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慵懒,又打了个哈欠:那行啊,正好我活够了,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也不亏。
老古板的小夏老师最不喜欢的就是从周夫唯嘴里听出一点厌世的念头来,她正了神色,刚要批评他。
刚才那小孩不知道从哪窜上来的,他似乎很喜欢周夫唯,一见着他脸上的笑容就灿烂的要命:哥哥,妈妈知道是你帮我修好玩具后,让我过来谢谢你。
他敷衍一句:知道了,滚吧。
小男孩不愿意滚,想赖着他,和他一块玩: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妈妈让他同意我过来找你的。
是吗。他掀了下眼皮,语气遗憾,那可真是白费这个劲了。
夏荷:......
这人怎么和小孩也不好好说话。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和那小孩视线平齐:别管哥哥,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他摇头:不好。
回答的倒是半点也不带犹豫的,我就要和哥哥玩,不要姐姐。
夏荷被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给伤到了,蹲在那半天都没动静。
周夫唯转过身,背靠着栏杆站着,模样仍旧闲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他看着夏荷那副笑容凝固在脸上的表情,饶有兴致的笑道:我们人见人爱的小夏老师终于碰壁了?
小男孩还在那说:不要姐姐,我要和哥哥一起玩。
无疑是给她带来连环伤害,并且每一次攻击的伤害都是成倍叠加的。
夏荷沉默地站起身,走到周夫唯跟前,脸埋在他胸口。
委屈的蹭了蹭:他嫌弃我。
这还是夏荷头回主动投怀送抱,周夫唯明显愣住了,哪怕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冷白的皮肤还是不可避免的逐渐浮上一抹粉,那都是生理性的。
周夫唯单手搂着她的腰,一边哄一边看那小孩,说话声音不大,但明显带着几分恐吓威胁:我都不舍得让她哭,你倒是胆儿挺大。
他脸色都白了,疯狂地低头和夏荷道歉:姐姐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夏荷假哭半天,眼泪秒收,从周夫唯怀里离开。
估计是看这边情况不太对,小男孩的妈妈喊他回去。
他下了台阶,夏荷隐约听到他妈妈在和他说:哥哥姐姐在谈恋爱,你过去瞎打扰什么。
周夫唯怀里尚存夏荷的体温,他整了整被她蹭乱的衣领,哂笑一声:你倒是用完人就扔。
夏荷说:想不到你还挺招小孩喜欢。
是吗。周夫唯情绪寡淡,那还真倒霉。
夏荷看着他:倒霉?
周夫唯:我讨厌小孩,看见了就烦。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夏荷和他不一样,她倒是挺喜欢的,觉得他们很可爱,身上带着成年人没有的活力和乐观。
你这样,以后结婚有小孩了怎么办?
我讨厌的是别人的小孩,我自己的那就另当别论。他还挺双标。
并且双标的明目张胆。
可能是觉得这个话题有可进行下去的趋势,实在找不到话题聊的夏荷觉得干脆顺着多聊几句。免得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或许是觉得无聊了,周夫唯甚至都开始玩起了打火机:都一样。
哦?夏荷好奇,现在不是都喜欢男孩多点?
他抬眸,嗤笑,阴阳怪气地提醒她:大清已经亡了,小夏老师。
夏荷也笑了下:我就是觉得,大家虽然嘴上说着男女平等,可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希望自己生的是儿子。
就拿周夫唯的奶奶来说,那种大家闺秀,不也是在意孙子孙女吗。
夏荷出生后,这种话题就一直围绕着她。
爸爸也时常在酒后骂她,说那个表子生完孩子就跑,也不知道给他生个儿子,生了个没用的废物女儿。
加上村里的人也经常遗憾的和她奶奶说:如果夏荷是个儿子就好了。
哪怕她后来考上市状元,他们也只会说一个女孩子,这么聪明也没用。
他们这儿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夏荷这种观念包围下长大,所以她很讨厌重男轻女的思想。
他敷衍一句:男女都一样,是我的种就行。
夏荷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笑了下。
周夫唯又皱眉补充一句:当然,不生最好。
夏荷抬眸:嗯?为什么?
他很直白:我说了,我不喜欢小孩。
而且,生一个孩子会耗费女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身体也会受到极大的损伤。
传宗接代这四个字在周夫唯看来就是放屁。
他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去受这个没必要受的罪。
两个人倒是在这上面意外的产生了分歧:我还挺喜欢小孩的,白白嫩嫩,多可爱。
周夫唯迎头浇了她一盆冷水:不是所有小孩都白白嫩嫩。熊漪现在长什么样,他出生的时候就长什么样。
夏荷脑海里浮现出熊漪那张脸来,对于可爱小孩的那点向往不合时宜的被破坏。
她急忙摇头,想把他的脸甩出去:这是少数。
看见她这个模样,周夫唯轻笑。
两个人又无声站了好久,视线落在远处的高山之上。
又开始下起了雪,谁都没有开口提回去的事。
周夫唯突然出声:你那个时候。
夏荷看向他:嗯?
周夫唯说:除了作业就没想偷点别的?
......夏荷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我那个时候也没想偷你的作业。
怎么还真把她当小偷了。
周夫唯点头:那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夏荷:......
这话说的这么勉强,什么叫就当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的本来就是真的。她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去偷个作业,还是一个字都没写的。
怎么没写。周夫唯下巴微抬,模样吊儿郎当,上面不是写了我的名字?
夏荷说:都写你的名字,我还偷它干嘛,偷了我也用不上啊。
周夫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作业确实不值几个钱,但是写了我的名字。
夏荷歪头:?
他话说的挺狂妄:那就是无价之宝了。
夏荷一天之内被他沉默无数回。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扯扯他的脸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他忽略了夏荷的无语,懒着声问了句: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除了我的作业你最想偷什么?
夏荷简直就想把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她对他的作业没兴趣!
但周夫唯都问了,她也就礼貌性答一答。
想的倒是认真。
雪下的挺大,肩上都覆着薄薄的一层,周夫唯把雪拍干净,安静地等着。
最想偷的。夏荷抬眸看他你......
周夫唯手上动作顿住,僵愣持续了片刻,他不自然地抿了下唇,喉咙异常干涩,他干咽了几下,喉结上下滑动。
那句随便还没说出口,刚到他嘴边。
夏荷把没说完的话补全:你房间里的那台电脑。
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很贵,如果拿去卖掉,应该值不少钱吧。
周夫唯冷着脸,喉咙溢出一声笑。
不知道为什么,夏荷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的声音的温度不比这零下十多度的天气要高出多少来:偷吧,偷完我就报警。那电脑确实挺贵的,够你判刑蹲几年局子了。
语气听着,不太痛快。
夏荷忙说:别啊,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怎么我说完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周夫唯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我这人就这样,喜欢翻脸不认人。
周夫唯没有在这边待很久,毕竟是过年。而且他又不是真的没家。
他不光有,还有两个。
虽然对他来说,那两个家有等于没有。
那几天周夫唯的手机一直被各方轰炸。夏荷无意间看了眼。
有他爸的,也有他奶奶的,也有孙阿姨的。
还有很多未知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