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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能。”明泽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我虽传旨稍晚,可裴将军也不是个看不清局势之人,想必自听闻我要来的消息后便知晓,我是带着圣上的旨意前来的。”
裴归渡无言,不置可否。
“圣上不会让你继续打下去,如今南蕃虎视眈眈,平州虽有半数镇远军驻守,却也挡不住三面夹击。若真将靖央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届时怕是会鱼死网破,哪怕屈于南蕃与北齐,它都会尽全力保住建都。”
裴归渡自然知晓局势如何,换作以往他必定会猛攻渠州,一举连拿两城。可无奈现如今四方纠缠,若真将靖央逼得同南蕃联合,届时怕不仅是南蕃与靖央,就连北齐都要插上一脚。
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裴归渡却清楚,这渔翁不仅是南蕃与北齐,更有宫里的那位。
“是以圣上便想先南蕃一步,给靖央一条,所谓的活路?”裴归渡明知故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轻视与傲慢。
“和谈之事本就是给双方一条活路,靖央保城,绎朝取朝贡,战争归根到底还是劳民伤财,自然是能免则免。”明泽不以为意道。
裴归渡闻言嗤笑一声,道:“明将军这是拐着弯骂我呢?”
明泽挑眉没当回事儿,只又瞥一眼一旁的乔行砚,道:“裴将军多虑了,我可没那閑工夫做个圣贤道人,不过是将圣上的话传达于你罢了。”
“那我们圣上可真是……忧国忧民。”
宋云闻言瞪一眼裴归渡,示意后者慎言,而后者显然也瞧见了对方的提醒示意,但依旧没有做出回複,只是又顺势翻了个白眼,重新看向明泽。
“裴将军只管安排撤军返京之事,我自会领靖文军驻守淮安,待圣上派遣的郡守抵达后同他一齐与靖央和谈,之后的事情便不劳裴将军挂心了。”明泽正色道,停顿片刻后又出言调侃,“至于裴将军口中的苦劳,不妨回京后面见圣上当面说说,总好过同我在这儿发牢骚不是?”
“明将军这是说的什麽话?镇远军一年攻下数座城池,功劳与苦劳本就是应得的。裴将军不过想宽慰底下的士兵,是以才提了一嘴,怎在明将军口中竟变成了无端发牢骚?莫非明将军对底下的士兵都不存此心,只管自己身处高位封功受赏即可?”
衆人闻言皆是一惊,剎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那位从始至终都站着,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女子”身上。
明泽身边的将官是第一次见“她”,是以打一进营帐便总控制不住地想去打量“她”,起初一眼只觉此人眼眸美得很,眼角微微泛红,眨眼时还能瞧见长长的睫毛,一起一伏间对视一眼,又慌乱地收回目光。
但此刻听闻此人的声音,他却是怔在了原地,心道此人竟如此大胆,不知礼数,饶是平日训斥底下士兵惯了,是以当即便出言呵斥:“大胆!竟敢这般同明将军说话!”
“闭嘴。”裴归渡几乎是立马便沉着脸冷言呵斥,转而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看向那将官,道,“你算什麽东西?我的人轮得到你来呵斥?”
见状,宋云与明泽皆是闭目暗叹一口气,前者多为无奈,后者则偏向于某种不知名的畏惧。
明泽随即也起身走向那将官,低声斥道:“还不快滚出去。”
那将官像是完全料想不到会是这般走向,先是被裴归渡吓得一哆嗦,又是被明泽呵斥着急忙出了营帐,直至走出去之后还在帐外思索了许久,那人究竟是何身份,竟有这般能耐,能叫两边的将军同时护着?
裴归渡在那人走后便立马看向了一旁的乔行砚,随即便见那小公子不知何时竟已坐到了他的主座上去。
裴归渡与乔行砚对视一眼,瞧出对方眼底带笑,他便也不再说些什麽,只觉自己心情也好了许多。
明泽正欲同乔行砚赔礼,结果一转身便瞧见了二人眉目传情的模样,是以翻了个白眼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裴归渡看一眼宋云,随即便见那人颇为识趣地领着其余的将领出了营帐,此刻帐内便只剩三人而已。
乔行砚见无关人员都退了下去,便擡手摘下面上带着的白纱,擡眼朝仍站着的明泽抿唇一笑。
“明将军,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明泽虽早就猜出此人是谁,却也在看清面容的那刻怔了一下,美则美矣,奈何跟了裴氏这个没脸没皮的狗东西,真是一大憾事。
“愣什麽神呢明将军,莫不是在心中暗自咒骂我?”裴归渡就着乔行砚身旁的位置随意地坐了下来,翘着腿露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仿佛在瞧着什麽笑话一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