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觥交错,饭局结束后蒋晓鸥站在停车场等代驾过来,阮涛突然走到她身边说:正好顺路,一会儿我坐你车回去吧。
蒋晓鸥瞥他眼:你不是住在程昭那儿?
程昭上周不是去了南封,我一直住在他家也不是办法,已经找到房子搬出来了。
他这话让蒋晓鸥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手里电话响起来,她接起道:喂,你好,对的,就景都商场这边停车场,在 A386 号车位,好的麻烦你。
她挂断电话又看向阮涛:那你现在住在哪儿?
阮涛顿了顿:宁南路那边。
哪个小区?
万嘉公寓。
蒋晓鸥冷笑一声,险些把手机直接砸到他脸上去,还好她酒虽然喝得不少但是并没有醉,作为律师更清楚伤人是犯法的,连处罚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那一会代驾来了你坐我车走吧。
代驾司机很快过来,蒋晓鸥没理会阮涛径自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阮涛独自一人坐在后排。路上司机倒是好奇看了几眼全无交流的两人,不过他晚上出来兼职代驾,遇到不少酒后失态的情况,他不想惹麻烦路上基本跟客户零交流,到目的地后就赶着去接下一单。
要不要去楼上坐坐?蒋晓鸥突然问阮涛。
阮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女人已经走到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那儿,她踩着高跟鞋拎包站在电梯门边偏过头问他:走不走?不走我先回家了,你家该不会也是这栋吧?
不是。阮涛答道,几乎没怎么多想就跟上来。
蒋晓鸥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安原市,她在这座城市呆了许多年,那时候阮涛机缘巧合收到大律所的 offer 去京市发展。他们虽然不在同个城市,但几乎每个月都会见面,都说小别胜新婚,何况她和阮涛从幼儿园到大学就没分开过,开始的时候两人反而觉得挺新奇。
这样的感情自然深厚,两家父母商量着先给他们订婚,订婚之后蒋晓鸥和阮涛都渐渐觉出不便了。对方不在身边,两人工作步入正轨都忙,有时候出差就是一两个月,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时常见面,好长一段时间都碰不到,有点什么事也没法及时跟对方说。
只是在安原和京市选择方面,两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家里父母倒是觉得两边城市都行,都可以定居。心想由他们去磨合出个结果来,这结婚毕竟不是谈恋爱,没想到这俩孩子当真就分了,怎么劝都不管用。
在那之前高夏和程昭早已经分手,高夏还跟蒋晓鸥感慨,感情上就没见过她这样顺遂的人,谁料后来事与愿违。
蒋晓鸥房子早几年就买下,她一人住在这儿,按了指纹锁输入密码,她开门进屋从里面拿了双男士拖鞋出来给阮涛:你先在客厅里坐会儿,我拿个东西给你。
阮涛神色复杂接过拖鞋换上,下意识问她:什么东西?
蒋晓鸥脚步一顿,没回答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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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赌没有赢家
蒋晓鸥其实是个边界感特别强的人,她极少能与人交心,这些年一直有联系的好友也只有高夏。
而且她跟高夏那种看着就很好相处的老好人还不一样,这姑娘从学生时代时就明艳而张狂。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外表看起来就是副生人勿近的刺儿头模样。
她在卧室里翻找半天,最后在保险箱夹层里拿了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出来。没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她倒先哭了,泪落得猝不及防将她自己都给唬住。她呆愣跪在地板上半晌,抹了把泪等情绪稍微稳定些才走出来。
阮涛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她忙笑着站起身,蒋晓鸥一言不发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阮涛刚接过看了眼,整个人便瞬间僵住。
这是份检查报告单,时间写得清清楚楚:2017 年 6 月 20 日,末尾诊断结果:宫内早孕。
蒋晓鸥面无表情淡淡开口:我们退婚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在预约手术的前一天我曾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你没有接
我不知道后面我给你打过阮涛忽然哽塞,他还记得那时两人分开后,她确实主动打了通电话过来。当时他在会没有接到电话,他看到来电显示欣喜若狂,只是等后面回拨过去,她说什么都不肯再接。
直到很久之后两人回老家过年时碰到,听说她有了稳定的感情对象,他当时心烦意燥不想在她面前示弱谎称自己同样也交了女朋友。他记得她笑了笑,说:那好,我们和解吧阮涛,回头等我结婚别忘记添个份子钱,当然你的我也不会少。
两人订婚那会儿还开玩笑,觉得两家亲友重合度太高,在份子钱方面未免太亏。
这次见面之后他们一直维持着联系,偶尔看到对方的朋友圈还会点个赞,就像朋友圈里鲜少来往的人一样,双方交流永远都停留在窥屏的状态。
蒋晓鸥摇头:其实我后来仔细想过,当时你接不接电话或者都不会有什么改变。我一直以为你我在对方心里的地位不亚于亲人,然而不是。亲人好歹还有血缘牵绊,我们之间除了那点面对有好感的异性都能分泌的荷尔蒙,二十多年的情谊也不过就这样,说舍弃就能舍弃。
时隔五年阮涛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孩子,这迟来的消息如生锈的利器捅入心脏,死不了人,可是无止尽的钝痛让他疼得喘不过气。他脸色惨白捏着检查报告试图去拉她,她站着没动直直盯着他,他瞧见她眼底的泪光和厌恶,伸至一半的手又陡然落下。
阮涛像浑身失了力气在沙发坐下,他捂住脸,却忍不住在想那孩子如果出生了是什么样子像谁多些,或者像她,也许更像自己。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她艰涩道:我们性格太像,都太爱较劲等着对方妥协。
蒋晓鸥倨傲站着不吭声。
那年过年在机务段碰到,本来我想着之前你主动过一次,我跟你示好也是应该你直接告诉我你新交了男朋友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脑子一热阮涛将揉皱的纸又轻轻抹平,后来想想,感情不是非要争出个高下,以前总觉得自尊特别重要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没有再说起的必要。而且有件事我要重申一遍,我跟邵杰分手完全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在我面前再说什么恶心人的话。这样不但侮辱了我,也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她眼眶泛红,早记不得自己当时再见他是什么心情,想也知道定然恨透了他。她不肯在他面前示弱便先发制人告诉他自己已经重新开始,没有他她照样活得很好。
事实证明真是这样,她一度觉得自己不能再接受阮涛以外的其他男人,后来遇到性格相投的对象,往前看并不是件多困难的事。
她又道:如果不是你的出现给我带来困扰,我没有打算告诉你孩子的事,我私心并不希望再让你经历一次,我没有那样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