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一下。陆祁年挂了电话,坐在客厅安静待了会儿。
卧室里的云初完全没被他的动静闹醒,他穿上衣服,拿起房卡走了出去,边随着电梯往下边给另一个人拨了个电话。
国外的深夜热热闹闹的,随处可见流浪或醉酒的酒鬼,地上的酒瓶垃圾到处都是。
到了酒吧门口,陆祁年掏钱买了包烟,正准备踏进去,盯着顶上闪着霓虹灯光的招牌,他忽地顿住了脚步。
脑中莫名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像是冥冥中在提醒着他,几年前的某一晚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景,当时霍家和陆家还没闹掰,霍千凝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连他出国上学也要跟着去,一直在他身边待了近十年。
当时的陆祁年虽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却也将她当成妹妹来看待,她有不得已的要紧事找他,基本都不会狠心拒绝,直到后来发生那件事儿之后,才一切都变了。
今晚的情景和那晚的情况有点类似,陆祁年扯了扯唇,警惕地在门口多等了一会儿。
等到一个电话打过来再三确认之后,他将手中的烟扔在了斜前方的流浪汉脚下,清峻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扯唇冷笑着转身离开。
回到酒店大堂,刚打电话来求他的缪骅又来催促他,年哥,你到了没?是不是找不到这啊?我把具体地址给你发过去,你直接导航过来。
不用了。陆祁年淡笑着说,我差不多已经到了,你把共享定位打开,我看着过去。
共享定位?那人懵了一瞬,为难地说,他们不让我开啊,说不安全。
陆祁年话里尽是嘲讽,言简意赅地问,既然不安全,我过去不更不安全?缪骅,我们也几年没见了吧?这些年在哪儿混能混成这样,帮一个女人干这种混事?
缪骅还在装傻,可接话时因紧张和接近于搞砸而磕磕绊绊,年哥,你说什么?什么女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了没?他们在催我了
那你就让他们砍死吧。陆祁年懒得再跟他多说一个字,尸/体就不用从德国送到西班牙了,扔进多瑙河里。
随后,他直接挂了电话。
挂电话之前,还清晰地听见对面低骂了个操字。
说在西班牙实际身在德国的男人无语地拨了个电话给霍千凝,电话尚未接通时,被他花钱请来的几个声音粗狂的西班牙留学生问他:怎么样?搞定了吗?
他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几个西班牙留学生看他这吃藕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失败了。
有钱给他们就行,别的不管,他们先走了出去。
电话一接通,霍千凝不耐烦地问:你行了吗?怎么还没到,他人呢?
大小姐。缪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对她说,我都跟你说了,现在的陆祁年跟以前的陆祁年已经是两个人了,你骗不了他的。你还以为他还是几年前那个一心只知道读死书的呆子吗?狼来了的游戏,玩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没意思了。被他拆穿了,你别等了,他今晚不会过去的,人家已经美美回床上陪老婆睡觉了。
听见老婆二字,霍千凝暴怒地说:废物!就知道找你肯定搞砸,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我废物?缪骅无语地驳斥回去,你除了我,还能找谁?你以为谁愿意帮你?好了,现在以后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连我这个工具人你都没有了。恭喜你,我的霍大小姐。我说,人家结婚了你就老实点吧,你这又是干什么呢?想故技重施,又像当年一样毁他一次,拆散人家婚姻?妈的,幸好他聪明,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人家夫妻俩真离了,我这辈子都是个罪人,以后这种破事别他妈找我。
霍千凝不怒反笑道:我接电话不是让你教育我一顿的,你以为你是谁?所以,他是怎么发现的?不会是你演技太差露馅的吧?
他查了我的地址。缪骅说,我他妈根本不在西班牙,本身在西班牙这个点就很可疑了,他又不是傻子,旅个游还能碰到老朋友出事,这得多大的概率啊?我说,你就收手吧,这他妈是何苦,他有那么好吗?你要盯着他一辈子啊?真搞不懂,你条件又不差,长得漂亮又有钱,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算了算了,不管你了,死了最好,你也扔进多瑙河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走出去将几个留学生帮忙演戏的钱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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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云初作死穿了一天高跟鞋害脚底长了水泡,最后几天他们没怎么去玩,但陆祁年还是信守承诺地陪她在这多待了几天再走。
这么些天下来,云初玩累了,也玩够了,一脸满足地返回了景城。
陆祁年没忘有个舞蹈教授想认识云初的事情,帮她们约了个时间见面。
还是他去公司时亲自顺道送她过去的。
云初走进去,根据事先提供的衣服特点找到了坐在角落的正在等待的女人。
跳舞之人,体态都十分端正,看见她的第一眼,云初就知道肯定是她,走上前打了声招呼:老师,您好。
她也礼貌地起身问了声好:你叫云初,对吧?终于见到你了,快坐下,我们聊聊。
云初从她口中听出了一点点国外口音,她的中文其实很标准,但因为太标准了,反而不像是长久生活在这儿的人,于是委婉地问:老师,您在外面留学过吗?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徐,叫徐雅定。她笑着说,我一直在国外上学,其实我是华裔,这几年才回国从事教学工作,你叫我徐老师就可以了。
徐雅定?云初有点印象,舞蹈圈里来来去去的大神就那么一圈人,很容易想起来,我好像隐隐约约记得,你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拿了海外那个最高舞蹈比赛的大奖?也是几个月前我参加过的古典舞锦标赛的评委?不知道有没有记错,我只记得我比赛前无聊扫了一眼评委栏,看见一个很像你的名字。
没错。徐雅定还打算跟她娓娓道来怎么知道她并且想认识她的,结果她全记得,有些意外道,你记忆力真好,我确实是在那场比赛上看见了你。
云初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小声说:我那场比赛失误了呀,什么奖都没拿到。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其实想认识的不是我?
怎么会?徐雅定瞅见她眼神中含着些许不确定和自我怀疑的成分,看着她笃定道,我找的就是你,一场比赛只能评判出一个人在这场比赛上的状态以及实力,二者缺一不可。虽然你没能拿到奖,但我不认为你的实力比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拿了大奖的人差。
人一旦在一场比赛上失误,想要重拾自信,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新的奖杯,至少是两个或三个,可云初至今没能接触到新的比赛,那一场比赛的阴影虽然已经淡化了,却还真真实实地萦绕在她心头,多少影响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徐雅定问:你后来还有去参加过什么比赛吗?
云初摇了摇头:没有,一直在学校上课。
她恍然大悟,又有些可惜道:难怪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多得是机会。我来找你肯定是带着目的的,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浪费我们俩的时间专门找一个下午出来谈,我猜你一定也能猜到我的目的是什么,相信你肯过来跟我见一面,我们应该是有机会深入聊下去的,是不是?
云初当然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其实,我现在还没想清楚下一步该干什么
没想清楚?徐雅定低咳了两声,我知道你和陆先生已经结婚了,你的经济状况不用了解都能一清二楚,如果是普通的舞蹈学院学生,大家毕业后的归宿要么是做一个舞蹈老师,要么是自己创业开个舞蹈教室?以你的能力和无需担心的经济状况,我觉得不去深造真的真的真的太可惜了,我跟陆先生通过电话简短地谈过一次,我觉得他很支持你。
云初收到她递过来的一张名片,上面显示的是首都最高舞蹈大学的古典舞系教授,距离景城隔了好几个省份呢。
当初云初完全能考上那所大学,但因为不想离家太远,加之她过于贪玩,学习于她而言压根是不上心也不在意的事儿,所以才乱报考了一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