹紧身上的披风,身后有人撑开伞来,举过她的头顶。
外面风冷,回去罢。他牵着她的手,说道。
确实有些冷,叶瑾点头,回身上车。
危险便是在他揽着她的腰,想抱她上去的瞬间发生的。
三支利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发出,裹夹着森然气息向着车前的两人飞速刺来!
千钧一发间,顾筠侧身躲过其中一支,抽出佩剑将另外一支一劈为二!冷光一闪,最后一支利箭已近在眼前!
它的箭头,正对着叶瑾的脖颈。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腰间手臂用力将她半抱而起,快速转了半圈,利器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在耳畔响起,她见到箭锋深深刺入男子的后背,力道之大,甚至穿胸而过。
平生第一次,她见到顾筠向来高傲挺直、仿佛坚不可摧的脊背晃了一下,而他竟然还能清醒地半抱着她,几步躲避到车厢之后。
有刺客!快!在那边!
纷乱嘈杂的声音在周围回响,她被他紧紧揽在胸前,听到他呼吸间断断续续的沉重如破风箱般的声音。
他伤了肺。
古代肺部受伤,还是致命的穿透伤,会有救吗?
她愣愣地想。
若我死了,你要随葬。有人在她耳边沙哑着嗓音,一字一句地说。
顾筠,你有病吧。叶瑾深深吸气,无力道。
我就是有病,又如何。
他侧身靠在木制车厢壁上,唇色苍白,偏偏神色中不见一丝痛楚,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眨不眨凝视着她,仿若一只临死前依然固执不愿松开口中猎物的狼。
你是我的,他薄唇开合,像是生怕她听不清,捏着她的下颌凑近,直到呼吸相闻,然后以那种偏执入魔的神情再次道,无论生死,都只属于我。
但我的灵魂不会属于你,叶瑾说不清现下究竟是什么心情,只是以一种陈述的口吻道,它是自由的,你囚不住,锁不了,也永远
带着血腥味道的唇贴上来,将她未尽的话语堵住。
这是一个暴烈到疼痛的吻。他桎梏着她,掠夺她的呼吸,舌尖甚至几乎深入她的喉,那野兽般的力道,像是想要将她就此吞噬入腹,不允许她反抗分毫。
生理的泪水控制不住涌出,顺着眼角滑落,她想用力推他,抬手间却摸到那穿胸而过的箭尖,只得迟疑着收手作罢。
真是疯魔了。
桎梏的力道渐渐变小,他松开她的唇,将头埋入她的颈间,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然后他便这样,靠着她,拥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
帐篷内,浓重的苦涩药味充斥于每个角落,榻上男子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奶娘抱着哇哇大哭的小皇帝,一脸惊慌地看着叶瑾,就像在看最后的主心骨。
此箭凶险,我等怀疑上面还涂了毒,如今御医们满头大汗,谁都不敢拿主意。
拔箭吧,总不能一直留在他体内,一旁叶瑾久久看着男子胸前的箭簇,深呼吸,道,趁着他还有气,拔吧。
有了主事之人便好办了,御医们彼此看看,转而商议起了拔箭和解毒的后续事宜。
听风,叶瑾回头,扬声将守在门口的黑衣青年喊进来,然后问,外面现今如何?
已安排妥当,夫人无需忧心。听风道。
那便好。叶瑾点头。
刺客都是死士,确定得手后直接当场自尽,除了袖口刺的莲花证明身份,再无其他。
然而,真的是那个死灰复燃的组织吗?亦或者是其他不愿返回许昌的人在暗中搞鬼?太多目光盯着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光想一想,便让人毛骨悚然。
拔箭后的整夜,叶瑾都没有合眼,榻上之人先后起了三次烧,被御医宣告危急三次,最后一次,所有人都在摇头,叶瑾一颗心已凉了半截,谁想对方竟顽强地挺了过来。
天明时分,御医们擦着额头的汗,说顾筠已度过了最凶险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