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瓒一直往前走,明明前方看不到路,可就是觉得应该往这里走。很快,他穿过迷雾,果然就进了一座大宅子。
堪堪顺着宅子的回廊走到大堂,就看到一脸虚白勉强坐在堂中椅子上的白泽。
白泽感觉到人进来了,他笑着站了起来,往李瓒的方向走了过去,景和跟在李瓒的身后,看到状若无事的白泽,他皱了皱眉头。
虽然白泽今日的状态比昨天要好一点,可是也只有一点而已。看来,就算回到河神道场,对白泽的伤的恢复也是作用甚微。
来了,就先坐吧。白泽的话刚刚说完,却见一道虚影忽然窜了过来。
李瓒前脚才进了大堂,还没坐下来,就看到从自己的头顶窜出一条不过巴掌大的龙影,往白泽身上扑过去。
小龙醒了呀。白泽侧头看着亲昵地盘在他肩膀处的龙影,轻声道。
李瓒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道虚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玩意儿,怎么从他脑袋上冒出来的?
白泽看了眼一脸惊诧的李瓒,转头看向景和。他没想到景和没有和李瓒说这事。
景和自然明白白泽眼中的意思,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去了师兄那里后,回去就忘记把这事儿和李瓒说清楚了。大概是师兄和豆豆太闹腾,闹得他都忘记把这重要的事儿给李瓒说一下。
李瓒景和张了张口,正想说一下这条龙影怎么回事。恰在这时,一阵吵嚷声随着凌乱的扑腾和脚步声撞进了大堂里。
嘎!景慢慢糟老头欺鸟太甚他,他剃了豆大爷的漂亮鸟毛嘎呜呜呜呜一阵粗犷的嚎叫声从外面扑进了景和的怀里。
留你一条鸟命,已经是给掌门面子了!李天河冷着脸回了一句。他的身影慢慢走进大堂,气势汹汹的,只是李瓒看到李天河现在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失态笑出了声。
此时,李天河原本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然凌乱不堪。而威严的脸上东一道爪痕西一道淤青的,看起来莫名搞笑。
景和却是盯着怀里的豆豆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认出来,怀里这一只浑身上下光溜溜,只剩两边翅膀上的银色羽毛的鸟,是豆豆?
景和勾了勾唇角,很是厚道地轻轻咳了下,没有肆意地笑出来。
嘎!你豆豆愤怒地打算反驳的时候,景和眼疾手快地给豆豆下了禁言。他看得出来师兄已经是在愤怒边缘了,为了豆豆的鸟命着想,还是让豆豆别挑战师兄的脾气了。
白泽,这个是我的师兄,李天河。景和压着眼中的笑,对着白泽介绍道。
李先生。白泽对着李天河颔首问好。
师兄,这就是溧水河神白泽。
李天河没有回话,他仔细盯着白泽看,自然也注意到那条亲昵搭着白泽的龙影,好一会儿,他面色稍缓,略微有些僵硬地道:你好。
今日怎么来我这儿?白泽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随意坐下。
也没什么,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李瓒开口回道,只是他一直盯着那条已经团在白泽手腕的龙影,倒不是觉得害怕,就是很不明白。
他伸手指着那天欢脱地一会儿游移到白泽掌中,一会儿又团在白泽手腕上的龙影,问道:这个,怎么从我的脑袋上飞出来的?
