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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啊,小陆发给我的。”这个小陆明显就是照片里的老人,姥爷的战友。
“怎么,许你们年轻人玩手机,我就不能赶个潮流?我虽然老了,但是一点不糊涂,这孩子你找了很久吧?”
“您怎么……”这一晚,姥爷带给他的意外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消化起来有点费劲。
“我是怎么知道的?”姥爷卖起了关子,“那得问你自己喽。”
是啊,陆之河消失之后,他就跟犯了魔怔似的。除了这张通缉令,地下室里还有不知多少张足以暴露他心事的画,里面无疑全是同一人,姥爷一定也看到了。
“你喜欢这孩子吧?”明明是疑问句,姥爷的语气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夏以风瞳孔骤然放大,修长的手指条件反射一般蜷了一下,他最擅长掩藏自己,姥爷却轻轻松松卸掉了他的马甲。
见孙儿傻掉了一般僵在那,老人笑的更加开怀,“你不用瞒着,照实说。”
夏以风出柜后,姥爷是唯一站他这边的人,虽然后来他爸妈也看开了,但隔阂也落下了,这也是他毕业出国的原因之一。
也许在姥爷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哭着喊着不学画的毛小子,什么事都瞒不了这位一手把他带大的老人家。
夏以风垂着头,犹豫过后低声说:“嗯,喜欢。”
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夏以风跟最亲近的人,道出了自己的秘密。
“那你小子可得要好好谢谢我喽。” 姥爷卖起了关子。
夏以风茫然地问:“您什么意思?”
“小陆十五过来家里做客,他这个大孙子会一起来,怀里的小丫头也会来。”
姥爷丢了一个重磅消息过来后,就回房休息了。夏以风带着荡漾的心潮也回到了卧室,却睡意全无。
那是高考前三个月,画室主要学员都是考生,要集中上课冲刺,几个高一高二的,每周暂时只需要来一次,其中也包括夏以风。
那天老师特意带了傻瓜相机,给大家合影留念,因为很多人都不太相熟,但分开之后许是一辈子也都不会再见。
陆之河个子高,站在后排。夏以风,全班二十几人里最矮的,自然要站最前排,可他就是想挨着陆之河。
“你站这儿完全看不到你啊?”队形还未排好,陆之河撵人,“别捣乱,快点去前边儿。”
“我不!”夏以风铆足劲踮着脚,还是被前面的人挡的严严实实。
“就会添乱,”陆之河无奈却还是妥协了,“赶紧,上来我背你。”
陆之河没有弟弟,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如果丽姐和老陆能再努努力,生个弟弟给他玩,也挺不错的,他一定是个好哥哥。
于是陆之河背上夏以风,后边的人探出脑袋,一大一紧紧挨着,照片定格,他们都笑开了花。
下课后,两人搭伴儿往外走。
“小鬼,偷偷告诉你,我打算报考中央美院,而且有预感一定能成,你好好努力,将来做我学弟,我来做你师哥。”
那时中央美院为何物,能吃吗?小鬼毫无概念。但是他还是拍着胸脯说:“陆大河,你等着吧,我一定来找你。”
可当他满心欢喜再来画室的时候,陆之河却没在。合影洗出来了,陆之河也没来取。
一个暑假,他每周都按时来画室报道,但陆之河再也没出现过。直到老师说高考结束了,陆之河应该不画了。
最开始的一个月,夏以风感觉自己被亲近的朋友背叛了。他的真心,被无情的践踏了。
他气呼呼地找到老师,要陆之河家的电话号码。可他还是天真了,那个年代,能像自家有座机电话的,还是少数。
他又问老师要陆之河的家庭住址,可登记在册的只有区名,连街道都没写。
老师见他着急,好心安慰道:“这个登记册,不能作数的,因为人员流动大,很多都是随手写的。以后要是有陆之河的消息,老师第一时间通知你。”
再后来,就有了那张通缉令,本以为要好生珍藏的画像,被大量复印,夏以风将每天的零花钱,都投进了打印店。
寻人启事变成了通缉令,字里行间透露着小小少年的郁闷,还有期待。
此后这些通缉令,被张贴在了以少年宫为圆心,方圆三公里的街头巷脚。什么糖水摊、文具店、小卖铺、游戏厅……
只要那人看到,就一定会通过上面的座机电话联系他,小小少年天真地想。
月落星沉,四季轮转。
老房十年如一日,靠着院墙上的粉蔷薇来分辨四季。那年初来是雨夏,现在距离花开还有数月,可蔷薇的枯藤一直都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