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难得啊，难得他有点脾气。他本就应该这样鲜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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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乔浔去的是一个全国都有名的心理医院，坐落在付城近郊。到的时候离预约好的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幸好没迟到。
我牵着乔浔进了宽敞明亮的房间，然后陪他坐在小沙发上等。他从昨天就有点紧张，在下车的时候这种紧张达到了峰值。
他微微绷着身子，腰挺的很直，一只手不安地握拳又松开，另一只手跟我十指相扣地牵着。我看着他紧抿着下唇，眼睛盯着隔着一个小茶几的对面沙发上放着的小猫抱枕都不带眨的，只好把那个猫抱枕拿过来递给他。结果他不接只是摇头。
我把猫猫抱枕放回去，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抚他，只好往他那边靠。然后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在他把脸转过来的时候亲亲在他嘴唇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缝，乔儿不怕，我在这里啊。
乔浔把头低下去，半晌才说了一句，我不怕。他说话声音那样轻，也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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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个穿着半透米色雪纺防晒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先把防晒外套脱下来挂到窗边的衣帽架上，从旁边的书桌上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然后再乔浔对面的小沙发上。
她就是乔浔的心理医生关钰，年纪不大却很有本事，找她看病得预约。要不是我姐跟她有点交情，靠预约的话等个半年才轮到我们。她是那种很耐看的类型，长得很面善，说话声音也柔柔的，这对乔浔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笑眯眯地跟乔浔说话：早上好。乔浔是吧，我可以叫你小乔吗？我是关钰，你的心理医生。不用紧张，你就当自己感冒发烧去看医生一样好了。
乔浔偏着头没看关钰，以沉默表达一种掺杂恐惧和紧张的抗拒。我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想让他别怕。
乔浔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关钰的笑，低低地应了一声，可以。
关钰一点也不介意乔浔的抗拒，像招待客人一样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了纸杯，拎了小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两杯水推到我们面前，喝点水吧，温温的。
我冲她道谢然后伸手接了那两个纸杯，把其中一杯递给乔浔。乔浔接了过去，两只手捧着杯子，但没有喝。
那我们开始吧。虽然不太建议这样，但是如果你很想的话也可以让你朋友留下来陪着你，我尊重你的意愿。
乔浔像是终于回神一般，跟拨浪鼓似的摇头，拒绝得非常果断，不，不要！我不想他留下来。
我明白乔浔的意思，接下来的很多话他都不想让我听，他不想我就不听，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假装不知道，我只在乎他想与不想，其他都没什么所谓。
我爽快地起身离开房间，带上门的时候跟一直看着我的乔浔对上了视线。
该怎么形容那种目光呢？安静的，又有点眼巴巴的感觉，像第一次去上学的小孩站在校门口不愿意和家长分开一样。只不过乔浔是个乖小孩，他不会哭闹，只会眼巴巴地看着我，用眼睛说我很乖，你要等我，不能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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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门口的墙上贴着的指示箭头找到了一个让家属等待的小阅览室。阅览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略过那些大部头心里著作，从小书架上抽了本绘本在沙发的一角坐下。
低头一看绘本封面，居然是《小王子》。我很早就看过这本书，但是我没看过绘本。我靠着沙发开始翻，一边翻一边出神。
其实我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对劲。我从昨天那会就总是想，如果高考完没有出国而是留下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我知道这也不是那个时候的我能说了算的，我也知道保护乔浔不是我的义务，但我依然会感到自责。也许我也应该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又想乔浔。不知道他会跟关钰说什么，不过总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亲手撕开裹上去的棉花把伤口暴露出来，那很疼，可也没有办法。
他不能永远藏着，不能永远假装什么事都没有自己没有病。更何况，连装睡都装不好的乔浔也装不好没有病。乔浔害怕人多的，害怕逼仄的空间。他不愿意接触生人，所以定期打扫家里的阿姨连乔浔的面都没见过，每天的饭还是我给他点的外卖。
不应该永远这样下去。把不会自愈的伤口藏起来不上药，伤口就只会一直流血，会开始化脓。那将是另一种痛苦的折磨。
不管怎么样，快点好起来吧，不管是乔浔还是我自己。我们会有很好的、很长的以后。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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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小王子的绘本看完后大概过了快一个钟，无聊地刷着微博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看到来电显示页面的名字惊得差点把手机给摔掉了。但我手比脑子快，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在我脑子先做出判断之前已经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乔浔一开始没有出声，我只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我小心翼翼地主动开口，宝，怎么了？
然后我听见乔浔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些，然后才听见他很小声地说，盛野，你能过来吗？我，我现在好想见你。
我赶紧答应他，把绘本塞回书架上就往关钰的办公室跑。我急着过去没有挂电话，乔浔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还是也不想挂，我俩就这样一直通着。
阅览室到关钰办公室隔着一层楼，等电梯的时候我躁得想原地转圈。我知道乔浔在关钰那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但我没法不急。
这是乔浔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他那句想见我的话刚落下我就恨不得我可以马上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出了电梯之后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因为跑得太猛没喘上气，这会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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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浔很快就打开门来，他看了看我然后慢吞吞地把电话按掉，又伸手来牵我进去。
关钰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闻声头也没抬简单地打了声招呼，来啦？我们刚谈完，接下来要做量表。小乔说想先见你要跟你说说话，你们先聊。刚好我设置一下系统。
我坐在沙发上，乔浔还站我面前也不坐就光盯着我瞅。我回看过去，在看到他通红的眼角之后感觉心被揪住了，被一只手攥在手里揉捏，酸涩得很。
我伸手去牵他，拉着他的手往我身前带了带。
他飞快往关钰那边看了看发现关钰埋头看电脑时做了个让我有点吃惊的举动他跨坐在我的腿上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搂住他的腰一边给他轻轻拍背一边主动打破沉默，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也没什么就是很想见你，很想听你的声音。乔浔缓慢地眨眼，一脸平静地说着可以算得上是情话的话。
我原先怎么不知道他居然这么甜呢，这么会说。甜得我都找不着北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点头，无法克制的笑暴露了我的好心情。
乔浔像是受到了鼓励一样，看着我的眼睛小声地提要求：你等会在门外等我可以吗？我想做完量表马上见到你。嗯我完成得好的话能亲我吗？
他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啊？眼下我也不想顾忌不远处的关钰了，抬头就吻住了乔浔，用行动给他答案。
我把舌头蛮横地伸进去，缠绵纠缠间发出了细微的啧啧水声，一直把人吻得气喘才罢休。
先亲一下。做完量表可以再亲一次。
我抬手摸了摸他通红的眼角，关钰跟你说什么呢，又招你哭。我说我怎么等得心神不宁，敢情是因为你在掉眼泪。
乔浔往我身上贴了贴，环着我脖子的手揪住了我背后的衣服，耷拉着眼睛很委屈地跟我说：关医生说我生病了，盛野。我生病了，我有病。
我没笑，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生病了就治，治多久都可以，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怕什么啊，怕药苦还是怕打针疼？总不能是怕我没钱给你买药吧。药苦可以吃糖，打针疼我给你吹吹，什么都不用怕，怕就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