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可是周末,你要是不回家,只能一个人呆宿舍了。
回,回。
祁有岁身体先于意识,下意识听从了祁轻筠的话,呆呆地坐上自行车,抱住了祁轻筠的腰。
坐好没。祁轻筠右脚踩在踏板上,额发被风吹起,露出如画的眉眼,五官的线条远远看去如同一副上好的丹青水墨在白布上落了神仙都赞叹的工笔,笑意被吹散在风里:
坐好了和同学说再见,我们就回家了。
.......
在有岁在祁轻筠面前,不知道为什么,逐渐变成了乖乖好孩子的模样,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和面前齐齐呆滞的像见鬼了般瞪大眼的篮球服他的朋友们说再见,摇了摇手臂,想了想,又带着些许暗爽般,挑眉炫耀道:
再见,我也有人接我回家了。
走了。
祁轻筠可不管祁有岁心里在想什么,看了一眼快要下雨的天空,脚一蹬就飞了出去:
回家了!
祁轻筠租的房子虽然比不得高档小区,但是也临近商业区,楼下就是一家永辉超市。
冒着大雨,祁轻筠带着祁有岁去超市里买了今晚要做的菜,还给祁有岁买了不少糖果。
祁有岁虽然嘴上嫌弃,但是心里还是很受用,咬着棒棒糖站在超市门口等结账的祁轻筠,望着暗淡灰蒙的天空和瓢泼冰凉的大雨,竟然头一回不觉得心情压抑,莫名期待起周五的晚饭来。
祁轻筠会给他做什么好吃的呢......
不过无所谓,不管做什么,他现在都不需要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餐桌,吃着没滋没味的饭,也不需要忍受远离人群的孤寂,或者在酒吧里和那些与他虚与委蛇的人醉生梦死。
哥哥,你也在一个人等雨停吗?
一个脆生生的女童的声音引起了无聊看雨的祁有岁的注意,祁有岁垂下眼,入目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仙女棒,睁着水润似黑葡萄的眼睛看着他。
祁有岁一口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清甜的草莓味顿时在舌尖上炸开,舔了舔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神使鬼差道:
哥哥不是一个人哦。
哇!穿着粉色碎闪蓬蓬裙的女童顿时睁大了眼,握紧了手中的仙女棒:那哥哥好厉害呀!
那当然。被别人夸祁有岁会忍不住羞耻,但在比他小那么多的小孩子面前,祁有岁忍不住翘起了小尾巴,矜持地炫耀道:
哥哥的棒棒糖也是别人帮我买的哦。
哥哥这么大了也吃糖吗?女童惊讶地看着祁有岁鼓胀的口袋,闻言有些生气,鼓起了腮帮:
我妈说,长大了就不能再吃糖了,会蛀牙,哥哥真是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祁有岁闻言呆滞地差点咬断舌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教育了,正僵着身躯想不出词语来反驳时,祁轻筠就提着大包小包出现了。
他刚刚将祁有岁和女童的对话声尽收耳中,轻笑着将较轻的一袋菜递给祁有岁,随即从口袋里拆了一个棒棒糖,递给了小女孩,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很温柔:
你妈妈的意思是,吃糖吃多了会蛀牙,但是......祁轻筠顿了顿,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祁有岁,随即低下头摸了摸茫然地睁着水润大眼睛的小女孩的头发,声音很温柔:
被爱的小朋友,什么时候都可以有糖果吃哦。
.........
祁轻筠所居住的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灯,父子俩人提着大包小包,踩着楼梯回到了家门口。
祁有岁爬的气喘吁吁,鼻尖布满了晶亮的汗,甩了甩被雨打湿的头发,正想问祁轻筠要不要先把东西放下,再掏出钥匙开门,就见祁有岁似乎没打算掏钥匙,竟然直接伸出手敲了敲门。
喂,你........祁有岁目瞪口呆地看着祁轻筠的,眼皮忽然跳了起来,不好的预感顿时如潮水般没过头顶,惹得他心脏莫名加速跳动起来。
难道说,这个家里除了自己,祁轻筠还请了别人来做客?!
他这个念头甫已出现,完全没注意到他一样表现的祁轻筠就已经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门。
门里的人似乎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急促的脚步声顿时隔着门传了出来,随着咔哒一声,门迅速从里面被打开了。
温暖舒适的灯光顿时顺着门缝,如水般淌了过来,将外面的一切风雨阻隔在阴影里,再也照不到祁有岁分毫。
祁有岁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握紧了手中的塑料袋,任由红痕印在他的掌心,刺痛促使他缓缓抬起眼,定睛一看,视线在落到那人身上的瞬间,瞳孔收缩,双腿如生了根般定在当场,整个人都呆住了。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他生平最不想见的人钟雪尽。
他此时正穿着米色的家居服站在里面,看样子是祁轻筠的常穿的那件,身后则是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家具,一盏蜡烛正静静地燃烧在松果烛光杯里,随风温馨摇摆。
钟雪尽手里则拿着两条干毛巾,任由客厅暖黄的灯光倾洒下来,如薄纱般笼罩在他身上,在他的发丝染出细碎的金光,像等了他们很久似的,带着笑意温声对父子俩道:
你们回来啦。
嗯,回来了。祁轻筠笑着将面色惊疑不定的祁有岁拉进屋里,顺手关上门,将门外萧疏的雨声和冷气隔绝在外,只留溶溶的暖光萦绕在三个人的周身,游走四肢百骸,驱散肌肤的寒意。
将湿透的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祁轻筠这才走过去,抱住钟雪尽,隐晦地在对方耳边亲了一下,轻声道:
久等了。
不久。钟雪尽眉眼弯弯,抬起头伸出双臂,慢慢圈住祁轻筠的腰,看着祁轻筠身后茫然的祁有岁,嗓音不大,却含着无比温柔的笃定:
只要是等你们,多少时间都不会嫌久的。
第27章 爸爸很爱你哦。
祁有岁死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和钟雪尽心平气和地站在同一间屋子里。
他像被一枪打傻了脑袋似的,瞳仁僵滞地微微放大,左手提着菜,右手提着面粉,双腿生根,呆滞地站在门口,看着祁轻筠和钟雪尽两人互相说了一会儿话,眼睁睁地看着钟雪尽自然地伸出指尖,替祁轻筠将袖口挽了上去,还拿起沙发上放着的围巾,替对方系上。
两个人的态度举止太过于自然,以至于祁有岁甚至插不进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具体来说,就是,好怪,再看一眼。
他盯着钟雪尽的脸看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觉出些许愤怒来,下意识握紧拳头,胸膛起伏,脸颊涨红
祁轻筠竟然没有提前告诉他,就把钟雪尽一起叫过来吃饭了!
一种被背叛的委屈感和微妙感倏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刚才的愉悦冲刷的所剩无几,名为理智的弦倏然绷断,祁有岁眼尾一红,啪嗒一声将菜哗啦啦全部丢到了地上,赌气地转身就想走。
他过大的动静引起了正在系围裙的祁轻筠的注意,对方跨进厨房的脚又收了回来,奇怪地看了一眼祁有岁:
你怎么了?
没什么!祁有岁愤怒地打开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钟雪尽,越看对方越碍眼,怒气冲冲道: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要走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脚步却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地上,握在门把上的手腕微微颤抖,一双泛着雾气的眼睛死死盯着祁轻筠,似乎要在对方的身上盯出一个洞似的,提高声音道:
我真要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