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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夕禾瞥了他一眼,神色不见丝毫变化,而是唇角微勾道。
“你我皆是接了那诛杀榜令的,谁若是亲手扼杀顾子商,便得那五十万仙晶。”
“那你不妨先将仙晶交给我二人。”
那男修唤作王兴,虽为景稷学宫学士,然出身凡微,并无世家作倚靠,身家并不丰厚,听得此言,面露异色为难。
“此番我亦是出力,我……”
宋清歌清了清嗓道:“这啊,先前你被此獠所害,险被夺舍,此番天大恩情,你欲拿多少仙晶作偿啊?”
她已明了裴夕禾之意,若是叫这男修亲手扼杀顾子商魂魄,那诛杀榜令便实则为这男修所完成。
萍水相逢,个中分说,难以言清。
此男修先前绝口不提那五十万仙晶之事,如今纵使再提,又安能信他?
王兴面露忿忿,道:“若无你二人,我亦会豁出将此贼斩杀。”
裴夕禾翻手将那牢笼收起,顾子商如今元神破损,法力衰竭,受心魔线束缚,一时间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那诛杀榜上有载,邪修诡奇,故而只求诛杀,但若活捉擒拿,自有更多额外之奖。
宋清歌瞧似单纯,然修至天仙,自也分得清轻重厉害,真为此男修舍了这份额外奖赏,她怎不去当那悲天悯人的菩萨?
她脱贫致富的高崇心愿又要如何实现?!
自然是要摆明立场,她即刻冷哼道。
“别吹牛了,差些把自己搭进去。”
如非他们这一双道侣着实莽撞,一发现顾子商踪迹便是当即出手,那女修自也不会那般轻易殒命。
宋清歌又想到曾在随身宝鉴中所见交流评论,几句时兴之言便脱口而出。
“真无语,下头男。”
裴夕禾如是颔首,瞧了一眼那男修,说道。
“先前情形,你自心中明了。”
“我二人将此獠带回太学,他亦无什么好下场,但你若多做纠缠,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说罢,叫这王兴面皮涨红,心潮翻涌,而两女并不理会,踏云而去。
待得不再见那男修身影,宋清歌忙道。
“此番实属赵道友出力甚多,那五十万仙晶,我欲分走十五万,以此偿还李师姐的债,余下的都归赵道友可否?”
裴夕禾初时本也非为了仙晶来此一遭,实则是为磨砺自身,兼之赫连九城也欲精进斗法。
她含笑道:“自然可。”
而后裴夕禾又言道:“如今宋道友可是要回太学去?我此番实则也欲寻些磨砺,精进底蕴,尚不愿归去,不若宋道友携此邪修寻学官镇压,领了仙晶奖励,待我回归再交还便是。”
宋清歌沉吟片刻,而后便道:“那便如此。”
实则此行裴夕禾以言语开解她一二,加之先前斗法损耗,叫法力运转如意,此时宋清歌隐约觉察境界壁垒或有松动。
如能闭关,当有破境之机。
裴夕禾遂取出那束缚顾子商的火灵囚笼,叮嘱一二。
心魔线扎根欲念,以邪修心思,可谓生生不绝,难以拔除。
而宋清歌本也领悟火之一道,只需辅以火行法力,便可叫火灵不灭,囚笼不破。
两女作别,裴夕禾立于浮缕云雾中,身旁再无他人。
狐狸骤而落到她肩头,浑身舒展,身后大尾巴亦是晃荡,自紫毛狐狸变得周身泛金,正是神狐本相。
“你如今可是想要去那东南方,瞧一瞧那神秘人所说的契机何在?”
他先前虽居寰天珠,却也知晓外界一举一动。
裴夕禾颔首应是。
“不过倒也不急,一路缓行便是。”
“我叫六六八查阅过,此番地域属大乾边疆,修行生灵不在少数,然最高境如无意外当是天仙后期,应是无忧。”
狐狸嘿嘿直笑。
“甚好。”
“不过那‘事如意’是何意思,你琢磨透了吗?”
裴夕禾沉眸锁眉,啧了一声。
“谁知那谜语人所言的究竟是哪个字。”
是?事?柿?世?示?
