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山叹了口气,道:“灵山,你不要这样。仕途沉浮,常有的事,有甚好哭的?哥哥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你安心养胎便好。官家不告诉你,说明官家不愿此事波及到你。你要感念才是。”
“哥哥休要再敷衍我!我已听说了,宋誉铭那厮日日上谏让官家处死你。官家不置可否。今日晌午,官家都将宋丹青从冷宫里放出来了,还给了嫔位。宋家一日日地复宠。官家恐怕已对哥哥动了杀心了!”方灵山道。
方砚山沉吟一会儿,黯然道:“君为臣纲。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官家真要下令处决我,我赴死就是。”
“不行!”
方灵山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面上已有了决然之色:“哥哥戎马倥偬,为官家的江山殚精竭虑,岂能不明不白被小人所害!”
方砚山看着妹妹,道:“后宫不得干政。你莫要插手。”
“我自天命元年入宫,服侍官家十几年,又身怀龙脉,到如今,连个毛丫头都不如。官家立那个毛丫头为后,我居于她下,要日日向她请安,见了便拜。这与剜我的心,有何区别?”
方灵山将手置于心口,道:“哥哥你常年戍边,现在三十几岁了,膝下没有一子半女,官家可有半分怜悯?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方家蒙尘?”
她抓住方砚山的手臂,骨节挣得发白,道:“哥哥,你要自救,你要帮我,不得已处,下背水之断,你明白吗?”
方砚山愣住了。
他望了望门口处,又环顾四周,低声道:“灵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兄如何能负不忠之名,行不义之事?”
“呵,你不愿负不忠之名,在旁人眼里,你也已然负了;你不愿行不义之事,在旁人眼里,你也已然行了。哥哥,你以为你一片丹心,官家就会念你的好吗?事到如今,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方灵山冷笑一声,将那晚在贤德宫,阿九对白若梨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一顶花轿,强纳白若梨入宫。
“你说的可是真的?”方砚山睁大双眼,嗓子里像有火在烧。
“哥哥,你我兄妹,一母同胞,我如何会骗你!字字亲耳所闻,千真万确!你这厢甘愿赴死,那厢,你咽了气,嫂嫂便要成为官家的嫔御了!哥哥,你还觉得值得吗?”方灵山的脸上,一半怨,一半伤。
方砚山颓唐地抱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