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穆烈再度看向知意时,有一种宿命的轮回之感。
数十年前的夜晚,他的二弟联合花剌子模的叛军作乱,是乌兰陪在他身边。那一年,乌兰六岁。他抱着她,杀人。
今夜,他的儿子犯上作乱,是乌兰的女儿陪在他身边。
小乌兰的女儿,竟已这么大了。
在他心里,小乌兰一直停在十四岁,没有再长了。因为,十四岁的小乌兰,满心满眼都是阿布啊。离开草原的小乌兰,与他隔着山,隔着水,雾霭重重,那样的疏离,是他不肯,也不愿去面对的。
知意不明白,这个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愈发慈爱。本能地,她也觉得与他很亲近。
她笑道:“老阿伯,等我办完了要紧的事,我带你去找你女儿,好不好啊?”
“好。”忽穆烈流泪了。
知意有些慌,赶紧上前,用手胡乱替老人擦着泪:“老阿伯,你别哭啊,你敢是欢喜地糊涂了么?”
她的手,亦同乌兰一样,带着常年练武的粗粝,带着不施粉黛的草青气。
忽穆烈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老得越来越眷恋生命里一闪而过的珍贵。
外头越来越乱了。
大阏氏身为王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大汗的正妻,有权用“王宫令”调动宫廷侍卫。
可是,细细观之,那些王宫侍卫们,并不像是来平乱的。
他们口中叫嚣着要拿下作乱的死士们,实则,故意在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