我忘记和你说了。景和率先回答李瓒的问题。豆豆正非常不满地一头扎在他怀里,只对着外边露出肉乎乎光溜溜的鸟屁股,情绪低落地闭目睡去。
景和抱着豆豆,简短地解释道:那是龙脉,现在附在你的气运之中,待你登基后,多行王道,则可恩泽四方。
他似乎笃定李瓒会成为新皇,没有说为什么龙脉会附在李瓒的气运之中,也没有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和李瓒说,这也是白泽的意思。
可李瓒是想问,这龙脉附在他的气运之中,对白泽会不会有影响。只是一抬头,就看到那条龙影欢愉地嗷呜一口,咬在白泽的手腕血脉处。殷红的血色从白泽白皙的腕部透出来,但没有滑下来,很快就被龙影吸进去。
白泽本就虚白的脸色更是难看,只是他面上的微笑不变,也不拂开那条龙影。
这,这景和,快把那龙影弄开!李瓒惊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冲着景和喊道。
白泽勉强摆了摆手,他是想和李瓒说不必,只是开了口,却没什么力气发出声。
景和拉住李瓒的手,沉声道:没用的,这是龙脉在汲取供养。
什么供养?李瓒没听明白,他拧着眉头急声接道:我不知道什么供养,你没见它在吸白泽的血吗?白泽昨天才伤的,还能有多少血供它!赶紧的,把这什么玩意儿弄开!
除非龙脉停下或者供养者自行断开,否则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李天河走了过来,他看着白泽灰白的脸,沉沉应了一句。
景和握着李瓒手臂的手指也忍不住收紧,他自然知道白泽的情况有多糟糕,可是龙脉的汲取是本能,它在成长,所以需要大量的养分,李瓒供应不了大量气运,便只能由白泽的血脉顶上。
此时的龙脉是懵懂的,它就像一个婴儿,饿了就本能地想吃,它没有害白泽的心,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怎么着也得试一下,再这样下去,白泽就一命呜呼了!李瓒眼看着白泽几乎撑不住身子地靠着椅子,急切地甩开景和的手。
景和这次沉默地松开李瓒的手,任由李瓒走过去。李瓒伸手去拽龙影,但手却从龙影中穿过,只是这一下仿佛惊到了那只小小的龙影,它松开口,下意识地舔了舔白泽腕部还有些微渗血的口子。而后转过头冲着李瓒弓起身,龇牙咧嘴地嘶叫着。
李瓒对这条小龙影的举动毫不在意,他只是紧紧盯着白泽,白泽的呼吸很轻,微微低着头。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笼罩在白泽周身,那光很柔和,看着就很温暖,在这道光的蕴养下,白泽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李瓒撇过一眼,本以为是景和,没想到竟然是李天河施的术法。
好一会儿,白泽睁开眼,他伸出冰冷的手指点了点龙影的小脑袋,轻声道:不得无礼。
不知是白泽的手指着实太冷,还是白泽的话语严肃,本来还在龇牙咧嘴的龙影打了个寒颤,然后偷偷转过来,看了看白泽几近透明却还在浅浅渗血的伤口,急忙低下头,乖巧地舔了舔伤口,然后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仿佛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正在撒娇求原谅。
好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回去好好睡觉,不准闹腾。白泽小声地叮嘱着乖巧团在他腕部的龙脉。
龙脉不是很愿意地瞅了瞅李瓒,再看了看白泽苍白的脸,以及腕部还未愈合的伤口,它别扭地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窜回李瓒的头顶,虚影一团,就消失了。
李瓒只觉得周身一股暖流,人的精气神忽然就振奋起来。
李天河走近看着白泽手腕上依旧没有愈合的伤口,眉头紧紧皱起来。他双手交叠,十指迅速地变换,银光闪烁,银线交织成瑰丽的银网,慢慢地笼在白泽周身。
待银光消散,李天河看了一眼白泽的伤,却是依旧没有愈合。他抿了抿唇,手指微微一颤。
景和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药膏,慢慢地给白泽涂上,又寻了干净的纱布一层层缠上。他叹了一口气,对李天河解释道:白泽身上妖力殆尽,就算你给他输送灵力,他现在也用不了,顶多缓解疼痛。所以这伤,他无法自愈。
因着李天河刚刚的举动,白泽原本冷得厉害的身子稍有缓和,他拱了拱手,道:谢过李先生。
李天河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就往一旁坐下。
李瓒一脸严肃地道:白泽,你这情况不对,这什么龙脉,我不要!
白泽没有接上他的话,只是转了转话题道: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瓒让白泽这云淡风轻的转移话题噎得不知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