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着四周,感受着周围的不同,突然之间,脚步一点,朝着那人群中猛刺过去。
段思贤轻轻一低头,头上戴的斗笠,瞬间被刺成了两半,他的头发被打散了开来,松散的披在了脑后。风将发丝吹起,漫天的乱飞。
段思贤美貌惊人,饶是在大战当中,依旧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尤其是一直关注着段怡的顾明睿,瞧见了段思贤,他身子猛的一震,抛下正在对战的敌将,疯狂的甩着马鞭,朝着这边奔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顾明睿声声啼血。
段怡同段思贤听着,瞬间又动了,兵刃交接的一瞬间,段怡只觉得手腕一疼。
先前她的左手为了救段淑,被砸得脱了臼,刚刚接上;随后为了对付沈青安,又使出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忌之招,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
你若是不想手废掉,我劝你莫要继续动枪,顾明睿不是我的对手,我没有理由杀他,可他若是要杀我,那今日姓顾的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段思贤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淡淡,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重重地低音在耳边响起,整得人耳朵嗡嗡地。
说话间顾明睿已经到了跟前,他一脸的愤恨,从马上飞跃过来,长枪猛地朝着段思贤的喉咙刺了过去,你为何要杀我爹!
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燕军士兵被杀,也要哭喊着问剑南军,你为何要杀我么?
段思贤说着,长剑一挥,朝着段怡看去,我要河山印。
他说着,一个闪身,再一次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段怡赶忙四下寻找,这一会却是半点踪迹也无,她纵身一跃,跳上了目光所及最高处,那沈青安的战车顶上。
黑色的夜行衣落在了地上,明显的一团在那里,像是倒在地上,女鬼的头发似的。
可是人已经不见了。
十有八九他扯破了身上的衣衫,而里头穿着的,是同那燕军差不离的金色战衣。
江风将她头上的红缨吹得扬起,段怡失望的收回了视线,此时大战还在继续,容不得她多想。左右只要河山印在她手中,段思贤便还会再来的。
她想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大声喊道,沈青安通敌叛国,已被诛杀!如今京都已被北蛮占领,诸位同胞还要在此自相残杀吗?
燕军将士们,可是已经判国,要做了北人走狗?一世家奴?
战场上一片哗然。
那燕军有些人知晓一二,可是荆州军同赶来驰援的剑南军,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
沈青安已亡,你们还要为谁卖命?我段家军即可抵达战场,这是你们最后投降的机会!若是不降,待大军到来,格杀勿论!
段怡的话,铿锵有力。
她使了十二成的内劲在,震得每个人的心脏都一跳一跳的。
说话间,陡见那江面有了动静,段怡松了一口气,大声喊道,三,二
燕军士兵瞧着不远处奔袭过来的段家军,所有斗志在瞬间瓦解。
投降便投降了,我们不当卖国贼!
段怡一听老贾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眼眶一热。
投降便投降,谁想当卖国贼!说话间,不少本来就觉得不妥当的燕军,立马放下了兵器,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摆着他们如今已经不能再拿下襄阳,甚至不可能再回到京都去。
倒是不如,就此降了,还有活命的可能!
有了人带头,燕军将士瞬间缴械投降,蹲了下地。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之上,穿着金色甲衣的人,几乎没有站着的了。
段怡目光一动,提着枪踏着马,朝着那人群当中,最突兀的金甲人猛冲了过去,那人正朝着江边走,越走越快,虽然戴着头魁,但是头发却是披散在脑后。
段怡猛地飞跃到了跟前,长枪朝着那人身后刺去,段思贤,拿命来!
那金甲人却是腿一软,跌坐在地,抱住了脑袋,大叫起来。
段怡,你要弑父杀姐吗?
段怡听着这声音,失望的收回了长枪,她朝着周遭看去,却是再也寻不见任何可疑的人物,段思贤不愧是做暗卫出身的,隐藏是他最擅长的本领。
她想着,看向了吓得要命的段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是坑杀我,我敬你是个人物!可你为何要对付段淑,她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这么喜欢做人上人?那你可要好好的活着,做上一辈子人下人。
段怡懒得多费口舌,她冷冷地瞥了段娴一眼,像是看一只蝼蚁一般。
段娴脸色一白,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第三五零章 祖传哭功
段怡丝毫不为所动。
像段娴这般的,叫她死了,那是便宜了她。只叫她求而不得,方才痛不欲生。
若是她差了一步,段淑今日便是一尸两命,再无回转余地,光是想想,都令人寒心。
呜呜呜!淑娘!
段怡正想着,就听到城楼之上,爆发出一声惊天哀嚎。
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下仆烧了开水然后开始杀猪,那孟姜女哭倒长城,怕不是都只有这般威力。这公鸭嗓子的嗷嗷,再听着淑娘二字
段怡脸色一变,快步冲上了城楼。
不光是她,站得离城楼更近一些的长孙大郎同长孙老将军,亦是一脸忧心的冲了上去。
段怡深吸了一口气,握着长枪的手,不停地颤抖起来,她将手背在了身后,快步上了城楼,定眼一瞧,恨不得一脚将那长孙凌踹飞了出去。
她只是想想,长孙老将军已经火冒三丈的上了手。
他一巴掌朝着长孙凌的脑袋拍了上去,你号丧呢!吓得老子以为自己入了土,如今是个到处晃荡的老鬼。
段怡嘴角抽了抽,她看着被长孙凌抱得紧紧地,箍得脸红脖子粗,眼睛肿得像是桃子一般的段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长孙凌哭得她以为段淑死了!
长孙凌捂着脑袋,松开了段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阿爹,我险些就没有淑娘了。直到现在,我这心还砰砰砰地跳,多亏您打我一巴掌,我这才相信,是真的。
主公是真的回来了,淑娘是真的活过来了!
长孙凌说着,一脸感激的朝着段怡看去。
段怡无语地走了过去,你这人倒是厉害,哭这事还能续杯,这打仗之前不是嚎过了么?打完了竟是又续上了。日后我先生死了,请你去帮忙哭。
那边红着眼睛的段淑听着这话,噗呲一下笑了出声,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扶着肚子快步走到了段怡跟前,三妹!你这伤
段怡冲着她笑了笑,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包蜜饯来,递给了段淑。
京都带来的,很甜。我没事,都是旁人的血。下回没有我准许,你可不能死了!
段淑知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说道,嗯!
那边的长孙老将军见状,亦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扑通一声冲着段怡跪了下来,城楼之上的荆州亦是随着他跪了下来。
长孙老将军拱了拱手,以袖掩面,不住的摇着头,老夫惭愧,险些丢了襄阳,辜负主公所托,实乃大罪。长孙一族,没有颜面,再见主公。
他久经沙场,看事做事,都远非年轻一辈可比。
说话间声音越发的艰难,主公北伐,原本定是能够拿下京都,成盖世之名。如今为解襄阳之危,折返回来。如此之下,那京都怕是要落入旁人之手老夫当真是我们山南第一罪人!
他说着,匍匐倒地,痛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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