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见沾了任景的光,居然奇迹般地做到了。
老天真是公平,这一边没收一边恩赐,一边打巴掌一边喂甜枣的本事真是火得人心烧。
林见回到家里时家中已经没人了,茶几上有韩秋时贴着的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的是去公司开会了,晚上回来。
林见把便签拿下来,他坐在沙发上仔仔细细地看,似乎要将这短短一行字各个笔画都看出些名堂,似乎要将这薄薄一张纸生生看穿,用目光烧出个洞来才肯罢休。
他看着日落,等着天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那个不知何时会被从外面推开的门没有任何响动。
十二点了。
林见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应该落在何处。
他的意识已经停止工作了,但给韩秋时打电话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刻在脑子里一般,他一抬手就自觉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电话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快要自动挂断,终于被接通。
喂。林见一下午没有开过口了,嗓子哑得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力气清嗓子了。
韩秋时压低声音说:我还在开会,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你赶紧睡吧,这么晚了怎么还醒着?
林见轻轻嗯了一声,对面比他要着急,他的拇指还没有接触到挂断键的时候通话就已经结束了。
这人永远也不给自己一个先挂电话的机会,明明他好不容易潇洒一次。
这一个会开到最后归期未定,林见收到来自韩秋时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在公司,我爸不让走,忙完就回去,等我。
等、我。
林见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两个字,他大脑中几乎可以完全想象出用韩秋时的声音说这两个字该是多动听。
他可能没有机会听韩秋时亲口说了吧,于是听大脑中那个虚拟的声音一遍遍重复,每一次的语调都可能不一样。
终于,林见等到项目即将中止的一天。
他照常早起,给自己做了丰盛的早餐。洗碗的时候才发觉今天天气似乎不太好,这春天的天气就是多变。
林见坐在窗边吹冷风,手里拿着本书,是韩秋时留在床头的。
这书他看过了,今天再看一遍,看到韩秋时夹书签的那一页就出发,去见舒德元。
去打他最后一仗。
这本书韩秋时看的不算多,大概三分之一多些,不过全书厚度也有半块砖,林见还是从七点看到了十一点多。
书里的内容根本不进脑,这书讲的东西也没有那么晦涩,林见觉得读起来意外地轻松。
不到十二点,林见就到了公司楼下。
他带着文件一路直奔舒德元办公室,里面却有另外的人在同舒德元聊些什么,不过也匆匆两句话。
结束后出来那人倒还多看了他两眼,林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突然心情还轻松了不少,觉得这人看他是不是因为今天穿的好看?
他敲了敲门。
进。
舒德元看见是他,表情一顿,而后连那副招牌的虚假笑容也彻底退休,只剩脱下面具后的一副小人嘴脸了。
林见倒是笑得与平时无二:最近心情不错?看着脸上都笑多了几道皱纹,舒逸快回来了?
不用舒德元招待,林见走过去就拉过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二郎腿一翘身子往后一靠,舒坦。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找我有事?舒德元满脸都写着我很忙。
林见直奔主题:诶,我挺好奇的,你把我人全都辞退了是什么意思啊?我好歹也是个股东,怎么辞退之前都不跟我打声招呼的?
不用在这跟我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清楚?到底想说什么?舒德元终于放下手中不知所谓的忙碌,看向林见。
几天不见您居然花时间了解我了呀?那我就直接问了,原先说你那个遗嘱,家产对半,股份全给舒逸,还作数吗?林见问的一脸单纯。
舒德元听完就笑了,只当他黔驴技穷来向自己示弱示好,颇为大方地说:这个不用你操心,念在你多少喊了我二十年父亲的份上,我也会给够你下半辈子的生活费。
生、活、费。林见又大眼睛盯着舒德元问:给多少?我还挺能花钱,要不你把钱全留给我吧?
舒德元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你是个多聪明的人,呵。最多一千万。
一千万啊,那不够。林见摇摇头。
舒德元开始不耐烦了,觉得他简直有毛病。
林见对他那个表情就当看不见,继续装傻地说着:我听说你现在竞争的项目缺核心技术呢,据我所知国外那些比较有名的公司已经被别家公司竞争走了,你可怎么办呀?你别最后连一千万都留不下了,那我可太亏了。
舒德元皱着眉:你要是没什么事就给我滚,少在这咒我。
你是不是还在等美国那家公司给你回复啊?林见问。
舒德元不回答,但他的表情林见可太会读了。
林见一脸惊讶:不可能吧?你居然还在等?那个公司今天早上九点和茂德签合同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是茂德那家企业的杀手锏,签下之后对外也不公开,似乎就等着看过两天的好戏。
但是吴超是什么人?林见虽然倒霉是倒霉了点,但这遇到的人还是个顶个的不错,就没有吴超盯不住的事儿。
舒德元脸色大变。
这家美国公司是仅次于苏黎世那家企业的业内二把手,舒德元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于是别家被抢走他也不甚在意。
就等着这边给回消息,看前些天的态度已经八\\九不离十。
到手的鸭子,飞了!
林见看着舒德元的脸色,觉得这种事情等量代换一下,舒德元不就是前两天的自己?
自己生气的时候那是真的快气死了。
看舒德元生气的时候,那也是真的快乐死了。
林见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夹打开,举着给舒德元看。
别忙着生气,看一眼这儿。
舒德元看清公司名字的时候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整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这种要命关头的一松一紧让他一个中老年人真是站不稳。
你!
我,林见拿着文件往后翻,给他看最后一页的签字,谈下来了。
舒德元从他手里拿过文件,翻页时的手都在明显颤抖。
你要什么条件?舒德元声音沉地能滴出水来。
林见依旧是刚才那个语调,故作仔细思考的表情,舒德元提醒他不要狮子大开口,林见啧啧道:拿不下来这个项目,公司可就是雪上加霜,等你撑不住了换舒逸来,你确定他能起死回生?
饶是舒德元再宠溺小儿子,舒逸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一半财产,和你手里一半的股份。
舒德元闻言,拍案而起!
你做梦!
林见现在手里有林静竹留下的股份,再加上舒德元手里的一半,那岂不是能顺利控股?
如此一来,舒德元辛辛苦苦铺给舒逸的路就都作废了。
那你还我?林见挑眉看着他。
舒德元手里还拿着文件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