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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昭帝之位本就是违逆先帝夺来的,心中自知帝位来之不明,又岂能容忍臣子民心高于自己?他或许并不会直接下手,却总行着借刀杀人见死不救之事,这便是想要借他人之力权衡朝廷,继而回收权力的帝王。
“乔尚书心思不比他的两位儿子,只看的到表面的风云,却不知身后藏着多少把刀。他自诩清廉,便想着世人皆应如他这般。”裴归渡沉声道,随即停下脚步看向对方,“你若能在乔瑄那边说上几句话,便叫他同他父亲多加劝解一番,以免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沈昱闻言微微偏头打量起对方来,像是思忖什麽一般,片刻后自嘲般反问道:“你看我像是能说得上话的模样?”
裴归渡回想着方才乔瑄握住他手的模样,不太确定,疑道:“你说不上话?”
沈昱嘁一声,仰头看天,叹道:“他才不是什麽好说话的主,表面看着端方正直,一谈起正事来就是一堆要求,非得等价交换往来情报,一点亏都吃不得。”
裴归渡看着对方显露出的颓败感不语,倒是少见。
“叫我去劝,他只会觉得我在提要求,继而反过来又朝我讨要御史台的情报。”沈昱面上神色平平,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低沉无奈,“前两日便拦着我非要我给个交代,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还不忘拉着我不让走。我没那能耐,还请小裴将军另寻出处吧。”
裴归渡打量一番面前这位看似暗自神伤,实则只为拒绝从中劝解的御史大夫,心道乔行砚骂得真对,此人确实总以自己为主,少些责任感在身,甚至比他还要更加不在乎乔氏的死活。
裴归渡有些怀疑,他对乔瑄是否为真感情,若并非真心实意,他怕是也得从中劝阻,否则真等追悔莫及那刻,他也得平白受罪,遭到小公子的驱逐。
春猎第五日,乔瑄的病才彻底好转,嗓子也恢複过来了,只偶尔咳上几句。
大抵是同居一帐又时常待在一起的缘故,乔瑄这边方好转,乔行砚那边又忽而咳了起来,嗓子沙哑得紧,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唇色也渐渐泛白,看起来好生憔悴。
乔怀衷忙前忙后,前脚同皇帝应承完,后脚又去请了御医,这一来二去的,领完药包,便枕着狐裘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乔瑄离了帐,大抵又是去寻沈昱去了,乔行砚管不了自己的兄长,亦知也没什麽好管的,户部一案兄长不可能袖手旁观,如今能搭上的只有御史台这一条线。
既然沈昱没有将乔瑄供出,便证明此人还是有机会攻下的,只要不越过心中那道线,他便也不会去出手阻挠。
帐帘被掀起一角,乔行砚看到文修站在营帐外。他给乔怀衷披上了自己的狐裘,又看了一眼对方花白的鬓角,最终离开了营帐。
穹奚山竹林中,乔行砚接过文修递与他的药瓶,看着林子另一边山道上的马蹄印。
早在昨日收到文修寄回的信时他便知晓,太子的贴身侍卫蔺桁将在今日回京前往万相楼收取金银细软,而此道便是回京的必经之路。
“暗卫守在山道两侧,此时正逢午间休沐,此路暂不会有旁人经过。”文修立于乔行砚身侧,手握弓箭沉声道,“太子每月都会派蔺桁前往万相楼收敛金银细软以充备东宫,这月收敛之日正逢春猎,算时间大抵便是这两日。明日有雨,山道难行,是以属下猜测,那蔺桁只能是今日出发回京。”
乔行砚看一眼对方手中的弓箭,目光凛冽,盯着山道上的动静,沉声道:“穹奚山回京之路只这一条,要想不被人发现,只能选午间休沐时刻,是以我们只需守株待兔——”
便能将蔺桁的人头悄无声息地拿下。
林间忽而吹来一阵风,二人皆寻着风来的方向望去,只闻那马蹄声越来越近,随即在竹叶间隙中瞧见了一人一马朝这个方向驰骋而来。
乔行砚看着文修颔首示意,后者便擡手举起弓箭,抽出马匹上挂着的箭筒里的一支羽箭,架在弦上便要瞄準山道上来的人。
文修闭眼屏息,睁眼正要拉弓时,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夺过了他手中的弓箭。
文修没有做防备,弓箭失手,羽箭落地,他惊恐地看向来的人,与此同时迅速闪至乔行砚跟前,替对方挡着来的人。
乔行砚同样震惊,听到羽箭落地声后立马回身,接着便瞧见手握弓箭怒目而视的裴归渡。
“你怎麽来了?”乔行砚方问出这句话便后悔了,他恍然大悟道,“你监视我?”
裴归渡将弓箭收于身后,同背后背着的箭筒一齐放着,他面色微沉,目光凛冽,瞪一眼文修后便看向乔行砚,道:“太子之人杀不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