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钱还给我们。
对方连忙打开背包,取出周振国的钱包,周云恩打开数了数,一分都没少,全在里面。
我也不想偷的,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明天我就要去学校报名,学费却在上车的时候弄丢了,求求你们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人哭着说。
周云恩皱眉,你是个学生?
嗯,暑假前刚高考完。
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看下。
对方赶紧递给她,她打开一看,居然是所不错的名牌大学,镇里中学的老师经常用这个大学的名字激励他们。
就算弄丢了学费,也不能偷别人的钱啊,万一我们的是救命钱呢?死了人你负的起责吗?
周云恩将通知书丢回他面前。
他哭得涕泪横流。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时心里太着急,没忍住就对不起!
他看起来确实挺可怜的,估计也是小山村出来的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心仪学校,还没报名就发生这种事。
周云恩说:算了,我们不跟你追究了,你回去吧。
他说了声谢谢,起身要走,被顾银杉叫住。
你的学费差多少?
他苦涩地说:八百块报名费,两百块生活费,全丢了。
顾银杉略一沉吟,对周云恩道:钱包给我一下。
后者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没阻拦,递了过去。
顾银杉数出一千块钱,塞给那人道:拿去报名吧,别再偷别人的了。
对方错愕地看着他,你、你愿意给我?
不给你能怎么办?拿不出报名费,不上学了?
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我叫李庆彦,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以后赚钱了一定还给你们。
顾银杉摇摇头,我们没有手机,有缘再说吧。
李庆彦感激涕零地谢了一番,还将自己带在路上吃的烧饼全都送给他们,这才擦着眼泪走了。
顾银杉将瘪下去一半的钱包递给周云恩。
没跟你商量,你不会怪我吧?
她摇摇头,钱本来就是你赚的,我怪你做什么。再说了,我巴不得你多做点好事呢。
好事做得越多,他与原本的顾银杉差别就越大,最后被判死刑的概率就越低。
周云恩回到位置上,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经变了。
以前是担心顾银杉干坏事,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对他本身的安危并不在意。
而现在,她很不想看到他死。
钱算是找回来了,两人安安心心坐车,十几个小时的车程结束,第二天中午,他们已经抵达S市的火车站。
S市是南方最发达的沿海城市,常住人口有一两千万,工资水平比小镇高了好几倍。
别说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顾银杉,就算只在乡村住了一两年的周云恩,出火车站后还是被繁华的景象给惊艳了几秒。
眼前是数不尽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站在其中,像两粒小小的尘埃,无人在意。
周云恩努力回忆那个同事说的信息。
我们得先找到公交车站,坐208路公交车,然后
那边有商店,先去买点东西吧。
顾银杉提议。
她没反应过来,买什么?
借的那些快用完了吧。
是哦,我差点忘了
周云恩提起行李箱往前走,他从后面追过来,抢走了箱子。
都说了不要跟我抢。
我力气大着呢。
那也不行。
在火车站的杂货店买了两包姨妈巾,又去了趟厕所,周云恩的心踏实下来,开始找公交车站。
火车站很大,人员杂乱,指路信息也做得不规范。
两人时不时就被人拦住,问他们住不住店,坐不坐大巴车和出租车,折腾得几乎只剩一口气,终于看到了目标。
接着又站在站台上等了半天,当他们终于有位置坐下时,心里那股子对大城市的向往和期待,已经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了。
公交车带着他们摇摇晃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一片工业区停下,正是那位同事当初工作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工厂,是外地人来打工的首选。
下车时已经是傍晚了,两人在火车上坐了那么久,下车又是一顿奔波,早就累得迈不开腿,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开始找工作。
街边有不少小旅馆,门边写着价格,他们挑了家最便宜的走进去,对老板说:
开两个房间。
就剩一间标间了。
那我们去别家看看吧。
老板嗤笑,你们这么晚才来订房间,谁家还有空房啊,每年暑假时候很多人过来打工,房间最紧俏了,难道不知道吗?
两人摇头。
十七八的小情侣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住一个房间害臊什么。
我们不是情侣。顾银杉道。
老板耸耸肩,住不住,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去别家问,情况真被他说对了,都没空房。
只好回到这里,订了那间标准间。
幸运的是里面有两张床,他们可以分开睡,不幸的是房间没愧对它低廉的价格,设施水平甚至比不上周云恩远在乡村的老家,也就比顾银杉当初的破房子好一点。
看着墙上的霉斑,床单上的污渍,周云恩对打工生活彻底失去期待。
顾银杉放下行李,你饿不饿?我出去点吃的。
我胃都没感觉了,不知道饿不饿。
那你先洗澡休息,我马上回来。
顾银杉数了数兜里的零钱,确定买晚饭够了,一个人出去,叮嘱她反锁好房门。
街上小餐馆很多,为了节省时间,他打包了两份汤面。
回到旅馆,却看见周云恩坐在床上发呆,手里拿着毛巾和香皂。
怎么了?
卫生间没热水。
他转身下楼,叫老板来看。
后者在卫生间试了半天,去楼下给他们拿了个热得快。
热水器估计坏了,你们用这个烧水吧。
顾银杉便又问他要了一个水桶,烧热后让周云恩去洗澡。
热水冲洗掉浑身的疲惫,还有第一次来生理期的强烈不适,周云恩的心情总算恢复了些。
换上干净衣服走出去,发现顾银杉又要了一套干净的被褥来,已经给她的床铺上了。
你快点把面吃完,然后睡觉吧。
那你的床怎么办呀?我去问老板再要一套?
我跟他说了,他说就剩一套,再多没了。
一路上都在受他的照顾,周云恩都难为情了,便说:你睡这张床吧。
顾银杉坚定地拒绝了,你生理期,睡太脏了容易生病,我没关系。
说完将面递给她,自己去卫生间洗漱。
周云恩吃饱躺下,新换的被褥虽然质量也不好,但是散发着一股消毒剂的味道,至少不会让人感觉细菌正在往身上爬。
她脑袋又晕又疼,闭上眼睛想睡觉,却半天都睡不着。
顾银杉怎么还没洗完?他以前洗澡不是冲一下就好的吗?
周云恩走到门边,将耳朵贴上去听。
水声不像在洗澡,倒像是洗衣服。
她想了想,猛地将房门打开,顾银杉不着寸缕地蹲在里面搓裤子,被她吓了一跳。
她自己也措手不及,惊叫一声连忙关上。
你突然开门做什么?
你洗衣服干嘛不穿衣服!
两人同时说了一句,顾银杉愣了愣,解释道:卫生间没有窗户,太热了,我怕干净衣服会被汗打湿,就干脆没穿。