如此一遭,狐狸也反应过来了,哎呦一声。
“这还真是,你我先入为主,如是没猜得明白,岂非白费功夫?”
裴夕禾则将心念注入气海丹田中,见那一枚正居中位的墨黑棋子,宛如镇山神岳般,旁物靠不得近。
她心生惑然,言道:“想来当是‘事事如意’?”
“且行且看罢。”
往东南而去,裴夕禾眸中深邃,正是如此思索,却突而发觉自己似乎想漏了些什么。
她突而紧皱眉头,顿而灵光一现。
那饕餮!对,就是那饕餮,当时便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时隔百载,裴夕禾如今才想起,正是在圣魔界中。
当时她不过小小化神,曾见西天大魔怨念混杂,将化邪祟。
而那时所见便正是饕餮图腾。
如今想来,气息也何其相似!
莫非顾子商所得邪术传承,正为西天邪魔?竟叫其逃出圣魔界,如今其又身在何处?
裴夕禾面色生寒,顿而抓起肩头狐狸,身化金光掠去。
第776章 追赶·冥冥注定
天晴四方,流云浮缕。
往王城而去,周遭四时景致随之变化,自负雪苍山,至落枫绯红,再到眼前的水光潋滟,春意盎然,宋清歌暂而停留下脚步。
她嘿嘿一笑,瞧着眼前春景,只觉心头畅达。
右手手腕上的黄麟小蛟用脑袋蹭了蹭其掌心,分外亲昵,而后宋清歌便看向左手掌心所握牢笼。
这顾子商委实有些手段,瞧着似乎已强压下作乱三尸,魂魄小人双眸虽赤红,却隐露清明,张开口似想同她所说些什么。
宋清歌左手掐诀,马上施了个禁音之术。
“什么档次,还敢和我说话?”
“哼。”
邪修叽叽喳喳,全是王八念经,留待交予学官处置便是了。
她满眼山林春色,恰衬此刻心境轻愉,正欲抬步,却顿而扭头朝身后看去,眉宇间露出些惑然,腰间的丹青葫芦中隐有剑鸣,赤白双色晃动。
直到看清来人,宋清歌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言道:“怎得,赵道友是改了打算,想与我一同回太学去?”
来者金裳鼓风,神姿灼灼,不是裴夕禾又是何人?
如此不到两三刻钟,裴夕禾便是追了上来,宋清歌想此女心志坚定,不至左右摇摆,便思索是发生何种变故,又生疑惑。
裴夕禾足尖凌空,如履平地,瞧得宋清歌尚且无恙,心头一松,而后她伸出右手,法力波涌,那囚笼本就是由她所造,顿得感召,脱离宋清歌之手。
待得囚笼入手,裴夕禾盯紧其中的魂魄小人,面色微带寒色,发觉其被下了禁音法诀,倒也不感讶然。
顾子商血红双眸对上这双灿金瞳孔,一时间心生惴惴,竟不敢直视。
裴夕禾自也不多费唇舌,什么严刑逼供,皆敌不过一法。
搜魂!
《道心种魔》催发,转瞬她眼中便呈异象,似有诡异魔像端坐她眸中,叫顾子商只觉愚昧,贪念,色欲,烦恼妄想,尽数无端涌来。
此非首次对上,他即刻便催发《啖骨经》,内里观想出一尊饕餮凶煞法相,欲要同之相抗衡,却依旧被所侵蚀,难以挣脱。
裴夕禾心头微生几分讶然,这顾子商受此术一次,第二次便能即刻反应,若非《道心种魔》霸道无比,只怕当真要被削去七八威力,毕竟这有所防备终究不同。
倒也是个天资不凡的人物。
然此刻他已重陷昏沉,裴夕禾当即指尖一点,三色念力波涌而出,侵入其魂魄,以霸道蛮横之姿扫去,顿见魂魄小人身上出现了龟裂之纹。
一旁的宋清歌赶忙呼道:“赵道友,其魂魄中当有禁制,不可强来啊。”
裴夕禾眉头微皱,遂收了念力。
搜魂亦有所得,虽模糊不堪,却发觉此人修行邪道圣典《啖骨经》正是那‘西天邪魔’的传承之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